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積德,高升(1 / 1)
整個京師權貴圈都動起來了。
戶部官吏忙的腳不沾地,不斷的清點物資,運送物資。
戶部為此向嚴嵩求援,可嚴嵩此刻也忙的焦頭爛額,自顧不暇。
「西北災情也不輕,這一批錢糧抓緊運去。」嚴嵩催促着官員。
「是。不過元輔,如今道路泥濘,怕是快不了啊!」
「不管用什麼法子,儘快!」
嚴嵩打發走了官員,戶部的又來要人手,老嚴嵩也忍不住發牢騷:「只有老夫一人,問戶部要不要!」
戶部官員訕訕走了,嚴嵩渾身鬆弛的坐下。
「爹,歇息一會兒吧!」嚴世蕃送了一杯茶水給他,獨眼中也多了倦意。
「算是消停了,回家。」嚴嵩強撐着起身。
父子二人回到家中,嚴嵩突然一拍腦門子,「咱們家還沒捐!」
他忙的暈頭了,卻忘記了此事。
嚴世蕃也是如此,不過他卻不以為意的道:「晚些就晚些,難道誰還敢置喙不成?」
「人活一張臉!」嚴嵩告誡道,然後讓人去叫管事。他撫摸着案幾,光滑的漆面慢慢讓人靜了下來。
「回來了?」
歐陽氏進來,見父子二人疲憊不堪,趕緊叫人送熱水來洗漱,順帶弄了湯水給他們暖暖身子。
「為夫疲憊欲死,東樓也好不到哪去。」嚴嵩喝了口湯水,「嗯!這是加了什麼?咸鮮頗為適口。」
歐陽氏說道:「加了火腿,這還是新安巷傳出來的做法,那位巨子果然是廚藝了得。」
「呵呵!」嚴世蕃笑了笑,「雖說君子遠庖廚這話被曲解的厲害,不過上位者進廚房,這確實是有些荒謬。」
歐陽氏把熱布巾遞給他們父子,說道:「這人一日三餐就好,能自己弄吃的更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看似有福,可這人啊吶!他的福氣有定數,你前面用多了,後面就沒了。」
一番話就兩個字:惜福!
管事來了,嚴嵩說道:「家中錢糧準備些,捐給戶部。」
管事卻沒動,嚴嵩一怔,剛想發怒,卻見妻子歐陽氏接過嚴世蕃手中的布巾,就如同是往日般的嘮叨:「先前得知災情厲害,我早已令人送了錢糧去戶部。」
「你怎地不早說!」嚴嵩一喜一怒,喜的是自家沒落人後,怒的是妻子做了這等事兒不說,讓自己險些鬧了大笑話。
「娘,你捐了多少?」嚴世蕃卻覺得自家老娘怕是要弄個大爆竹。
「不多,才十萬貫。」
呯!
嚴嵩手中的調羹落在了碗中,他呆呆的看着妻子,「咱們家按我和東樓的俸祿,十輩子也攢不下十萬貫,你這不是」
「外間都說我和爹貪得無厭,娘,你這是哎!」嚴世蕃起身準備走,免得被氣死。
歐陽氏坐下,反手捶打着腰。
「讓你別逞強你偏不聽。」嚴世蕃跺腳回身,走到歐陽氏身後,「往前些。」
歐陽氏往前坐一些,嚴世蕃接過侍女遞來的木槌,輕輕為她捶打着後腰。
歐陽氏雙手叉腰,眯着眼,「我也不知什麼道理,就知曉家中錢太多不是好事兒。至於捐多了被質疑貪腐,不捐那些人難道就不質疑了?
