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折磨(1 / 1)
女人手一僵,「華哥。」
林宗易後仰,胳膊搭在沙發邊緣,「我不喜歡代勞,我喜歡親自動手。」
女人乖巧伏在他肩膀,「我記下了。」
我喝完第二瓶,已經極限了,女人又啟開一瓶,她交到林宗易手裏,「華哥,您給她。」
林宗易抽煙的姿勢一頓,他睥睨女人,目光意味不明,「你比我想像得還聰明。」
他分明笑,可笑容令女人膽顫,「華哥...」
我伸手去拿酒瓶,林宗易的目光跟隨我的手移向我,看不出心思。
我咬住瓶口,直到喝下第三瓶,他臉上的寒意加重。
女人開啟第四瓶交給林宗易時,他手頭的煙正好抽完,他又焚上一根,火苗四射間,他盯着女人,「你聰明得過頭了。」
林宗易越過女人,一把扼住我手腕,反手一擰,將我甩在沙發上,他面色深沉冷冽,「都出去。」
一群女人迅速逃離,我趴在沙發上,醉意和淚意浮上面頰,凝望林宗易。
他默不作聲吸煙,一口接一口,吸得很兇。
三瓶酒喝得太猛,當時不覺得怎樣,過後在胃裏翻江倒海,我一陣劇烈嘔吐,有氣無力問,「你滿意了嗎。」
林宗易銜着煙,倚住沙發背,整個人懶散又危險,「你以為幾瓶酒能解決嗎。」
我哽咽,「我從沒想過要害你坐牢。」
林宗易攥住我頭髮,迫使我順從他的力道仰頭,「你迫不及待找我,是想打聽你父親的下落,對嗎。」
我望着他,「他還活着嗎。」
「終於忍不住問出口了。」林宗易笑意詭譎陰狠,「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受折磨。」
我眼淚一霎奪眶而出,「宗易,是我背後捅了你一刀,和其他人無關。放過他,他年紀大禁不起折騰,我造下的孽,我一個人償還你。」
林宗易滾燙的唇貼近我耳畔,他氣息是厚重的尼古丁和迷醉人心的烈酒味,「只折磨林太太一個人,我嫌不夠泄恨。」
我渾身冰涼,一雙眼也空洞。
他冷笑,「馮斯乾太廢物,陳志承都在他手上了,他竟然會失手,這就是你愛的男人,真本事玩不贏我,去做上面的一條狗。」
我握住他衣襟,「我不愛他了,宗易,我和他斷了!」
「你的謊言真是張口就來。」他撫摸着我沒有血色的臉,緩緩包裹住,捏得我骨頭生疼,「你說,我是讓你生不如死,還是讓你死於非命呢。」
我臉色愈發蒼白,「林恆在馮斯乾手中,我用他交換我父親。」
「我不要林恆。」林宗易五指收緊,「馮斯乾不是亡命徒,他沒膽量弄出人命,他養着林恆,很安全。」他俯下身,「我要陳志承,要林太太。」
我們距離如此近,近到我看清他眼底的恨與欲,「說不準,我還要你和他的兒子,看馮斯乾有沒有能耐護住了。」
他一推,我再次摔在沙發上。
四名保鏢在這時拖着蔣芸進包廂,她口中塞着一隻襪子,左臉紅腫,顯然挨打了,她朝我痛苦搖頭,喉嚨嗚嗚着,我瞬間面如死灰。
小平頭一揮手,蔣芸被砸向牆角,砰地重響,撞擊聲刺激得我頭皮發麻。
保鏢朝她啐了口痰,「華哥,這女人不老實,不承認她舉報您,振哥發話揍了她。」
林宗易無視蔣芸,他流連過前方空蕩的舞台,「帶跳舞的進來。」
振子招呼隔壁的舞蹈女郎,她們互相對視,都裝作看不見,走上舞台開始搔首弄姿,並且在正中央留出了一個位置。
角落裏保鏢掰開蔣芸的嘴,一瓶又一瓶倒酒,蔣芸還沒咽完,源源不斷的酒水又注入,灌滿口腔就直接從鼻孔嗆出,她五官猙獰難耐,「我不行——」
我捂住耳朵,崩潰閉上眼,心臟像被鉗子夾住,完全沒勇氣面對這一幕。
同行一個姐妹鄔鄔琪琪,職業生涯才接了一單,偏偏這一單出事了,男人的小情人很囂張,雇了幾個輟學的小混混,給鄔琪琪灌了三斤高度數的白酒,喝到胃出血,差點休克。
空酒瓶一個接一個倒在地上,蔣芸熬不住了,喊聲越來越虛弱,我奮力推開他們,抱住蔣芸,「宗易,全是我的錯,我求你了!你沖我來!」
振子扯過我,不允許我接近,「你們繼續灌。」
