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相似(1 / 1)
蔣芸離開後,我接到老賀的短訊,只一行字:可能沒死。
我在梳妝枱前塗面霜,瞬間手一滑,摔在地上。
保鏢被驚動,在外面叩門,「韓小姐?」
我定了定心神,「沒事。」
他仍舊站着沒動,「什麼砸了。」
我說,「不小心打碎了罐子。」
他試探問,「我可以進去嗎?」
自從我用鬥雞折騰那倆保鏢成功逃離,他們警惕許多,據吳姐說還買了防毒面罩對付我。
可惜他們動錯腦筋了,千防萬防被蔣芸鑽了空子,她今晚帶給我一件秘密武器——泰國魔鬼辣椒噴霧,無孔不入,專門攻克防毒面罩。
她打包票,假如噴了不管用,她戒男色。
她發誓我不信,比如「跟你姓」,她這輩子對無數人講過這句,基本上百家姓都佔全了。
但戒色的毒誓,分量相當重了,蔣芸沒什麼嗜好,就嗜好不超過二十五歲的小鮮肉,她砸鍋賣鐵也泡,結婚都沒收斂過。
我穿好睡衣,遮得嚴嚴實實,「你進。」
保鏢戴着面罩,額頭的小白燈一閃一閃,我淡定擦護手霜,他翻找了一圈,彎腰撿起面霜罐,「韓小姐,我在一樓值守。」
我隨口問,「你戴了什麼。」
他沒敢說實話,「驅蚊的。」
我嗯了聲,「眼睛沒蓋住,不咬眼皮嗎。」
他摸了摸周圍凸出的金屬殼,「蚊蟲飛不進。」
我忍住笑,「不錯。」
保鏢出去後,我立刻反鎖門,聯繫老賀,他正等我的回信,「發現一個男人的身影,與林宗易很相似。」
我掩唇隔音,「在哪。」
「闌城。」
果然在闌城,他的路線應該是乘坐救生艇沿着江浦港的下游飄進闌城境內。
「只發現他的行蹤嗎?」我迫不及待,「仇蟒呢?他們是一起消失的。」
老賀說,「沒有百分百確定是林宗易,暫時疑似階段,正在追查。至於仇蟒,沒發現他蹤跡。」
干他們這行,不具備七八成的把握,老賀不會主動捅破,我心裏有數了,「我打算去一趟闌城,勸他自首。」
老賀大喘氣,「你勸他,他懸崖勒馬的希望挺大,他不會對你下黑手。」
「我始終不相信林宗易是逃匿,他肯定有苦衷。」我望着鏡子裏的自己,「他最後的下場,能保命嗎。」
老賀沉思片刻,「他要是沒跑,活着概率大。」
我攥緊機殼,「他立這麼大的功,假如外逃期間沒有犯事,自首呢?」
「他在闌城又立功了,那沒問題。僅僅是沒犯事,他悔過了,再回頭是岸,結果夠嗆。」老賀不解,「他到底怎麼回事?明明局面有利,他非要進死胡同。」
「都怪我。」我閉上眼,「林宗易是為了我。」
我們一時沉默,好半晌,我問,「夠嗆是什麼情況?」
老賀欲言又止,「最好的情況,緩期兩年執行。」
我手劇烈顫抖,「我求你,救一救他。」
「先找到人。」他打斷我,「後面我寫報告向上面爭取,現在林宗易不見了,我酌情處理也沒用。」
我臉色發白,「他圖什麼呢。」
老賀也聽出不對勁,「你覺得他圖什麼。」
「如果仇蟒當時死在江浦,林宗易逃了沒懸念,可目前看仇蟒也活着。」我起身走向窗戶,「你明白林宗易最牽掛什麼,仇蟒要麼死了,要麼伏法,不然我很危險,以林宗易的性子,會放任仇蟒威脅到我嗎。」
老賀恍然大悟,「因為仇蟒跑了,所以他跟上,他想一網打盡。」
窗外夜色極深,像融化了一灘墨水,「仇蟒選擇闌城,那裏或許有他的心腹和殘存勢力,他去躲一躲風頭,他損失了一大筆錢,如今出不了國。仇蟒的保鏢心狠手辣,你們直接強攻會吃虧,說不準林宗易自己上陣了。」
老賀說,「真是這樣,林宗易帶回仇蟒,我能保他。」
