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謝氏傾覆(1 / 1)
大公主容玉平冀州民亂,陳郡謝氏欺上瞞下,侵吞冀州土地,煽動冀州民亂,有負皇恩。
容玉從皇宮中離開的時候,宣武帝的旨意也一併下發了,高公公親自送容玉離開。
「公公,父皇這些時日,身子可好?」
「陛下身體康健,不過是擔心殿下的冀州之行罷了。」高公公看着容玉,看上去恭敬了些許,如今看來,這大公主,或許將取代某位皇子的地位啊。
「讓父皇擔心了,剛才我瞧着父皇神色不好,當是父皇不滿我冀州這一次辦的差事。」
「公主這是哪的話啊,陛下是心煩朝堂之上的事情,近來因為冀州的事情,陛下在朝堂之上多紛擾,如今公主回來,總算是能為陛下分憂了。」
「為陛下分憂是我的分內之事,不過此次冀州之行,我的確做的不好。」冀州這件事,容玉不能,也沒有做的完美,交上去的摺子也是如此,宣武帝剛才看着容玉,半晌才說出幾個字。
太過仁善。
容玉只低頭認錯,她是公主,自是婦人之仁,這是她最大的弱點。
「公主殿下多慮了,陛下也是心疼您啊。」
「本宮有負父皇所託,公公不必安慰我。」
容玉轉身和高公公告辭,她一路風塵僕僕的入宮述職,沒有任何獎賞,只給了她一個月的時間休沐,不必上朝。
如果這也算獎賞的話。
容玉隔着宮牆,聽到了聲音「本宮是皇后,我要見陛下,陛下,我謝氏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不能這樣對我謝家。」
聲音傳的很遠,歇斯底里,瘋狂絕望。
容玉停下腳步,聽了好一會兒。
謝氏倒了,那這宮中就不需要一個謝家的皇后了,就和當初的姜家一樣。
容玉竟然有些可憐這位謝皇后,沒有人,能比一個帝王的江山皇權更重要,即便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高公公回去復命「陛下,公主回去了。」
「她怎麼說?」
「大公主說,是她此次差事沒有辦好,公主看着疲累,但並無不滿。」
宣武帝輕輕敲着眼前的述職摺子「朕這個女兒,倒也可用,但冀州這事,女子,到底是婦人之仁啊。」
冀州死的人太少了,若非是那個鐵礦的出現,冀州這事成不了。
「陛下從前不就說過?大公主雖性子驕縱了些,但和先皇后一樣,有一副菩薩心腸。」
宣武帝神色一黯,是啊,菩薩心腸。
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宣武帝一皺眉,高公公上前一步「做什麼?竟敢在陛下面前沒規矩。」
小太監戰戰兢兢的跪下「陛下,皇后娘娘在殿外,說是要見您。」
宣武帝不耐煩的一擺手「朕不是說過嗎?朕不見。」
「皇后娘娘就跪在殿外,說不見到陛下,就不離開。」
「那就讓她跪着吧,讓她知道,是謝家,對不住朕。」宣武帝是皇帝,而皇帝,不能被任何人威脅。
謝皇后跪在殿外,神色悽然,小太監出來,也只一句,陛下說了,不見。
天子冷心,她難道不知嗎?她知道,可她是皇后,是國母,她生下三皇子,生下二公主,她該是容暄的妻才是。
謝皇后跪了一夜,卻只等來謝家滿門傾覆。
宣武帝這幾年修道煉丹,好似昏聵不堪,那些世家還記着,過去的那些聖明君主,可垂拱而治,他們幾乎以為宣武帝也會成為那樣的明君。
卻沒想到,宣武帝竟然會突然對謝家舉起屠刀,絲毫不顧三皇子和皇后。
謝氏私藏鐵礦,意欲謀反,這個罪名寫在聖旨上的那一刻,謝氏就沒有生路了,謀逆大罪,自古以來,便只有一個結果,誅九族。
而世家不同一般的官員,權力大,勢力範圍也大,尤其是謝家太傅的學生,這一刀砍下去,屍體大概能填滿京城的護城河。
宣武帝下旨第二日,文官死諫。
容玉待在大皇子府,入冬之後,容琛的身子就越發不好了,容玉回京之後,才知道兄長已經昏迷幾日了。
