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給本伯打(1 / 1)
嘉靖帝的脾氣有些怪。
少年繼位登基,和臣子們鬥了多年,壓力之大,一般人很難想像。
曾因酒醉鞭名馬,這是名士做派。
道爺卻是曾因怒火鞭女人。
他是真拿着皮鞭抽。
朕在前朝和臣子們斗的你死我活,後宮的女人不知體諒也就罷了,還給朕添亂
角度一轉,當看到自己的心腹崔元為了一己之私而差點把虎賁左衛的士氣弄垮,道爺的怒火啊!
「鞭子!」
蔣慶之眨巴着眼睛,「陛下」
這個,莫非嘉靖朝的名場面就要誕生了?
崔元渾身一個哆嗦,「陛下饒命。」
老崔大把年紀了,經不起鞭撻啊!
黃錦不敢勸,親自遞上了鞭子。
「老狗!」
鞭子如風,慘嚎如厲鬼。
蔣慶之被鞭風所懾,趕緊退到一邊。
嘉靖帝運鞭自如,鞭法了得。
崔元不敢躲避,挨了幾鞭後,喊道:「臣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臣唯有效忠陛下才有富貴啊!」
和陸炳類似,崔元的榮辱都在嘉靖帝的身上,一旦嘉靖帝拋棄他,多的是人撲上來撕咬。
老鬼,果然是老鬼蔣慶之心中遺憾,但看到崔元如厲鬼般的模樣,哆嗦着跪在那裏,心中不禁大快。
嘉靖帝又抽了他一鞭子,這才把鞭子擲在地上,罵道:「老狗。」
「可有證據?」嘉靖帝看着表弟,眼中多了些玩味。
嘖!
這怒火來得快也去得快,蔣慶之猜測道爺這是嗑丹了。
「就在宮城外。」
「叫了來,朕,親自過問。」
其實在蔣慶之開口之後,無論是嘉靖帝,還是崔元都知曉,證據定然被蔣慶之釘死了。
否則,一個欺君之罪下來,崔元等人能把蔣慶之弄到天涯海角去。
證人一個個出場。
當聽到王新田令商叢亮吃嘔吐物時,嘉靖帝罵道:「死不足惜!」
蔣慶之冷眼旁觀,他不指望嘉靖帝能為武人發聲這不符合當下的主流聲音。
「滾!」嘉靖帝冷冷喝道,崔元如蒙大赦,趕緊告退。可嘉靖帝卻指着外面,「弄個地方,給他洗洗。」
崔元老淚縱橫,「陛下厚恩,臣,臣」
嘉靖帝擺擺手,有人帶着崔元出去。
蔣慶之卻沒走。
「慶之還有事?」
興許是一頓鞭子讓嘉靖帝活動開了,看着精神抖擻。
「陛下,塞外俺答虎視眈眈,東南倭寇為禍多年。」蔣慶之說道:「當年曾席捲天下的大明虎賁,臣此次在東南見識了」
看門狗都不足以形容大明軍隊眼下的無能。
「不堪一擊。」嘉靖帝神色悵然,「你以為朕不知曉?」
「那陛下」蔣慶之蹙眉,「這是大明根基啊!」
「你看到的只是一隅。」嘉靖帝語重心長的道:「這個天下在誰手中?田地,商貿,最要緊的是話柄,在誰手中?」
此刻的嘉靖帝目光炯炯,哪裏是那個痴迷於修道的帝王?
這一切都在道爺的眼中,無所遁形蔣慶之覺得一股涼意從尾椎骨那裏升起來。
那些穿越者把帝王當做是撒比,其實,他們自己才是撒比!
「大明立國之初,士大夫們拒絕出仕,知曉為何嗎?」嘉靖帝冷冷道:「他們以蒙元乃是正統為由,不肯出仕。」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嘉靖帝吟誦着這首歌。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蔣慶之覺得一股子氣湧上來,不禁大聲高唱。
「慶之尚有熱血,可喜可賀。」嘉靖帝不知是嘲笑還是真心喜歡,「可那些士大夫卻忘了自己乃是漢家男兒,你說,這是為何?」
「有錢就是爹,有奶便是娘。」蔣慶之想到了一首詩,「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慶之果然有才嘉靖帝眸中多了欣賞之意,「正是如此。」
「朕也想撥亂反正,讓大明虎賁重新振作。可一旦發動,便覺得深陷泥潭。」嘉靖帝第一次嘆息,「成祖皇帝之後,其實,士大夫氣候已成,再難壓制。」
土木堡慘敗是大明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大明最精銳的將士,大多葬送在了這一戰中。
至此後,武人再無抬頭的機會。
放眼四顧,整個大明都在士大夫的控制之中。
「朕曾簡拔過將領,可沒幾年,便被人尋了罪名彈劾。要命的是,證據確鑿。」嘉靖帝眼中多了厲色,「那些人無處不在,從糧草到軍械,從京城到邊塞。朕若是提升武人地位,慶之以為他們會如何?」
他們難道敢弒君?
蔣慶之突然想到了先帝,也就是正德皇帝。
「都說先帝乃是落水染疾而去,可先帝身子骨強健,豈會如此?」嘉靖帝冷哼一聲。
蔣慶之想到了嘉靖二十一年的宮變。
幾個宮女竟敢弒君,若非忙亂中繩索打了死結,此刻的嘉靖帝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臥槽尼瑪!