我摩挲着窗台上斑駁的花紋,「大約在闌城什麼地方。」
「十三坊附近查到的。」
林宗易失蹤後,我一直查閱闌城的地形,十三坊那片地界魚龍混雜,各種髮廊、小牌館,按摩店,一條街幾十家鋪子,「十三坊」的名字由此而來。
可我不認為林宗易又重操舊業,他越是扎進這些地方,越證明他另有心思。
我平復了情緒,「你安排多少眼線。」
「四個,我這邊人手緊,都有公差,安排不了多少。」
我做決定,「我過去。」
老賀沒拒絕,「後天行嗎,你到達車站,我派人接你。」
我掛斷,刪除通話記錄,掏出抽屜里的辣椒噴霧,湊近噴口嗅了嗅,太上頭。
我發短訊問蔣芸:噴霧有後遺症嗎。
她很快回覆:噴一次瞎半天,緩過勁兒就好了。
馬上去闌城了,我必須火上澆油再鬧一場,刺激孟綺雲盯緊馮斯乾,就算知道我出門了,也無暇顧及的那種程度,我才方便行動。
我撥他的電話,第一遍沒接,打第二遍,孟綺雲接通了。
我巴不得是她接,我和馮斯乾沒話說,我的花招他了如指掌,玩不出效果了,她接不一樣,小白花再修煉十年,照樣不是我千年狐狸的對手。
我清了清嗓子,甜得像蜜,「斯乾哥哥——」
孟綺雲停頓了幾秒,她隱忍着怒火,「韓小姐,你耳聾嗎,是男人女人你分辨不了?」
我哎呀了一聲,「是馮太太啊,斯乾呢?」
她態度不友善,「深更半夜,你騷擾我丈夫幹什麼。」
嚯,氣勢硬了不少,馮斯乾名正言順的夫人,這層身份助長女人的底氣啊。
「恭喜馮太太啊,再生兒子不新鮮了,不如生女兒,缺什麼想要什麼,喜得千金他會高興。」
孟綺雲故作鎮定,「還沒確診。」
我滿是嘲諷,「沒確診啊,以為你要生了呢,大驚小怪。」
她深吸氣,「看來我老公沒說錯,招惹了你,你報復起來沒完沒了。」
我笑着問,「你老公說的?」
「當然。」孟綺雲似乎走出推拉門,偶爾有幾聲蟬鳴,「他說我不必和你計較,你骨子裏的東西,改不掉。」
我咂吧唇舌,「馮太太,你猜我錄音了嗎?」
她戛然而止,沒回應。
我咯咯笑,「嚇着了?你放心,我沒錄音。那麼陰險的招數,我哪捨得對天真無邪的馮太太使用呢?」
孟綺雲不再和我打啞謎,「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晃悠着腳丫,「我想問斯乾,尿不濕放在哪個柜子了。」
我話音才落,那頭傳來馮斯乾的聲音,「誰的電話。」
孟綺雲下意識要掐斷,馮斯乾已經伸手奪過,「不能說嗎?」他看着通話時間,語氣還算平靜,「聊什麼了。」
「韓小姐打給你的。」三方對峙,孟綺雲反而冷靜了,「斯乾,你知道幾點了嗎。」
我瞟屏幕,凌晨三點了。
睡夢正酣,丈夫的情人陰魂不散糾纏,才最慪火。
我眉開眼笑,歪着腦袋夾住手機,給腳趾刷着紅色的甲油。
馮斯乾沒回答她,將聽筒貼在耳邊,「你有什麼事。」
「我打錯了。」我輕描淡寫,換了一隻腳繼續刷,「吵醒你們了。」
我想像着馮斯乾這一刻的樣子,也許揉着眉心,也許面容深沉,他明知我故意戲耍,又對我無可奈何。
「沒睡嗎。」
我說,「陪馮冬。」
「陪馮冬?」馮斯乾笑出聲,「你能記得自己生過兒子,就很不容易了。」
「那你呢。」我反唇相譏,「有新婚嬌妻,以後還顧得上兒子嗎?」
蟬鳴又響起,更近了,像是在庭院裏,「剛洗完澡,準備睡了。」
我扣住指甲油的瓶蓋,「事後澡啊?」
他漫不經心,「你管得挺寬。」
我摁掉,丟在床頭櫃。
馮斯乾壓根沒生氣,他的耐性越來越大了,我把天捅個窟窿,他也不惱。
馮冬早晨開始大哭,吳姐抱着他到主臥,我正睡得迷迷糊糊,「韓小姐!馮冬哭得厲害。」
