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 戰況慘烈嗎(1 / 1)
剛剛點單時,姜昭昭像一個紙糊的娃娃,精雕細琢般的五官全部僵滯。
她看着聞銘拿私人手機點單,又掏出工作電話說什麼「報警,不要放人上去,趕在下班高峰前解決。」
她明白他在做什麼。
大廈的31-33層,連消防樓梯出入口都設了保安。姜昭昭怎麼能不懂呢?
豐沛紅潤的嘴唇嚅了嚅,聲音輕飄飄的:「謝謝。」
聞銘抬手,擦她已經滴落在腮邊的眼淚。
他的指尖,是幽幽的涼感,帶着一點點薄繭的粗糙,像細小的砂礫從她肌膚上滑過。
什麼時候,姜昭昭開始因為他做的一點點小事,對他說謝謝。
他心裏泛苦,但平心靜氣和她分析:「高叔還在位,蘭姨不應該這樣沉不住氣。何況,那事兒不是你的錯。」
姜昭昭黯然:「總要有人承擔後果。」
聞銘:「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他握了握她的手:「交給我。」
姜昭昭的心亂作一團,手指又揩了一把眼淚,眼波瞟向窗外。
尤物般的女人,柔軟纖細的腰窩,淚波盈盈。
庭院中有紈絝結伴地,打扮好像嘻哈歌手的年輕人:「喲,這麼漂亮的姐姐,男朋友還氣你哭?」
「姐姐,看看我。我只哄人,不氣人。」
聞銘氣得只想抄起咖啡杯扔過去。
姜昭昭看着聞銘,冷淡的眼睛被激怒,下頜緊繃到微微顫抖,鼻樑英挺。
她倏然又笑出來,朝着庭院中的男孩兒們揮了揮手,意思是沒事。
聞銘鐵青着臉,冰肌玉骨的手指捏起銀勺,撇了一勺卡布奇諾上層的香草奶泡,他惡作劇地在姜昭昭唇上畫一圈泡泡鬍鬚。
姜昭昭想起什麼,像是那一年,兩個年輕人在咖啡店,隔着書本流轉的純情愛戀。
聞銘和她一起頓了。
他看着她的神情,風情被天然的萌態掩蓋。
他突然站起身,高大頎長,玉樹臨風的身影伏下來,他略顯冰涼的手指,捏住她尖翹如藝術品的下巴。
吻了上去。
姜昭昭仰着頭,他凌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像這暴暑夏日的薄荷味無糖雪糕。
他渾身都似鐵板一塊,硬邦邦的。
嘴唇,卻是柔軟的。
她突然想伸手,抓住他的衣領。
這些年,她身邊故人一個都沒有了。全部離她遠去,對她避之而恐不及。
聞銘是最惡劣的那個,卻也是現在,唯一對她伸手的那個。
她的心尖開始顫。
她貪戀他清涼的鼻息,她喜歡他窄而高挺的鼻樑。
聞銘吃掉了她唇上的奶泡,乾乾淨淨。
沒有潤舌的糾纏,他撤開時,姜昭昭美麗的口紅全都褪了色。
聞銘仍然握着她的手:「昭昭,你不需要再忍耐了。蘭姨做得太過分了。」
姜昭昭又何曾,幾時想忍呢?
可是道德、情理,告訴她,只得承受。
看見周淑蘭那一刻的驚慌與恐懼,還有周淑蘭帶來的一系列慘痛回憶,從漣漪泛成暴雨。
起初,她從高高雲端摔入污泥,後來不過苟延殘喘,周淑蘭仍嫌她活得滋潤。
姜昭昭也是能夠理解的,太厭惡一個人,大概只有看着她日日住灘涂橋洞、一頓飽一頓飢地啃發霉饅頭才能消解心頭之恨。
可是偏偏,姜昭昭如同石頭縫裏的野草。
她失無所失、無所依仗了,竟然還能在酒吧駐唱。駐唱的工作砸了,她還能賣減脂餐維持自己的學費;減脂餐攤位被掀了,她又跑去街頭巷尾,穿着厚厚地卡通服發傳單。
她帶着母親東躲西藏,母親在終日鬱郁之中,早早病逝。
周淑蘭終於鬆懈了,以為了結了。
誰承想姜昭昭拼到了全額的獎學金飛往歐洲。
周淑蘭沒那個本事攔飛機,但總能讓她回國之後,不得光鮮。
漂亮的學歷,亮眼的成績,拼命的工作,沒日沒夜的加班,都抵不過一個中年女人糾纏到底的心腸。
姜昭昭的這一場眼淚,從咖啡館一直落到邁騰車上。
津港的天空燒起鮮紅如火的火燒雲,這在明城很少見,因為那裏沒有海。
聞銘抱住姜昭昭,攬着她骨挺肌柔的肩膀,用盡全身力氣把她摁進懷裏。
直到姜昭昭安靜下來,她靠在副駕,聞銘開始戴着藍牙耳機打電話。
方向盤在他手裏,油門剎車在他腳下,她這一刻像從前那時候一樣了,順從的,由着他帶着她,去這兒或那兒。
大廈保安報警了,周淑蘭被驅離。
可這個鑽了半輩子牛角尖的中年女人,怎麼可能接受?這麼多年,姜昭昭只有乖乖挨收拾的份兒,她哪來的膽子報警?這大廈一層一層地安保,她哪來的運氣?
周淑蘭氣急敗壞透了,一定是有人在幫她,一定是姜昭昭勾搭上了什麼了不起的男人。
她長得就一副狐狸精的樣兒,專能勾男人的心,和她那個媽一個樣。
姜昭昭和聞銘都知道,這個事兒,到現在,遠遠不能善了了。
周淑蘭是什麼人,她背後有什麼能量,他們各自都清楚。
聞銘掛了電話,了解了派出所出警的情況,這間隙,問姜昭昭:「晚上想吃什麼?」
她想了想:「回家吃吧。」
在津港,聞銘也算是初來乍到,周淑蘭棘手,聞奕和苗書綺又盯他盯得緊,再者說,聞銘在聞家的處境大概也是有些尷尬的。
姜昭昭這個人,見了聞銘,腦袋就不由自主地幫他考慮。
「舂雞腳,燒餌塊,菠蘿餅……的三鮮?」
??明城菜,明城菜,明城菜……津港菜?
聞銘輕輕笑,等紅燈的間隙摸了摸她的長髮。
她怎麼這麼可愛,連他的飯菜都給算上了。
聞銘還在打電話,車停在廣場,問她要不要一起去超市買食材。
姜昭昭搖了搖頭,今天下午,她有些應激,因為周淑蘭,她不太願意到公開場合的人群中去。
他一下車,就把電話打給聞奕:「姐。」
「怎麼了?不是去給人當定海神針?」聞奕懟人。
聞銘沉了口氣:「蘭姨來了。」
「來哪?」聞奕提高音量。
「公司大廈。」
聞奕:「遇上她了?她還好嗎?戰況慘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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