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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求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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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陽縣縣衙這些時日被不少百姓圍起來了,全都是為了貪墨的撫恤金而來。

    這些人都是那些戰死將士的妻兒,這件事,官府只是簡簡單單出了佈告,有人瞧見了也不敢相信。

    官府咋還會給錢呢?他們家裏的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可陳家村的事情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整個青陽縣,家裏沒了男人,孤兒寡母的,日子本就難過。

    況且這個時間,那些將士們的兒女也該婚嫁了。

    一個頭髮斑白的婦人帶着自己兩個兒子一個閨女來了縣衙,怯生生的說了她相公的名字。

    布衣荊裙,頭髮用一根木簪子束着,她相公走後,她拉扯着孩子長大,可如今孩子到了婚嫁的歲數,卻沒媒人上門。

    家裏一兩銀子都沒有,兩個兒子的聘禮和閨女的彩禮,她都拿不出來。

    這些時日,她幾乎是將眼淚都哭幹了,哭自己命苦,哭自己孩子命苦,哭他們家那個早死的相公。

    直到聽說這件事,不知是真是假,她也是走投無路了,乾脆一咬牙來了縣衙。

    「戶籍拿來看看。」

    那個婦人遞了戶籍過去,衙門的文書看了,然後去看兵丁冊。

    「娘?」旁邊的女孩捏着她娘的衣服,看上去也是怯生生的。

    「娘,沒有也沒事,我和老二去扛大包,怎麼也能把花兒的嫁妝掙出來。」

    「你和老二也老大不小了,你和雁兒的事,娘知道,雁兒家裏都開始給說人家了,你不急,娘也急啊。」

    婦人說着,又要說起他們爹來。

    「要不是你們爹早早沒了,咱們日子咋能這麼難過。」

    衙門的人看着,這樣的場景,他們是見慣了的,家裏沒當家男人,日子顯然都不好過。

    文書拿着一個盒子出來「張大牛,你家夫君的身份冊已經尋到了,老嫂子,這是張大牛的撫恤金,五十五兩銀子,您拿好了。」

    那文書看着婦人身邊的三個人,瞧着都到年紀了啊。

    「張大哥的兒女都到婚嫁的歲數了吧,拿着,這是你們爹給你們兄妹三個掙下的彩禮和聘禮。」

    「謝謝青天大老爺。」那人當即就要跪下去,被文書扶了一把。

    「回去吧,老嫂子,這是江淮欠張大哥的。」

    幾個人抱着那個盒子回去了。

    容玉一行人已經離開青陽縣了,容玉原本想盯着這件事,可府上飛鴿傳書,說是蘇樟老先生要見公主。

    「他總算忍不住了。」

    前些日子,容朗來江淮,容玉將蘇樟的府宅悄悄圍起來了,她得不到的,也不能被其他人瞧上。

    「他若還是無動於衷,我這張臉就得自己扔到地上去踩了。」容玉長出一口氣。

    「殿下言重了。」溫知渝坐在馬車上昏昏欲睡「既是為求學而去,你就是學生,哪還要想這些啊?」

    「求學?我怎麼覺得那個老頭是想跟你求學啊?」容玉嘀咕了一句。

    然後,一語成讖。

    而溫知渝現在只看到於恆不敢置信的模樣,顯然,這也是一個崇拜蘇老先生的「傻學生。」。

    這個時候,一個大儒對世間文人的影響是無人能想像的。

    容玉回到姜府,看了一眼旁邊跟着的於恆「既已到了府城,於大人就回去復命吧,我就不留您喝茶了。」

    於恆看着府門外的那一輛馬車,那一輛馬車極古樸,別人不認得,但於恆卻是認得的。

    那是蘇樟的馬車。

    於恆顯然是第一次這樣厚臉皮,即便已經被容玉開口往回趕了,但還是站在門口不動。

    「這一路風塵,下官斗膽,在府上歇一歇腳也好啊。」說話的時候,於恆已經盯着半開的府門往裏看了。

    容玉擋在門口試圖趕走人,簡而言之,她有仇必報,而且極擅落井下石。

    於恆姿態卻是放的低,無論如何都要去見一見那位蘇先生。

    溫知渝將人攔了一下「殿下,我們先進去吧,讓蘇老等着,是不是太失禮了?」

    容玉對着於恆翻了一個白眼,「進來吧,不過於大人在江淮這麼多年,都不曾見到蘇老,看來,是入不了蘇老的眼吧。」

    溫知渝進了府,聽着容玉的聲音,容玉曾說過,自己睚眥必報,便是這個時候該拉攏周崇和於恆,她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