我啜泣着爬到林宗易腳下,跪着哀求他,「宗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敢了。」我顫顫巍巍抓起桌上剩餘的酒,「我喝行嗎。」
林宗易眯眼,當場踢中瓶底,酒瓶應聲落地,四分五裂。
他上半身壓低,手肘抵在膝蓋,健碩的肌肉由於大幅度前傾而一塊塊賁張隆起,「你是林太太,我不會用這種方式懲罰你。」
我想到什麼,僵硬回過頭,注視着舞台空出的領舞位置。
林宗易神色慵懶風流,他半坐半臥,一股狂野又邪性的氣質。
我踉踉蹌蹌爬上台,霓虹閃爍,燈火搖曳,我在曖昧的光影里扭擺腰肢,我沒有哭,也沒有笑,收斂了風情和勾人,沒有半點表情,我的身影投映在兩旁的大理石柱,顯得清清冷冷,另有一種很拿人的勁兒。
林宗易仿佛在看我,又仿佛在看別人,他的座位是一片昏暗的陰影,他陷入其中,神情也晦暗難辨。
我後面的女郎逐一下台,餵林宗易喝酒,他來者不拒,含住杯口,一次就一杯,她們餵了一輪,只剩我了。
我停止跳舞,走向台下的林宗易,學着那些女郎的樣子,斟滿酒杯餵到他嘴邊。
他無動於衷凝視舞台,不喝也不推拒。
我收回手,含了一口酒,林宗易這才張開嘴,我吻上去,快要觸及到的一刻,他掌心卻拂開我臉,「林太太這張害人的紅唇,我可不碰。」
我咽下,「宗易,你想怎麼樣。」
林宗易突然摁住我,拾起酒杯,一點點傾斜杯口,猩紅的液體淌過他敞露的胸口,他手懸空一松。
他叼着煙,頭撇向一側,煙霧從唇齒間散開,他面孔冷峻到極點。
他肌膚火燒火燎,像一座噴薄的火山,釋放出肆意而仇恨的烈焰,吞沒了我。
我感受到他的心跳與一呼一吸之間彈動的筋脈,它們像野獸,極力壓制着。
當我掠過他的腰腹,林宗易拽起我,修長的手指攏住長發,從頭頂捋向腦後,我整張面容暴露在他視線里,「從前,我真心待過你,雖然遲了,但我的真心沒有假。馮斯乾給你八分,我給一分,已是萬分艱難。因為他的軟肋被利用,至多傾家蕩產,而我的軟肋一旦被利用,會葬送我的後半生。」
我隔着一層淚霧,同他四目相對。
「我三十九年唯一心疼過的,是你的眼淚。」他指腹蹭掉我鼻尖的淚珠,「可如今,你的淚水對我沒用。」
我看着他一顆顆系上紐扣,「曾經我想要學會如何愛一個女人,林太太的一擊,我不想學了。」
他站起,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蔣芸,命令小平頭,「送去醫院,不許出亂子。」
他交待完,不再管我,揚長而去。
我轉身扶起蔣芸,撥開她被酒水濺濕的短髮,「芸姐,我連累你了。」
她吃力睜開眼,打起精神安慰我,「幸虧我酒量好,能扛得住。」
我哭着點頭,小平頭指揮保鏢把蔣芸抬出包廂。
振子站在走廊,正對瓶吹啤酒,林宗易出來後,他隨手丟了酒瓶,「華哥。」
林宗易看向他身後的一排女人,那名負責開酒塞的紅髮女人下意識一縮。
林宗易走過去,女人脊背貼住牆根,退無可退,他溫柔鉗住她臉蛋,左右端詳,「我喜歡你聰明。」
女人又是一哆嗦,「華哥,我知錯了。」
林宗易皺着眉,「你錯什麼,很怕我嗎。」他一扯,女人跌進她懷裏,他精壯的手臂摟住她,唇鼻埋進嬌嫩的頸側,「你好香。」
女人顫抖得更厲害,「華哥,我不知道她——」
「她怎麼了。」林宗易食指摩挲她咽喉,女人頓時緊繃,「我和她沒關係。」
女人咽了口唾沫,「華哥,我以後絕不擅自做主了。」
「以後?」林宗易悶笑,「稍後就讓你更香。美人出汗,一定很香。」
女人當即軟下去,「華哥饒了我...」
林宗易示意振子,邁步離去,振子揪住女人頭髮,踢了一腳肚子,「沒長眼的東西,扔進山上的糞坑,三天後再帶下山。」
女人聲嘶力竭大吼,「華哥!」
振子跟上,林宗易坐進車裏,我搖搖晃晃追出電梯,靠着旋轉門,勉強撐住自己。
振子扭頭望向我,他堵着車門,「這位韓小姐——」
後座車窗降下一半,露出半副輪廓,此刻天色微亮,伴着濃重的晨霧,林宗易的側臉似乎越發剛毅,充滿一絲神秘的俊美和英氣。
「不必理會她。」
林宗易撂下這句,一臉平靜升起車窗,司機隨即發動引擎。
振子叉腰思索,一旁的保鏢問,「振哥,她醉醺醺的,咱搞吧。」
