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老王,歡迎(1 / 1)
什麼是輿論戰?
其一是造勢,或是打擊對方的民心士氣,或是製造內部矛盾。
其二便是抹黑對手,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
士大夫們對這一套研究的頗深這個是有歷史淵源的,早些年夫子誅少正卯時便用了輿論戰。
看看夫子誅少正卯的理由:心達而險、行辟而堅、言偽而辯、記丑而博、順非而澤。
他對弟子說,這五條但凡有其中一條,這人就該殺。少正卯犯了五條,可見十惡不赦,我殺他乃是替天行道!
但真正的少正卯果真如此不堪嗎?
這個史書上並未詳細記載,不過倒是記載了些事兒:夫子和少正卯都開辦了私學,夫子的私學號召力遠不如少正卯
這樣下去不行啊!
該怎麼辦?
要不改進一下教學?
沒法改進。
可坐視少正卯這般發展下去,咱們這邊很快就門可羅雀了
那就弄死他!
千年前夫子做了一次示範,後世弟子們紛紛效仿,而且青出於藍勝於藍。
什麼嗜血魔王,殺人成性。
什麼道德敗壞。
什麼殺俘不祥。
若非蔣慶之兇悍,且道爺支持,這夥人早已祭出了祖師爺的大招:肉體毀滅。
可現在蔣慶之卻抓住他們的人狂抽。
而且把輿論戰的精髓發揮的淋漓盡致。
夫子說少正卯人品不行,可那些都是臆測,經不起推敲。
而蔣慶之則是用推理,一步步推導出那伙人通倭的證據。
「說得好,不通倭,為何暗自捅抗倭勇士一刀?」老紈絝出班為老弟吆喝。
接着是王以旂,老王雖然並未說自己是墨家新門徒,也未曾說自己加入墨家,但一言一行卻隱然有墨家新晉干將的趨勢,「勇士們凱旋,按理就該熱情相迎,美酒熱菜,溫言撫慰。可那些人做了什麼?造謠生事,背後捅刀子,更是在城外飲酒作樂嘲笑凱旋的長威伯!」
老王動感情了,「看着那些將士臉上、手上被凍開的裂口,他們怎麼能忍心畜生都不如!」
王以旂徹底站隊了!
「王以旂,你這是要為墨家張目嗎?」有人喝道。
「你可想好了,站錯了地兒,可沒反悔的機會。」
一入墨家門,覆水難收。
王以旂呵呵一笑,朗聲道:「在王某眼中,所謂學說、學派皆是工具。我輩讀書為何?為國,為家。為了這家國天下盡一份力!」
老王特麼瘋了!
蔣慶之和老紈絝面面相覷。
嘉靖帝眸色中多了一抹驚訝。
王以旂這是豁出去了?
雖然以往他站在蔣慶之一邊,但從未這般清晰的表過態。
墨家和蔣慶之當下人人喊打,王以旂能如此,蔣慶之就覺得夠意思了。可老王竟然要徹底站隊。
蔣慶之見不少人面色難看,若是目光能殺人,老王此刻早已千瘡百孔。
「我本以為儒家無論如何也應以大局為重。可長威伯南下之後,你等瘋狂攻訐朝中,為此竟不惜拖住政事。
我兵部發往西南的糧餉因此延誤半月。昨日傳來消息,西南有土司騷亂,地方衛所因糧餉斷絕而無法出兵,以至於縣城被那些土兵劫掠死傷數百。」
王以旂目光轉動,蒼涼的道:「你等口口聲聲說什麼道,這便是你等的道?為了你等所謂的道,不惜讓這個天下滑入深淵!這可是你等口中的顧全大局?」
那些人默然,蔣慶之看到至少兩成人低下頭。
這是羞愧難當。
「若這便是你等秉承的道,那我王以旂不屑於與你等為伍!你等不是說我王以旂是墨家干將嗎?」
王以旂微笑道:「正好,今日墨家巨子在,王某問問。」
老王走到蔣慶之這邊,拱手問道:「王某學問淺薄,今日厚顏相求不知巨子可願收入門中?」
老王蔣慶之動容了
朱希忠低聲道:「王以旂這是要公開為你撐腰。好一個王以旂,好一條漢子!」
蔣慶之微笑道:「歡迎之至!」
他出班,走到王以旂身前。
作為墨家新晉子弟,王以旂準備行禮參見巨子。
他剛動作,就被蔣慶之結結實實的抱住了。
他在王以旂耳畔輕聲道:「老王,歡迎!」
散朝了。
黃錦跟着嘉靖帝回去,半路忍不住說道:「陛下,王尚書此後怕是少不得被那些人攻訐。」
他拐彎抹角說這話,目的是想試探道爺的態度。
當着帝王在朝堂上玩結黨的那一套,這犯忌諱吧!
黃錦說完,突然楞了一下,心想咱啥時候竟然開始為蔣慶之說話了?
他恍惚着,記得自己一直覺得那廝是來搶走自己帝王信重的對手吧!
