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塵埃落定之時……？（1 / 1）
「這到底是哪一出？」在Л二大區龍泉山的山谷里，依託半壁山勢建造的高文洛特家族莊園之中，酷路澤基地發生的一幕，成為了這個家族緊急召開會晤商討的重點。
下院議長羅鉑在接機口前所說的那番話，像是在目前鷹國國內本就激盪的局勢里投入巨石，更加推波助瀾。
現在各方揣摩形勢，商討應對方略的，已經如熱水一樣沸騰開來，甚至有的中立派，已經開始倒向了雪狼家族那邊。
局勢的波詭雲譎和緊迫如雪風割面而來。
高紋面對玻璃窗外的湖泊，外部正飄灑着紛紛揚揚的雪花，玻璃倒映出他短颯的頭髮和更加精幹的鬍鬚。
他身着一件胸前有鹿紋章的馬甲，仿古的室內有壁爐，牆上掛着鹿角，在燃燒跳躍的火光下顏色變幻，周圍的椅子上坐着或穿着大衣，或長裙拖迤，但總體神情晦澀的家族各個重要人物，他們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在開口闡述自己的意見，有的則目光追隨着他的走動。
作為高文洛特家族的家主，高紋算是圓桌貴族中較為低調的人物，素有「高文家的小鬍子」之稱。和他的女兒安娜蘇在帝國推動經政改革，無人不知的名氣相比，高紋只怕都要略遜一籌。
然而圓桌貴族之中，卻沒有人敢小覷於他。在很多次鷹國某些歷史的誕生走向的關鍵時刻，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偏偏總是讓高文洛特家族在轉折期更上一層樓，甚至帝國高層一些老人間還流傳着一個俗語——「生子當如小鬍子」。
隨着內部紛爭的日益激烈嚴苛，特別是雪狼家族聯合各方勢力在各個領域的施壓發力，已經到了不得不選擇陣營的時候。形勢比人強，阿薩斯雪狼家族的聯盟幾乎掌控了大半個下議院，加之前線戰爭因為西龐人軍力的優勢和不斷地增兵，讓鷹國的形勢岌岌可危。很多人對現任政府，甚至王室已經沒有了信心，寄希望於阿薩斯這個聯盟。
王室的至高地位原本是不可動搖的，首相穆夫這些年的政績也是可圈可點，也很有些豐厚的基礎。如果是正常狀態，沒有人會站在阿薩斯聯盟一邊，儘管阿薩斯家族在軍方，在政界，甚至在經濟上，都擁有很大的一幫勢力和支持他們的人，然而如果說獨立這種事，在王權仍然屹立的時候，獨立這種說法純粹就是一個笑話，沒有市場不說，就是提及起來，都會讓這個聯盟分崩瓦解，人人對阿薩斯家族敬而遠之。
但是，最大的危機出現了，當西龐人，甚至西龐背後隱約來自星盟的那巨大暗影籠罩下，鷹國哪怕是有遼闊光年的疆域版圖，有幾十億的人口，幾十個行政主星，難以計數的移民適居星球，仍然會陷入恐慌之中。
星盟是和空間通道星門一樣古老的存在，誰都不知道那個地方隱藏着怎樣的力量，但可以知道，那裏傳來的聲音，可以決定宇宙最強大的超級大國的走向，可以讓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國家命運為之改變，這些所涉及的時空，就是鷹國與之相比，都相形見絀。那種影響力，是讓宇宙都可以因此而改變的。
在這些更高的層面和西龐人的現實危機之下，以往堅不可摧的王室，鷹國人骨子裏對王權的忠誠，也不可避免的遭受動搖。甚至，有的人已經完全拋棄了最初的立場，站在了對立面。
生和死，一直是最永恆的命題，也是天底下最大的事。當他們的生存遭受了威脅，自然而然會將希望寄托在另一群宣揚能讓他們脫離焚爐的人身上。
國防大臣夏爾德的死，正彰顯着這個國家進入了最激烈的爭鬥之中。而一向明哲保身的高文洛特家族，似乎也不得不做出一個決斷。
「阿薩斯雪狼聯盟暗中成立了一個國家事務委員會，農業，工業，商業，貿易，郵政，等行業的龍頭正在向他們傾倒，同時，在上議院，在下議院，在國防部，在內閣，在安全局的重要人物，都有他們委員會的成員。」
「他們掌握的能量太過驚人，這涉及阿薩斯狼家族一直以來的暗中策劃佈置，但是，我仍然願意相信王室，畢竟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王室也在蛻變，而且根據評估，那位王女，在對某些新事物和開拓性上面，也大有可為。社會總是會變革的，如果能夠以最小的代價，看到變化的希望，那麼那些意圖剮肉製造大流血讓這個國家元氣大傷的方法，就是最不可取的。」高紋轉過頭來，面對眼前家族的眾人，「所以，我並不認同陳克他們的做法。」
「我們的派拉蒙傳媒今日完成了和十家媒體的股權互持，此舉有利於從媒界，壓制一下議會那邊阿薩斯聯盟的猖狂。」一名家族長者開口。
「我們的情報部門向軍情部提供了一些名單，光是掌握的罪證，足以清肅安全局中的一部分對方勢力，王室這邊應該會感覺到輕鬆不少。安全局上次肆無忌憚的行動中，有很多站在王室那邊的支持者都相繼遭到指控和潑污，現在他們終於嘗到這樣的滋味了……」
