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第109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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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船艙里傳來咳嗽聲,一個白面的中年人靠在船艙里沉沉的咳嗽了幾聲。一窩蟻 www.yiwoyi.com
一個貌美的中年婦人將湯藥遞過去,「快用些,將咳嗽壓下去。」
這人接湯藥碗一口飲盡了,擺手道:「你出去吧,叫劉先生來。」
這婦人猶豫了一瞬,還是應了一聲,而後出去了。
不大功夫,一個三十四五的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進了船艙,口稱『主公』。
「莫叫主公了!」白面中年人指了指榻邊:「坐!坐下說話。」
劉先生坐了,沉吟了一瞬便道:「那……屬下還是稱呼為您世子吧。」
韓宗敏點了點頭,也不甚在意,只問說,「京城的消息,你也都盡知了?」
知道了!劉先生看韓宗敏,「您這病,怕是激憤憂思所致。」
是!韓宗敏嘆氣,人在半路上呢,收到飛鴿傳書,當時便知不好,一口血給慪出來了。一旦希望渺茫,就只剩下懼怕了!怕有些事被翻出來,那才是萬劫不復。
本來已然好了許多了,誰知道生了個蠢兒子,竟是跑去跟長公主之女求婚了。這事做的,皇位上那位會怎麼想?父親會怎麼想?
又急又怒,胸口憋悶的慌,今兒就有了些咳症。
「劉先生認為,當前這事,該怎麼處置?」
劉先生便道:「世子莫急,此事……無實證,朝廷也不會去查證,因此,事不到要緊的時候。從今兒開始,世子得是皇上的自家人。您是宗室,這是聖上親口說的。作為皇家人,您得跟聖上說實話。」
實話?
是!實話。
於是,御書房裏,蒼白着臉的韓宗敏便跪在文昭帝面前不起來。
書房裏只有君臣二人。
韓宗敏跪下地上,低聲道:「臣……臣是來認罪的。」
認罪?文昭帝面色複雜,「怎麼說到認罪上了?」
韓宗敏咳嗽了兩聲才道:「臣辦下了糊塗事,瞞不下去了,也不敢叫父親知道!如今,不知道該跟誰說!而今見了陛下,臣知不能欺君的道理!跟別人不敢說的,臣只能跟陛下提……」
「瞞着二叔的事?」
韓宗敏點頭,「是。」他再叩首,「臣……臣曾在娶而今這位楊氏夫人之前,曾私下許婚,跟一彝人女子結為夫妻,且育有一子一女。」
文昭帝愣了一下,便皺眉:「荒唐!」
韓宗敏一臉的懊喪,「臣也自知荒唐!那時候年輕,父親常不在家。西南那路徑,您是知道的,山連着山……太難走了。那時候父親才在西南立足,我記得我十二歲那年,十六歲那年才回來的。平叛,打仗,在山中輾轉,竟是四年未曾踏足家裏。中間只來了一次信,告知母親和我,為我定下一門親事。可我在山中狩獵的時候,結識一彝人女子,我們兩情相悅,便結為夫妻。父親定下的婚事,我不敢違逆,便將那女子繼續留在彝人的部族裏,只是一年半載才回去見一次。她為臣生了長子,之後又生了一女……臣要走了,不能將她留在山中。因此,臣帶了她來京城。可京城不比西南,這裏是藏不住人的。與其叫人猜測,不如臣坦誠這些過往。請聖上裁決,也想請聖上做中人,告知家父一聲。父親一生好強,最信奉太|祖,哪怕跟家母不合,亦不曾納二色。可臣這些年瞞着父親,辦下這糊塗事,怕氣壞了父親……」
文昭帝問說,「此事還有誰知道?」
韓宗敏想了想,「臣一直很謹慎,沒敢叫家裏知道,想來家裏該是不知道的。」
文昭帝抬腳就踹,「不知道?不知道成頌說他不做世孫了,要娶德豐?」
韓宗敏抬起頭,特別驚訝的樣子,「這孩子知道了?可臣並未曾想過換世孫吶。」
文昭帝冷哼一聲,「那邊娶在前,生在前。誰是嫡?誰是嫡長?這孩子必是知道你將人帶回來了,這才如此行事的!」
韓宗敏又叩首,「陛下,此臣之錯。」
文昭帝就說,「行了!此事朕去跟二叔說,你先去宴席吧!叫朕想想怎麼跟二叔提。」
是!
韓宗敏應着,從御書房慢慢的退出來了。
文昭帝也緩緩的坐回去了。
呂城給聖人遞了熱茶,文昭帝就問說,「呂城呀,什麼都沒有……只是韓世子有外室,有外室子而已……記住了嗎?」
呂城心裏嘆氣,而後點頭:「是!記住了!誰年輕的時候不犯錯呢。老奴記得准準的,只是皇家家務事——而已!」
對!家務事而已。
一口茶也沒喝,文昭帝起身,「走吧!該開席了。」
正殿裏好生熱鬧,皇室、韓林二家,人雖不全,但家家要緊的人都在,多少年了,沒這麼齊全過了。
林重威很高興,拉着韓宗敏打量,「怎麼年紀輕輕的,便不知保養。回頭叫青牛給你瞧瞧,要好好調理。」
老太太拉着韓宗敏的手,「當年分開的時候,還是個孩子的樣子。再見你你都這般大了。」
「嬸娘,兒也想您呀!給您送去的藥材,都合用?」
合用!合用!怎麼不合用呀?