我坐起,接過襁褓,他臉蛋都憋紫了,「生病了嗎。」我手心捂住,溫度正常,我不會哄孩子,手足無措搖晃着他,吳姐急得跺腳,「除了先生,誰也哄不好馮冬。」
怪不得馮斯乾走得瀟灑,他算準我撐不住,早晚會求上他。
我吩咐吳姐,「泡奶粉。」
她拿來奶瓶,我餵到嘴邊,馮冬不吃,我沒轍了,吳姐勸我,「給先生打電話吧,萬一馮冬想爸爸了呢。」
我沒吭聲,她立馬聯絡馮斯乾,提示關機。
馮冬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讓吳姐打熙雲路的座機,她迅速撥通,我清晰聽見馮斯乾那聲餵。
我比劃口型,吳姐轉述,「先生,您怎麼關機了。」
馮斯乾一怔,「撂在書房了。」
孟綺雲膽子確實大,她竟然動這個手腳。
吳姐說,「馮冬哭岔氣了,我沒辦法哄。」
馮斯乾問,「她呢。」
吳姐偷瞄我,「韓小姐越哄,馮冬越哭。」
他笑了一聲,「她就這點道行,搞不定了,到處搬救兵。」
也是神了,馮斯乾一出馬,馮冬真的安靜下來,他在電話里哄了沒多久就睡着了,我擦乾淨他的小臉,用薄被裹住,遞給吳姐,「空調別開太低,着涼。」
我又睡了一會兒,梳洗完直奔客廳,吳姐這時迎進一個男人,我看清他的長相,頓時一愣。
他面目凝重走進來,帶着一股火氣,「讓斯乾下樓見我。」
我回過神,春風滿面倚着扶梯,「他不在。」
周德元梭巡一圈,視線定格在紅木茶几上的煙灰缸,橫豎七八個煙頭,「去哪了。」
我打呵欠,懶散至極,「你女婿的下落,你不問自己女兒,問我啊?」
「韓卿。」周德元惱了,「打開萬隆城倉庫,是你和湖城裏應外合。」
我挑眉,「周老先生登門是興師問罪呀?」我經過他面前,從冰箱裏拿水,「不湊巧,我沒空奉陪。」
他摁住冰箱門,「功績當頭,我一向無所不用其極。江濱地盤上的事,你擅自給湖城通風報信,賣給他們機密,你妨礙公務,犯眾怒了。」
「哦?」我猛地發力,撞開他手,「我有雙重護身符,你沒證據處置我。」我笑得明媚放肆,「你強行抓我,也要賠着笑臉送我出來,否則我告你侵犯名譽,我好歹有些地位,咱們硬碰硬,你未必能輕易了事。」
周德元眯眼,我太過囂張了,他察覺有門道,「你什麼意思。」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這位老道漏算了一步棋,有更高明的魔,算在你前面了。」
他望了我許久,放聲大笑,「你和斯乾的關係,我一清二楚。」
我一邊喝水一邊打量他,「然後呢。」
周德元說,「上面追究責任,他連自己也護不了,何況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
我噗嗤笑,「誰告訴你,保護我的人是馮斯乾?」我悠閒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馮斯乾這次需要下血本護住的,恐怕是你的女兒。」
他審視着我,「綺雲並沒摻和。」
我若無其事撣了撣裙擺,「你不相信啊?」
他表情陰沉,「你敢栽贓綺雲,我不會放過你。」
我沒搭理周德元,目光越過他頭頂,看向玄關,馮斯乾此時站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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