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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還捨得走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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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宗易的聲音傳來,我猝不及防凝滯住。

    他轉過身,儒雅英朗的一張臉風平浪靜。

    霓虹照進落地窗,他背後是燈紅酒綠的高塔,看似很近,實際很遠。這座城市紙醉金迷,卻愛得放縱恨得也恣意,不像江城,也不像江城的男人,總是撲朔迷離,愛與恨,真與偽都難以看破。

    林宗易在一片寂靜中朝我走來。

    他眼睛仿佛有黎明到來前最深最暗一刻的沉重,墨水一樣濃得化不開,情緒分明悄無聲息,又窩藏着滾燙的狠意,他審視下我產生非常強烈的羞恥感,那通電話中的韓卿,是沒有在林宗易面前展露過的韓卿,痛苦和絕望,就像一個癮君子,在千千萬萬隻毒蟲的侵蝕和抗拒毒蟲的理智中來回撕扯,馮斯乾讓林宗易看到了那樣破落不堪且無望掙扎的我。

    我攥着拳,很彆扭面對他,「下午——」

    「他逼你的。」林宗易打斷我,他好像並不準備與我正面揭開那層遮羞布。

    我回答,「接電話是他逼的,來深城我有自願的成分。」

    林宗易再次靠近我,「你要和我談什麼交易。」

    「在我手機里。宗易,我拿到了。」

    他停在我咫尺之遙,「交換什麼。」

    我不再藏着掖着,向他和盤托出,「在南區保陳志承平安,別落在馮斯乾手裏,然後送我出省,最好是他永遠找不到我。」

    林宗易命令的口吻,「抬頭看着我。」

    我拳頭緊了松,鬆了又緊,反覆許久,終於慢慢抬起。

    他眼眸深不見底,有一股莫名地吸力吸着我,「還捨得走嗎。」

    我怔住。

    林宗易觀察着我的反應,「韓卿,感情是不可控的,越糾纏越失控,男人能克制,唯獨女人不能,會一步步泥潭深陷。有些男人,對他動了心,一輩子將毀在黑暗中。」

    他伸出手,食指抵在我睡裙的領口,向下壓,我立馬揪住衣領,也順勢摁住他手,制止他的動作,沒有讓那一枚齒痕大白天下。

    「宗易,你一早了解我要做什麼。馮斯乾告訴我月底跟他出差,我也告訴你了,後來他臨時改期到前天。」

    「為什麼前天不告訴我。」林宗易咄咄逼人。

    我退無可退,「宗易,我說過原因。」

    「我承認我騙了你,那是過去。你不安,不信我,我不怪你。」他手從我掌下抽離,繼而握住我肩膀,「但是你被綁架那天,我已經決定了不放你過來。」

    我怔住。

    林宗易目光深沉,我從他目光中窺伺到有什麼情感一閃而過,先前也有過,但這次更多。

    我回過神,拂開他手,「宗易,其實我們心知肚明,你早晚要利用我,我希望不是我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利用,在這段婚姻里彼此坦誠,我會盡力給出我能給的價值,你也把陰謀詭計擺在明處。」

    「我要什麼你都能給嗎。」

    我又怔住。

    林宗易問,「包括——」

    這時突如其來的「砰」一聲,我驀地一激靈。

    距離我僅僅半米,我本能捂住耳朵,面色煞白。林宗易一把拽起我,拽到身後護住,他面不改色逼近房門,鎖芯被人從過道外打破,金屬殼卡在門鎖一截纜線的空隙里。

    他不露聲色瞄準,脊背緊貼牆根。

    門縫越開越大,地板逐漸投射一具男人的倒影,灰色的皮鞋,同色的棉質長褲,襯衫下擺沒來得及扎進腰線內,在胯部垂着,扣子也不規整,看得出匆忙而來。

    林宗易等待他整個人進來,長腿忽然跨出,武器赫然抵在馮斯乾腦後。

    他們身型都十分高大,一前一後對峙,畫面如同戰場中浴血廝殺闖出一條血路的兩匹烈馬,我從未見過如此強勢剛硬的林宗易,第一面開始,我印象里他便是溫文爾雅的風度,眉目也百般柔潤,極少露出這副危險詭譎的模樣,或許這才是他最真實的面目。

    殺伐果斷,狠厲冷峻。

    我心跳驟停,脫口而出,「宗易!」

    馮斯乾步伐止住,只片刻沉默,旋即笑着問,「這是什麼意思。」

    林宗易面無表情,「你以為什麼意思。」

    馮斯乾本來垂下的眼瞼,不着痕跡又掀起,定格在前面佈滿霓虹的落地窗,「送我一支是嗎?」他停頓一下,「宗易何必費事,你身邊恰好有我看中的,無須額外再贈送我什麼。」

    他這話意有所指,激怒了林宗易,「斯乾,別太過分,你說呢?」

    馮斯乾臉上喜怒不辨,「殷沛東名下9%的股份收歸囊中,暗中收購了5%的散股,這兩者全部到手,你的地位僅次於董事長。這盤棋下得這麼滴水不漏。」他側身,與林宗易四目相視,「我染指你這點代價,想必宗易你不當回事。」