以後還有什麼紅丸案。
蔣慶之看看四周,覺得到處都是網。
他看着嘉靖帝,道爺坐在那裏,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慶之。」
「臣在。」蔣慶之突然有些憐憫這位表兄。
這位帝王就如同被困在了方寸間,不得動彈。
這哪裏是帝王,分明就是囚徒。
嘉靖帝起身走過來,拍拍蔣慶之的肩膀,「可懼怕了嗎?」
我怕個鳥!
蔣慶之性子裏本就有灑脫不羈的一面,聞言說到:「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這人一輩子活的蠅營狗苟的有啥意思?
不如來點刺激的。
「你就不怕那無處不在的士大夫?」嘉靖帝用審視的目光看着表弟。
「他們也是人。」蔣慶之知曉嘉靖帝不知的,知曉那些士大夫們不知的,他覺得自己就站在高空,看着那些士大夫在洋洋得意。
可我知曉他們的問題,更知曉他們的缺點。
否則,蔣慶之寧可在大明躺平,至於什麼國祚,關我屁事。
嘉靖帝目露異彩,「你此生可有打算?」
這是問理想。
「小時候,臣想做車夫。」
蔣慶之小學的時候,老師曾問大伙兒的理想。那時候蔣慶之最羨慕的便是鐵路司機。想着坐在車頭上操縱長長的列車,爽爆了。
嘉靖帝愕然。
「後來臣想做先生。」
後來蔣慶之覺得老師更好,便改變了自己的理想。
「後來臣覺着,還是先謀生為好。」蔣慶之自嘲道。
他連一本都沒考上,大學畢業的那一年就業形勢一片不好。
畢業即失業,蔣慶之跟着表叔去南美開超市,人生就此走向了另一條路。
可憐的娃嘉靖帝眸中多了些悵然,:「母親曾囑咐朕善待你父子,這些年倒是讓你們受苦了。」
蔣慶之也不解釋,隨即遞上一份文書。
黃錦接過,隨意瞟了一眼,心中一震。
嘉靖帝看了看。
越發欣賞表弟了,「有心了。」
蔣慶之告退。
出了皇城,孫重樓問,「少爺,咱們去哪?」
「回家,收拾人!」蔣慶之殺氣騰騰的道:「真當老子是泥捏的性子?今日就讓京城那些蠢貨看看,什麼叫做謀而後動。」
直廬,嚴嵩看着一堆彈劾蔣慶之的奏疏,嘆道:「長威伯乃是陛下看重的臣子,老夫卻不好處置。來人,帶着這些彈章,老夫去見陛下。」
走出直廬,嚴嵩發現不對。
「那些侍衛在那裏作甚?」
見到嘉靖帝時,意外發現嘉靖帝的情緒不錯。
「陛下,這些都是彈劾長威伯的奏章,臣不敢擅專」
崔元在內下手,陸炳在外控盤,嚴嵩掌總
整個局堪稱天衣無縫,嚴嵩覺得蔣慶之在劫難逃。
嘉靖帝淡淡的道:「都說了些什麼?」
嚴嵩說到:「大多說長威伯倚仗陛下寵信,行事肆無忌憚。庇護兇徒駭人聽聞。」
「你以為呢?」嘉靖帝問道。
「臣。」嚴嵩剛想說長威伯畢竟年輕,可轉念想到了兒子嚴世蕃曾說過:陛下那裏,爹最好謹慎些。
念頭一轉,嚴嵩說道:「此乃陛下家事。」
這話說的太漂亮了,嘉靖帝頷首,嚴嵩心中一松,對兒子的判斷越發篤信了。
嘉靖帝隨手翻閱彈章,找出了五份。
「告訴陸炳,拿下這五人,下詔獄。」
嚴嵩心中一震,「陛下,臣擔心群情激昂」
「為何?」嘉靖帝莫測高深。
「那王新田畢竟慘死於武人之手」
陛下你不說懲治為武人說話的長威伯,反而收拾為王新田發聲的官員,這不是激發矛盾嗎?
「朕若是說,王新田死有餘辜呢?」
嚴嵩抬頭。
不可能吧!
若是如此,這一切,都特麼的反轉了。
一張紙被擲了下來。
「你且看看。」
嚴嵩顫顫巍巍的彎腰撿起。
然後,跪下。
「臣,失察,請陛下治罪。」
紙上記錄着王新田貪腐的證據,甚至包括數目。
這一瞬,嚴嵩心中冰涼。
「令錦衣衛抄沒王家!」
「領命!」
殺機突然從宮中迸發。
黃錦渾身一顫,想到了先前崔元被留在宮中洗漱更衣的『優待』,此刻想來,這是嘉靖帝想收拾臣子,暫且扣下崔元,以免消息外泄
陛下的手腕,令人膽寒啊!
而此刻的蔣家大門外,鬧劇也到了高潮。
「我的夫君吶!」
婦人用頭撞着大門。
後面十餘官員在憤怒的叱責。
聲勢浩大
就在此時,馬蹄聲傳來。
眾人看去。
蔣慶之叼着藥煙,指着官員們說道:
「富城。」
「老奴在!」
不知何時,側門打開。
富城帶着幾個膀大腰圓的僕役,手持木棍出來。
蔣慶之抖抖煙灰。
「給本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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