「我們和奧科特侯爵搭上線了，他們表示如果我們已經選擇了王室，他們會追隨我們的腳步……」
「但也有馬琳侯爵，阿拉貢侯爵，宣告和我們斷絕聯繫。我們正在評估損失……」
「穆夫首相約你明天去唐寧街晚宴，大概就是要商討接下來的對策。」
這些一項一項的報告，代表着高文洛特家族完全站在了王室這邊，和阿薩斯雪狼聯盟徹底的對立。
現在高文洛特家族，也成為了一部分原本中立的勢力的領頭羊。這些人在得到高紋的答覆過後，最終決定和他們站在一起，維護這個國家一直以來最正統的秩序。而當然也有一部分人，則和他們翻臉，靠向了阿薩斯雪狼聯盟。
「這些吸血鬼，他們定然是得到了阿薩斯雪狼聯盟的承諾，若是王室垮塌，我們立即會被當成肥滿膏腴的羔羊，被他們一擁而上，吸食我們的血肉，將我們變成干焉的軀殼！」
「多特家族，蒙多家族，郵路商會會長朝我們發來信息，他們都是我們堅定的支持者，詢問目前的局勢下要怎麼做，他們仍然有些擔心。」一名家族核心開口，眉宇蹙起，「現在雙方，都壓上了各自的籌碼，這些就是他們的身家和性命，林海的歸來，無異於成為了天平最關鍵的那枚籌碼，他或許一個選擇，就會讓無數人改變立場，瞬間讓一方壯大或者毀滅。」
首都星風起雲湧，局面日復一日的緊張起來。
「讓他們靜觀其變。」小鬍子高紋轉身，看向房間左邊一直靜靜飲茶的女兒安娜蘇，「你和林海也算是熟人，能不能探聽到他的口風？」
安娜蘇秀眉輕蹙，然後道，「很困難，而且從我的立場來看，就算他和我見面，也未必會把真實的想法告知我。」
高紋轉向外間雪越來越大的茫茫世界，良久後，道，「這個國家的非常時期來臨了……」
「塵埃……終會有落定之時。」
***
在首都星第一大區外環邊緣的一座別墅外，也是一場雪天。
在這種時候飲熱茶觀雪，應該是一件很舒暢的事情，然而對於林海來說，卻並沒有那麼的快意，腦子裏雜亂的東西多了，以至於沒有辦法真正閒看雪粉舞梨花之美。
別墅外圍自有林字營的軍官戒備安保，犁田的那座莊園已經回不去了，那裏的街區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的媒體轉播車盯着，而這座別墅，則是林薇在之後所購置的一處產業。相對而言非常的隱秘，相信除了帝國最高層的一些人物外，沒有人知道他此時正在這裏。
當然，他被告知的建議是儘量減少任何外出，會友和探望都通過電話和在局限在這棟別墅里進行。
畢竟一個帝國英雄到處走動，難免不會引發騷動，更重要的是，國防部長的遇刺，也讓安全局和軍情部雙方都不敢絲毫大意。
「我不知道你現在究竟是什麼想法，現在外間對你的態度十分重視，也在揣度你究竟會不會加入阿薩斯雪狼聯盟。」林威來到他的身邊，手捧着一杯大升量與其說是茶杯，不如說是茶壺的杯子，杯子表體的溫熱暖和着他的手，他微微躊躇，續道，「現在連我也不知道你有何打算……」
林海轉過頭來，望着他，道，「你會給我建議嗎？」
林威神色複雜的望着這個自己的兒子，最終是搖了搖頭，「我想，你現在比我更清楚你在做什麼，你將要做什麼。」
「你就不怕我「誤入歧途」？」林海嘴角微微翹起來。
林威愣了一下，而後搖頭，面容多了些鄭重，「現在這個時局，哪有什麼所謂的「歧途」，又或是「正道」？能夠拯救這個國家的，就是好的手段。無論是王室也好，阿薩斯雪狼也好，有的立場，可能也無法扶大廈之將傾，攬狂瀾於即倒，日後留付給後人的，不過是一個即將衰亡時代的輓歌，徒留愚忠和嗟嘆。而有的立場，看上去或許是助桀為虐，隨波逐流，也會惹來非議，然而往往成非常事才要行非常事，功過成敗，大可交予後人評說。」
「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只是想說一句或許聽起來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忠告，做事，得失和利益很重要，但比這更重要的，是理想。」
林海仔細的看向林威。
林威表情頓時不自然，「我知道之前沒跟你說過，作為父親，這是我最大的過失，現在說這種話，也許有些不合時宜。」
「沒事，挺好。」林海笑了起來，「父親……你最大的優點，就是愛較真。」
隨即他聳聳肩，「不過這話，的確會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啊！」
林威怔了怔，但隨即，看着他也笑了起來。
父子兩個，就這麼在陽台面對着別墅外的漫天雪景，彼此笑起來。
隨即林威轉身走回房間，背着身擺了擺手，「知子莫如父，知道你要做什麼，倒是放心了。世界以前是我們的，但看來現在，註定還是要交到你們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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