第三百三十一章 往往成全了對方,後悔的總是自己(1 / 1)
金聖宮娘娘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樣的情緒,尤其是她早就能自己回朱紫國之後,更是下意識的將此事避而不提。
但這顯然不是長久之計。
他夫妻二人恩愛不假可若論往常,她的一生都將獨屬於國王陛下,且將之全部奉獻於後宮之中。
若是轉換立場,國王卻並非獨屬於自己,而自己也無意將國王霸佔這就導致她此刻尋到了自己生命中的意義後,便不想回到那個宛如牢籠一般的後宮之中,再成為國王豢養着的金絲雀。
陛下乃一國之君,三宮六院天下有數不清的美人侍奉,並不缺自己一個若是有可能的話,她還是想要留在麒麟山。
只是以往能夠自己騙自己,而如今這位孫大聖一來,已經將事情揭破,她自然也就不能裝聾作啞了,總是要面對現實的。
金聖宮娘娘顯然心中早有答桉,即便是她在將之說出口之前,似乎還有一些讓她改變想法的餘地但很顯然,她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金聖宮娘娘了。
她是麒麟山的女王。
至於大聖的問題,金聖宮娘娘開口便表露了歉意:「對於陛下抱病,我很抱歉」
「但娘娘知道此事,也不過半月有餘。」趙船兒是這時候忍不住插嘴說道:「我一個月前才到麒麟山,正是受了娘娘所請,才去朱紫國探查了一番也不怕大聖知道,若非娘娘知道她家陛下久病,其實對於此事根本沒有什麼猶豫之處。」
「趙姐姐。」娘娘伸手,讓趙船兒不必多言,只對大聖說道:「大聖陛下的病情」
「我師父自然不會坐視不管,早施妙手如今陛下的病情也見好了,只剩下娘娘這一塊兒心病了。」
娘娘聽後若有所思,卻向大聖詢問:「若依着大聖所見,本宮該不該回?」
這是別人家的家事,從師父那裏學來的經驗就是,能不插手就儘量魔招惹,但此事已經被他接下了,若他早知道是眼前這個狀況,他才不會多管閒事。
本以為是來降妖除魔了,誰知道是給小夫妻兩個勸合這月老的買賣自己是做不來。
況且,即便是月老,就沒瞎牽過紅繩?
他那鴛鴦譜不也有亂點的時候?
這時候見這金聖宮娘娘反而問自己,大聖直接一擺手,道:「你若被妖精抓走了,俺老孫自然是降妖救人如今你自己不願意回去,俺老孫豈有強迫之理?」
依着大聖所想,若是那國王當真想要將這位金聖宮娘娘請回去怕是得自己跑一趟了,只叫自己這般兩頭傳話嘖,怕是夠嗆。
這邊的事情大聖也知道了差不多,便對着金聖宮娘娘拱拱手,說道:「俺老孫先回去一趟,先將娘娘的意思轉告知陛下,至於往後如何」
娘娘稍一抬手,神情漸漸堅定,「大聖不妨讓我同去吧。」
「嗯?」大聖愣了愣。
「本是我自己的事情,如何能一直叫大聖辛勞。」娘娘對大聖說道:「大聖先一步回去,我去見過師尊之後,便動身回國離家三年,也該回去看看,不論結果如何總要本宮親口言之大聖以為如何?」
「俺老孫自是沒有什麼問題,可娘娘若是就這般回去,萬一起了言語衝突怕是沒有個轉圜餘地。」
「這」娘娘沉吟一陣,道:「相信陛下會成全於我可若當真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大聖從中斡旋一二,本宮感激不盡。」
「唔」大聖沉吟了一陣,道:「此事若了,不論結果如何,俺老孫必來與你師父做過一場,不然念頭不能通達。」
大聖說完這一句,便一個筋斗雲翻去了朱紫國。
他自然沒去見陛下,而是先去見了師父。
大聖依舊是個藏不住自身情緒的,法海在一看他空手孤身而來,便知道事情出了岔子。
又見他雖然神情有些不順暢,但身形並不狼狽,想來也不是吃了敗仗
法海想了想,問了他一句:「可是那金聖宮娘娘不願意回來?」
大聖眨眨眼,跳到了師父身邊,連聲道:「師父,你怎知道的?」
