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殺頭的買賣(1 / 1)
蔣慶之進了州衙,知州馬興笑吟吟的出迎,「見過長威伯。」
「馬知州。」蔣慶之拱手,隨即問道:「本伯此行為了昌平州豪族李氏而來,卻聽聞李氏已然遠遁?」
「正是。」馬興嘆道:「今日有人來報,說有人發現馬氏家中兩日未曾有人出入,便覺得不對。下官令人去查探,卻發現李氏家中一片狼藉空無一人。」
「李氏家中奴僕多少人?」蔣慶之問道。
「原先百餘人吧!」有人說道。
「百餘人如何能輕鬆離去?」蔣慶之盯着馬興。
「下官也不知。」馬興苦笑,「說實話,下官先前還在詢問,可是有人暗中為李氏遮掩。」
「可有結果?」
馬興搖頭。
蔣慶之起身,「這幾日守城的將士何在?」
「下官這便令人去召集。」
「不必,本伯自行去。」
晚些蔣慶之就在城頭上見到了這幾日負責城防的將領陳熙。
「李氏百餘僕役,家中人口二十餘,差不多兩百口人出入城門,難道就沒人發現?」徐渭冷笑道。
陳熙滿頭大汗,「伯爺,下官真是不知。」
「我看你是想為李氏遮掩!」徐渭喝道:「你可知李氏涉及大案?」
陳熙一怔,「不知。」
「京師最近有些動盪,李氏涉案。」徐渭盯着陳熙,「那可是抄家滅族之事,你和李氏可有這份交情?若有,伯爺不介意在此用你的腦袋來警示那些蠢貨。」
孫重樓一按機簧,長刀彈出來一截。這廝盯着陳熙的脖子,嘟囔着:「從這裏下手,定然能一刀梟首」
陳熙一個激靈,跪下道:「伯爺,下官下官不知啊!李獻說他有筆買賣要出塞,讓下官行個方便。」
「他做的確實是買賣。」蔣慶之冷冷的道:「不過是殺頭的買賣。」
「伯爺饒命!」陳熙的大腿根那裏迅速濕透了,接着往下蔓延開來。
「這便是我大明的將領。」蔣慶之想到了歷史上俺答南下時一路無人敢擋,以至於他能長驅直入,直抵京城。
隨後數十軍士被綁了來。
「是李氏的管家給的好處,說是一筆小買賣。」一個小旗嚎哭道:「小人就讓他們過了,數十輛大車走後,第二日又是數十輛」
「人定然就在車上。」徐渭冷笑道:「可是往北邊去了?」
「不,出的是南門。」小旗說道。
「那必然是北邊。」蔣慶之說道:「繼續拷問。」
蔣慶之走到城頭邊看着北方。
「伯爺,要快!」徐渭跟着過來,「若是讓他們出了邊牆」
「一百餘人分成數批上路」蔣慶之在思忖。
「李獻帶走家僕必然是擔心走漏風聲。如此,他必然會在半途丟棄那些家僕,只帶着家人和心腹趕路」
徐渭撫須眯眼,篤定的道:「他走了兩日多,此刻應當已經開始趕路了。至於巡檢司,恕我直言,咱們此行經過的巡檢司大多是做個樣子。只要給些好處,什麼人,什麼東西都敢放行。」
蔣慶之回身,「老徐,此次你也跟着去。」
徐渭愕然,「伯爺,我的騎術」
「要練!」蔣慶之走下城頭,「集結!」
三百騎集結,蔣慶之叫來陳集吩咐了一番,隨即陳集帶着夜不收率先出發。
徐渭跟在蔣慶之身後,摸摸大腿,「苦了你了。」
數十騎和幾輛馬車正在官道上趕路。
四十餘歲的李獻看着依舊溫文爾雅。
管家李思在他的身側說:「前方就有巡檢司,不過都是熟人。老爺,過了這裏咱們就能加速趕路了。」
李獻點頭,「昨夜丟下了那些下人,此刻定然有人報官,不過想追上咱們卻是不易。過了前面的巡檢司,往右」
「走懷柔。」李思一怔,「不走延慶?」
「若是有人追捕,必然會以為咱們走的是延慶。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走懷柔,再往左走渤海」
李獻從容的道:「京畿一帶的官兵疏於操練,蔣慶之說的沒錯,看門狗都比他們強。那些蠢貨只知曉順着追,至於能否追上,那和他們有何關係呢?」
