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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就算恨我也留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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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沒開出省,早晨六點在湖城落腳。

    湖城相距江城300里地,隔着一座1800米長的跨江大橋,屬於地級城市,華京和索文在湖城都沒有建廠,短期內安全,長遠不行,但孩子太小,沒法折騰,乘飛機也會暴露行蹤,湖城暫時是最好的選擇。

    程澤陪我在湖城住下,蔣芸天亮又趕回江城了。

    我待到第三天,她打來一通電話,告訴我江城挺太平的,不過是表面太平,她男人從很多渠道聽說林宗易在挖我下落,還出動了濱城的地下勢力,幾百號人天羅地網搜查。

    老婆兒子都跑了,對於頂級富豪而言是大醜聞,比出軌離婚更難堪,林宗易肯定對外封鎖消息,偷偷摸清我的藏身處。

    「林宗易喪事之前從簡處理,媒體也沒報道,所以他死而復生掀起的風浪不大,只在上流圈比較震盪,索文股票也蠻平穩,倒是華京的波動大,馮斯乾辭去董事長一職了。」

    我聽到後半句,愣住。

    蔣芸問,「餵?」

    我回過神,「在聽。」

    她揶揄,「心軟了?」

    我面不改色挑選奶粉,「我不信男人了。」

    蔣芸噗嗤笑,「其實你幹這行,接觸一群醜態百出的男人,你早該不信了,是馮斯乾魅力十足,林宗易又深情款款,吸引你墮落迷失。越是有錢有勢,越是複雜。你既然愛上複雜的男人,就要接受複雜的感情。」

    我不經意發現雜誌架上擺放了一本《湖城風雲人物》的外市專刊,封面正是華京。我對電話那端滔滔不絕的蔣芸扯了個謊,「不聊了,進地鐵了。」

    我掛斷,揀起這本雜誌放進購物車結賬,返回住處的途中翻開瀏覽。

    馮斯乾和殷怡宣佈終止四年婚姻,並轉讓自己名下全部股份給前妻,卸任華京董事長職務。

    我視線鎖定在馮斯乾的照片上,他穿着白色西裝,在記者包圍下坐進車裏,側臉英氣逼人。我記起自己從殷怡手中初次看他的相片,是我見馮斯乾的第一面,那時我無論如何想不到,我會和他產生這樣驚世駭俗的糾葛。

    他是我二十六年最火熱最禁忌的故事,我渴望記住他的一切,又不得不快刀斬亂麻,將他剔除。

    我從地鐵站回公寓,打開防盜門的一霎,一股似有若無的烏木沉香滲出門縫,很淡,可餘味悠長。我對香水敏感,一聞就清楚是什麼香,極少有男人用這種純正的不摻花香的木調,太過深沉成熟,而且很挑剔男人的體味,但凡有半點汗液異味,反而弄巧成拙。

    我只在一個男人衣服上嗅到過純烏木的味道,我先是一怔,緊接着反應過來,拔出鑰匙轉身就跑,兩名保鏢從黑暗的樓梯口現身,攔住我去路,「太太,林董親自來接您了。」

    我面無血色後退着,「私闖民宅違法,他不知道嗎?」

    保鏢堵截在電梯門,「林董當然知道,可誰敢追究他呢。」

    我退無可退,後背撞上牆壁,寒冷徹骨的溫度激得我一顫。

    我閉上眼平復片刻,認命走進房間,林宗易坐在沙發上,背對我把玩一支花瓶,雙頭的粉百合開得鮮艷,「日子過得不錯,有情調。」

    他身上還是離開江城時那件銀灰色大衣,短髮打理得自然蓬鬆,介於巧克力與烏黑之間的發色,整個人俊朗又溫暖。林宗易的骨子裏永遠帶着風流性感的男人味,皮相也是多情,令人如沐春風,神不知鬼不覺被他勾了魂。

    我心口一寸寸冷下去,「你為什麼會在。」

    「你希望誰在。」林宗易用我的杯子喝着水,「馮斯乾嗎。」

    我握緊拳,渾身發抖。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檸檬水的酸味刺激他微微皺眉。

    「你怎麼查到地址的。」

    林宗易晃動着玻璃杯,「林太太猜是誰出賣了你。」

    我來到湖城把手機卡都換了,馮斯乾曾經植入了晶片,能定位我的位置,按道理說我和那邊切斷得乾乾淨淨,林宗易不該這麼快找到。

    我深吸氣,「是蔣芸僱傭的司機泄密。」

    林宗易輕笑,「不猜蔣芸嗎。」

    我當場否決,「絕不是她。」

    他擱下杯子,「她確實沒有告密,不過我恰巧捏住她丈夫一個把柄,他從她口中套出。」林宗易說完偏頭看向我,他打量好一會兒,「你瘦了許多。」

    自從得知他還活着,我設想了無數畫面,他站在我面前,我歇斯底里廝打他,甚至瘋狂大哭,然而當這一刻真正實現,我卻無比平靜。所有的絕望無助在一個月里耗盡了,四合院發生那一幕更燒得我萬念俱灰,我早已流不出一滴眼淚。

