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沈在野的回合(1 / 1)
「是。」湛盧應了,跟着自家主一起往外走。
這後院一直是風平浪靜的,因為先前沈在野沒有多餘的精力應付女人,所以就制定了一套規矩,一切按規矩來,任憑誰有多少心思,也翻不起什麼浪。
但是如今的情況不同了,朝中眾臣已經大多忠於他府下,該掌握的東西已經都捏在他手心,那就是時候攪亂這一池的水,以便趁機得到更好的東西。
本來姜桃花是應該死在景王那裏的,那樣一來,他就可以逐步挑起帝王與景王之間的矛盾,設法讓景王依賴他、信任他,最後為他所用。
但是可惜,他看走了眼,姜桃花這女人出乎他的意料,不僅沒死,竟然還能反過來利用南王保命!他的計劃被她打亂,那她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活着也該有活着的用處。
眼神深邃,沈在野瞧見前頭大開的爭春閣院門,抬腳就跨了進去。
院裏一片祥和,桃花在主屋裏昏睡,旁邊的丫鬟神色平常,好像什麼也沒生過似的。
沈在野覺得有點奇怪,顧氏既然來撒了野,那按照常理來說,姜桃花身邊丫鬟見着他怎麼也該上來告個狀吧?這站着不吭聲是什麼意思?
「怎麼不在床上睡?」掃了一眼軟榻上的人,他一撩袍在床邊坐下,伸手捏了捏桃花的手腕:「那麼重的傷,還折騰着挪位置?」
青苔低頭道:「主覺得床上睡着不舒坦。」
「不舒坦?」沈在野抬頭,目光深暗地看着青苔:「你覺得這理由說得過去?」
青苔沉默,垂着眼帘充當柱。
屋裏的氣氛瞬間有點古怪。
湛盧站在一旁很納悶。姜娘奇怪,身邊的丫鬟也奇怪,這個時候不逮着機會在相爺面前告顧氏一狀,還在等什麼?她這一不說話,自家主又該找什麼由頭定顧氏的罪啊?
眼下正是姜娘出風頭的時候,做什麼相爺都會好生護着,給她無上的恩寵。換做別的女人,定然是高興得不得了,然後稍微恃寵而驕,捏着些小事踩別人兩腳。可是如今顧氏都鬧上門來了,姜娘卻沒個動靜,難不成堂堂公主,還是個軟包?
「剛才怕是有人來過了吧。」沈在野突然開口,淡淡地說了一句。
青苔抬眸看他,微微挑眉:「爺如何得知?」
「她的衣裳換過了。」他伸手,捏着桃花的梢捻了捻:「頭還有些濕,想必是哪個不長眼睛的把水潑到了主身上,床上許是還沒幹,所以讓她挪了個地方。」
心裏微驚,青苔有些底氣不足地看了自家主一眼。
這人有點厲害,她還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呢,沒想到他竟然能猜出來。現下主昏迷,沒人告訴她接下來該怎麼做啊。
「你這做丫鬟的,膽竟然這麼大?」湛盧皺眉:「把水潑到了主身上,按照規矩可是要打十個板的!」
青苔一愣,下意識地就搖頭:「不是奴婢潑的。」
「不是你,那是誰?」沈在野道:「你要是指出來,就罰潑水的人便是。但若是指不出來,那你就去後庭領十個板吧。」
「這……」
青苔有點慌,她心思單純,只會照自家主的吩咐做事,哪裏玩得過沈在野這老謀深算的?反正主只說過不說多餘的話,卻沒說連實情都不能說啊……那就,還是說一說吧?