「是。」李思笑道:「老爺若是從軍,定然也能成就名將之名。不讓蔣慶之專美於前。」
「李氏世代書香,豈能與那些賤人為伍?」李獻淡淡的道。
是夜,李氏一行人在野外宿營,吃完晚飯後,李思陪着李獻在附近散步。
「此次可惜了。」李獻說道:「若是能在京師外攔截住蔣慶之,京師發動時,正經歷喪子之痛的皇帝必然措手不及。」
「老奴一直不解,不是說要隱忍嗎?怎地此次下了狠手。」李思問道。
「京衛!」李獻指指京師方向,「京衛整肅便是引子。咱們家養了數十死士,本是用於走私草原,此次他們出了大價錢」
「誰?」外圍有人喊道。
夕陽此刻落山一半,李獻抬頭,就看到一騎掉頭正在遠去。
李思跺腳,「被人發現了!」
李獻的眉間多了陰鬱之色,「會不會是路過」
「夜裏一人宿營有危險,最怕獸類或是遇到賊人。」李思搖頭,「老奴去過幾次草原,但凡單身旅人見到這等營地,大多會主動湊過來。」
「必須馬上走!」李思說道:「老爺,遲恐不及!」
隨即營地就亂了。
「丟下那些累贅!」李思一腳踹開一個木箱子,「這些衣裳盡數丟棄,到了草原上你穿給誰看?給馬賊看嗎?」
沒多久,一行人便遠遁。
一個多時辰後,蔣慶之帶着人來了。
莫展此次也跟着來了,他下馬看了看灰燼,「伯爺,他們走了一個多時辰。」
「追!」
這一追就追到了半夜,陸續有掉隊的李氏家僕請降,甚至還有李獻的一個小妾。
短途戰馬快,但距離拉長後,戰馬的優勢就越來越小。
人可以不停趕路,馬兒卻不行。
黎明前,蔣慶之一行停止了追擊。
「他們距此應當不會超過五里地。」莫展綜合口供做出了判斷。
眾人看着蔣慶之。
徐渭坐在邊上,齜牙咧嘴的揉着大腿,「應當差不多。」
「此處距離渤海所還有多遠?」蔣慶之點燃藥煙,有些疲憊的問道。
「大約不到二十里。」莫展說道。
蔣慶之看了一眼孫不同,孫不同笑嘻嘻的,仿佛若無其事。
「歇息一刻鐘,吃些乾糧。」
「是!」
蔣慶之招手,「孫不同跟我來。」
蔣慶之轉身走到官道邊上,仰頭看着月亮,問道:「家裏如今如何?」
「都好着呢!」孫不同說道:「伯爺寬厚,月錢給的多,小人把家中的宅子也修葺了一番。伯爺不知,原先小人家中外面下大雨,屋裏下小雨」
「小人的孩兒如今也在讀書,小人本不同意,準備讓他練武,以後也能護衛小伯爺不是。可那小子倔,說讀書也能為伯爺做事」
蔣慶之默默聽着,煙頭一閃一閃的。
「小人的妻子如今喜歡去拜佛,每次都會為伯爺祈福。上次她去了護國寺,說為伯爺祈福時,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貴人自有天佑呢!」
「老孫!」
「伯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你的長處在於靈活機變,察言觀色說實話,若是統領夜不收正好。」
「伯爺過譽了,小人惶恐。」孫不同笑嘻嘻的。
「你是蔣家的老人。」蔣慶之在老人二字上加重了語氣,孫不同嘿嘿一笑。
「以後的事兒會越來越多,人估摸着也會越來越多。」
「伯爺放心。」孫不同認真的道:「若非伯爺,小人如今還在苦苦等着宮中再度招募侍衛,每日編些小東西販賣補貼家用。
說實話,莫展刀法了得,小人定然不敵。
不過小人也有自己的長處,那便是機靈。可伯爺做的事兒越來越大,小人知曉自己上不得台面」
「狗屁的台面!」蔣慶之擺擺手,孫不同吸吸鼻子,「莫展比小人更適合統領護衛。小人有些不甘心,覺着丟人。不過小人能挺過來。」
蔣慶之拍拍他的肩膀,「莫展為正,你副之。另外,你側重於家中。」
孫不同嬉笑道:「那小人此後是效忠伯爺,還是效忠夫人?」
