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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揍他丫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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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榮最後的威脅,無疑是不偏不倚打在了劉嫖的『七寸』之上。

    ——合着東宮竇太后,就只是你館陶主一個人的媽?

    笑話!

    真要說起來,這次的事,怕不是你劉嫖,更擔心被捅到老太太面前去吧?!

    劉嫖後續的反應,也印證了劉榮的這一猜想。

    在劉榮毫不留情面的駁斥劉嫖『不要臉』,並明確表示不會替劉嫖吃下這次的虧空——明確表示劉嫖『每石虧五錢』,屬於絕對意義上的痴心妄想之後,劉嫖便離開了劉榮的太子宮。

    既沒有委屈流淚博同情,也沒有再強撐面子多留狠話;

    就只是擺出一張吃了蒼蠅似的臭臉,一言不發的離開太子宮,乘車徑直回到了堂邑侯府。

    劉嫖一副死了爹媽的表情,自也是讓等候在太子宮外,焦急的來回踱步的功侯們,大概意識到了什麼。

    ——太子,這是連長公主的面子,都不打算給了。

    那還能怎麼辦呢?

    「實在不行,把糧食賣去關東?」

    萬般無奈之下,這個最不是辦法的辦法,終於還是被人擺上了台面。

    但接踵而來的,便是這個辦法,之所以是『不是辦法的辦法』的原因。

    「上百萬石糧食,且不說要花多長時間運到關東、能不能趕在秋收前;」

    「——就算是趕上了,一路上的花費,又該從何而得呢?」

    「就算運去關東的糧食,依舊能賣上百八十錢的高價,那也是把糧食運到、賣出之後,才能拿到手裏的錢。」

    「眼下,我眾人,哪還有錢僱傭車、馬,將這麼多糧食運去關外呢」

    問題的關鍵被提出之後,十幾家被糧食『套牢』的功侯們,便都如喪考批的低下頭;

    甚至還有幾個人,索性便在太子宮正門外的石階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擺出一副淒悽慘慘戚戚的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

    事實上,劉榮此番平抑糧價,影響範圍僅限於關中——甚至只是關中的大部分地區,而非全部。

    在關外——尤其是關東,常年累月的糧食緊缺,使得關東的糧價,始終是在關中糧價的基礎上,再高出三到四成左右。

    比如前些年,關中糧價普遍都是在五十錢上下浮動,關東的粟,便往往能賣到七十錢。

    今年更甚!

    關中的糧價,都曾一度漲破百錢每石,關東更是老早就破了百錢,甚至已經在朝着一百五十錢大踏步前進。

    而且,比起關中這虛假的『百錢每石』,即有價無市的高糧價,關東那百錢以上每石的糧價,卻是實打實的市場價!

    關東的老百姓,今年那是真的在按百錢每石,甚至更高的價格,在買糧食吃的!

    畢竟再怎麼說,關東沒有太子榮,更沒有平抑糧價的長安朝堂,亦或是少府內帑。

    無論是將關東佔據大半的宗親諸侯們,還是零星分佈的地方郡守,所秉承的,都往往是『只要餓不死人就行』的原則。

    至於百錢以上的糧價,究竟會不會餓死人?

    ——吃不飽飯,那你就委身為奴嘛~

    寡人的王宮之中,剛好缺了一批僕役;

    多的不敢說,一天兩頓飯,寡人還是不吝於賜給你的

    考慮到關東的現實狀況,這十幾家功侯將手裏囤積的糧食,轉運到關東出手,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畢竟過去百十年,關中便都是每年要往關東輸出漕糧,以補充關東地區——尤其是齊、趙等山丘遍佈、農田稀少地區的糧食缺口的。

    這也正是關中,能成為『天下糧倉』的原因所在。

    將手裏的糧食運到關外,就算沒能趕在秋收之前,功侯們也不用太過擔心。

    ——關東今年的糧價,已經是一百多錢每石了;

    就算是秋收之後,糧價會有一定程度的下跌,也大概率不會低於七八十錢。

    比起關中這三十錢都賣不出去的超低價,七八十錢每石,就算其中一小半要作為運輸成本,也總還能剩下五六十錢每石。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沒錢吶