    「你一清二楚,我是幹什麼的。」林宗易身體前傾,壓迫感極重,連一向以氣場壓人的馮斯乾在某一瞬間都敗下陣。

    「斯乾,適可而止。」

    馮斯乾感受到武器直擊自己的力道,穩而狠,不是走過場的架勢,他身軀有剎那的緊繃,但很快恢復自然。馮斯乾算準了林宗易不會貿然動真格,這不是他的地盤,他不具備封口的勢力,因此哪怕再大的火氣,林宗易都不可能自尋麻煩。

    馮斯乾波瀾不驚系上領扣,「最初不就是我的嗎。」

    林宗易眯着眼,像深夜的海面翻騰着驚濤駭浪,颳起海底更為激盪猛烈的漩渦,「現在你沒資格碰。」

    武器抵住的部位隱約滲出淤紅,林宗易沒收斂,腕力直逼,越來越狠,馮斯乾顴骨以上那塊皮膚幾乎被壓得褶皺變形。

    他系完紐扣,手扼住,一寸寸撇開自己腦袋,「倘若任何事都可以用你的方式解決,你的會館丟不了。宗易,我相信你不會魯莽到兩敗俱傷。」

    我目睹他們的對峙,緊張到戰慄。

    馮斯乾挪動着武器指向了窗台,林宗易撂下。

    馮斯乾眼底笑意越發濃,他有條不紊撫過蹭出傷的額頭,那地方皮薄脆弱,大約太疼,他淡淡皺眉,「我斷掉你會所的財路,你奪了我勢在必得的股份,我們打平。」他同林宗易擦肩而過的一霎,視線掃過我,又想到什麼,他嘴角噙着一絲笑,「不,我險勝。」

    他說完揚長而去。

    我哽在喉嚨的一口氣,徹底吐出。

    他們截至目前依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撕破臉,林宗易部署劉桐向董事局揭發,馮斯乾不在場,暗算林宗易的會會館,馮斯乾同樣沒有出面,而是通過例行檢查翻了他的船,對於高段位的商人而言,不當面過招都屬於暗箭,可收可放,給自己留餘地。林宗易威脅馮斯乾,照樣沒有言語上挑明,一旦直截了當戳破,誰都休想毫髮無損,必須有一個說法。然而殷家的親緣橫亘,以及各自的把柄,註定他們無法在這關頭戳破,只能保留最後的體面。


    我站在原地注視林宗易,他盯着腳下被穿堂風吹晃的一束燈影,沒有過多表露什麼,「韓卿。」他喊我名字,「收拾東西,跟我回江城。」

    他朝門外走,我及時拉住他,「宗易,我自己收拾。」

    他不言語,算作默許。

    我說,「我馬上回來。」

    我奪門而出,直奔隔壁9202號房。

    那個接機的男人此刻在房中,他對馮斯乾說,「林宗易的陣營里有三位股東支持,而且他的具體身家不詳,萬一他豁得出高價從他們手上收購股份,馮董,林宗易要超越您了。」

    馮斯乾太陽穴的筋脈微微暴起,「阻截他。」

    男人一臉為難,「要阻截他,首先殷沛東的股份無論如何不能落他手裏。這需要您想辦法了,馮太太是否能利用上。」

    馮斯乾拿起煙盒,用打火機點燃一支,斜叼在唇邊,「殷沛東沒給殷怡,他在防我。」

    男人說,「接下來就看索文集團會不會傾覆在這筆工程上了。」

    馮斯乾作出手勢提醒男人,緊接着越過男人頭頂,看向後面的我。

    我主動開口,「我來拿行李。」

    他望着我一動不動,他不鬆口,我沒敢進去。

    良久,馮斯乾問,「你這趟盤算了什麼。」

    我心臟咯噔一跳,下意識否認,「在你眼皮底下,我能盤算什麼。」

    他冷笑,「林宗易不是衝動的人。除非他配合你演戲,再或者——」他一揮手,男人退到一旁,「林太太本事的不小,我從前低估你了,能讓一個半生將女人操縱於股掌之上的男人,對你動那麼一點情。」

    他漫不經心攤開手,把玩着一個物件,我仔細一看,竟然是我的手機。

    我頓時呼吸急促,後背也瀰漫開大片汗漬,「你查我手機?」

    他揚眉笑,「怎麼,林太太的手機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機密嗎。」

    馮斯乾很可能在詐我,我故作鎮定,「你自己翻不得了。」

    我走到衣櫃位置,摘下長裙套在睡裙外面,眼角餘光瞄着馮斯乾,他放下手機,邁步走向我,我一抖,裙擺撕裂一道口。

    他挑起我下巴,「真是一隻八面玲瓏的小狐狸。」

    我上半身後仰,躲避他的觸碰,他察覺到,手一發力,扣住我扯回,結滿厚繭的掌心從下頜沿着頸部滑落,流連過我鎖骨和一顆紅痣,紅痣原本妖嬈醒目,被裙子遮住才若隱若現。我從來沒忘記馮斯乾在辦公室那一句,「韓助理胸口的紅痣很漂亮。」