韓冒劼叫林克勤說話,「你比宗敏要強許多!宗敏這些年就學了些跟人周旋的手段,跟你不同。你是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
「能周旋可見比侄兒心中有謀呀!侄兒差遠了。」
胡沁!嘴裏沒實話。
老老少少在一處說不盡的親熱話。
這也是桐桐第一次見到韓宗敏,這是個很溫和,看起來沒有絲毫攻擊性的人。人到中年,儒雅寬厚的長者一般,看着小輩眼裏總是沁着笑意。
看了兩眼就收回了視線,給跟皇后說話的大伯娘和楊氏夫人添了茶,而後靠着皇后坐着,由大伯娘拉着在手裏摩挲。
韓嗣源舉着杯子若有所思的看了桐桐一眼。桐桐的舉動其實很奇怪。她自己大概都沒覺得。她其實是個對人很親的人。很容易就能跟親近的人親近起來。但這次,對自家伯父和伯娘,看起來很親近,但其實從來沒有親近之舉。
比如,大伯父時而咳嗽,這對桐桐而言,許是舉手之勞,抬手摁下去就好了。又或是叫人換一盞她配置的茶,一兩杯下去,必能止住。
但她做了嗎?
沒有!再比如大伯娘在跟皇后說話,要是以往,桐桐必然體貼新客!本該親近的人,她定是會照顧對宮裏還完全陌生的這個人。她一直都這麼體貼。
但她做了嗎?
也沒有!
桐桐看起來是個圓滑的人,但其實骨子裏是個有稜有角的人。她愛憎分明,心裏自有尺度,且她的尺度向來公允。
若不是有什麼大事,她萬萬不會如此的。
因此,他坐在這裏不動,手裏舉着杯子,眸子裏沉凝一片。
桐桐無意間掃過去,跟韓嗣源對視了一眼,她打手勢,問他:怎麼了?
韓嗣源擺手,無事。
桐桐以為又是被他祖母冷待了。便招手叫了宮人,這宮人是皇后宮裏的,熟悉的很。她吩咐說,「給二兄換個暖鍋,他必是沒吃午膳便進宮了。」
暖鍋里燉着大片的油炸豆腐,這東西吃了扛餓。
韓嗣源低頭吃的香,眼裏卻更加複雜了,滾燙的豆腐吃進嘴裏,囫圇個的咽下去了。
吃飽了,又喝了兩杯,他便起身,晃悠着要走。
他打算回監獄去,監獄裏還有個馬上要被處斬的田廣帛呢,事情要往回追溯,只能追到此人身上。
韓成頌曾經去找自己,要見田廣帛。
他心裏思量這件事,正要走呢。
就聽到一聲清脆的瓷器撞擊地面的聲音,他愕然的轉頭看過去,就見祖父一臉的怒氣,大殿中央散落着瓷器碎片,不難看出,這是祖父摔的。
這是怎麼了?
就聽祖父呵斥道:「跪下!」
嘩啦啦,大殿裏跪了一片。凡是小輩,別管是四爺還是桐桐,亦或是是皇子皇女中的誰,都齊齊的起身跪下了。
韓冒劼起身,親自將四爺和桐桐扶起來,「你們心裏有長輩,這是你們的孝道!但儲君就是儲君,以後萬萬不可如此。這是要折煞臣下的。」
四爺扶了韓冒劼坐下,桐桐拉着老王爺的手不住的摁着,「您生氣了,就把脾氣發出來!這麼悶着,是要釀成病了。誰不對,您該罵就罵,該打就打,這是作甚?」
就見老王爺指着韓宗敏,「孽子!當着小輩的面,你自己說。」
文昭帝忙道:「二叔,您這脾氣當真是……今兒都是家裏人,小輩們都在!回頭咱們私下說!」韓冒劼擺手,「這事就得小輩在才要往清楚的說。」他指着韓宗敏,「你未曾稟明家裏的父母長輩,私下娶妻生子,隱瞞至今,可對?」
私自娶妻生子?這在而今,得是大逆不道呀!
老王妃便道:「敏兒斷不會如此,你這老東西,從哪裏聽來的胡話?!」
韓宗敏叩首:「父親,兒子知錯!可兒子不能真將人仍在西南不管呀!這次……這才……」
桐桐跟四爺對視了一眼,心裏瞭然。這是不敢動了,又怕朝廷懷疑,關鍵是韓成頌太急了,急着脫身,這動作誰不多想?韓宗敏便想了這麼個法子,叫這事面上有個說法。
是不是真的有外室,有外室子呢?
桐桐估計是真的!這事更不能造假。
此舉就是為了糊住朝廷的眼睛,希望吧眼前的事糊弄過去。而文昭帝選擇被糊弄,爭取時間,叫西南平穩的往朝廷過度。這是需要時間的,十年?二十年?
都行!只要不打仗,怎麼都行。
而此人此舉,卻間接的促成了韓成頌與趙德豐的婚事。
桐桐朝趙德豐看去,而趙德豐正在看韓成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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