    囤積糧食,非但已經掏空了這些個功侯的家底,甚至還讓他們人均債台高鑄;

    眼下,這些人也不想着大發橫財了——能把成本收回來,甚至僅僅只是把外債還清,都已經很知足了。

    糧食賣去關東,確實可以收回成本,甚至還有可能小賺一筆。

    但眼下,就連把手裏囤積的糧食運去關東、運到能以正常價格出售的地方,所需的這筆運輸費用,這些人也已經拿不出來了

    「跟少府借點?」

    「——少府膽大包天,已經成了太子的家犬。」

    「——太子,不會幫我們的」

    ···

    「再求求太子」

    「——怎麼求?」

    「——太子連見都不願意見吾等!」

    短短片刻之間,功侯們便拿出了好幾個方面,卻也無一例外的被內部否決。

    十幾家錦衣華服,卻又無不愁雲慘澹的身影,就這般在太子宮外圍成一圈唉聲嘆氣,畫風像極了後世,精神小伙湊錢組局的場景。

    但沒人可憐他們。

    無論是太子宮外,忙着售賣平價麥粉的少府官佐,還是用手裏的錢,買走一袋袋麥粉的百姓,都對這些人生不出哪怕半點同情。

    ——傻子並非不存在,但也總會是少數。

    在這個時間節點,成群結隊出現在太子宮外,卻連太子的面都見不到,不得不原地唉聲抬氣的貴族,隨便用膝蓋想一想,都能想到是些什麼人。

    「啐!」

    「狗賊!」

    功侯們愁雲慘澹間,一聲不合時宜的輕啐聲響起,引得路人不由紛紛駐足;

    循聲望去,卻見一個婦人驚慌失措的側着身,手掌死死捂住身邊孩童的嘴,快步朝着街角的方向遁去。

    『主犯』逃離現場,功侯們陡然被激發的瀉火,頓時失去了宣洩的目標;

    至於在場眾人,卻並沒有按照常理,重新恢復到『路人甲乙丙丁』的狀態。

    氣氛,陡然變得詭異了起來。

    功侯們怒目圓睜,在人群中尋找着可供自己宣洩怒火的對象;

    但只是簡單地掃視一周,功侯們便驚疑的發現:這些平日裏見到自己,都恨不能五體投地,捧自己臭腳的黔首賤戶,此刻居然齊齊注視着自己!

    非但敢直視自己,那一雙雙目光中,甚至還都帶上了大逆不道的憤怒?

    啪!!!

    詭異的氛圍,隨着一聲輕啐的蛋殼破碎聲,以及一隻被砸在功侯腦門的雞蛋所打破。

    片刻沉寂之後,原本被灑掃的一塵不染的太子宮正大門外,便被一陣陡然揚起的土灰所充斥

    「打他!」

    「婢子養的東西!」

    「狗屁的勛貴!」

    ···

    「叫你害人!叫你害人!」

    「不是,都別擠啦」

    「讓開些,讓俺踢上一腳」

    毫無徵兆的爆發騷亂——尤其還是在太子宮正大門外,幾乎是眨眼的功夫,現場便被一夥伙驚慌失措的禁軍衛士圍了個圈。

    那率隊小將急的額頭冷汗直冒,生怕是太子宮出了什麼變數!

    偏偏太子宮正大門,是朝着蒿街,以及街道對面的未央宮方向開的;

    沿着蒿街往下走二百步,走到蒿街和章台街交叉口,便是武庫!

    此刻,武庫自然是已經拉起一級戰備響應,長樂、未央兩宮,更是片刻間便宮門緊閉!

