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誰敵誰友,心學大佬(1 / 1)
陳彬從銀山書院出來就直奔羽林左衛。
「召眾將議事!」
少頃諸將魚貫進了大堂,就見陳彬板着臉端坐着,但熟悉他的人都看出了些喜氣兒。
「指揮使可是有喜事?」
有心腹笑着問道。
「今日蔣慶之在銀山書院自承身份,乃是墨家巨子。」
陳彬說完等着眾將歡喜,可半晌卻見這群人在面面相覷。
顯然沒搔到位。
「一群不學無術的蠢貨!」陳彬這才想起這群手下的粗鄙,「那墨家乃是儒家死敵,你等先前沒見到那些人喊打喊殺,乃至於有人衝到蔣慶之身前準備動手」
「若是群毆,蔣慶之那點人不夠看啊!」有將領說道。
「可惜那孫重樓往前一站,那廝竟然怕了。」陳彬有些惋惜,先前若是真動手,銀山書院一方數百人圍毆蔣慶之等人,陳彬等人悄然打個太平拳
「那些人不就喜歡吹嗎?」有人笑道:「碰到硬茬子便軟了。」
「指揮使。」有人突然一拍腦門,。「如此蔣慶之自顧不暇,那咱們」
「安生些。」陳彬難掩喜意,「太平了,都特娘的給老子收斂些,莫要在這個時候觸霉頭。」
「那該慶賀一番吧?」
「今日我請客,不醉不歸!」
「沒想到那位盧靖妃竟然如此果決,倒也是個女中豪傑。」蔣慶之把玩着玉如意,不小心差點跌落。
「夫君,這東西宮中有記載,若是弄壞了還得上疏請罪呢!」李恬拿着的是另一隻玉如意,宮中出品的東西確實是精緻,讓她有些愛不釋手。
蔣慶之隨手把玉如意丟在案几上,起身道:「最近出門小心些。對了,丈人那邊叮囑一番,讓他在太常寺留心。」
「夫君可後悔了嗎」李恬問道。
蔣慶之搖頭,「這一日遲早會來。早來有早來的好處。」
他也想過把這事兒往後推,可太子去了,道爺看着道心不穩,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給自己戴上了墨家巨子的頭銜。
書房裏,蔣慶之盤腿而坐,單手托腮悠悠的道:「鼎爺,我這算不算忽悠了全世界?」
墨家早已消亡,興許有零星技藝在民間傳承,但作為一門學說,墨家已經壽終正寢了。
墨家已死,有事燒紙。
今日他卻借屍還魂,打出了墨家的大旗。
「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個問題。」
他閉上眼睛,不知不覺便去見周公了。
大腦中的那個空間看着空蕩蕩的,大鼎的銅綠依舊在閃着光,那些光不斷散向四周,周圍的空間被這光芒潤澤着,看似越來越厚實
空間的有些邊緣有些薄弱,隨着光芒的潤澤,漸漸被修補完善。
光芒不停的向四周散佈,空間邊緣厚實的地方仿佛有些不耐煩,在嘗試着向周圍擴張
蔣慶之渾然不覺這一切,為了今日的論戰,他這陣子堪稱是廢寢忘食。半夜想起一個論點,猛地從半睡半醒中醒來,便起床記錄靈感。
侍女本想請蔣慶之去吃飯,卻聽到了輕微的鼾聲,孫重樓也不許她進去,便去請示李恬。
李恬到了書房外,孫重樓低聲道:「夫人,少爺睡了。」
李恬側耳聽聽鼾聲,低聲道:「都別吵他。廚房那邊溫着飯菜,夫君何時醒來何時吃飯。」
孫重樓咧嘴一笑,「老爺若是見到夫人這般好,定然會歡喜。」
李恬莞爾,想了想蔣慶之口中的公公。
——爹憨實,寡言少語,被人欺負了也不吭聲
一個憨實的形象就這麼在腦海中成型了。
可夫君為何這般狡黠呢?李恬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蔣慶之在酣睡,而外界卻炸鍋了。
「蔣慶之乃是墨家巨子?」
「是啊!今日銀山書院數百人都聽到了。」
「我滴神!墨家竟從棺木中爬出來了?」
有人在彈冠相慶,有人憂心忡忡,有人為之叫好,有人為之惱怒
「所有這一切,不過是利益使然罷了。」
夏言最近有把伯府當家的意思,吃了午飯後,霸佔了蔣慶之的外書房,和徐渭等人商議後續事兒。
徐渭說道:「後續對方定然會大打出手,明槍暗箭一起上。伯爺這裏是關鍵,護衛這一塊」
「我先前已經和莫展說過了。」胡宗憲從容的道:「以前我等在暗,他們在明。如今卻反過來了,他們在暗,咱們在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不過既然要做大事,當不惜此身。」
「不只是不惜此身,要以牙還牙!」徐渭打開摺扇扇了幾下,「誰敢出手便撇斷誰的手,誰敢下毒手便弄死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徐渭和胡宗憲相對一笑,都覺得蔣慶之這話精闢。