「搞你爹!」振子打他後腦勺,「這女人邪門得很,你先安排她住樓上。」
車開出十米,又退回,振子立馬彎下腰,「華哥?」
司機壓下駕駛位的窗戶,「送到江城市區的百麗酒店,客房經理認識她,路上別動手動腳。」
振子舔門牙,「這是華哥的吩咐?」
司機沒吭聲,一踩油門駛離。
保鏢一聽嚇得不輕,「是夠邪門的。」
振子隔空打量我,「怪不得指名道姓見華子,有點意思。」
我在酒店昏睡了一整天,傍晚清醒去了一躺醫院,蔣芸沒大礙,只是胃部發炎。我返回酒店的途中聯繫了程澤,我們一同到達9樓,我帶他進入9011房間。
「見到林宗易了。」
我揉着太陽穴,頭還是昏昏沉沉,「見到了。」
程澤拉住我,「沒打你吧。」
我嗯了聲,「沒打,他不是嗜好打女人的男人。」
程澤搬了椅子坐下,「我姑父在漓城有些權力,他能安頓你。」
我坐在床上,「我前腳逃,我父親和蔣芸後腳就廢了。而且我沒離婚,我是林宗易合法的妻子,天涯海角他只要想找回我,法律上我根本逃不掉。」
程澤沒說話。
「幫我一個忙。」我擰開一瓶礦泉水,程澤正要接,我沒搭理,自己喝了,「我父親叫陳志承,南區服刑八年半,後來馮斯乾保釋了他,在人民醫院治療。林宗易出境的前一天,白喆收買護工劫持了他,目前下落不明。」
我調出手機相冊,將僅有的一張合影給程澤,他直勾勾瞧了一會兒,「你扎倆辮子真好看,現在像更年期暴力狂。」
我踹他大腿,「你有正形嗎?」
他拿自己手機拍下來,「最多兩天,我肯定找到咱爸。」
我蹙眉,「是我爸。」
程澤一邊奪過水一邊起身,「一日岳父,終生岳父嘛。」
我推他出門,「一日也沒當過。」
程澤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下,「韓卿,你知道我剛才看相片,在想什麼嗎。」
我扶住門把手,望着程澤。
他笑容溫暖陽光,「我在想,這麼幹淨可愛的女人,我豁出一切也要保護她。」
我愣住,「乾淨?」
他信誓旦旦,「韓卿,沒有哪個女人比你乾淨堅強,她們沒經歷過真正的欲望和苦難,可欲望無數次要染髒你,你都躲開了,所以你更乾淨。」
程澤說完拉門離開,我杵在原地許久,抹了一下酸脹的眼睛。
他承諾兩天,我在酒店等了兩天,第二天深夜,他告訴我,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人脈,仍舊沒發現陳志承的任何痕跡。
我清楚程澤盡力了,商人即便天大的道行,無非花錢平事,林宗易那行的歪門邪道太多,倘若動用灰色勢力藏起一個人,除非有同樣的勢力抗衡,否則沒轍。
「謝謝了。」我準備掛電話。
「韓卿。」程澤叫住我,「我和林宗易魚死網破吧。」
我噗嗤笑,「你別摻和了,林宗易的後台是蟒叔,連馮斯乾都沒摸清仇蟒究竟有幾把刷子,你不是白送嗎。」
他也笑,「韓卿,我有命啊,林宗易要了我的命,他還不完蛋嗎?」
我呸他,「傻狗。」
我關機,躺在床上,用力呼出一口氣。
夜幕降臨時,我平復好情緒,有條不紊洗澡,化妝,開車回到蔚藍海岸,林宗易名下的財產全部收繳,只有這套房子登記在我名下,才保住了。
他的車泊在停車場,是那輛不經常開的路虎,新換上的車牌號是湖c開頭,看來他在湖城紮根了。
我乘電梯上四樓,出乎我意料,鎖也是新的,從卡鎖變成指紋鎖了。
我按門鈴,無人回應。
我猶豫了一秒,打給蘇姐,她出院就辭職回老家了,蘇姐接通後,我問她門鎖是她換的嗎。
她莫名其妙,「我沒有換鎖啊,太太。」
我不由自主攥拳,「我明白了。」
林宗易在故意刁難我,我拿不準他什麼時候回,只能堵他,如果我敢拍拍屁股走人,麻煩就大了。
我重新下樓,外面此時電閃雷鳴,一場狂風驟雨將至,我摸黑坐回車內,亮起照明燈,等林宗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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