    而在騷亂的源頭:太子宮正門外,那慌亂小將,終於看到了自己的救星

    「程將軍!」

    眼看程不識從太子宮內走出,小將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上前,抬手就是一拜。

    卻見程不識雲淡風輕的一點頭,旋即用眼角撇了眼大門側方,仍在塵土宣揚的騷亂源頭;

    而後,便在小將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滿是淡然的一昂首,悠然發出一聲輕嘆。

    「家上說了。」

    「——既然沒有持械,便不算械鬥。」

    「不是械鬥,那就只是民間百姓,赤手空拳的博跤。」

    「我漢家,民風至剛至烈,尚武之風極盛。」

    「只要別打到東、西兩宮,又或是太子宮、武庫之類的地方——只要還在街上,便任由他們去吧」

    ···

    「你帶人盯着些,別鬧出人命。」


    「只要不出人命,就全當沒看見便是。」

    說着,程不識又冷冷撇了眼騷亂源頭,花了不知多大的力氣,才勉強按捺住擼起袖子走上前,加入進去的衝動。

    卻也沒忘冷哼一聲,旋即便負手轉身,抬腳邁回了太子宮中。

    ——作為名將,又是成名多年的宿將,程不識在軍中,也是有不少人脈的;

    便是此刻,正在太子宮正門外風中凌亂的小將,便是程不識在周亞夫賬下,平定吳楚之亂時,替周亞夫指揮、調動過的俊傑。

    老熟人,尤其還是名揚天下的名將、當朝太子中盾衛發了話——傳的還是太子帶的話,小將經過短暫的糾結之後,便也迅速鎮定了下來。

    側過身,看向那騷亂源頭,深吸一口氣;

    旋即便回過身,朝身後的部曲一招手。

    「你,去武庫傳話:太子宮並無大事,只是有買糧的民夫起了爭執。」

    「——太子,已經有了處置。」

    「讓武庫那邊靜待片刻,而後徐徐恢復常態即刻。」

    ···

    「伱倆,一個去未央,把同樣的話帶到;」

    「另一個去長樂,就說無甚大事——片刻之後,太子便會前去朝太后,親自言說利害。」

    倒也不是小將自作主張,替劉榮安排好了行程。

    而是太子宮外——未央宮外一牆之隔的蒿街對側,皇城腳下、朗朗乾坤,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劉榮無論如何,都是要往長樂宮走一趟的。

    原本應該走未央宮,向天子啟做匯報、挨批評;

    但眼下,天子啟這不是沒在長安,只有東宮太后坐鎮嘛

    「喏!」

    小將下了令,幾名將官當即領命,旋即朝着武庫,以及兩宮的方向分散而去。

    至於小將,則是留在了原地,小心翼翼的觀察起事態的發展。

    一邊觀察着,一邊也不由得暗中犯起了嘀咕。

    「打這麼凶」

    「別真鬧出了人命吧?」

    「這些混小子,手腳沒個輕重的」

    「——嘶~~~!」

    「唔」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下腳還這麼黑」

    面色痛苦的下意識捂住襠,小將終是覺得不忍,別過頭去;

    又等了好一會兒,才招呼着麾下禁衛,開始將人群驅散。

    幾乎是同一時間,劉榮的車馬,也出現在了太子宮正門外。

    便見劉榮負手走出大門,看都不看躺在地上,渾身泥塵、鼻青臉腫——甚至還有幾個人不省人事的『案發現場』,徑直上了車,便朝着長樂宮而去。

    總歸這幾日,劉榮也是要去一趟長樂宮的。

    這下,也正好算是有了由頭

    ·

    ·

    ·

    ·

    「幾個買糧的民夫農戶,能鬧出這麼大動靜?」

    長樂宮,長信殿。

    聽劉榮說太子宮外,不過是幾個農人起了爭執、動起了手腳,竇太后只滿是狐疑的皺起眉頭;

    劉榮卻是既沒有開口解釋,也沒有矢口否認,而是帶着耐人尋味的古怪笑容,緩緩低下頭去。

    經過身邊老宮人的耳語,得知劉榮如此作態,竇太后當即明白:這件事,怕是另有內由。

    不多時,殿外便有一宮人小步快走入殿,走到竇太后身旁俯身耳語一陣;

    待那宮人直起身,竇太后才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之色,如釋重負般,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原來,是那幾個蠢貨」