睚眥必報是必須的,否則會引來無盡的煩惱。
「兩個小子,別小看了對手。」夏言喝着茶水,悠悠的道:「他們掌控着輿論,若換做是我,會先將墨家和慶之說成洪水猛獸,或是無恥之尤」
「嘖!」徐渭蹙眉,「此事要想扭轉不易。」
「咱們人少。」胡宗憲說道:「單拳難敵四手。」
「可咱們會做!」
三人抬頭,門外蔣慶之端着個大碗正在刨飯。
「你就不能好生吃飯?」夏言笑道。
「夏公你這就不懂了吧?」蔣慶之刨了一口飯咽下去,「這菜從中午溫到此刻,滋味兒早已滲透了進去,最是美味。把米飯弄進去拌勻,一口下去各種滋味迸發,嘖嘖!」
老頭兒垂涎欲滴,「給我弄一份。」
「沒了。」蔣慶之蹲在門外吃的酣暢淋漓。
「伯爺,有人請見。」僕役來稟告。
「誰?」蔣慶之抬頭。
「說是沈煉。」
「我那位族姐夫?」徐渭出來,「我去看看。」
沈煉一襲布衣,見到徐渭後說:「膽大包天!」
徐渭淡淡的道:「膽子太小如何做大事?」
「你那位東主這是想做何大事?周公?還是曹阿瞞!」沈煉渾身都有一種凜然之意。
徐渭呵呵一笑,「若伯爺要做周公如何,做曹阿瞞如何?」
「做周公,他可有被清算的準備?做曹阿瞞,天下人人喊打!」沈煉看到了蔣慶之,止步拱手。
「見過長慶伯。」
「沈先生這是第一次來我家,蓬蓽生輝。」蔣慶之微笑道。
徐渭注意到蔣慶之稱呼沈煉為先生,而不是他的官職,錦衣衛經歷。
外書房裏大家重新落座。
沈煉仔細看着蔣慶之,看到的卻是精神抖擻,「今日聽聞伯爺身份,沈某也為之一驚。正好沈某有個疑問一直想問伯爺。」
蔣慶之聽出了些許疏離之意,「你說。」
沈煉看着他拿出藥煙,在桌子上輕輕頓着,「伯爺看似與嚴黨勢不兩立,可沈某卻知曉,長久以來伯爺與嚴黨才是真正的斗而不破,更像是做給誰看。」
有趣的人!
蔣慶之含笑道:「繼續。」
「嚴嵩父子在朝中一手遮天,陷害忠良,提拔奸佞,這等大奸之徒,伯爺為何與之虛以委蛇?」
沈煉目光炯炯的盯着蔣慶之,等着他的回覆。
「那麼,嚴嵩父子下台之後,你覺着誰會接手直廬?」蔣慶之反問。
「徐階最有可能。」沈煉說道。
「在你眼中,徐階比嚴嵩父子如何?」
「至少不會如此貪婪可鄙。」
「呵呵!」蔣慶之呵呵一笑,「老徐,替我待客。」
話不投機半句多。
沈煉霍然起身,「長威伯這是要逐客嗎?也好。不過今日有人托沈某來問長威伯,敢問伯爺,墨家出山為何?」
蔣慶之走到門口,沒回頭說道:「讓這個煌煌大明,站在世界之巔!」
沈煉回到了家中。
推門進去,一個中年男子正在他的書房裏喝茶,手中還拿着一卷書,意態閒適。
「純甫回來了?」沈煉進去,「不是說今日訪友嗎?」
男子便是心學大佬唐順之,他把書卷放下,「訪友不遇,又囊中羞澀,便回來準備弄些吃的。怎地,看你神色不忿,可是那位長威伯給了難看?」
沈煉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乾了,冷笑道:「我問他為何與嚴嵩父子虛以委蛇,他竟不答。」
唐順之微笑,「我且問你,若是嚴嵩父子此刻倒台,誰來執掌權柄?誰來為陛下擋住那些人的攻訐?」
「徐階。」
「蔣慶之不回覆你,便是在暗示,徐階此人靠不住!」
「徐階隱忍多年,一心想掀翻嚴嵩父子,此人學問了得,且胸中自有錦繡」
「他胸中的錦繡,可及那位長威伯?」
沈煉一怔。
唐順之說道:「我方才琢磨了一番那位長威伯在銀山書院的話,處處都能落實,也就是說,並無空談虛言。而徐階所謂的胸中錦繡,你告訴我是何等錦繡?可能實施?可有具體綱目?」
沈煉默然良久,「以工帶農、商,後續帶動天下,這個法子看似能落實,你可曾想過,若是如此,工匠翻身做了人上人這妥當?」
「那麼為何士人能做人上人?」唐順之淡淡的道:「我心學一脈之道在於知行合一。知而不行,行而不果,那便是無用之學。」
「你這是以實用為綱。」
「當下大明,你以為還有時日從容辯駁各家學說孰優孰劣嗎?」
沈煉一怔,「你的意思你更看好蔣慶之和墨家?純甫,蔣慶之此人看似年輕,可城府不淺。另外,今日之後,儒家必然會對其喊打喊殺,我心學本就不易,若是對齊釋放善意,難免會引來攻訐。」
「先看看蔣慶之和墨家要做什麼。聽其言,觀其行。」唐順之自然知曉心學處境艱難,但卻樂觀的道:「那些腐臭之輩又多了個對手,可見我道不孤,可喜可賀。」
沈煉說道,「對了,徐階想見你。」
「徐階?」唐順之重新拿起書卷,「我更想見見那位長威伯!」一筆閣 www.pinbige.com
第320章 ?誰敵誰友,心學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