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肥羊竟然不是他(1 / 1)
若說操練虎賁左衛之前的蔣慶之在嚴嵩一黨的眼中,會在以後成為自己的威脅。那麼,此刻的蔣慶之,已經引發了嚴嵩等人的忌憚。
帝王寵信不可怕。
嚴嵩一黨手持權柄,多的是法子來讓蔣慶之跪下唱征服一如在隨後的歲月中,無數人彈劾嚴嵩一黨,但最終彈劾者下場悽慘,而嚴嵩一黨卻越發得意。
他們怕什麼?
怕既得嘉靖帝信重,又有本事的臣子。
曾銑想復套,嚴嵩一黨為何反對?
其一,對手贊同的我們必須反對、
其二,一旦復套成功,曾銑和他的支持者夏言的聲勢將如日中天。嚴嵩一黨只能繼續蟄伏,等待時機。
雖說此刻的大明重文輕武,但那是軍功啊!
成祖皇帝當年曾在宴請群臣時說過:無軍功,何以封爵?何以蔭及兒孫?
哪怕是現在,軍功依舊是大明無數人渴求的東西。
仇鸞後來便是靠着閃展騰挪的功夫,成功把自己包裝成了京城保衛戰的功臣。隨後,以武人的身份,成功站在了大明權力的頂端。
所以,展露出有武事天賦的蔣慶之,讓嚴嵩等人深深的忌憚着。
此刻見他出頭,嚴嵩本想親自出手反擊,但沒想到陸炳卻率先忍不住了。
而且陸炳一番話埋下了大坑。
你蔣慶之說俺答的使者應當要來了,可他若是沒來呢?
這是御前,不是市井,可以任由你蔣慶之信口開河。
一旦君王根據你的信口開河做出錯誤決斷欺君之罪?這是誤國之罪。
當誅!
嚴嵩老眼中閃過厲色。
想到了嚴世蕃的話:爹,蔣慶之此人我有些看不透。此人看似年少,按理閱歷不多,可每每有事,他卻能站在正確的一方。
嚴嵩說這是運氣。
可嚴世蕃卻搖頭,「爹,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想到這裏,嚴嵩開口,「此刻要小心,眼看着就是秋高馬肥的日子。若是讓俺答覺着大明有可能出擊,今年九邊大概就消停不了。」
黃口小兒,伱懂什麼?
穩定,才是當下大明的一切。
嘉靖帝在沉吟。
君臣都沒提及那三個被毀掉的堡寨。
在上位者的眼中,發生在北方的死傷,只不過是一串數字而已。除去代表着敵軍的兇狠,再無別的意義。
崔元說道:「陛下,以往俺答派出使者時,可沒敢侵襲九邊。」
俺答派出使者的目的是請求通貢,若是大軍跟隨侵襲九邊,這哪裏是懇求的姿態?
所以,這也是嚴嵩和陸炳等人敢於篤定蔣慶之是信口開河的原因。
嘉靖帝看向蔣慶之。
蔣慶之說道,「俺答以往派出使者只是為了迷惑大明,讓他騰出手來征戰草原,統一草原。
如今青海的大敵被他擊敗,草原上再無迫切威脅。俺答無需再裝模作樣。故而臣以為,他這是要先震懾大明,隨後再派出使者。」
嚴嵩笑道:「這是何意?」
「俺答使者不斷往來,來一次,死一次,這是忍辱負重。如今不必如此,俺答自然要用武力來向麾下證明,他對大明從未軟弱而最好的證明,便是大明勇士的頭顱!」
「呵呵!」崔元也笑了,「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俺答,跳樑小丑罷了。
九邊重鎮團團護住北方,他若敢大舉南下,難道就不怕被包圍?長威伯,年輕人立功心切我知曉,可這是廟堂,不該信口開河,把自己的一些東西混雜進來。」
這話就差指着蔣慶之的鼻子罵:你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哄騙陛下!
蔣慶之輕蔑的對他搖頭。
「夠了!」
嘉靖帝沉聲道:「打探消息,朕要知曉俺答的用意。」
「是。」嚴嵩和陸炳應了。
隨即散去。
「長威伯,走路,要穩吶!」崔元在蔣慶之身後陰惻惻的道。
蔣慶之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貨上次被禁足,鼎爺竟然沒給獎勵,可見真正的肥羊不是他。
那會是誰呢?