再有,我閒來無事聽她們說外間的熱鬧,哪個權貴家中不是金山銀山?都說法不責眾呢!可這錢放在家中我覺着虧心得慌,每每看着賬冊就擔心受怕。」
「那您也不能主動張揚吧?還十萬貫,如今外間不知如何說我和爹呢!」嚴世蕃抱怨道。
「還能如何說?」嚴嵩沉聲道:「不打自招。」
「夫君以為陛下可知曉你父子之事?」歐陽氏問道。
嚴嵩遲疑了一下,點頭,「自然是知曉的。」
「既然陛下知曉,夫君覺着不示於人前,陛下就當沒這回事?」歐陽氏嘆息,「家中有些人自以為聰明,時常從公中貪腐些錢糧。我只是看着,偶爾忍不住了,便出手拿幾個殺雞儆猴。不過用得着的人,我便多留他一陣子罷了。」
用得着的人,我便多留他一陣子罷了嚴嵩身體一震。
「夫君是個聰明人,我也蠢笨,嫁進門多年除了生兒育女,並無大用處。不過我只知曉一條,做人要憑良心呢!」
歐陽氏擺擺手,示意嚴世蕃不用捶打了,起身按着案幾,緩緩說道:「既然都知曉了,何必掩耳盜鈴。我捐錢捐糧,憑的便是良心。憑良心行事,神靈也會護佑呢!」
「我去廚房看看。」歐陽氏緩緩走出去。
「娘啊!良心這東西」嚴世蕃最不信的便是什麼良心。
歐陽氏回頭,「這是積德呢!」
她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為你們父子積德。」
嚴嵩父子相對一視,嚴嵩微微搖頭,暗示兒子莫要爭執。
「嚴閣老家捐了十萬貫。」
黃錦手中拿着的是戶部給的捐助清單,念到嚴嵩家的數目時,他不禁一驚,等着嘉靖帝決斷。
「十萬貫,嚴嵩做一百年宰輔也攢不下來這等家業。」嘉靖帝手握玉錐,慢慢說道:「太常寺卿正好出缺讓嚴世蕃去做一任。」
「是。」黃錦隨即準備去直廬轉達道爺的話。
身後道爺說道:「對了,嚴嵩年邁,嚴世蕃該隨侍左右才是。」
黃錦一怔,旋即應了。
他一邊走一邊琢磨。
太常寺卿職位不低,但算不得重臣,不過嘉靖帝一句讓嚴世蕃隨侍嚴嵩左右,讓黃錦琢磨出了些道道來。
早些時候嘉靖帝是屬意另一人接任太常寺卿,得知嚴家捐了十萬貫後,竟然把嚴世蕃推了出來。
這裏面有何奧妙?
黃錦一路琢磨,看到直廬時,突然身體一震。
讓嚴世蕃隨侍左右,這便是近臣之意。
近臣別人不知曉,黃錦最清楚不過了。所謂近臣,在道爺眼中便是可用之人。但也分三六九等。
第一等是朱希忠這等勛戚,有半個盟友的味兒。第二等便是嚴嵩這等,是做事兒,背鍋的。
不讓嚴世蕃去太常寺就職,也就是說,這個太常寺卿只是一個虛職。
這是告誡還是保全之意?
黃錦心中揣測着,見到嚴嵩後卻拱手道喜。
「太常寺卿?」等黃錦走後,嚴嵩叫來兒子。
「不過卻讓你隨侍為父左右,這是陛下離不得你之意。」嚴嵩撫須微笑。
如今他年邁,精力大不如從前,票擬的結果令道爺不滿意。換了嚴世蕃來票擬,往往契合道爺的心意。「陛下這是暗示,讓我繼續在爹的身邊執掌政事。」嚴世蕃揉揉眼角,眼中多了傲然之色,「我早說過,陛下離不得我父子。」
嚴嵩父子歡喜之餘,突然想到一件事兒,「你隨侍為父左右,那太常寺誰來執掌?」
嚴世蕃一怔,「如今的太常寺丞李煥乃是蔣慶之的丈人。」
臥槽!