「我走之前兄長不是還好嗎?怎麼突然就成這樣了?」如今,王府中不只是府醫,還有宮中的御醫,以及外面請來的土郎中。
容琛的身子在這兩個月迅速衰敗下去,那太醫院的院正如今已經是耄耋之年,平日看診的也都是貴人,見着容玉發火也不怵。
「殿下,該是過不去這個冬天了。」
「毫無辦法了嗎?我無意疑心先生的醫術,我只想知道,我兄長如何能活下去?」
那院正搖頭「王爺這不是急症,而是經年累月的虧空,毒已經深入臟腑了,便是神仙下凡,也難救啊。」
容玉扣住雙手,指尖陷入掌心「那藥王谷呢?」
那院正搖頭,看着公主「殿下已經到時候了,殿下昏迷之前,曾和老夫說過,等到公主覺得到時候了,便將這裏的藥丸給他服下,他還有事和公主交代。」
容玉捏着藥瓶,沉默了許久,她失去了母后,如今,她的皇兄要她親自殺了他。
容玉積攢了三個月的疲憊一股腦的爆發出來。
容玉睡了兩天,等到她再醒來的時候,京城中已然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宣武帝無視了那些死諫的文臣,宣武帝要對陳郡謝氏斬草除根,就是要告訴文武百官,告訴全天下,這天底下,還是皇帝說了算的。
同時,宣武帝安撫了其他世家,表示自己並沒有要削弱世家權力的意思,只有謝家,他允許了其他世家暗中蠶食謝家的權力。
文武百官都看出了宣武帝的意思,他們,退卻了。
謝皇后枯坐在宮中,外面的消息已經傳不進她宮中了,如今,皇后宮中已經是陛下親衛團團圍住了,而她,在等,等陛下廢后的聖旨。
謝皇后得到的最後一條消息,是宣武帝讓人軟禁了三皇子,謝皇后突然覺得,這些年,她自以為的寵愛,自以為的父慈子孝,在宣武帝眼中,或許只是個笑話。
謝家沒了,她卻得苟活在世上,因為陛下不能有一個自戕的皇后,身邊的嬤嬤上前「娘娘,地上寒涼,您小心傷了身子。」
「傷了身子?有誰在意呢?」
謝皇后起身,雍容華貴的皇后一夜之間,華發叢生。
「陛下廢后的聖旨沒有來,本宮就還是皇后,本宮,總能去送謝家最後一程吧。」
容琛的王府,容玉聽着來報的人「如今謝氏一族,皆已經下獄了,天恩浩蕩,如今,已改為三族了。」
「三族嗎?你可知謝氏三族,多少人?」
「屬下不知。」
「是啊,我也不知道,這謝氏三族,得填進多少人命去,數都數不清楚啊。」
「宮中呢?宮中怎麼說?」
「皇后和三皇子被陛下下旨軟禁,二公主如今,求告無門。」
「我這個二妹妹,大抵是謝家最天真的女子了,她如今,才算是烈火烹油吧。」
「二公主意欲見求見殿下。」
「她要見我?」
「是。」
「她該來見我的。」容玉看着院子中的樹,樹葉已經掉完了,只剩下一堆枯枝了。
「從前她厭我,不過是因為我們都是皇后所出,她卻要處處低我一頭,當然,我也不喜歡她,如今,她該恨毒了我才是,因為我是她的滅族仇人。」
「殿下可還要見?」
「見,為何不見?」容玉面上一片漠然「冤有頭債有主,恨亦然。」
容玉回了自己的公主府,即便現在皇兄昏迷,但她也不願意擾皇兄清淨。
容玉回公主府的路上,讓人繞道往謝府門前走一趟,其實如今不說謝府,便是外面的街道,也一瞬間冷清起來了,也是,如今謝氏入獄,這京城中幾乎已經算是人人自危了,說不好什麼時候就有人來抓人了。
「如今刑部和大理寺的牢獄之中,想來都已經滿了吧。」容玉看着謝府已經貼上封條的大門,父皇旨意一下,謝氏除了外嫁的女兒,剩下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容玉莫名想到了當初她母后離世的時候,她早已經記不得自己外祖家的人了,她知道的時候,姜家已經隨着她的母后一起消失了,無聲無息。
容黛身着素衣,不施粉黛,在院子裏等着容玉,容玉見到她這個驕縱的公主妹妹之前,她想了很多,卻唯獨沒想到, 容黛在看到她的時候,便徑直跪了下去。