    蘇樟穿着一件細棉布短打,端着茶杯,賞着的眼前的竹海,見到容玉和溫知渝進來,對着三個人微微點頭。

    「要見溫姑娘一面着實不易,我這把老骨頭可是上門數次才得以見人啊。」

    蘇樟雖不至於生氣,但多少有些不滿,畢竟是被人捧着的大儒,竟會有人這麼不給面子。

    溫知渝坐在蘇樟對面「青陽縣的事情,蘇老或許還不知,不妨先聽一聽吧。」

    容玉和於恆在一旁坐下,溫知渝將青陽縣令貪墨撫恤金的事一五一十的告知蘇樟。

    「我和殿下解決此事,故此怠慢了蘇老。」

    「這也是你做的?」蘇樟看着溫知渝,如今這位蘇老對她是相見恨晚,雖有些介意她是個女子,卻又無法拒絕她口中的那些奇思妙想。

    「當真不是,那的確是殿下查到的。」溫知渝看了一眼容玉,容玉對着蘇樟投過來的眼神「蘇先生倒也不必這麼瞧不上我。」

    「可是為了徵兵?」

    蘇樟可不是那些只看眼前的百姓,他看的更長遠,也更能看透本質。

    「蘇先生,世間之事,論跡不論心,難道我們有了自己的目的,所做的事情就是錯的嗎?」

    蘇樟明白溫知渝的意思。

    「戰爭一起,百姓必然流離失所,性命有危,無論如何,主動掀起戰爭,都不是好事。」

    「老先生放心,我絕非會是先動手的那個,京城中,我那些兄弟可比我要着急的多。」容玉看着蘇樟「蘇老不曾踏入朝堂,自是不知,這結束了亂世的大胤,其實什麼都不曾改變,只是多了一個皇帝而已。」

    蘇樟不明白,眼前這位是大胤的大公主,是正統的皇室血脈,可某些時候,這位大公主的言行舉止,都更像是一個隨時揭竿而起的義士。

    「蘇老,我前些時日就說過,您待在江淮這裏,看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您要皇帝聖明,要朝臣清正廉明,要百姓安居樂業。」


    溫知渝緩緩嘆息「可這些,不是幾本聖賢書能改變的,您做了這縮頭烏龜,可總有人,不會一直躲下去。」

    溫知渝早先就說過,世家不除,階級固化,寒門學子無法出頭,總有一日,會有人受不住的。

    「先生,您的學生,可有靠着科舉出頭的?他們可能靠着科舉做官?為百姓做事?將您的理念付諸於實際?」

    蘇樟沒有言語,沒有,一個都沒有。

    「既如此,先生,總有人會不甘心吧,您要知道,有些時候,犧牲是為了避免更多的人死。」

    溫知渝知道這老頭固執,且這個年紀了,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的。

    「先生,您看的長遠,看到了我和殿下的目的,可先生,百姓看不到,他們只知道,如今,他們可以活下去了,先生不知,若非如此,很多百姓或許連徵兵的那一刻都活不到。」

    蘇樟神色肅穆,倒是容玉看着眼前的人「您與其在這,非要和我們辯出個對錯來,不如去見一見那些百姓,先生,這世上的人不是飲露喝風就能活下去的。」

    蘇樟倒也並非不講理,他嚮往溫知渝所說的那個時代,卻不願流血犧牲,試圖用溫和的方式解決這一切。

    天擦黑的時候,蘇樟起身欲走「我與溫姑娘的想法不盡相同,我會去看一看當今百姓如何,但殿下這樣弒殺之姿,我亦不能贊同。」

    蘇樟不肯助容玉,但卻送來了三個學生,據說是得意弟子,暫放在溫知渝身側求學。

    溫知渝當即就要拒絕,別人不清楚她肚子裏的墨水,她自己還不知嗎?

