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刺激(1 / 1)
他打量我,桅杆四周霧氣迷濛,青灰色的天際下,我的酒紅色旗袍形容不出的風情萬種,濃艷到男人的心坎里。
我臉上不加掩飾的得意和歡喜,逗得他發笑,「我猜到了。」
我靠近他,自下而上仰視他的面孔,「氣憤嗎?」
他神色意味不明,「為什麼氣憤。你有辦法栽贓嫁禍,我當然有應對的策略,禍水東引。」
我不以為意,「除了你,誰了解周家的秘密呢?你引到哪啊。」
馮斯乾凝視着天台外的大雨,「林宗易了解。他的手伸得比你想像中更長,否則他能搭上湖城的大人物,為自己減輕罪名嗎。」
我掌心接住屋檐瀉下的水滴,「林宗易這次還真無能為力,他就像一個囚犯,困在牢籠里,他想要興風作浪,沒有合適的時機。月底仇蟒往邊境轉移現金,他是人質。你們有本事將他從萬隆城解救出,讓他順理成章脫離仇蟒的控制,那才好呢。」
馮斯乾臉色平靜,「他不可以指揮外面的手下曝光周家的醜事嗎。」
我甩了甩手,「如果他能指揮,手眼通天的能耐自己還至於逃不掉嗎?萬隆城層層安保戒嚴,辦公室安裝了攝像頭,蒼蠅都插翅難飛。」
馮斯乾笑了一聲,「韓卿,段位長進不少,跟我玩一箭雙鵰嗎。」
我後仰,腰肢抵在欄杆上,烏黑的長捲髮隨風雨搖曳,身體仿佛一條窄而軟的妖嬈柳枝,「是馮先生教得好。」
他走近我,臂彎猛地一攬,我伏在他胸膛,他埋進我髮絲,似有若無嗅着味道,聲音極低,「當年你出現,我見你第一面,就知道不是一個安分的小女人,卻沒想到你這麼詭計多端。」
我腦袋錯開一些,和他交頸,「當初你接納我,想換換口味嗎?」
馮斯乾一字一頓,「我想看看一個女人,到底能有什麼道行。」
我問他,「現在呢?」
「縱容你,捨不得你,完全和馮冬無關,畢竟給襁褓嬰兒找後媽不是難事。」馮斯乾悶笑,「關鍵你的花樣百出,真是令人刺激上癮。」他手穿插在蓬鬆彎曲的發尾間,「偶爾犯蠢,也很可愛。」
我從書房出來,何江正好上樓,他微微頷首,「韓小姐。」
我饒有興味審視他,「周德元惱了嗎?」
他淡定自若,「馮董如何說的,那便是如何。」
我詐他,「斯乾說周德元勃然大怒,懷疑到他頭上了。」
何江蹙眉,似乎在分辨虛實,我噗嗤笑,「不為難你了,我親自捅的婁子,我的消息肯定比你靈通,周家眼下是天下大亂呢。」
何江不解,「您圖什麼呢?」
我若無其事撩發,「圖開心啊,孟綺雲佔了馮太太的位子,我不能報復她,給周家添堵嗎?」
我越過他,徑直回房間。
何江目送我進屋,反鎖門,他隨即走進書房。他前腳進去,我後腳出去,悄無聲息堵在門外。
「那塊項目交給黎晟了,果不其然,他賠得很慘。區區一個為周德元開車的司機,他哪裏懂得經商之道,在華京擔任一段時間的總經理,已是他這輩子的造化了,還幻想當一輩子嗎。我今早通知董事局,在會議上問責黎晟,為周五罷免他的職務做鋪墊。」
馮斯乾笑意高深莫測,「周德元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妄圖操縱我,我不容他的陰謀得逞。」
何江說,「周老先生安排自己的心腹空降,不僅賺您的錢,還監視您,礙於關係您不好拒絕,利用內部輿論剷除他,周老先生雖然不樂意,也不得不認,他清楚您在董事局無法抗衡所有董事的施壓,高層有過失,面對股東的討伐理所應當。」
馮斯乾問,「醜聞壓下了嗎。」
何江回答,「華京公關部壟斷了市面上全部的廣告,買回銷毀,周德元為此打消了對您的猜忌。」
「留意接下來的廣告,可能會換媒體。」
何江不可思議,「還會流入市場?」
馮斯乾坐在椅子上,「這點動靜,韓卿可不滿足。」
我莫名想笑,他果真看透我了。
晚上他並未離開,留在瀾春灣過夜。
他洗澡的時候,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我一瞥來顯,是孟綺雲的電話。
我接聽,嬌滴滴的嗓音,「餵。」
那邊一愣,「韓小姐?」
我打呵欠,「是孟小姐啊,斯乾在洗澡呢。」
她沒吭聲。
「怎麼,又自殺了,還是犯心臟病了?」我笑着,「你也該開發新鮮的招數,不如我傳授你手段和經驗,怎樣留下男人。」
我不等孟綺雲開口,當即掛斷。
我瞟了一眼浴室的磨砂門,馮斯乾修長俊挺的輪廓投映在上面,若隱若現,朦朧的欲和性感。
他洗完澡回到臥室,我翻了個身,背對他。
馮斯乾在黑暗中拿起手機,他指腹停落在已接來電,摩挲着綺雲兩個字,「你接她電話了。」
我沒刪掉通話記錄,自然做好準備承認,「我告訴她你在洗澡呢,不過去了。」我平躺,擰開枱燈,一臉無辜,「我撒謊了嗎?你最喜歡我說實話,對不對。」