在保住自己的屁股和別人的屁股之間選擇,青苔還是果斷選擇了自己的屁股。
「方才顧娘來過了。」她深吸一口氣,老老實實地道:「顧娘是想幫忙照顧主的,沒想到手上失力,就將水潑在了主身上。主醒來也沒計較,所以奴婢不曾向相爺稟告。」
躲在內室衣櫃裏的丫鬟聽着這話,微微點了點頭,心想姜娘主僕還算厚道,當真沒告顧娘的狀,還幫着大事化小了。
但是誰知,青苔話音剛落,沈在野猛地一巴掌就拍在了榻上,震得桃花在夢裏都皺了皺眉。
「荒唐!姜氏有重傷在身,她還上門來鬧事?」
青苔震了震,饒是有主的話在前頭做鋪墊,她還是被沈在野這誇張的反應嚇了一跳。
一直覺得相爺是溫文爾雅的斯文人,長身玉立,風度翩翩,沒想到生起氣來這樣嚇人。劍眉冷對,眸里像是結了冰霜,整張臉瞬間吹過冬天最冷的雪風,任誰看了都得打個寒戰。
不過,這樣一看,這張臉還真是好看,輪廓跟冰雕似的,一刀一刀鬼斧神工……
伸手掐了自己一下,青苔打了個激靈,連忙回神,跪下來道:「相爺息怒,主都說不計較了,顧娘也是好心。」
「顧氏是什麼性,你能比我清楚?」沈在野冷笑:「也不知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事,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對桃花竟然也如此,看來也是時候給她立個規矩了。」
青苔抿唇,跪着不說話,心想自家主算得還真是准,顧氏這回定是免不了被當做儆猴的雞,殺給院裏的人看了。
伸手掖了掖桃花的被角,沈在野起身,沉聲對青苔道:「你好生照顧你家主,若再有人來打擾她休息,你就說是我的吩咐,一律在外頭遞了禮就走,不准進主屋。」
「是。」
「湛盧,走。」
躬身點頭,湛盧跟着自家主就踏出了爭春閣,問也不用問,直接朝溫清閣而去。
顧懷柔正坐在軟榻上呆,心裏反覆在思量姜桃花的話。
她去爭春閣,倒不是只為上次臨武院的舊賬,還有柳氏的原因。
柳氏說:「姜氏擅長媚朮,與你相似,卻更勝你一籌。有了珍珠,誰還會稀罕魚目?姐姐也該早些為自己打算,別等到恩寵被人搶乾淨了,才想起來掙扎。」
聯想起那晚相爺不寵幸她的事,顧氏心裏難免就有些膈應,再一看爺竟然為姜氏黃昏派人進宮請御醫,當下就有些火大,腦袋一熱就上人家院裏去挑事了。
冷靜下來想想,姜桃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院裏一個個深藏不露的,有嫉妒之心的也不少,為什麼就只有她衝出去了呢?
雖然她是不相信相爺會為這點小事重罰自己,但是……自己是不是當真被利用了?
想想也不能吧,柳氏可是她的手帕交啊,這麼多年的感情,她怎麼會害自己?
正糾結呢,院門口突然一聲好大的響動,像是誰把門給踹開了。
嚇了一跳,顧氏站起來皺眉就喊:「越桃,你在做什麼?」
越桃小步跑進來,還沒來得及使眼色,後頭的沈在野就大步越過她,直接站到了她的面前。
「……爺?」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顧氏一個沒站穩就跌坐回了軟榻上,愣愣地看着他:「您這是怎麼了?這麼大的火氣。」
「我怎麼了,你不清楚麼?」沈在野垂着眼帘睨她:「你做了什麼好事?」
心裏「咯噔」一聲,她下意識地就張口道:「姜娘當真告狀了?」
沈在野沒回答,一臉的怒氣毫不掩飾,伸手就擲了茶盞,碎片茶水四濺,驚得一眾丫鬟都跪了下去,顧懷柔也差點沒坐穩。
「姜氏是從趙國遠嫁而來,你這般胡鬧,真是不知分寸!」低斥了一聲,沈在野冷眼道:「她的傷若是因為你而加重,那你便難辭其咎!院裏若都學你這般惡毒,那便是永無寧日!今日若是不罰你,這府里便沒個規矩了!」
「爺!」顧懷柔又氣又委屈:「妾身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啊!」
「潑了姜氏一身的冷水,還不過分?」沈在野冷笑:「要殺了人才叫過分嗎?她身受重傷差點沒命,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這一盆水萬一叫她又感染風寒病情加重怎麼辦?」
「妾身……」
「往日你在這院裏小動作不少,念你本性不壞,我也就沒放在心上。如今看來,你是當真自私任性,又心腸歹毒!」揮手就打斷她的話,沈在野道:「你也不必多說了,這府里沒規矩不成方圓,雖然你與姜氏同為娘,但你恃強凌弱,有違寬容端莊之女德,罰三個月的月錢,撤侍寢牌半年。」
倒吸一口涼氣,顧懷柔的眼睛瞪得極大,滿是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可是很早就進了相府的人,還是娘的位份,一直也得相爺寵愛,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就因為這樣的小事,半年不能侍寢?
「是不是有些重了?」湛盧輕聲問了一句。
沈在野搖頭,目光幽暗地道:「若不是桃花說不想計較,比這更重的都還有。」
喉嚨一緊,顧懷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眼淚跟着就泛了上來:「爺,妾身在您身邊伺候這麼久,在您的心裏,就當真這麼不如姜氏嗎?」
沈在野抬了抬下巴,眼神晦暗不明,看了她一會兒,也沒回答,徑直就往外走了。
他這個樣,比回答了還讓顧氏難受,擺明了就是不但不如,連解釋都懶得解釋。
從軟榻上跌坐下來,顧懷柔看着沈在野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終於還是忍不住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