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她怎麼可能忘掉呢(1 / 1)
鏡流:……
她知道他又用小白和她相比,索性就不應聲。
讓他自己樂呵去。
她仰頭喝了口粥。
濃烈的甜味傳入口舌。
鏡流愣了一下,垂眸盯着碗中的粥。
許久……都未曾喝過這樣的味道了。
鏡流小時候很怕苦。
苦味,苦力,苦活計,她都想方設法的避開。
苦力和苦活計裝裝可憐也就被長輩放過了,但是這苦味……
那個時候的蒼城沒什麼太好的食材,尤其是娘親的做飯手藝堪稱一「絕」。
爹爹的口味也是難以形容,無論娘親做的菜什麼味道,他通常只評價一個字——好。
一直到後來,鏡流也沒想明白娘親是怎麼把一鍋粥熬出苦味的。
後來她發現,每次爹爹在喝粥前都要在碗裏撒些東西。
小鏡流悄悄的記住,等到爹爹和娘親聊天的時候,她快速拿起爹爹的那碗喝了一口。
結果讓她驚訝。
完全沒有苦味。
簡直甜到了心裏。
後來,趁娘親不在的時候,鏡流以各種手段從爹爹那裏問出了讓苦粥變甜的方法——異常簡單,趁娘親不在的時候灑上一把糖就好了。
小鏡流自己實驗的時候卻總是擔心沒法徹底將苦味消除掉,總是會一撮一撮的加糖,明明粥已經變甜了,她卻還是想喝更甜一點的粥,所以加更多的糖。
那碗粥喝下去,讓她咳嗽了大半宿。
……
最近怎麼……儘是想起這些許久之前的事情……明明,她都打算忘掉了。
但是,眼前越是見到這些新奇的事物,越是看到這樣和平安寧的景象,她就越是會想,要是爹爹和娘親能看看這樣的世界就好了,要是大家能看看就好了。
她成為羅浮劍首了,沒給蒼城丟臉……
忘不掉啊……
那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她怎麼可能忘掉呢……
「喏。」
面前突然出現一沓紙,鏡流愣了一下。
頭髮被一陣擠壓。
「我安慰過你了。」
鏡流還沒緩過神來,凰暗已經收回了手,坐回了自己對面。
鏡流握緊了手裏的紙。
不能這樣啊,鏡流。
不能在別人面前哭。
她硬生生將眼淚壓了回去——她是這麼想的。
但是已經掛在眼眶的淚珠怎麼可能那麼聽話呢。
凰暗低着頭裝沒看見。
他大概了解過鏡流的過去,但是知道的不全面。
總之,不是什麼幸福的過去。
他們這樣的人,不需要太多的安慰,不需要懷抱。
自己挺過來的次數太多,遲來的懷抱反而會讓他們沒法前行。
自己繼續向前走吧。
未來的日子,都不會有人拍拍你的腦袋對你說沒事了。
你只會是一個人。
他們都一樣。
「謝謝。」
鏡流的聲音悶悶的,她將塑料盒端起來大口的喝着那有些甜膩的粥,幾乎蓋住了自己的臉。
「別弄到臉上,主要是別粘在沙發上,洗不掉。」
凰暗說着,已經放下了喝完的粥。
他只喝了粥。
站起身,凰暗伸了個懶腰:「我去睡一會,自便。」
他收拾好垃圾,頭也不回的走進屋裏。
高強度的精神緊繃,他需要休息。
尤其是……現在的鏡流需要私人空間。
「嗷嗚……」
小白小步跑了過來,伸舌頭在鏡流腳踝上舔了舔。
鏡流轉頭看了看它,彎腰將它抱起來。
「我沒事。」
她低下頭,將腦袋埋進小白的絨毛。
凰暗總是把小白弄得香噴噴的,拉完屎要擦屁股,要定期擦耳朵挖耳垢。
那些事情是一直纏繞她的噩夢,是她魔陰身的根源。
鏡流其實也是會害怕的,她害怕自己也會墮入魔陰,變成那樣的怪物,承受那樣的痛苦。
但是這些只是她的陰影而已,不是她的現在。
她有很好很好的朋友,有很可愛的寵物,還有一個……
冷淡,但是挺好心的房主。
凰暗其實是個心熱的。
凰暗當時執行任務的時候,鏡流一開始不會使用座機。
她不小心將座機翻開的那天,發現了座機下面的錢。
那是凰暗留給對面陳香梅的感謝費,感謝她對自己的照顧。
當然,這不代表着她就贊同凰暗的工作。
理解但不贊同。
鏡流是從那樣的環境中出來的,一開始其實她也極端。
她覺得,那些犯人就應該直接殺了,連帶家人。
當時,她的師父對她的認知和人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說起來……自己似乎從未誠心的叫過她一聲師父。
鏡流垂下眸子,揉搓着小白的耳朵。
自己現在的性格,和當初的她很像很像。
就算自己不願意承認,但是自己確實在模仿她。
至少是模仿過。
小白甩了甩腦袋,似乎是不滿明明自己來安慰她,這女人卻不識好歹,還要揪自己的耳朵。
在鏡流看來自己當然是輕手輕腳的,但是以她的力氣,加上小白年齡小皮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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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過來,鏡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鬆開了小白:「不好意思,剛才在想事情。」
小白趴在她腿上,濕漉漉的黑眸盯着鏡流。
那雙眸中能混合着燈光倒映出她的身影。
鏡流又將小白抱了起來,仔細的觀察着它,腦袋裏想的卻是屋子裏睡覺的那個白毛。
他的眼睛是自己從沒見過的那種,什麼都倒映不出來。
一潭死水。
鏡流拍了拍小白的腦袋:「一天心思都扔到你身上了。」
凰暗嘴上說着不喜歡罷了。
不喜歡還能專門給它安一個廁所?