    女人哭鬧是留有餘地,冷漠才是死心,風月場翻騰了半輩子的林宗易一清二楚我的平靜意味什麼,他眼底笑意徹底斂去。

    我走到陽台,搬出椅子坐下,一聲不吭褪掉腿上的長襪,窗外是黃昏晚霞,一雙白皙纖弱的腿在光影中散發近乎透明的光澤。林宗易環顧這套公寓,「程威一直軟禁程澤,不允許他和你來往,這次他離家出走,程威正在找他。」

    我看出程澤不對勁了,房子是蔣芸花錢租的,送我們出城的房車和司機也是蔣芸安排的,程澤的卡刷不了,原來程威堵死了他的活路。

    林宗易目光落在我面孔,「跟我回江城。」

    我毫不猶豫,「不可能。」

    他不急不惱,命令保鏢把孩子抱過去,我本來還氣定神閒,直到保鏢從嬰兒車內抱住孩子,我瞬間站起,下意識去阻攔,他遞給林宗易,林宗易接過襁褓,在臂彎內輕輕搖晃,我直勾勾瞪着,一時沒動。

    他似乎很喜歡,只是這份喜歡在我看來充滿虛情假意。嫁給林宗易這一年我受盡了欺騙和利用,我無法分辨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也無法再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哪怕一個字。

    他指腹戳了戳孩子白嫩的臉蛋,眼裏漾出笑,「機靈的樣子像你。」

    孩子烏溜溜的眼珠定格在他臉上,林宗易笑容越發大,他滿眼溫和慈愛,「眉骨和發量像我。」

    我拳頭頓時握得更緊。

    「起名字了嗎。」

    「韓冬,11月生日。」我盯着他,「你死那天生的。」

    林宗易擰眉,「姓韓?」

    我別開頭,語氣淡漠,「你應該不缺兒子。」

    他動作一滯,「你看見什麼了。」

    我繞過椅子,一步步逼近他,「你設下假死的局,非要扳倒馮斯乾,是因為他掌握了你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的私生子,你的野心,你有那麼多面目,一副比一副虛偽陰暗,所以你不敢容他。」


    林宗易靜止住,過了許久,他將嬰兒交給保鏢,「抱回車上。」

    「林宗易!」我衝上去,死死地扯住襁褓,他沒發話,保鏢一味強硬往回拽,激烈的爭搶嚇得孩子啼哭不止,我立馬鬆開,反手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瘋了似的扎進保鏢胳膊,「滾!」

    保鏢疼得一哆嗦,本能撒手,我朝前撲倒,下一秒孩子墜落,我急忙抬手接住,翻了個身抱在懷中。

    林宗易面色陰沉,對準保鏢的胸口狠狠一踹,保鏢向後飛起砸在門板,吐了口血。

    又有一名保鏢奪過孩子,迅速走出客廳,我爬着去搶,林宗易抱起我,控制在懷裏,「流落在外很危險,你明白嗎。」我奮力甩開他,瞳孔猩紅,「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跟你走。」

    林宗易說,「我們是夫妻。」

    我笑出聲,越笑越止不住,像開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林宗易起初還風平浪靜,後來神色變得陰晴不定,他扼住我手腕,「韓卿,事情結束我會向你解釋。」

    「不喊我卿卿了?」我笑中帶淚,仰面凝視他,「我們結婚開始,你演得多好啊,完美的丈夫,完美的父親,溫柔而忠誠,我識破了成百上千的男人,唯獨沒有識破你。宗易,你演技這麼好,會不會太投入了自己也當真了?」

    我終於忍耐不住,揪住他衣領崩潰大吼,「我舍掉尊嚴接近馮斯乾,向鄒植下跪哀求他保全索文,為了給你留一條血脈我拼上性命,你藏在幕後看戲是什麼滋味?把我玩弄於股掌之上你得意嗎!」

    林宗易摟住我,他手用力收緊,緊到不能再緊,他吻着我頭髮,「不是那樣。」

    我雙眼空洞望着天花板,「你承諾護住我,可我遭遇的一次又一次的絕境全是因你而起。林宗易,給我最後一點仁慈,放過我吧。」

    他身軀一僵,立刻推開我,扶住我肩膀,他直視着我蒼白至極的面龐,「卿卿。」

    林宗易一向不露喜怒,他總是克制情緒,可即便鎮定如他,我此時在他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驚慌。

