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意外的對手(1 / 1)
城南,白鶴樓。
白鶴樓是青樓。
青樓的特點和道爺類似,別人睡覺他們營業,別人營業他們睡覺。
朝陽中,一個夥計打着哈欠進了白鶴樓,反手關上了大門。
進了大堂就能聽到樓上各種呼嚕聲。
有男有女。
節奏不同。
恍若一曲大合唱。
老鴇正在大堂角落,靠着木柱子若有所思。
「可有人?」
老鴇問道。
夥計搖頭,「小人在周圍轉了幾圈,沒發現異常,就連乞丐都還是往日那兩個。」
「好。」老鴇說道:「盯着些,有異常叫嚷幾聲。」
「媽媽放心。」
老鴇上樓,腳步平穩。到了二樓向右,脂粉味漸漸濃郁。
空氣中還有昨夜酒肉的殘留味兒,混合在一起令人不禁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仿佛是繁華落盡後的眷戀。
老鴇走到最裏面,右側房間門外,輕輕敲門。
「是我。」
門開,身材高大的王雲探頭看看左右。
「放心。」
老鴇進去,王雲再度看看左右,這才關門。
窗戶緊閉,王雲一身便衣,手中握着短刀,不過看着精神不錯。
「昨夜你睡着了?」老鴇幹這行多年,一眼就看出王雲昨夜睡的不錯,不禁愕然,心想換個人,別說是睡覺,怕是整夜都處於草木皆兵的惶然中。
「這是夜不收操練中的法子,無論處於什麼境遇都能安然入睡。」王雲悵然,「這也是伯爺長威伯親自教授給我等的秘技。」
老鴇嘆道:「那位長威伯的才華,果然令人悠然神往。可惜卻是咱們的敵人。」
王雲低頭,再抬頭時森然道:「你既然知曉那位伯爺的厲害,那就趕緊安排我出城。還有,你等說會安排我的家人撤離。如今他們人在何處?」
「你的家人早已到了城外,不過當下不能急。」老鴇說謊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夜不收定然在四門佈控盯着你。我這裏令人去和商隊聯絡,晚些你藏在他們的車隊中混出去。」
「切記,莫要小覷了那位伯爺,否則你我如何死的都不知道。」王雲眼中有着深深地忌憚。
「放心!」
老鴇笑着,「晚些我令人送了吃的來,你再打個盹。」
老鴇出去了,王雲緩緩靠牆坐下,看着窗外湧入的光線,神色落寞。
老鴇去了另一個房間。
一個男子正在房間裏吃早飯。
「如何?」男子沒抬頭。
「王雲既然都出來了,自然無路可回頭。奴不擔心他。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一提及蔣慶之王雲就如臨大敵,仿佛那人就是神靈,不可匹敵。」
老鴇坐下,笑道:「這人是被嚇壞了吧?」
「軍中等級森嚴,作為下屬,懼怕上司是慣例。」男子抬頭,白皙的臉上多了些滿意,「此等人才好掌控。對了,山西那邊傳話。」
老鴇坐直了身體,神色肅然。
男子說道,「山西那邊傳話,咱們和蒙人之間的關係越發融洽了,本來教中一直在鼓動俺答起大軍南下,頗為順利。」
「俺答心動了?」老鴇眼前一亮。
「雖說咱們在南方沒能紮根,被迫去了北方,可陰差陽錯卻和蒙人聯絡上了。如今咱們的人遍及北方,一旦俺答大軍南下,咱們的人就能裏應外合帶路,刺殺,輸送官兵消息」
男子喝了一口酒,冷冷的道:「朱氏不仁,這個天下終究還得要咱們來掌握才好。」
「是。」老鴇喜滋滋的道:「對了,昏君頗為看重蔣慶之,此次」
「咱們和那些士大夫此次是合作,咱們弄出東西,他們對付蔣慶之。記住。」男子看着老鴇,「別看那些人滿嘴仁義道德,可和他們相比,白鶴樓的姑娘們都敢稱一聲冰清玉潔。士人不可信!」
「放心,老娘開了多年青樓,早就看穿了那些偽君子的嘴臉。」
「此事你盯着,把王雲送出城去後一切照舊,不可張揚。」
男子起身。
「你要走?」老鴇起身,「何必這般匆忙,也該歇歇了。」
「我林南寧此生就一個念頭,滅了朱明!」男子把衣冠弄亂了些,還弄了些油污在身上,「滅族之恨,不共戴天!」
林南寧就如同是一個嫖客,腳下虛浮的走出白鶴樓,瞥了一眼左右,回身看着老鴇。
「小心。」
林南寧走了。
老鴇進去關門,掩口打個哈欠。
她靠着大門仔細回想了每一個步驟,直至發現並無一點錯漏。
老鴇輕笑道:「若是能被蔣慶之尋到這裏來,老娘便認他為父!」
突然,脊背處一股巨大的力湧來,老鴇身不由己的往前衝過去。
嘭!
