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掌嘴(1 / 1)
在原身的記憶中,父親蔣干就是個憨憨。
外祖葉玄每次看到蔣干都沒好臉色,開口閉口就是:那個憨貨。
原身也聽聞下人和親戚議論過,說蔣干來歷不明。
一個來歷不明的憨憨,做了上門女婿。老丈人晚上睡覺睜着的那隻眼睛終於可以閉上了。
來歷不明好掌控,憨憨沒有壞心思。如此,就算是自己去了,女兒也能掌控家中。
仔細想來,葉玄為了獨生女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原身也曾問過蔣干來歷,蔣干倒是沒隱瞞,可卻一臉茫然。
好像是說:「家裏好遠嘞!」
「忘記了。」
「就有個水塘。」
「還有三姑娘。」
提及三姑娘時,蔣干總是會眼含熱淚。
子不言父過,此事就漸漸被原身忘掉了。偶爾想起來,就會猜測:父親興許是被遺棄的吧?
可多年後,一群凶名赫赫的錦衣衛找到了蔣慶之。
說什麼奉命,還是皇帝之命,來迎蔣慶之回京。
這是誰特么喝多了?
蔣慶之止步。
想破口大罵。
可轉念一想,興許是認錯人了呢?
他乾咳一聲,「你等尋誰?」
竇珈藍抬頭,作為具體執行人,她知曉此事的始末。
「公子的身份」
竇珈藍看了一眼張茂等人。
還不快滾?
張茂已經驚呆了。
被這森然一眼看過來,渾身激靈,「下官告退。」
「等等!」
蔣慶之叫住了張茂,「老張不是外人。」
雖然不知錦衣衛為何對蔣慶之這般恭謹,可態度決定一切。這至少證明蔣茂才進了陛下的眼。
這少年必然前程遠大。
而在這個重文輕武的大明,但凡有前途的文人,沒有誰會看得起武人。
蔣慶之一句『老張不是外人』,瞬間打動了張茂這個老油子。
張茂熱淚盈眶。
老子這條命,就賣給蔣茂才了。
蔣慶之本以為會被竇珈藍拒絕,可竇珈藍看了他一眼,恭謹的道:「是。」
王余倒吸一口涼氣,心道:能令錦衣衛百戶俯首帖耳,茂才究竟是何身份?
眾將更不消說,都驚呆了。
「起來說話!」蔣慶之頷首。
「多謝公子。」竇珈藍起身,微微低頭,以示恭敬,「陛下舅父年幼時被拐子拐走,這些年陛下一直令我錦衣衛在大明各處尋覓。直至前陣子,這才確定陛下的舅父便是公子之父。」
范進得知自己中舉後癲狂,幸而被丈人一巴掌抽醒,竇珈藍可沒有這個膽子抽蔣慶之。
「敢問公子」竇珈藍有些擔心,抬頭卻見少年神色自若,心中不禁一震,
換個人,此刻定然是狂喜,或是呆若木雞,這少年竟如此鎮定自若嗎?
可蔣慶之內心深處已經懵了。
臥槽!
老爹,那個憨憨竟然是嘉靖帝的舅父?
也就是大明國舅!
而我,竟然是嘉靖帝的表弟!
張茂的眼珠子瞪圓,不敢置信的看着蔣慶之。
臥槽尼瑪!
我老張看好的少年,竟然是陛下的表弟!!!
蔣慶之深吸一口氣,竇珈藍等着他開口,心想,多半是表忠心的話吧!
「沒認錯人吧?」蔣慶之乾咳一聲,隨後踹了身邊同樣呆若木雞的孫重樓一腳,「我站累了,去,弄凳子出來。」
我家少爺竟然是陛下的表弟孫重樓一蹦三尺高,衝進去拿了凳子出來。
蔣慶之坐下。
抬眸。
「說吧!」
竇珈藍輕聲道:「下官來回驗證過十餘次,確定了國舅的身份。陛下也親自過問證據與慈孝太后生前所說的一一吻合。公子的身份,毋庸置疑。」
已經過世的慈孝蔣太后便是嘉靖帝的生母,也就是蔣乾的親姐姐。
是不是你弄的?