    讓她教授大儒的得意弟子,根本就是誤人子弟啊。

    但蘇樟很堅持,溫知渝堅決不肯接受,倒是容玉一擺手「留下吧,我這還缺三張嘴吃飯了?」

    等送走蘇樟,容玉看着哭喪着臉的溫知渝。

    「好了,難道還真的要讓你去當夫子?你當這老頭是多高尚啊?精明着呢,留下人,將來必得我重用。」

    容玉負手,對着溫知渝笑了笑,驀然有些陌生「你教我的用人之策,你自己怎麼還忘了?」

    「殿下不擔心?」

    「有什麼擔心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對我有點信心啊,知渝。」

    容玉看着夜幕下遠去的馬車,她如今要比誰都捨出去,她也沒什麼不能舍的。

    「殿下,您要記着。」溫知渝突然伸手,輕輕握了一下容玉的手。

    「別迷了眼,您若是現在就克制不住自己,難免會功虧一簣。」

    「抱歉,我剛是有些過激了。」

    容玉說話的時候,眼神輕輕飄過於恆。

    「於大人,您該走了,莫不是還要留宿?」

    於恆這下真的是沒臉再說什麼了,連忙拱手告辭。

    溫知渝進府回自己院子去了「殿下,我先回去了。」

    容玉進府的腳步一頓「我想去看看瑾年。」

    溫知渝沒攔着,也沒說這時候多不對。

    「殿下路上小心。」

    容玉,越發急躁了,那位蘇老,果然是會戳人心窩子。

    姜榆都要睡了,卻聽管家來報,說是殿下來了,去了瑾年的院子裏。

    吳宏邈看了看天色「都這個時候了,殿下怎麼來了?」

    「我去瞧瞧。」姜榆起身披着衣裳。

    孩子已經睡了,容玉也不曾吵鬧,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裏瞧着。

    「怎麼這個時候來見她啊?」姜榆柔聲開口「殿下剛從青陽回來,怎麼不歇一晚?」

    「無事,只是來看看這孩子。」好讓她記着,她也並非全然是為了權勢,她只是無路可走罷了,誰也怨不得她。

    容玉伸手想摸一摸孩子的小臉,可她手上都是繭子,怕是會驚醒這孩子。

    「殿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容玉和姜榆在院子裏坐下,容玉遲疑了一下,看着眼前這張和自己母后十分相似的面龐。

    「我不知我是不是做錯了?今日蘇老先生來了,那位老先生可是萬分瞧不上我。」

    姜榆聞言就怒了「當初你娘就說過,那就是個酸儒,只知道那張嘴,那嘴也就太平盛世有用,真要打起來了,還真能當刀劍用?」

    高尚嗎?的確,高尚又天真。

    「我娘,她竟這樣說?」

    「不然呢?你是不知,你娘那個人啊,嘴巴可毒了,而且她有時候說的那些話,雖有些讓人聽不懂,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你娘在罵人呢。」

    想起往事,姜榆也忍不住笑了「我那個姐姐,從來都不是個簡單的姑娘,家裏的長輩看重她,我們崇拜她,就連祖父都會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她絕非池中之物。」

    「你母親年少求學,她拜過不少老師,可在我看來,沒有比她更厲害的人了。」

    容玉印象中的母后,被她的父皇,被那個皇宮逼成了一個合格的「賢后」,而她那個時候太過幼小,看不懂自己母親的掙扎。

    「阿玉,別怪你娘,天下大勢所趨,你娘已經拼盡全力了。」

    容玉點頭,可她擔心的不是這個,或者說,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蘇老先生是不是覺得如今天下太平,主動挑起戰爭,只是滿足了自己的私慾?而非是為了大義百姓。」

    容玉沉默片刻,然後微微點頭「是。」

    「殿下,你見過你母后當初提出來的那些提案嗎?這提案二字也是你娘提出來的。」

    「嗯?」

    「果然是不知道啊。」

    姜榆帶着她去了書房,從一個暗格中取出一大摞的書冊來。

    「這些都是你娘寫的,這本該是她想要的,大胤本該成為的樣子,殿下去看看吧。」

    姜榆微微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殿下可知,謝氏倒了之後,陳郡留下多少土地?」

    「陳郡?」

    「殿下去查一查吧,查過便會知道,殿下所擔憂的,早就成真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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