身後,大門猛地被人踹開。
煙塵中。
一個少年走進來。
唇間叼着藥煙。
目光轉動,鎖住了老鴇。
老鴇大怒,「死人了,還不下來動手?」
十餘夥計沖了出來,手持棍棒。
「大清早來我這裏作死呢?」老鴇起身,甩着手絹厲喝,「報名,讓老娘看看你家中的長輩可擔得起!」
少年抖抖煙灰,「方才你不是說要認我為父嗎?見到為父,為何不跪?」
老鴇眸子一縮,尖叫道:「你是蔣慶之!」
「正是你爹我!」蔣慶之舉起手,「封鎖白鶴樓!」
樓上傳來了震動,王雲剛想從窗戶出來,卻見樓下密佈便衣男子,而且都帶着兵器。
他轉身衝出房間。
樓道里腳步聲密集。
他咬牙衝進了對面的房間。
房間的一對男女被驚醒,尖叫起來。
王雲破窗而出。
落地一個翻滾,剛單膝跪着準備起來,他突然身體一僵,緩緩抬頭。
前方。
陳集站在那裏,手握刀柄,目光沉凝。
身後十餘夜不收張弓搭箭。
兩側,幾個刀盾兵緩緩逼來。
這是王雲熟悉,並跟着操練過無數次的陣型。
「王雲!」
陳集眸中多了些痛惜之色,「為何背叛?」
王雲默然。
「為何?」陳集罵道:「為了功名利祿,還是錢財?」
身後傳來了老鴇的厲喝,「還不動手!」
王雲垂眸。
心知老鴇是垂死掙扎。
慘嚎聲不絕於耳,不過三十息,大堂安靜了下來。
「我等是兵馬司,讓路!」
兵馬司的人再再度姍姍來遲。
但卻被攔住了。
「伯爺辦事,不相干的離遠些!」
竇珈藍穿着錦衣衛的百戶官服,威風凜凜。
「哪位伯爺?」帶隊冷笑,「這北京城中的伯爺沒有一千也有兩百,讓老子看看是誰有這般大的顏面,竟敢讓我兵馬司退避三舍。」
「我。夠不夠?」
隨着這個聲音,蔣慶之走出大門。
身後,老鴇被孫重樓單手提溜着,衣裳破爛,半邊胸脯露在外面,竟然頗有規模。
「長威伯?」帶隊的總旗行禮,「見過伯爺。」
「見過伯爺!」
總旗抽了自己臉頰一巴掌,「小人滿嘴胡言,該打。」
「回去!」蔣慶之轉身。
總旗起身再度行禮,隨即吩咐:「我們回去!」
有軍士低聲道:「總旗,咱們回去怎麼交差?」
總旗低聲道:「這位伯爺出手,那是神仙打架,咱們摻和進去是找死。再有,你沒見那些大漢神色冷漠,大堂中血腥味都竄出來了
老子沒猜錯的話,這些大漢定然是長威伯一手操練出來的虎賁左衛。咱們這點人還不夠人一頓衝殺的,上去作甚?走,回去。」
軍士回頭看了一眼,大門已經關閉了,陳堡帶着幾個兄弟把門,衝着他笑了笑。
軍士哆嗦了一下,「艹!這群殺神,天知曉長威伯是如何操練出來的。」
大堂內此刻擠滿了嫖客和女妓,正在接受甄別。
後院,老鴇和王雲並排跪着。
老鴇咬牙切齒的道:「他們說你王雲悍勇無匹,可看看你連衣裳都沒髒,可見並未反抗。這便是所謂的悍勇無匹?我呸!」
王雲冷漠的道:「夜不收圍殺的戰術乃是長威伯一手操練出來的,我曾作為假想敵和他們廝殺。」
「那又如何!」老鴇不屑的道。
「我作為假想敵操練了十七次,死了十七次。」
老鴇駭然抬頭。
蔣慶之走了進來。
「是自己說,還是我動手?」蔣慶之問道。
老鴇嬌笑,「伯爺就不憐香惜玉嗎?」說着她身體歪斜,讓胸脯露的再多一些。
可我見過布料更少的蔣慶之淡淡的道:「珈藍!」
竇珈藍走了過去。
「竟是女子動刑,多謝伯爺。」老鴇笑道。
「我的手法來自於錦衣衛,希望你能挺住。」竇珈藍拿出一把小刀。
「啊!」
慘嚎聲中,蔣慶之招手。
王雲膝行上前。
「伯爺。」
「為何背叛?」蔣慶之問道。
王雲垂首不語。
「當初我曾對你說好生操練,便是看好你。可你」
有淚水落地,王雲甩甩頭,「小人該死!」
「你是該死!」蔣慶之冷冷的道:「你可知那些操練之法一旦落入敵人之手,會給大明帶來什麼?」
「小人」王雲抬頭,淚流滿面,「東西還在。」
狗曰的!
蔣慶之心中一松,「在何處?」
王雲說道:「在茅廁的頂上。」
幾個軍士過去,沒多久拿到了一本小冊子。
蔣慶之翻看了一下,隨即收起來。
「那麼,他們是誰?」
蔣慶之問道,他需要知曉自己的敵人是誰。
不!
這個大明的敵人是誰。
不過,他與大明國祚一體,大明的敵人,可不就是他的敵人。
是俺答?
還是倭寇。
又或是那些士大夫們。
嘉靖帝和士大夫們互為對手多年,這是大明歷史上罕見的一幕。
雙方都想打垮對方,甚至想弄死對方。
為此,做出些令人震驚的事兒來,蔣慶之不意外。
他做好了準備。
王雲說道:
「白蓮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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