「昨日王以旂上了奏疏。」道爺淡淡的道:「請示了此事。」
那必然是沒有通過政事堂的奏疏,直抵道爺手中。
而道爺的回應是。
「可。」
墨家太孱弱了,就像是一隻發育緩慢的小老虎,看似兇狠,可卻勢單力孤,否則蔣慶之何須在清洗京衛後南下避風頭。
「還不夠。」道爺止步,回身看着遠去的群臣。
「道阻且長,未來兇險無數。那小子啊!許多時候就憑着血勇在支撐局面,但勇不可久。」
道爺擔心蔣慶之未來的路,蔣慶之卻在琢磨朱時泰的路。
散朝後,王以旂要回兵部,蔣慶之讓孫重樓跟着他去,把事兒交代好了便把他拽到國公府喝酒。
國公府有水榭,有小橋流水,在這個大雪紛飛的時節,頗有些賞玩的地方。
朱時泰跟着蔣慶之,一邊介紹各處景致,一邊好奇的問着此次蔣慶之南下的事兒。「那些倭寇真的如此兇悍?」
蔣慶之回身,見朱時泰有些懼意,不禁搖頭,「是很兇悍。知曉為何嗎?野性!以及窮。」
「野性我懂,窮是何意?」
「問你爹去!」
蔣慶之嫌棄這廝呱噪,便把他趕走了。
一個侍女過來,含羞帶怯的為蔣慶之帶路。
朱時泰尋到了父母,問道:「二叔說倭寇兇狠是因野性和窮,爹,野性我懂,兇悍之氣罷了。那窮是為何?」
朱希忠看着兒子,眸色中有惋惜之色,「人窮了,就沒什麼可失去的。」
「那性命呢?」朱時泰問道。
「窮人三餐難繼,食不果腹,衣衫襤褸,家徒四壁這般活着你覺着可是享受?」
「是受罪。」
「所以,既然是受罪,那死去又有何懼呢?」
國公夫人蹙眉,「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朱希忠點頭,等兒子出去後,他對妻子苦笑道:「慶之這是不看好大郎。」
「為何?」國公夫人不解,「往日慶之對大郎也頗為關愛。」
「這與關愛無關。」朱希忠說道:「大郎從小養尊處優,並未經歷過什麼磨礪。如今養成了吃不得苦頭的性子。慶之特地點了一個窮字,便是暗示」
「他這是說大郎的性子,開拓不足。」
「對,只能守成。」朱希忠有些遺憾的道:「成國公一系傳到我這一代之前大多是蟄伏。我本以為大郎跟着慶之能學些治國廝殺的本領。無需多,只需他這一代冒個頭,我成國公一系便能再風光百年。可惜了。」
門外,朱時泰呆呆的站着。
不知過了多久,他走進了風雪中。
隱隱有聲音傳來。
「我定然要讓二叔刮目相看!」
王以旂來了,老紈絝吩咐開家宴。
一是為蔣慶之凱旋接風洗塵,二是慶賀王以旂加入墨家。
「就在先前有人尋到我,暗示回頭是岸!」
王以旂笑的爽朗,「說實話,在曾銑身死後,我便對那些人的節操徹底絕望了。本想就這麼混過一生,沒想到臨了臨了卻上了伯爺的賊船,哈哈哈哈!」
朱希忠舉杯,三人暢飲。
「今日慶之大獲全勝,那些人準備已久的手段也沒法使出來,不過接下來卻少不得明槍暗箭」朱希忠說道。
王以旂專攻蔬菜,聞言說道:「伯爺遠行疲憊」
「我準備過幾日去城外莊子住一陣子。」蔣慶之指指腰間,「這裏挨了一刀,正好休養一番。」
第二日,蔣慶之告假的奏疏走正式渠道進宮。
「可!」
道爺許可,伯府就開始了準備。
「大氅多帶幾件!」
「銀霜炭多帶些!」
「伯爺的藥煙,就那個箱子,別打開,小心受潮了。」黃煙兒總管這些,忙的滿頭大汗。
蔣慶之和周夏在前院說話。
「那些人積蓄了許久的力氣,本想用在老師這裏,可沒想到老師卻突然避而不戰,那些人惱羞成怒,說老師什麼」
那些話周夏沒說,蔣慶之也不屑於聽。
不過在走之前,蔣慶之還有件事兒要做。
路上的積雪越發厚了,五城兵馬司的軍士在掃街,還有些被徵發的民夫。
裕王來到了伯府。
「那個女人不是你的菜。」蔣慶之說道。
裕王一怔,「為何?」
果然是一見鍾情!
蔣慶之心中嘆息,越發覺得道爺不厚道你自己躲在西苑修道,把自己的兒女一股腦兒丟給我,也不怕我把他們賣了。
「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蔣慶之擔心這娃傷心,故而沒點出這事兒的蹊蹺。
裕王低着頭。
「表叔,大娘子是個好人。」
艹!
連對方在家的排行都知道了。
楊錫可憐巴巴的看着蔣慶之,「伯爺,殿下這陣子鬱鬱寡歡」
「走不出來?」蔣慶之問道。
裕王猶豫了一下,點頭。
然後,他就看到表叔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戒尺。
好像正是老爹給的那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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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嗷!」
發生在伯府中的一頓狠抽,很快傳到了道爺那裏。
「長威伯下了狠手,說是裕王殿下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這時有人來請示,「陛下,長威伯令人請示,想帶着裕王殿下出城住幾日。」
「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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