「什麼?嚴世蕃來接任太常寺卿?」李煥得知消息後,頓時心冷了半截。
「寺丞,消息千真萬確。」心腹說道:「那人可是長威伯的對頭,您」
您老人家要倒霉了。
李煥本無什麼官場野心,聞言嘆道:「罷了,回頭我便撂下這些,任由他折騰。」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蔣慶之回城了,兩個皇子頗為狼狽,衣裳髒污,人也廋了一圈,不過看着卻沉穩了許多。
「回去歇息幾日,回頭總結一番。」蔣慶之吩咐道。
「姑爺。」兩個皇子剛走,李恬娘家來人了。
「姑爺。」來人是李煥身邊的隨從,一臉焦急,「姑爺,陛下令嚴世蕃為太常寺卿,老爺正準備告假呢!」
蔣慶之一怔,「嚴世蕃?」
「是啊!」隨從說到:「老爺說了,此人是姑爺的對頭,他若是戀棧不去,自家被壓制倒是無礙,就怕嚴世蕃藉老爺來作伐,針對姑爺。」
老丈人的一番拳拳之心令蔣慶之也頗為感動。
徐渭說道:「陛下不應如此啊!」
按道理道爺不該做出這等安排等等!
蔣慶之突然想到了後續的事兒。
歷史上嚴世蕃一直在嚴嵩的身邊,充當了大明影子首輔的角色。
也就是說,嚴世蕃這個太常寺卿只是個虛職。
「回去轉告丈人,明日去太常寺,要穩住。」
這話什麼意思?
隨從把話帶給了李煥,李煥也不解。
「女婿這是學了陛下猜謎呢!」李煥嘆道。
常氏說道:「大不了這官就不做了。」
「不做官,拿什麼養這一家子?」李煥沒好氣的道。
「我的嫁妝就足矣!」常氏娘家有錢,當年陪嫁頗豐。這些年李家家產能膨脹,主要是常氏的功勞,所以她有這底氣。
蔣慶之本想先回家,卻轉向去了西苑。
雪昨日就停了,宮中積雪被清理一空,仿佛從未來過。
蔣慶之走在依舊濕漉漉的宮中,看着熟悉的宮殿群,突然生出了些莫名的眷戀之意。
來迎他的是張同,小內侍很是好奇的不時看一眼蔣慶之。
「看什麼?」蔣慶之故作兇狠模樣。
小內侍退後一步,然後嘟囔道:「他們說伯爺此次賑災殺人了。」
蔣慶之笑了笑,「怕了?」
小內侍搖頭「本來怕了,不過陛下說殺得好,我便不怕了。」
道爺正在殿外散步,負手止步後,看着走上台階的蔣慶之。
蔣慶之走上來,撓撓頭,「臣的丈人沒啥野心,就怕管不好太常寺。」
道爺淡淡的道:「管得好管不好是一回事,心正就好。」
「可您該先給我說一聲,不是我是說,臣的丈人也該避嫌吧!」蔣慶之苦笑。
嘉靖帝淡淡的道:「不必。」
好吧!蔣慶之說道:「是。」
道爺乾咳一聲,「吃了嗎?」
「沒呢!正準備回家弄些吃的。」
「今日光祿寺那邊說有進貢的香豬,炙烤了」
「陛下,在哪呢?」
蔣慶之兩眼放光,等看到和一隻烤全羊差不多大小的烤香豬時,不禁食指大動。
「吃吧!」嘉靖帝坐下。
烤香豬外酥里嫩,讓這陣子肚子裏寡淡的蔣慶之吃的酣暢淋漓。
「陛下您也吃啊!」蔣慶之抬頭,見道爺只是抿了一口酒水,便指指還剩下大半的烤香豬。
「慢些。」道爺喝着酒水,吃着蔣家抄沒來的蠶豆,不時看一眼吃的歡實的蔣慶之,嘴角微微翹起。
蔣慶之也不客氣,一番狂造,竟然吃了一半。
「喝口湯。」道爺指指那碗湯,「朕令御醫弄些藥材,吃了驅寒氣。」
蔣慶之一飲而盡。
起身道:「這半邊香豬」
「拿走!」道爺擺擺手。
蔣慶之從懷裏摸出個小巧的木匣子,「對了,這是臣在鄉下弄到的牛黃,說是有大用處。臣還年輕用不上,本想明日再送來,這下倒是省事了」
他不由分說把木匣子放下,「臣這便回去了。」
道爺看着木匣子,有內侍低聲道:「宮中什麼沒有?」
「牛黃能救急。」道爺摩挲着木匣子,「黃伴。」
「陛下。」
「把這木匣子放朕的寢宮中。」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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