「除卻這般,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你如此為難?」法海又道:「看你衣衫規整,怕是那妖王也不是個故意為禍之輩吧?」
「嗨。」大聖一擺手,道:「這趟差事可不好辦,叫俺老孫好生頭疼」
八戒等三個師弟也少見大聖頭疼的時候,連忙湊到跟前來,示意大聖細說——
「你們不知道,那拐走娘娘的妖王不是別人,正是菩薩以前的坐騎,乃是一隻金毛犼,如今佔山為王,稱賽太歲他將那娘娘擄走之後,也沒有過多為難,反還將這位金聖宮娘娘收為了親傳弟子。」
大聖說道這裏,又頓了頓,「這些還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那妖王不管事,管事做主的全是這位金聖宮娘娘如今她在那麒麟山下建成了一座麒麟鎮,將山中的妖精正在往外遷」
大聖便將自己此行所探所問原原本本向師父講了一遍。
眾人聽完之後,紛紛稱讚這位娘娘乃是一位奇女子,尤其是法海他已經想要去見見這位金聖宮娘娘了,雖然只是一座麒麟鎮,可若當真把此事辦成了,日後出現一座麒麟城,也完全不是問題。
這似乎正是妖族出山的一次重要實踐。
前景是肉眼可見的,但將會引發的矛盾,也不能忽視。
這麒麟鎮最妙的地方還是在於這位金聖宮娘娘,她人族一國王后的出身,又拜在賽太歲門下,而賽太歲不僅是觀音菩薩以前的坐騎,還有另外一個截教大仙的身份另外他也是妖族化形,如今麾下也儘是妖魔之類。
如此一來,人、妖、佛、道,已佔其四。
法海稍想了片刻,便將這個念頭暫時按下,此事給自己打開了一個思路無疑,但放眼三界,並非處處皆適用。
不過總有花開見果的時候,此事也不是一早一夕可成。
而且很有可能這位金聖宮娘娘自己都並不知道她如今做下的一切,對於三界會有怎樣的影響急是急不得的。
大聖對師父的反應早有預料,以師父的性子,得知三界有這樣一處地方,能不感興趣才是假的。
別說師父,便是幾位同門師弟聽了,不也都是想要去見識一下的樣子?
畢竟師父的理想他們都是知道的,而他們這些還沒有找到自身追求的俗人,只好跟着師父的腳步,一路前行。
若能在師父成願之路上,添上自己的一把子力氣,便也足夠了。
大聖還將自己與賽太歲以及金聖宮娘娘之間的對話告知了師父,師父稱自己做得對,這種事情確實不是他們這些出家人能管得了的。
】
就好比二郎真君一家的事情,便是法海有心相幫,可又能如何?
大聖又將自己偶遇小豬妖與趙船兒的事情也說了一遍。
法海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沒有了下文。
師父不說話,大聖也不多說了,幾個弟子也識趣,紛紛去做自己的事情。
不多時,法海起身,向着大聖說了一句:「隨我去見見陛下吧。」
「是。」
金聖宮娘娘之所以落後大聖一步,其一是她的腳力確實比不上大聖;其二,便是想要讓大聖回來通報一聲,叫陛下有個心理準備。
若當真叫自己親自揭破金聖宮娘娘也覺着太絕情了些。
她只是覺着人生不能被情愛束縛,總要尋個路徑,實現自己的價值。
幸運的是,她找到了。
金聖宮娘娘不知道陛下心中所想,但最好的結果就是兩人之間情誼自如往昔,而陛下成全自己。
至於往壞了想難不成還能夫妻恩斷義絕?
其實金聖宮娘娘久不回國,怕的也無非就是這一點,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誰知道陛下聽了之後會引發怎樣的變故?
陛下對自己的情義是母庸置疑的,再加上前些時候從趙船兒口中得知了陛下現狀,她心中的擔憂也更盛幾分也正是因此,她才更不敢回來。
只怕萬一言語衝突之間,叫陛下氣火攻心,自己豈非國之罪人?