崔元止步,等嚴嵩上來後,說道:「方才蔣慶之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竟像是看到了肥羊般的歡喜。」
嚴嵩沉聲道:「他要想在陛下身邊立足,僅靠親情遠遠不夠。故而他要一鳴驚人,而軍功最快。」
「軍功?曾銑也想着軍功,如今墳頭草都三尺高了吧?」崔元笑道。
「他今日大放厥詞,蠱惑陛下,與曾銑可有區別?」嚴嵩淡淡的道。
「是了,蔣慶之今日吹噓俺答必然會對大明強硬,蠱惑陛下反制。如今人心思安,這番話傳出去,多少人會視他為佞臣。」
崔元拊掌笑道:「回頭就讓人彈劾他。」
前方,內侍帶着一個錦衣衛急匆匆而來。
陸炳站定,錦衣衛見了他趕緊上前行禮,隨即說了一番話。
陸炳回身。
竟然死死地盯着蔣慶之。而和蔣慶之走在一起的朱希忠,則被他無視了。
嚴嵩和崔元上前。
崔元問,「老陸,可是有蔣慶之的消息?」
陸炳搖頭。
「錦衣衛剛送來消息,俺答的使者,進了大同府!」
崔元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嘶聲道:「蔣慶之遠在京城如何能得知?錦衣衛無能!」
陸炳壓低嗓門,第一次用兇狠的眼神看着崔元,「我比你更納悶蔣慶之為何提前獲知了這個消息。」
嚴嵩沉聲道:「唯有一等可能。」
「什麼?」
「蔣慶之猜對了俺答的心思。」
崔元咬牙切齒的道:「這廝好運氣。可他算計如神,我等成了什麼?」
「跳樑小丑!」
嘉靖帝得知消息後,怒斥道。
隨即,他陰着臉問嚴嵩,「兵部幹什麼吃的?五軍都督府幹什麼吃的?為何判斷不出俺答的動向?」
他指着蔣慶之,「慶之一人而已,卻精準說出了俺答的心思。難道他比兵部與五軍都督府的人加起來更為聰明?不,只是他用了心罷了。」
「瀆職!」嘉靖帝的怒吼令人膽寒。
一番怒火發作,嘉靖帝看着蔣慶之,怎麼看就怎麼有一種『吾家千里駒家』的感覺油然而生。
「慶之,你覺着當如何?」
蔣慶之很想再抽嚴嵩等人的老臉,可想到北方有無數國祚在等着自己,恨不能插翅飛過去。
「陛下,當下最要緊的是知曉俺答此刻的想法。」蔣慶之說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是不知敵,當敵人大軍南下時,滿朝文武還在歌舞昇平。措手不及之下前宋那一幕重演也不是不可能。」
前宋徽宗時,滿朝文武還在做着天下太平的美夢,金人的大軍卻悍然南下,兵臨汴京。一戰擄走了徽宗父子,打斷了大宋的脊梁骨。
後續即便有什麼南宋,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嘉靖帝難得的沒有為此發作,而是問了嚴嵩等人對此的看法。
「陛下,當斬殺使者。」嚴嵩說道。
嚴嵩最擅長的便是柔媚侍主,也就是對嘉靖帝百依百順。
而揣摩嘉靖帝的心思便是他的最大倚仗。
以往俺答的使者一來,嘉靖帝的第一反應就是:殺了,傳首九邊。
大明不與敵人議和!
這是成祖皇帝的錚錚鐵骨。
所以嚴嵩便根據嘉靖帝的心思建言殺了使者。
「臣以為,大可不必。」蔣慶之說道。
「嗯?」嘉靖帝蹙眉,「那麼,慶之覺着當如何?」
蔣慶之說道:「使者是使者,無由殺他,只會讓俺答得意洋洋,順勢用使者的死來聚攏內部人心。咱們這是為他做嫁衣。」
「那麼,就坐視三堡被毀?」崔元反問。
「自然不能。」蔣慶之說道。
「如此,當如何還擊?」陸炳看似關切的問道。
蔣慶之雙拳緊握,「自然該以血還血!」
說完,蔣慶之行禮,「陛下,臣請前去大同。」
這是一件麻煩事,不但要獲知俺答的真實想法,還得要為三堡被毀找回場子。這也是嚴嵩破天荒沒有為心腹們爭取的緣故。
而崔元,他更是縮卵了。
當聽到蔣慶之主動請纓時,崔元嘆道:「長威伯何必衝動,意氣用事?」
這是激將法。
嘉靖帝在猶豫,他也知曉這個差事不簡單,弄不好便會被人攻訐。
他想慢慢的讓蔣慶之出頭,甚至不肯讓他冒一點風險。
「慶之,此事」
道爺眼中多了些猶豫之意。
蔣慶之朗聲道:「陛下,古有甘羅十二為相,近有前唐王玄策揚威天竺。臣,不敢比之,但臣敢說,當不辱使命!」
嘉靖帝眸色微暖,心道:朕在軍中並無可重用的大將,如今也就慶之看着有些苗頭。他這是為了朕而冒險啊!
他遲疑了一下。
然後說道:「你要什麼?」
嘖!
嚴嵩不禁牙痛,心想蔣慶之若是要帶走諸衛,難道您也點頭?
蔣慶之說道:「虎賁左衛操演震動京城,可沒見過血,終究是紙上談兵,臣只需帶着虎賁左衛前去即可。」
「可!」
「臣再請」蔣慶之看了朱希忠一眼。
好兄弟朱希忠心中大喜,點頭暗示沒問題。
「成國公老成持重,臣想請他一同前往。」
兩個穿一條褲衩的猴兒嘉靖帝含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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