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4章 拿自己沒辦法(1 / 1)
公寓樓下。
池非遲看到越水七槻跟着翻下來,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才跟越水七槻一起往外走。
旁邊窗戶後,公寓樓一樓值班室的門衛疑惑探頭看兩人,卻被兩人完全無視了。
「你打算去什麼地方嗎?」越水七槻側過頭問道。
池非遲低頭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咬住,「沒有安排。」
越水七槻眼睛一亮,笑着提議,「那就隨便走走吧,走到哪裏算哪裏,怎麼樣?」
「Ok。」池非遲拿出打火機,點燃了香煙,又問道,「你肚子餓了嗎?如果你覺得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
「拜託,現在還不到下午六點呢,」越水七槻笑得眉眼彎彎,「在你心裏,我不會是一個只想着吃的女孩子吧?」
「怎麼會。」
黃昏時分,天空明艷橙黃。
兩人身旁的夕陽光芒被左右大樓擋得嚴實,留出一片陰涼地帶。
池非遲離開陰涼地帶時,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一副墨鏡戴上,才走進被夕陽鍍上朦朧光層的街道上。
越水七槻跟上,轉頭好奇打量池非遲『墨鏡、黑衣加香煙,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裝扮,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突然戴起墨鏡來了?」
池非遲看着墨鏡下清晰了不少的世界,輕聲道,「為了隱藏弱點。」
「弱點?」越水七槻不解,抬頭從鏡架縫隙中,看着池非遲瞳色特殊的眼睛。
墨鏡能遮擋住的,是眼睛。
「我討厭黃色,橙黃色也不怎麼喜歡,在到處是這種顏色的世界中,我看到的物體輪廓會很模糊,」池非遲走在街道上,聲音放得很輕,「這是足以殺死我的弱點。」
越水七槻呼吸微不可查地窒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走近池非遲身側,保持着神色平靜,小聲道,「你都說了是足以殺死你的弱點,就不要隨便說出來嘛。」
「跟你說又沒關係,」池非遲側頭看着越水七槻道,「你對其他人保密就行了,包括柯南那些孩子在內。」
他也拿自己沒辦法。
不敢把自己全部暴露在別人面前,只有把自己面具下的東西一點點揭露,隨時觀察着對方的反應,在等着確認對方不會背叛或者利用後,再揭開下面一點點,期間一有懷疑,就會立刻把按在面具上的手收回去。
甚至於,揭露的過程對於他而言也是難受的,那種突破隱藏本性的行為,像是剝皮一樣讓他丟了一層安全感,可是他也想着,世界上至少要有一個人能夠看到他真實的模樣。
曾經和七月認識的小女孩,在重逢後偷偷跑去醫院、找一棵刻了留言的樹的越水七槻,他有着好感的女孩子,大概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放心吧,我不會跟其他人說的,當然,我也不可能殺了你」
越水七槻笑着,突然想起試圖殺害白川次郎的藤森朝子,語氣篤定道,「絕對不會的。」
她能夠想像朝子小姐的心情,可是沒辦法理解朝子小姐的行為。
那個在她心裏像是太陽一樣的人,她捨不得讓他的光芒有一點損傷,更何況那種會讓他徹底失去光芒、被塵土所掩蓋的事,她怎麼想都覺得太過份了。
如果有必須面臨選擇的時候,就算是她死掉了,也希望那個人永遠耀眼。
越水七槻心裏嘆了口氣,抬眼看向被夕陽照亮的街道,突然眯起眼睛看了看前方商店門口的展示牌,「其實,夕陽光線很容易讓人視物模糊,我看物體輪廓也不算太清晰,會不會是你太緊張了啊?」
「我看到的東西,比正常人要模糊得多,」池非遲摘下了墨鏡,看了看商店門口模糊的一團白色方塊,「完全看不清上面的字。」
「等等,你先別戴上墨鏡,」越水七槻阻止了池非遲戴墨鏡,轉頭好奇看着池非遲,伸手指着自己,「你看着我,能看清我的臉嗎?」
池非遲看着越水七槻在夕陽下有些亮晶晶的眼睛,尤其是那雙眼睛裏映着自己模糊的臉,突然不自在起來,「有點模糊距離這麼近,不算太嚴重。」
越水七槻點了點頭,還沒轉過頭看前路,腳步卻依舊不停,「那情況確實不怎麼」
在越水七槻一腳踏空行人路的台階前,池非遲迅速伸手拉住了越水七槻的手臂。
越水七槻左腳已經踏空,借着池非遲拉扯的力道,穩住了失重撲向前的身軀,這才發現自己差點就摔了,不由汗了汗,「也、也不是完全看不清吧?」
池非遲鬆開了手,重新把墨鏡戴上,神色平靜道,「落差這麼大的台階,我還不至於看不到。」
越水七槻:「」
(xェx)
可是她卻差點摔了。
池先生這是在嘲諷她連台階都看不到嗎?