小白在這個家裏都已經是黃金待遇了。
說起來……
鏡流抱起小白,仔細的看了看:「你是不是長大點了?」
小白晃悠着。
這小玩意絕對胖了。
鏡流皺了皺眉。
比以前更像是個球了。
她嘆了口氣:「你得多運動運動。」
「走吧。」
鏡流向來想什麼做什麼,她抱起小白,站起身:「運動去。」
小白掙紮起來,或許它能聽明白運動的意思,也能明白運動和自己有什麼樣的關係。
一生之敵。
「快走,你都要胖成球了。」
鏡流強硬的將小白的衣服穿好,又給它穿上鞋子,拽着它朝外面走去。
絲毫不顧小白的掙扎。
……
「阿暗。」
凰暗睜開眼睛。
凰月躺在他面前的草地上,血液從後背的傷口湧出來,染紅了她身下的草地。
凰月悽美的笑着,盯着凰暗的眸子:「不要理解我。」
「凰暗,動手。」
耳邊憑空響起了凰愈的聲音,凰暗舉着槍的手頓了一下:「可是……」
「動手吧……那樣的傷勢,她本來就活不了了。」
凰暗輕輕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
深淵似的眸子覆蓋了凰月的身影。
他抬起槍口。
「砰!」
凰暗再次睜開眼,周圍的場景已經變成自己最熟悉的模樣——這是自己的房間。
他四處看了看,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自己睡了四個小時。
打開房門,鏡流沒在客廳里。
凰暗走向儲藏間,從冰箱裏拿出一小塊麵包,一點點撕開,塞進嘴裏。
一塊麵包吃的很快,凰暗將膠袋折好,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咔嚓!」
大門打開,凰暗從儲物間探出頭來。
鏡流正提着小白站在屋外。
鏡流皺着眉頭,手裏的小白渾身髒兮兮的。
鏡流的胳膊也染着一片黑泥,還有擦傷的痕跡。
身上也髒兮兮的。
鏡流身上向來乾乾淨淨,頭一次連頭髮都弄得這麼髒亂。
自己還以為她在屋裏呢。
凰暗皺了皺眉:「怎麼回事?」
「它!」
鏡流把小白舉了起來,眉頭緊緊皺起:「帶它出去跑步!非要往海里跳!」
小白那個身板也可想而知。
那像個小白球一樣朝着大海就滾過去了。
這小玩意掉進大海里真的就是神仙難救。
鏡流眼看着它摔下去,從圍欄的縫隙間竄過去,一把抓住它的後脖頸。
當時確實把她嚇了一跳。
「靴子也髒了……」
鏡流低頭看了看,嘆了口氣。
「先進來。」
凰暗讓開個位置:「把狗給我,我收拾一下它。」
「身上髒了……」
「難不成你能在外面把自己洗乾淨?」
凰暗擺了擺手:「進來,一會我再收拾。」
「對不起。」
鏡流對着凰暗點了點頭。
她知道凰暗有潔癖。
「什麼對不起?」
「你不是有潔癖嗎?」
「潔癖是把屋子變得乾淨,不是連屋子都不讓人家進。」
凰暗搖了搖頭:「進來。」
鏡流點了點頭,提着小白走進來。
凰暗將大門關好,瞥了一眼。
長發上都沾染了不少泥土和塵灰。
不過,他倒是第一次發現鏡流的頭髮並不是純粹的白色。
在末端開始,白髮逐漸向藍色轉變。
自己平時也沒仔細觀察過她,也沒發現這些事情。
鏡流一隻手提着小白,一隻手提着靴子,踩着拖鞋,黑着臉朝着屋子裏走。
「走那麼快做什麼?」
凰暗伸出手:「狗給我。」
「你……不用帶個手套之類的?」
鏡流問道。
「不用。」
凰暗從鏡流手中把掙扎的小白接了過來:「你再敢動,今晚你就是晚飯。」
凰暗這個正派主人對小白的壓制力真的很足,小白立刻就不動了。
或許是因為凰暗平常不怎麼搭理小白,一整天都冷着臉。
「別這樣嚇唬它……它會不喜歡你的。」
「喜歡你就行了,沒必要喜歡我。」
凰暗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拎着小白走進它的專屬房間。
「你怎麼能往海里跑呢?多讓人擔心?」
凰暗淡淡道,手裏還搓洗着小白的衣服:「一個浪過來,跑你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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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吐着舌頭在浴缸里站着,也不叫喚。
它似乎也懂得這個主人其實還是挺關心它的,老老實實的聽他教訓着自己。
「別動彈,你比海邊那個石頭都髒。」
凰暗回頭瞥了它一眼。
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上自己就這麼老實……因為自己身上殺氣太重了嗎?