容黛的額頭磕在青石板上,細嫩的皮肉迅速青腫起來,容黛不說話,只是一下下的磕着頭,直到額頭磕破了,鮮血流了滿臉。
「求皇姐救救我母后和皇兄。」
容黛實在是求告無門了,她過去活在母后和兄長的庇護下,平生唯一沒有如願的事情,便是駙馬,可這一次,她的人生,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容黛,你當真是高看我。」
或許是回來的路上想起了元後,容玉對着容黛竟起了幾分惻隱之心,她知道,謝家如今被她的父皇釘在了恥辱柱上,謝皇后又不能死,所以,她這個妹妹只會過得比她更難。
容黛跪在那裏,神色惶然又擔憂「皇姐既能將謝氏陷入如此地步?如今父皇又那樣信任皇姐,皇姐哪怕去父皇面前,為母后和皇兄說一句話也好啊。」
「我,我知我過去對不住皇姐,只要皇姐能幫我母后,容黛往後願為皇姐當牛做馬。」
容玉只是聽着,她知道,容黛該是知道的,謝氏傾覆的導火索,是她容玉親自點燃的,可如今,容黛已經顧不得謝家了,為了她的母后,為了她的兄長,哪怕明知容玉是兇手,她也要求到容玉面前。
容玉笑了,原本只是淺淺的笑意掛在唇邊,然後越來越大聲,容黛忍不住後仰,她怕,卻也不敢躲。
容玉笑的癲狂,甚至笑出了眼淚,片刻之後,容玉看着容黛害怕的樣子,緩緩收起笑容。
「容黛,我大胤的二公主,謝家啊,一家子的聰明人都沒有斗過你的父皇,你母后,是大胤的皇后啊,你的皇兄,是謝家準備好的太子殿下,怎麼就生出了你這個天真的公主啊?我都不知皇后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你了。」
容玉讓人扶起容黛「好歹大家都姓容,我這個當姐姐的,也不好看着你去死不是?容黛,今日我所說的,你可千萬要記清楚了,出了我公主府的門,便當今日不曾來見我,知道嗎?」
容黛還未曾想明白,就已經點了頭。
容玉讓容黛坐下,外面冷,容黛又穿的單薄,容玉讓人拿了披風來。
「你不該來找我,也不能去找蕭霽,你是公主,是容家的女兒,雷霆雨露,皆為君恩,你現在該待在那裏,當好大胤的公主。」
容玉讓人倒了熱茶來,容黛的手指冰涼僵硬,握住滾燙的茶杯,稍稍緩過來了一些。
「這件事我用了很多年才明白,你不用,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容黛,你覺得,就憑着我,能扳倒謝家嗎?你該知道的,謝家在大胤有什麼樣的地位。」
容黛當然知道,她太清楚了,她和母后兄長的榮耀,從不是父皇給予的,而是外祖父一家給予的。
容黛的臉色煞白「皇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咱們那位父皇啊,是為帝者,我只是去做了父皇想讓我做的事,你明白嗎?」
容黛早該明白的,可她卻始終不願意承認,那是她的父皇啊。
「謝家,從我母后離世,從你娘坐上皇后的位置上,謝家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了。」
只要宣武帝想滅了謝氏,無論謝氏如何做,做些什麼,最後都是一場必死局。
「謝氏,必須死,但你不用死,你是父皇的女兒,你姓容,若想要好過些,和容辰一起去父皇面前表忠心吧。」
「那,我母后怎麼辦?」容玉許久才訥訥開口,語氣飄忽,落不到實處去。
容玉想了想,如今她已經可以語氣輕鬆的說起她心底深不可見的傷痕了。
「父皇已經許久不曾去我母后墓前祭拜了,至於是愧疚,還是遺忘,都已經不重要了。」
容黛暈倒在容玉的公主府,宮中來信,陛下下旨,三日後,謝氏三族,午門斬首。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