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種人(1 / 1)
祖訓,也就是所謂的祖制,在朝堂上,在君臣爭鬥中有着重要意義。
比如說當初嘉靖帝和群臣之間的大禮議之爭,雙方把祖訓搬出來,把過往的例子搬出來,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
祖制在這個時候就成了君臣互相攻訐的工具。
「太祖皇帝若是聽到這些,可還會說什麼不征之國?」
蔣慶之說道:「任由對方殺戮,任由對方劫掠,咱們倒是大度,不與他們計較。可特麼的這些百姓的死活誰在乎?」
唐順之蹙眉,「慶之,冷靜。」
「我沒法冷靜。」蔣慶之看了幾個驚惶的里長一眼,擺擺手,等他們告退後,回身道:「倭國這個地方,對於我中原王朝而言就是個禍害!」
「禍害?」唐順之不解,「只是小患罷了。」
沒有人知曉這個小患在此後變成了大患。
「前唐時倭人全盤學習大唐,沒多久便覬覦朝鮮,於是有了白江口之戰。大敗之後他們偃旗息鼓。」
「如今倭國聽聞頗為混亂。」唐順之這幾日做了不少功課。
「大亂之後才有大治。」蔣慶之緩緩說道:「一旦倭國一統,經過亂世殺出來的那群驕兵悍將會作甚?他們會把目光轉向島外」
「唯有攻伐朝鮮!」唐順之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可朝鮮乃是我大明藩屬。」
「一旦倭人攻伐朝鮮,大明可能坐視?」蔣慶之搖頭,「不能。可勞師遠征會把大明殘存的國力消耗殆盡。北方的異族卻在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大明內部矛盾重重,流民遍地」
「我仿佛看到了一幅亡國景象。」唐順之搖頭,「若真是如此,大明必然會深陷泥沼。我如今倒是明白了你所說的墨家理念。大明若是想長治久安,就得四面出擊」
「大明要學會先發制人。」蔣慶之說道:「朝鮮是大明的一道屏障,這道屏障當下看來有些不大牢靠。在我的眼中,就該」
唐順之倒吸一口涼氣,「你想連朝鮮都可朝鮮歷來對大明恭順。」
「荊川先生,朝鮮這個地兒你不知道,他們有個毛病,那就是騎牆,且自卑。」蔣慶之笑道:「但凡能讓自己無力反抗的,他們便會奉為主人。可這位主人一旦虛弱,他們會第一個跳出來,去尋找一位新主子,帶着這位新主子去撕咬舊主人」
「這不是狗嗎?」孫重樓說道。
「狗尚且知曉忠心。」唐順之知曉了蔣慶之的意思。
「那豈不是狗都不如?」孫重樓愕然,嘟囔道:「我就說嘛!上次朝鮮使者見到少爺說了一堆好話,可少爺只是隨意敷衍了幾句。」
「我此次南下,便是要借着這個機會,讓陛下,讓朝中看到倭寇與朝鮮對大明的威脅。」
蔣慶之微笑道:「要想讓朝中君臣贊同攻伐倭國,便要讓他們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
「好處必須有。」唐順之說:「必須以利誘之。慶之,別看嚴黨與你不和,可若你能讓他們相信攻打倭國有絕大的好處,我敢打賭,嚴嵩會第一個贊同。」
「好處?有,且不少!」蔣慶之神秘一笑,就在唐順之心痒痒想問時,有人來稟告。
「伯爺,倭寇招供了。」
「走。去看看。」
蔣慶之帶着人出去,路過校場時,那些將士眼巴巴的在等着他的教誨。
「繼續!」
蔣慶之頷首。
教誨呢?