但是自己看了看鏡流的故事,她身上的殺氣至少是自己的兩倍還要多啊。
「她喜歡你,你應該聽她的話,誰對你好你還不知道麼?」
凰暗舉起洗好的小衣服抖了抖。
總算是乾淨了。
將衣服搭在一邊,凰暗轉頭去收拾小白。
小白咧着大嘴,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高興。
不過確實長大了些。
比起一開始來的時候那一團小毛球要大了一圈。
……
凰暗將小白扔出浴室,也不知這小東西是不是聽懂了他的話,轉頭就跑去撲進鏡流懷裏。
鏡流確實還因為它今天的行為有點小生氣,也沒搭理它。
但是這個小毛球在腳邊撒嬌打滾,無論誰都不可能繼續冷淡下去。
鏡流嘆了口氣,彎下身將它抱起:「知道危險了?」
她知道和小狗說這些話也沒用。
但是看到它沒站穩朝着海里滾過去的時候,她真的害怕起來。
「把它先放下。」
鏡流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從屋子裏走出來的凰暗。
凰暗拿着一個箱子,坐在鏡流旁邊的沙發上:「那邊的欄杆根本沒人去擦,風吹雨打日曬,小孩和狗拉屎撒尿,還有來這邊旅遊的人吐痰扔垃圾,別的地方擦傷沒事,在那個地方擦傷還是消消毒比較好。」
「真不用……」
鏡流擺了擺手:「這點小傷一會就好了。」
「你知道你自己不會被這個世界的病毒感染?」
「呃……」
鏡流愣了幾秒,搖搖頭:「不知道,應該不會。」
但是她確實不了解這個世界的病毒。
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墮入垢染吧……
鏡流眨了眨眼。
「需要我給你擦嗎?」
凰暗看向她。
「不用,我自己擦就好。」
鏡流又搖搖頭。
凰暗點點頭,打開醫藥箱。
裏面有好多鏡流沒見過的東西。
「這個是什麼?」
鏡流指向擺在最中間的東西,形狀有些奇怪。
「縫合傷口用的。」
凰暗瞥了一眼:「有的時候沒人管我們,回來自己縫上就好了。」
鏡流看了看他。
凰暗正低頭找着酒精。
他生病大部分都是硬生生挺過去,這邊也沒什麼藥。
酒精,雙氧水,消毒紗布和棉簽。
鏡流胳膊上那道傷口,他一開始還以為是擦傷,等到鏡流洗漱完他才發現那是一道狹長的傷口。
估計是被欄杆之間的鐵片劃破了。
「太深了……」
凰暗皺起眉頭:「抹完酒精之後去打針。」
「啊?」
鏡流嘴角一抽:「沒必要吧……就這麼一道傷口。」
「預防針而已,破傷風能要命的。」
凰暗夾出酒精棉,連着鑷子整個遞給鏡流:「擦一下。」
他擰開雙氧水的蓋子。
鏡流擦了幾下,果然有微微泛着黑色的泡沫從傷口周圍浮現出來。
「擦乾淨。」
凰暗又遞過去一個棉簽。
傷口還挺深,鏡流處理傷口的時候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小白坐在一旁老老實實的看着,或許也明白這事是因為它,所以老老實實的趴在鏡流腿上,一動不動。
「手拿來。」
「啊?」
「忍着點。」
可能是因為對這些感覺不敏感,凰暗確實沒覺得雙氧水消毒有多疼,但是聽別人說很疼,所以他還是提醒了鏡流一下。
但是回過神來,這丫頭竟然還沒伸手。
「手拿來。」
凰暗皺起眉頭,伸出手。
鏡流咽了咽口水,將手背搭在他手上。
凰暗的手有些涼,估計是因為剛才用涼水洗手的緣故。
但是……他的手還是有人類的溫度的。
喜歡星穹鐵道: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