蔣慶之在腦海中問大鼎。
斑駁的銅鏽默然。
嘉靖和臣子之間的關係很複雜,說是君臣,更多像是對手。
嘉靖的表弟,這個身份讓蔣慶之可操作的餘地可大可小。
他的一言一行都將會被放大。
當然,好處也不少,若是蔣慶之和嘉靖帝的關係搞好了,插手一些事兒更方便。
大明國祚要想改變,廟堂和江湖的改變缺一不可。
可萬事福禍相依。
蔣慶之想起了後世看過的那些史書和各種傳聞。
嘉靖帝駕崩後,他的親信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蔣慶之要想插手國事,改變大明命運,必然會得罪許多人。
嘉靖一旦駕崩
那些人會瘋狂報復。
這是一條不歸路啊!
腦海中那股子蒼涼古樸的氣息越發濃郁了。
仿佛在嘲笑蔣慶之。
沒膽子的蠢貨!
但,我已經沒了退路。
蔣慶之微笑道:「陛下可好?」
竇珈藍就擔心他的身體,聞言鬆了一口氣。「陛下一切安好。」
蔣慶之咳嗽幾聲,嘆道:「我本想在江南了此殘生,可」
難道不是去京城享受榮華富貴嗎?
眾人看向蔣慶之,覺得這貨是在矜持。
可蔣慶之眉間的苦澀之意貨真價實。
若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改變大明,固然時間會漫長一些,可穩妥啊!
這一下,蔣慶之的如意算盤被打破了。
「陛下對公子期盼已久。」竇珈藍隱約聽到宮中來人和陸炳說過,嘉靖帝當下能信任的親人一個也無,所以,找到國舅一家子,對嘉靖帝來說便是在人世間多了許多慰藉。
否則道爺更願意縮在西苑內修道。
「我知這一切不可改變。」蔣慶之深吸一口氣,「那麼,先回蘇州府。」
「公子的意思」竇珈藍遲疑了一下。
「以為我想衣錦還鄉?」蔣慶之嘴角含笑。
「不敢。公子雅量高致,怎會如此。」竇珈藍低頭。
蔣慶之起身,淡淡的道:「有仇不報,非君子!」
老子就是要衣錦還鄉!
竇珈藍恨不能帶着蔣慶之快馬趕回京城交差,可蔣慶之的身體卻經不起這等折騰。
張茂給蔣慶之尋了一輛馬車,蔣慶之躺進去,一臉虛弱模樣。
實則是在盤算身份劇變後帶來的各種後果。
「下官擔心這一路下官願護送公子回京。」張茂主動請纓。
竇珈藍卻冷冷的道:「這一路,我錦衣衛自有人馬接應,無需你部護送。」
張茂是想多和蔣慶之處處,好給這位新貴留下一個更為深刻的印象。
他心中暗罵,卻無可奈何。
「是。」
這時,馬車裏傳來了蔣慶之的聲音,「老張不錯。」
竇珈藍沒想到貴人對張茂竟然頗多好感,眸色微暖,「如此,你可令數十騎為扈從。」
茂才公果然是俺老張的恩師啊張茂心中歡喜,精心挑選了數十騎兵,一番許諾和威脅,令他們一路扈從蔣茂才回京。
這時有信使來了,帶來了指揮使的話。
「知府焦行想搶功,已經帶着人出發了。指揮使令千戶暫且忍耐一二,功勞分潤些給他們。」
張茂腦門上青筋蹦跳,思量再三,把這事兒告知了蔣慶之,說道:「功勞由下官這裏分潤,公子此處不動。」
蔣慶之初到京城,需要功勞來堵住那些質疑的嘴。
蔣慶之笑了笑,「擔心我壓制不住地方官?」
張茂心中感激,「多謝公子,不過,縣官不如現管。」
您總是要走的,等你走了,焦行要收拾俺老張,那時候誰來為我撐腰?