    ···

    「太子也不知道攔着點。」

    「——真打死一兩家,回頭皇帝雷霆震怒,那板子,可是要打在太子身上的~」

    「更何況是在太子宮外,與未央宮一牆之隔、距武庫不過二百步的地方;」

    「真要出個什麼事兒,太子,那可就是一百張嘴,都說不清自己的道理了」

    老太太諄諄教誨,劉榮自然是洗耳恭聽。

    但聽歸聽,給出的答覆,卻是依舊不減絲毫『人君』之相。

    「孫兒倒覺得,有這麼一遭,正合適。」

    「——前些時日,關中糧價鼎沸,粟作價上百錢一石。」

    「雖然還不至於到餓殍遍野、民相食的地步,但也終歸是百姓民怨聲載道。」

    ···

    「如此民怨滔滔,若是時日一久,我漢家的宗廟、社稷」

    「先太宗孝文皇帝、父皇多年勵精圖治,所取得的成果——在天下人心目中佔據的地位,也將就此付諸東流。」

    「所以,在孫兒看來,與其讓民怨繼續積攢下去,倒不如借着這個機會宣洩出來。」

    「畢竟大禹治水之時曾有言:御民之道,堵,不如疏」

    原本還因為劉榮縱容太子宮外的百姓,鬧出那麼大動靜而隱隱有些不愉;

    一聽劉榮這話,竇太后當即便消了氣,再也不提讓劉榮『下次注意點』的事兒了。

    ——先帝!

    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人、什麼事,能迅速影響這位孝文竇皇后的認知和立場,那也就是先太宗孝文皇帝,以及『恐損先帝遺德』六個大字。

    先前,竇太后沒想那麼多,只想着小小一件事,鬧出來那麼大的動靜——連武庫和兩宮宮禁都給驚動了,總歸是不好的;

    但經劉榮這麼一說,尤其是說到了先帝取得的成就,竇太后對此事的態度,當即便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劉榮說的沒錯。

    先帝和當今天子啟——主要是先帝在位期間,為自己、為漢家所積攢下的威望,是自有漢以來,漢家最為寶貴的財富!

    任何有損於先帝威望、破壞先帝政治成果的行為,都可以直接認定為:漢賊!

    至少在竇太后的立場上來看,確實是這麼回事。

    再者,對於那幾個屯糧居奇,挖國家牆腳的蠢貨,竇太后縱使再怎麼仁慈,也是提不起哪怕一丁點同情。

    更何況竇太后,也並非什麼善男信女,又或是聖母之類

    「太子既然有成算,那我也就不多過問了。」

    「只是再怎麼着,也別過了火。」

    「——終歸是帝都皇城,一草、一木,都是動則牽連甚廣。」

    「為君者,務以持重為先、維穩為要」

    這一番教誨,劉榮沒有再反駁,而是豎耳聆聽,謹遵教誨。

    略過此事,竇太后自然也就順着話題,問起了糧價平抑的事。

    簡單問過狀況,得知大致已經辦妥,竇太后的面上,也不由得湧上一陣輕鬆喜悅之色。

    ——如果是,高皇后呂雉,和這位孝文皇后竇漪房之間,有什麼根本上的不同,便不外乎立場二字。

    呂雉,是『呂氏女』。

    而竇漪房,則是『劉氏婦』。

    雖然這只是二人的自我認知,但也正是這細小的認知差別,便導致這二人在很多關鍵的時候,做出了截然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的選擇。

    糧價得以平抑,宗廟、社稷得安,呂雉會說:嗯,我辦到了!

    但當今竇太后,卻會像現在這樣長鬆一口氣,然後嘀咕一句:幸蒙先祖庇佑,我老劉家的江山,總算是熬過這道坎了

    「南皮侯和魏其侯,可幫上太子的忙了?」

    「又或者,是非但沒有幫上忙,反而還拖了太子的後腿?」

    聽竇太后問起自家子侄,在太子宮——尤其是在此番,劉榮平抑糧價過程中的表現,劉榮當即便是面色一肅!

    鄭重其事的思考過後,才一板一眼的拱起手:「稟皇祖母。」

    「竇詹事為人幹練,此番平抑糧價,將太子宮上下安排的極為妥當,幫了孫兒大忙!」

    「近幾日,孫兒正想着修書一封,替竇詹事向父皇請功。」

    「至於老師」

    說起表叔竇嬰,劉榮卻是變了個臉色,稍有些『不好意思』道:「終歸是師、是長輩;」

    「孫兒此番,便沒敢太麻煩老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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