    很少有男人在評判女人的身材與姿色時,讓人不反感不厭惡,反而認為他的直白很坦蕩紳士。

    他此時摩挲着那顆紅痣,也說了一句,「早知有今天,我當初絕不手軟。」

    我不明白馮斯乾何時手軟過,我之所以觸犯他底線還安然無恙,一定是他權衡利弊的結果,他留着我有用,他領教了我的手段,代替關宸俘虜殷沛東輕而易舉,當然也確實和欲望有關,他覺得刺激,體驗到前所未有的征服感,不論我抗爭還是假意馴服,都勾起了他內心隱藏的野性與瘋狂。

    可這些並不足以令馮斯乾手軟。

    我仰面凝視他,「你因為什麼手軟。」

    他抽着煙,偏頭望向窗外燈火朦朧的夜景,沒有回應。

    不過男人明白了馮斯乾的深意,他在角落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諱莫如深。

    我迅速收拾完衣物,拖着行李箱離開房間的時候,馮斯乾佇立在窗下,維持着抽煙的姿勢,指尖的香煙燒出長長一縷灰燼,無聲無息墜落。

    林宗易從9201出來,正好和關門的男人打個照面,他眼神凌厲上下一掃,男人倒是始終垂眸。

    「他是跟來的。」

    我搖頭,「他就在深城,幫馮斯乾安排。」

    林宗易沉思着,「同道中人。」

    我沒聽清,「什麼?」

    他沒說話。

    我們沒有在深城久留,我下樓取走前台保存了一天的外賣,水果拼盤的外觀,林宗易絲毫不懷疑裏頭有什麼門道,他沒多問,租賃了酒店的一輛奔馳suv,駕車連夜帶我去機場,路上我將徐哥的錄音播放給他聽,「你只要拿這份證據脅迫上面的人把工程偷偷轉手,你就逃過這一劫了。」

    林宗易轉動着方向盤,我凝望他側臉。我過早亮明籌碼,他不答應交易我也沒轍,但我有鄒璐交出的籌碼,那兩個男人不是一般男人,從他們順藤摸瓜能摸出林宗易不與人知的暗網和秘密,比工程的後果更致命,他如果痛快滿足我的條件,我就銷毀它,他過河拆橋,我再攤牌,我想試一試這個男人。

    他最終沒給我答覆,車開得又快又野,我綁着安全帶仍有一種被拋出的慣性,不得不死死抓着扶手,雙目緊閉。

    「這是你陪他來深城獲取的消息。」

    我聽出他話裏帶刺,我睜開眼,眺望車外向後飛馳的法國梧桐,「宗易,我不想和你爭吵。」

    他持續踩油門,駛上高速路,飆行至限速上限,我咬緊牙關。

    林宗易訂了晚上23點55起飛的航班,當天的最末一班了,在休息室候機的工夫,遇到了徐哥。

    他在這邊應該有其他的應酬,否則早就飛回江城了,秘書遞給他一杯熱水,他接住,仰頭喝下的同時,發現了林宗易的存在,他頗為驚訝,直到又發現他身旁的我,臉色更瞬息萬變。

    他與馮斯乾談論索文集團沒避諱我,眼下我們一同出現,他不敢不明不白地撤手,他起身,徑直抵達林宗易的桌位,「林董也在深城,開發了新項目嗎?」

    林宗易也站起,稱呼他徐哥,大人物私下交際不喜歡帶頭銜,太高調了,喜歡姓氏後面帶個哥或是老師,有台面,還不惹眼。

    「來深城接我太太。」林宗易眼色示意我,我立刻懂了,意味深長對徐哥說,「咱們中午一起聊過,您還記得我嗎。」

    這種人精明,儘管心裏七上八下,表面不形於色,可徐哥露相了,他顯然有點着急,換做別人也就罷了,得罪林宗易不行,徐哥也擔心自己會稀里糊塗吃一個無頭虧。

    「有一樁內幕,我一直找時機提點林董,湊巧在深城碰上,我不妨多個嘴。」徐哥壓低聲,「上面的工程有問題。」

    林宗易似笑非笑,「徐哥不是華京集團那艘船上的人嗎。」

    徐哥說,「我哪艘船也不上。」他拍了拍林宗易肩頭,「儘快想轍脫身吧。」

    徐哥重返自己座位,林宗易收回目光,他看着登機牌,好半晌後,他說,「韓卿,如果我成功抽身,我不會離婚。如果我沒有抽身,離婚協議在我書房,我簽過字了。」

    我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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