在李恬嫁過來後,富城請示過蔣慶之,稱呼李恬是縣主還是夫人,蔣慶之讓李恬自己決定,那個娘們說縣主不好聽,娘子或是夫人都行。
「滾!」蔣慶之笑罵道。
孫不同笑嘻嘻的走了。
蔣慶之把莫展叫來。
「從此刻起,你便是護衛統領。」
莫展漠然道:「是。」
「就不會笑笑?」蔣慶之問道。
莫展努力笑了笑,蔣慶之嘆道:「笑的太滲人,還是冷着臉吧!」
莫展如釋重負,恢復了冷漠的模樣。
「該如何收服護衛們之事我不會插手。」
「是。」
「孫不同是個聰明人,作為副手,他可以為你贊畫些事兒。」
「軍師。」
「對。」
蔣慶之笑了笑,「此次便是你為統領的第一戰。」
莫展抬頭,眼神堅毅。「是。」
隨後蔣慶之把這個決定告知了護衛們。
護衛們沉默着。
「伯爺不擔心他們會誤事?」徐渭問道。
「隨行三百騎足夠用了,能在此刻誤事之人不堪用,回頭就留在家中看門。」蔣慶之有些冷酷的道。
看門和護衛的待遇差遠了。
一刻鐘後,蔣慶之帶着眾人再度出發。
「莫展帶隊先行!」
「領命!」
莫展回頭看着護衛們,「出發!」
這就像是個斥候小隊,隨即消失在暗夜中。
李獻此刻身邊就只有十餘騎,還有一輛馬車。
馬車裏是他的妻女,還有老母。
十餘騎除去三個成年兒子之外,都是心腹護衛和管事。
李思也在其中。
當天邊出現了魚肚白時,前方出現了數十騎。
「是渤海所的騎兵!」有護衛喊道。
「亮身份,就說有賊人在追咱們!」李思喊道。
一個護衛衝出去,迎着那數十騎疾馳。
沒多久,那邊來了兩騎。
「李管家!」騎兵認得李思。
「正是老夫!」李思說道:「我家老爺帶着家人走親戚,昨夜遇到了賊人追殺,還請諸位伸個援手」
一個錢袋子悄然遞過去,騎兵接過,滿意的掂量了一下,「好說。」
隨後數十騎過來,為首的總旗看了李獻一眼,陪笑道:「見過李公。」
「辛苦了。」李獻頷首。
「出發。」
一刻鐘後,騎兵們遇到了莫展一行。
「殺!」
騎兵們拔刀高呼!
「止步!」
莫展厲喝,「我乃長威伯府上護衛,正追捕李獻等人!」
總旗一怔,可卻下意識的喊道:「先下馬!」
孫不同低聲道:「再過去就是渤海所了!」
莫展不停馬,帶着護衛們疾馳過去。
「李獻謀逆,阻攔者同謀!」莫展喝道。
總旗咬牙,「先下馬驗明身份!」
莫展拔刀,總旗喊道:「動手!」
嗆啷!
長刀剛出鞘,總旗就覺得腦袋一涼,接着被莫展一把抓住,猛地拉下馬來。
「李獻等人走了多久?」
長刀擱在總旗的脖子上。
「有種就殺了我!」總旗喊道。
長刀換了個地方,捅進了總旗的大腿里。
莫展漠然拔出長刀,擱在了總旗的大腿根那裏。
他一發力
「饒命!李獻他剛走片刻!」
「留下一個兄弟看守此人。」莫展抬頭看着那數十不安的騎兵,「我家伯爺稍後就到,有膽子的便跑一步試試!」
當蔣慶之帶着騎兵趕到時,那數十騎紛紛下馬,跪在一邊。
「小人真不知是伯爺啊!」總旗躺在地上慘叫着。
蔣慶之問道:「李獻跑了多遠?」
總旗說道:「伯爺的人大概已經追上了。」
蔣慶之下馬,有人問:「伯爺,咱們不追了嗎?」
蔣慶之搖頭,「李獻身邊剩下的人不多了,莫展足矣。」
他此後會有許多事兒需要身邊人去做。學會放手,學會讓每個人去做他們擅長的事兒,這才是一個首領該做的。
當朝陽升起時,莫展等人回來了。
「跪下!」
李獻被架過來,一個護衛踹了他一腳,李獻跪下,抬頭看着蔣慶之,慘笑着。
「可是長威伯?」
「李獻是個好名字。」蔣慶之在朝陽中幽幽的道:「我從北方歸來,後半程一路疾馳,本以為能避人耳目,沒想到卻被你的人準確攔截。告訴我,是誰給你的消息?」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