如今決定回國,也是聽大聖說了陛下身體好轉,否則她還真不想回來。
麒麟山獬豸洞。
「弟子拜見師父。」
賽太歲在上首蒲團之上打坐,身前地風水火四象輪轉,這正是他的拿手好戲,他的一身修為也具在其中見是這徒兒前來,便將神通收斂了,道:「坐吧。」
伸手一指,地上便多出一個蒲團來。
金聖宮娘娘坐在師父正對面,道:「師父,弟子此來是向師父告假幾日。」
「要回國去?」
「是。」金聖宮娘娘點點頭:「此事也當有個了斷。」
「說來此事全賴為師。」賽太歲輕嘆了一聲,道:「若非為師將你擄至此地,也不至於叫你落入這般為難境地」
「師父。」金聖宮娘娘俯身下拜,「若無師父,便無弟子今日,亦可見弟子命數如此,本也不該深居大內後宮之中。」
「也罷,也罷。」賽太歲將自腰間的一個玲兒摘下來,推至金聖宮娘娘面前,道:「這是菩薩與為師分別時,送給為師的餞別禮,如今便贈於你這是口訣,你記清楚了,莫要外傳——」
賽太歲向金聖宮娘娘傳了一段兒口訣之後,又囑咐了她兩句,「此寶含凶,不可輕動,贈你護身之用,若仗其行兇,自有報應。」
「弟子知道了,多謝師父賜寶!」
金聖宮娘娘將這紫金鈴套在了手腕上。
這紫金鈴,其實是菩薩套在賽太歲脖子上的項圈,三個鈴鐺之中蘊含着「飛沙」、「神火」與「煙光」三種神妙,當時在靈山菩薩還賽太歲自由的手,賽太歲本欲將此寶歸還菩薩,可菩薩便直接將此寶送給了賽太歲。
此寶對於賽太歲來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大用處,正好送給弟子護身之用。
而且按照三界慣例,門下弟子第一次下山的時候,做師父的總是要送一些靈寶的。
出了洞府,金聖宮娘娘喚來了趙船兒。
在麒麟鎮落腳的人類修士不少,但真正能進入麒麟府的,除了金聖宮娘娘的兩位侍女之外,便是這位趙船兒了。
兩人一同御風前往朱紫國,路上金聖宮娘娘還向趙船兒仔細問了問這位三藏法師的行事風格。
可說着說着,便說起了西梁國主對三藏法師一往情深,甚至要以國許卿,可終究只是在三藏法師臨走的時候換來了一句「人間事常難遂人願,明月又有幾回圓」
娘娘聽得很是動情,雙目似還擒着許些淚光,最後向趙船兒問了一句:「趙姐姐,你說三藏法師對女王陛下動情了麼?」
「不知道。」趙船兒搖搖頭,長嘆了一聲,「女王陛下深知三藏法師心中宏願,往後常說三藏法師是真正的高僧,本不該被一個情字束縛,我既愛他,自然並非喜其表,誠是為三藏法師之胸懷所動,因而沉淪,放手成全。」
「女王陛下不後悔麼?」
「後悔。」趙船兒也道:「如何不後悔往往成全了對方,後悔的總是自己。女王常說,若寡人那時再勇敢些,是不是會有另外一個結果?」
「會有麼?」
趙船兒想了想,道:「若依我對三藏法師的了解,恐怕結果對於三藏法師來說並不會有什麼改變,但對於女王陛下來說恐怕也就是傷心得更乾脆一些吧。」
「聽趙姐姐這般說,這位三藏法師當真是個無情法師。」
「不,三藏法師並非無情人,只是他的情懷在於三界眾生。」趙船兒出西梁,本就是為了探聽三藏法師的事跡,傳回國中。
他自然知道三藏法師一路上的所作所為。
「娘娘。」趙船兒向着金聖宮娘娘說了一句:「說來娘娘此番,倒是跟三藏法師當日在我國境遇有幾分相似。」
「不一樣的。」金聖宮娘娘搖搖頭:「陛下會將半壁江山送給將我救回來的人,卻不會以半壁江山挽留於我如何極得上貴國國主以國為嫁妝?不過我只此一副皮囊,自比不得三藏法師。」
這
這話趙船兒是沒辦法接的。
金聖宮娘娘是低調回國的,以面紗遮蓋了容顏,以防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波折。
皇宮之中,這位陛下自大聖口中得知了金聖宮娘娘在麒麟山之事,又知娘娘要親自還朝時,本欲大張旗鼓迎接娘娘,但被三藏法師勸服:「陛下難道想要以大勢逼服娘娘?若她入城時見到這等陣仗怕是當即就要扭身而去,到那時便不是娘娘親自回來了便是陛下親自去麒麟山去請,也不見得能將娘娘請回來。」
陛下一聽,是這個理。
「排場就不要了,但寡人必須親自去迎接。」
陛下健步如飛,叫洪大伴給自己換了一身便服,也多虧了他病了三年,更不在城中露面,如今大病初癒,面相自也與往常不同。
便是走在大街上,百姓也認不出他就是國君。
這才剛到城門口,他便看到兩位以面紗遮面的女子入得城來,隨疾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