「這件事你有說實話的覺悟了,是嗎。」他擱下手機,掀開毛毯的一角,「林恆呢。」
我心口一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
馮斯乾漫不經心拉開抽屜,蘸了一點安眠的藥膏,化在太陽穴塗抹,「王晴娜呢。」
我手指無意識撕扯着身下的床單,「王晴娜在江城,林恆應該也在吧。」
「上星期,他們一起消失了,在我和仇蟒的眼皮底下,憑空消失。」
我咬着嘴唇,「那可稀奇,林宗易被軟禁在萬隆城,仇蟒和喬叔指派了一批保鏢密切監控他,連振子這群手下都失去了自由,誰會協助他們逃離呢。」
馮斯乾耐人尋味注視我,「你也疑惑嗎。」
我坐起,信誓旦旦的語調,「莫非神仙顯靈了?瞧他們太可憐了,出手幫扶一把。」
他目光噙着一絲笑,玩味又陰翳,他重複了一遍,聽上去氣得不輕,「神仙顯靈。」
我用力點頭,指尖摁在他唇上,「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馮斯乾恍然,「神仙做功德,順手撈上他們了,相當有道理。」
我附和,「那一切解釋得通了。」
馮斯乾說,「你覺得是什麼神仙。」
我一本正經,「美麗心善的好神仙。」
他解了兩顆睡衣扣子,「我覺得是撒謊仙子,或是惹禍仙女。」
我一噎,不過我確定沒有被跟蹤,那輛車我也做過系統掃描,沒有追蹤儀和監聽器,是萬無一失的。
我裝沒聽懂,繼續仗着膽子撇清嫌疑,「林恆是林宗易唯一的兒子,馮冬要是陷在水深火熱,你照樣會想方設法救他。」
馮斯乾垂眸,「林宗易借我手差點滅了王家,他和王晴娜水火不容,他把林恆託付給你,也不會託付給她。」
「王晴娜是林恆的母親,又深愛林宗易,將林恆託付我,總不及血緣,何況男人與女人的思維不同,你認定她恨林宗易,其實她未必情願他送命,興許很牽掛。」
馮斯乾解完最後一粒衣扣,整個人好像心不在焉,「王晴娜親口對你講的嗎。」
我剛要脫口而出,她還哭了呢!又發覺不對勁,有陷阱,我腦子飛快轉動,「我有半年沒見過她了,可我也是女人,她愛林宗易九年,愛得刻骨銘心,我何嘗不是愛你愛得委曲求全呢?你哪天垮台了,我也盼着你平安脫險,卻不是死於非命。」
他低下頭,望了我許久,輕聲笑,「這張小嘴,很會化險為夷。」
馮斯乾熄了燈,面朝門側臥,濃重的夜色覆在他脊背,神秘不可琢磨。
我一夜沒睡好,拿不準他的心思,次日早晨起來頭昏腦漲,我發現馮斯乾不在臥室,下樓去找他,客廳里還有一個人。
是周德元。
茶几上的一壺茶喝了一半,顯然他過來好一會兒了。
「斯乾。」周德元忽然帶着幾分探究,視線定格在他身上,情緒陰晴難辨,「郊區天鵝湖的工程,你是重用黎晟嗎?」
「不是重用,難道是算計嗎。」馮斯乾直接戳破,沒有兜圈子,「岳父不相信我嗎。」
周德元面無表情端起茶杯,「不是不相信,是詫異。你和綺雲的婚事,我催促你不下五次,你始終推辭,後來索性避而不答,上周你突然提出娶她,綺雲高興昏了頭,但我不得不警醒,再加上黎晟出事,我好奇是巧合亦或蓄謀,你究竟出於什麼緣故。」
馮斯乾面不改色,「天鵝湖的評估報告有誤,我本意給黎晟添業績,再扶持他進入董事局,可惜出岔子,黎晟只能承擔後果。我對綺雲也並非不真心,而是顧慮多。我跟仇蟒結了梁子,他是灰色背景,我擔心連累綺雲,而岳父又遲遲使不上力,我不願拖延辜負她,才冒險落實這樁婚事。」
周德元敏捷捕捉到他的弦外之音,「斯乾,你是在怪我辦事不力。」
馮斯乾笑而不語。
周德元說,「只要你善待綺雲,我答應你的合作,我早晚會向你交代。」
「多久。」馮斯乾不再留餘地,語氣意味深長,「據說岳父要退二線了,屆時您的權勢,恐怕有心無力了。」
周德元說,「上面不給我升一級,我絕不退。目前的位置退下只是副手待遇,我在名利場拼了三十年,昔日的部下如今都高出我半級,我太不甘心。」
馮斯乾不着痕跡眯眼,「岳父有把握如願嗎。」
周德元十分篤定自信,「三個月內,我一定得償所願。我坐穩後,你希望林宗易死,那不是輕而易舉嗎?假如他是一個無辜的人,我許諾不了你,我沒有顛倒黑白的權力,可他有罪孽,化小還是放大,取決於我了。」
馮斯乾有一搭無一搭叩擊着茶几,「必須將林宗易扣押在濱城或者江城,不然湖城的二把手會保他立功。」
「你昨晚住在這邊。」周德元話鋒一轉,「是你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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