陳勃等人看着蔣慶之遠去,都有些懵。
「都不得亂動!」陳堡說道,他瞅見一個小旗跺腳,便指着他,「拿下。」
兩個軍士衝進去,一頓棍子打趴下小旗,把他拖了出來。
「十棍!」
十棍子下去,小旗的慘嚎聲震動校場。
陳堡獰笑道:「這便是伯爺對你等的教誨!」
有人喊道:「這哪是什麼教誨,這是」
「拖出來!」陳堡興高采烈的喊道。
幾個刺頭被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陳堡站在陣列前,「伯爺當初便是如此教誨我虎賁左衛的,誰不服,站出來!」
秋日下,校場上一群將士在煎熬。
臨時開闢出來的刑房緊靠着東山,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河。
蔣慶之走進刑房,孫不同行禮,「伯爺,他們交代了。」
「說說。」蔣慶之看着這些遍體鱗傷的倭寇,好整以暇的拿出藥煙來。
「松木良子麾下有三千餘人,大多是我大明百姓。」
「別說我。」蔣慶之糾正了一下。
「是。」孫不同繼續說道:「他們平日裏盤踞在沿海島嶼上,與地方大族、商人勾結。地方大族和商人在盯着守軍,一旦發現機會,便會令人出海通風報信,松木良子便會跟着來人登岸侵襲。」
「裏應外合!」蔣慶之有些失望,「還有什麼?」
「此人叫做樹下一郎。」孫不同指着樹下一郎,笑的很是猥瑣,「小人問他為何姓這個,他說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當初父母在樹下野合才有了他,故而取名樹下」
「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的前仰後合。
蔣慶之沒笑,等他們笑夠了,說道:「覺着野蠻?」
眾人點頭。
「大明可能抵禦這等野蠻?」蔣慶之問道。
在眾人思索的時候,蔣慶之說道:「草原異族靠什麼不斷侵襲中原王朝?便是野蠻。所以莫要嗤笑別人野蠻。」
「小人願意帶路。」樹下一郎知曉眼前的年輕人能決定自己的生死,很是諂媚的笑了起來。
蔣慶之笑了笑,孫不同說到:「伯爺,這些人如何處置?」
「江邊泥土鬆軟,弄些杆子插着,把這十人給我吊不,插上去!」
「插上去?小人敢問伯爺,如何插?」孫不同懵逼了。
「從後面捅進去!」
話音未落,倭寇們面色慘變,「伯爺饒命!」「伯爺,小人願為伯爺奴隸,只求免死」
「伯爺饒命!」
「拖出去!」
蔣慶之厭惡的道。
把人插上去眾人看着蔣慶之,聯想到了大同城外的京觀,不禁脊背發寒。
「覺着我殘忍好殺嗎?」蔣慶之莞爾,「對付兇殘的敵人,我們唯一能做的便是比他們更為兇殘。記住,什麼以德服人,那是糊弄鬼的話。我漢兒要做的是,以牙還牙!」
今日烏雲密佈,看着似乎要下雨。十根杆子被豎在江邊,那些百姓被通知可以去看熱鬧。
當那十個倭寇被插在杆子上時,所有人都不禁捂着後面。
被插上去後,倭寇們極力想用後面夾緊杆子,阻止下滑的趨勢。但堅持不了多久,力竭後,他們的身體依舊在往下滑
十個人的慘嚎,卻讓所有人生出了身處地獄的感覺。
「這只是開始!」
那個年輕權貴站在江邊,仰頭看着蒼穹,仿佛是在對誰說話。
「遲早有一日我會率軍登陸那個地方,把那一切加倍還給他們。」
烏雲在動,仿佛有無數人在那裏掙扎,在呼號
蔣慶之說道:「我發誓!」
轟隆!
一聲霹靂,細雨紛飛
恍若人間一場淚。
一艘漁船在夜裏悄然靠岸。
「小心些。」張鈞輕聲道。
兩個倭寇率先登岸,四處看看,「沒人。」
張鈞試探着踩在泥地上,鞋子馬上就陷了進去。他低聲咒罵,把腳收回來,脫去鞋子後,光腳上岸。
今日星光黯淡,月亮躲在烏雲後不現身。四野寂寥,唯有些小蟲子在秋後的肅殺氣息中苟延殘喘的叫喚着。
前方探路的倭寇突然止步,仰頭看着什麼。
「什麼東西?」
張鈞等人過來。
嗚嗚
慘嚎聲突然傳來,張鈞等人被嚇的連滾帶爬的跑了回去。
「等等!」就在即將開船之際,有倭寇說道:「好像不對,那是人。」
「對了,若是明軍,此刻咱們早已被圍住了。」
「走,再去看看。」
眾人再度登岸。
當走到了杆子前時,月亮在烏雲的縫隙中閃過,一抹月光降臨人間。
「是是樹下一郎!」
此刻樹下一郎的小腹高高凸起,看着像是有個東西從裏面頂着他的腹部一般。
「天爺!」一個倭寇驚呼,「這是這是種人啊!」
轟隆!
閃電中,張鈞看到了那幾張慘白的臉。
他微笑着,在閃電中那笑容顯得格外詭異。
他摸着胸口裏面的那塊青石,輕聲道:「爹,娘,小妹,看來那位長威伯果然是個狠人。離我為你們報仇的日子又近了。」
第二日,張鈞等人和大族的人聯絡上了,順利打探到了消息。
消息傳到了松木良子那裏,她咬牙切齒的道:「果然是那人!」
她隨即召集眾人議事。
這等事兒沒張鈞的份,他拱手告退。
松木良子抬頭看着他,「你留下!」
山內二郎蹙眉,「首領」
松木良子說道:「他是自己人!」
這意味着經過三個來月的考驗後,張鈞被這股倭寇接納了。
沒等他獻忠心,松木良子說道:「蔣慶之帶來了千餘騎兵,咱們若是硬碰硬,無論勝敗都會死傷慘重。故而我準備」
松木良子指着簡易地圖。
「蔣慶之遠來,麾下不服水土,他需要時日歇息。這是我們的機會。先以一股人在椒江一帶襲擾,做出登陸的模樣」
松木良子的手指頭在地圖上移動着,「那幾家大族說了,他們能盯住蔣慶之,如此,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眼。」
松木良子抬頭,眼中恨意幾如實質,「隨後再以一部沿海北上,做出在桃渚、健跳一帶登陸的姿態,蔣慶之會如何選擇?」
松木良子猛地一拍地圖,「他別無選擇!只有出兵。只要他動了,咱們反身突襲松門
蔣慶之不是為了那些死在咱們手中的明人怒不可遏嗎?這一次,我要把松門沿海染為紅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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