兩人沒有再往馬路對面走,隨意轉向左側街道。
越水七槻沿路走着,又說回池非遲視物模糊的事,「你有去醫院看過嗎?比如做眼部檢查之類的。」
「每年的體檢都沒有異常,不管是眼睛還是視覺神經,」池非遲如實道,「應該是遺傳病,菲爾德家的男性,只要出生之時有着紫色眼睛,就會有失明的風險。」
越水七槻心裏一顫,喉嚨有些發緊,開口發出的聲音,也輕得自己都難以聽清,「失明嗎」
池非遲出聲安撫,「不過他們都在五歲前會完全失明,我現在只是在特定光線中會視物模糊。」
「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嗎?」越水七槻想到如果有辦法、池非遲早就去治療了,沉默了一下,語氣輕快了起來,「總會有辦法治療的,而且,你現在沒有失明,以後也不太可能會失明了,最多只是特殊光線在視力不好,不會有太大影響,這種情況下,只要戴上墨鏡就沒問題了,對吧?」
「我想也是,」池非遲看着天際一點點消失的夕陽光芒,「解決辦法說不定早就有了,只是我沒有觸碰到。」
「哎?」越水七槻沒怎麼聽懂後面那一句,疑惑看向池非遲。
「沒什麼,只是進行科學研究的人那麼多,在某個角落裏,說不定有人早就有了頭緒,只是我還沒有找到而已,」池非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對了,還沒有問過你,當年分開之後,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越水七槻回想起幼年時分離的午後,低頭看向腳下的路,「坦白說,知道我媽媽去世之後的很長時間,我腦子裏都渾渾噩噩,似乎恍惚間就回到了福岡,恍惚間,我媽媽已經下葬了,我甚至不記得自己在葬禮上有沒有哭,直到回到學校後上學的某一天,在低年級的新生入學活動上,看到那些同學有媽媽陪着,我才猛然清醒過來」
池非遲見天色暗得差不多了,摘下墨鏡裝回外套口袋中,把燃到盡頭的煙按到路邊垃圾桶上。
越水七槻停下腳步,看着路邊亮起的街燈和街燈下低頭垂眸的池非遲,目光柔和下來,輕輕笑了笑,「有時候是很難過沒錯啦,可是熬過最難熬的日子,想想也不過如此,在堅持不住的時候,告訴自己再堅持一下」
池非遲把煙頭丟進垃圾桶,轉頭看越水七槻,「我說過的。」
「是啊,」越水七槻繼續往前走,微笑着道,「那個時候,我想你那麼厲害,你說的話肯定也是對的,所以就這麼安慰自己,等長大之後,一切就會變好了。」
「我說的沒錯吧?」池非遲問道。
「好像確實是那樣,現在回想起來,感覺很多事都已經慢慢遠去了,」越水七槻感慨着,到了橋頭,看到河對面的大橋在夜色中亮着璀璨的燈火,上前兩步後停下,轉身伸手扶上護欄,側頭問道,「你呢?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池非遲也在橋邊停下,看着對面燈光點綴的大橋,放輕的聲音似乎被夜風一吹就散,「像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很多時候,是他在用身體,偶爾是我出來。」
越水七槻一怔,反應過來池非遲這是什麼意思,「他?那個時候,你已經有人格分裂的症狀了嗎?」
「比那更早,只是其他人不知道,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的,」池非遲盯着遠處的燈光,「你那天遇到的是我,不過現在我是我,他也是我。」
「也對,聽說你的多重人格已經好了,」越水七槻感覺很神奇,感慨着,想到池非遲這些年應該不是忘了她,只是記得她的人格在沉睡,心情舒暢了不少,笑着道,「不管是你還是你說的『他』,現在都是一個人嘛,或者說,現在是完整的你,對吧?」
池非遲想了想,「也可以這麼說。」
對於這具身體來說,有着他和原意識體主導的兩段記憶,才算得上完整。
「那」越水七槻轉頭,遲疑着問道,「一直沒有人發現你身上有這種情況嗎?」
她想問問池非遲的父母有沒有發現,不過想到這個問題有些多餘,索性就沒有再問。
一個人早就出現了異常,兩個人格交換着使用身體,如果長達十多年沒有人發現的話,那也太孤獨了。
「有人知道。」池非遲肯定道。
越水七槻剛鬆了口氣,就聽到身旁的夜風裏傳來一句低語。
「有一次狀態不對的時候,殺了很多人」
越水七槻:「」
池先生還真信得過她,居然直接坦白『殺了很多人』。
不過,池先生能不能別用那麼冷淡的語氣說『殺人』,感覺像個莫得感情的劊子手正在她旁邊涼颼颼地說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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