    我面容灰敗,喑啞的嗓音重複,「宗易,放過我吧。」

    他扣在我肩頭的十指突然發力,仿佛要揉碎了我,揉進他身體裏,他沉默好半晌,吐出一句,「放不過。」

    林宗易再次摟住我,抵在他胸膛,「就算恨,也留下。」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劇烈的打鬥聲,持續了三四分鐘動靜才平息,混亂中有一聲熟悉的嘶吼爆發,我大驚失色,「程澤!」

    我飛奔出去,果然是程澤,他打包的飯菜散落一地,被保鏢挾制在冰涼的石灰地,趴着動彈不得,他玩命掙扎,貼地的左臉也擠得扭曲,「韓卿,你報警!別管我,他們沒膽子動我。」

    林宗易佇立在我身後,耐人尋味審視程澤,「還挺有氣魄。」

    程澤咬牙切齒,「你不是死了嗎?騙女人你算什麼男人,你這種敗類別禍害韓卿!」

    林宗易嘴角噙笑,「程總演上癮了。」

    我全身緊繃,看着狼狽的程澤,我確信他不是演的,至少這一回不是。我攥着手機,剛在屏幕上輸入一個1,我倏而停住,撩眼皮看林宗易,他漫不經心解開領帶,隨手搭在沙發背,「距離最近的警局在和平街,我替你算過了,出警最快十五分鐘,我和林太太一起見一見他們。」

    林宗易自始至終波瀾不驚,還含着一絲玩味的笑,「我會通知程威,起訴他的公子誘拐我太太。」

    程澤臉煞白,「林宗易,你簡直卑鄙。」

    林宗易悶笑,「你擅自帶走我夫人,難道不是你逾矩嗎。」

    林宗易揚下巴,示意保鏢收了力道,程澤擺脫束縛的同時,一隊人馬從電梯內出來,為首的程威直奔程澤,當即抽了一巴掌。

    程澤剛站穩,被突如其來的重力抽懵了,他捂着面頰,「爸...」

    程威氣得額頭青筋暴起,「混賬!你懂你在幹什麼嗎?這是和已婚婦女私奔,我老臉都丟盡了!」

    程澤顫抖着,「我不會連累程家。」

    程威舉手又要打,「你姓程,你造了孽我擦屁股!」

    程威這一巴掌沒來得及打下,我大聲說,「程董,是我招惹程澤。」

    程威右手停在頭頂,他扭頭看我,「林太太,您不必替程澤開脫。」

    我坦白,「不是開脫,的確是我叫他來江城。」

    程威放下手,他有些不滿,「林太太是什麼意思。」

    程澤搶在我前面開口,「爸,我主動的,我實在不甘心,我以為林宗易死了,想娶韓卿。」

    程威壓着怒火,向林宗易道了歉,吩咐保鏢押着程澤離開,電梯門合住的剎那,一種巨大的無力感籠罩住我,我緩緩垂下手臂,手機也脫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晚揭開的真相令我五雷轟頂,我衝動之下逃出江城,可冷靜下來,我不過是白費力氣,林太太的身份註定我是林宗易的掌中之物,只要不離婚,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林宗易既沒家暴又沒出軌,在江城隻手遮天,除非他願意離,或者我逼他不得不離。

    我望向林宗易,「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有一個條件。」

    林宗易穿上大衣,「你講。」

    「不再用陳志承脅迫我,把他從南區換到北區服刑。」

    他略眯眼,「我答應你。」

    我說,「我想要什麼,花多少錢,隨我開心。」

    林宗易系大衣紐扣的手一頓,「那林太太繼續和他藕斷絲連,我也要縱容嗎。」

    「我和馮斯乾已經斷了。」

    林宗易又注視我良久,他先一步踏出房間,乾脆利落撂下兩個字,「回家。」

    停車場站着林宗易的秘書,他見我們下樓,馬上拉開車門,經過他身前時,我駐足,「李秘書也早就知情對嗎,你故意透露段譽和廣維銀行的行長是親家,引導我用債務困住馮斯乾。」

    他低頭不語。

    我冷笑,坐上車。

    林宗易伸手攬住我腰,我閃身一躲,厭惡的神情,「別碰我。」

    他望了我一眼,「我安然無恙回到你身邊,林太太不高興嗎。」

    我一言不發,眺望窗外倒退的霓虹。

    林宗易一把拉住我,迫使我面對他,忽然吻我的唇,我牙關緊閉不給他絲毫可鑽的空隙,林宗易吻得兇狠,柔韌的舌頭很快撬開我唇齒,我捧住他頭,猝然向下,張嘴咬住,咬破他喉結一側的動脈,鮮血從皮肉溢出,濃稠的血腥味頃刻瀰漫開。

    我趁他被劇痛分神,手上失了力,從林宗易的囚禁中掙出,他默不作聲捂住流血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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