老張是我看好的人,也是我第一批拉攏的人手。這特麼要奪他的功勞,不就是破壞我的謀劃嗎?蔣慶之不置可否的道:「知道了。」
官道延綿仿佛看不到頭。
「前方有人堵路!」
斥候回來稟告。
「護着馬車!」竇珈藍喝道。
隨即,眾人下馬過去。
就見官道上數百百姓。
為首的老人沒見過錦衣衛,行禮道:「見過軍爺。」
「讓路!」竇珈藍手按刀柄,目光銳利的掃過這群人。
老人哆嗦了一下,「倭寇為禍地方多年,今日聽聞軍爺剿滅了倭寇,老夫受鄉親囑託」
老人回頭看了一眼低頭的百姓,「敢問軍爺,可是真的?」
竇珈藍眼皮一跳,孫重樓歡喜的道:「當然是真的。」
眾人轟然。
歡喜不勝。
「多謝軍爺。」
老人回身,有人送上酒水,老人接過,轉身遞來,「鄉里沒什麼好吃食,就濁酒三杯,請」
「讓開!」
後面一陣喧譁,那些百姓回頭一看,如避蛇蠍般的讓開了一條通道。
衙役、鄉紳數十人簇擁着幾個官員而來。
官員下馬,矜持的道:「聽聞倭寇來襲,被擊潰?怎地武人稟告地方?可見跋扈!」
文官壓制武將太輕鬆了,隨意就能尋個藉口。
隨行的將士眼中多了怒意,卻不敢反擊。
就在此時,就聽後面有人說道:「聞訊不至,聞功而來,無恥之尤。」
「大膽!」官員沒開口,身邊人紛紛呵斥。
就在此時,有人驚呼:「有錦衣衛!」
竇珈藍走到馬車邊,輕聲問道:「公子,此人叫做焦行,在朝中有奧援。」
焦行能不懼錦衣衛,便是因為那位奧援大佬。
「我聽聞錦衣衛曾去拿官員,官員問可有聖旨,帶隊的百戶說,要聖旨?來啊!咱們給他寫一份。可有此事?」馬車裏,蔣慶之覺得錦衣衛似乎沒有那麼牛逼。
嘉靖帝威福自用,喜怒難測,咱們哪敢。這莫非是公子對我沒出手不滿?竇珈藍額頭有汗水,「錦衣衛,不敢。」
原來沒這回事?蔣慶之有些失望,「走。」
馬車轔轔而行,路過焦行時,焦行目視車簾,對身邊官員說道:「此人是誰,當着老夫的面竟如此托大。」
車簾掀開。
是個少年焦行本以為是個美人兒,不禁大失所望,「是個病秧子」
蔣慶之眸色微冷,「石頭!」
「少爺!」
孫重樓大聲應諾。
「掌嘴!」
孫重樓毫不猶豫的揮手。
啪!
只是一巴掌,就把焦行打倒在地。
焦行張開嘴,吐出一口血。血中有十餘白黃斑點,都是被抽掉的牙齒。
「走!」
馬車緩緩而行,身後,焦行含糊不清的罵道:「老夫要讓你生死兩難!」
竇珈藍策馬過來,說道:「你有難了。」
錦衣衛是不好動後台硬扎的焦行,但皇帝的表弟卻不同。
「那個病秧子是誰?可敢告訴老夫?」焦行獰笑道。
「你確信自己要知曉?」
焦行冷笑,「自然。」
竇珈藍憐憫的看了焦行一眼。
「陛下的親人!」
焦行呆若木雞。
那位靠山曾和他說過:陛下護短,若你能進了陛下的眼,就算是犯錯也無人能動你。
比起護短,嘉靖帝更重親情。
「老夫老夫」
焦行衝着馬車舉起手,「老夫錯了,公子,老夫錯了」
馬車裏,蔣慶之躺在墊子上,哼着小曲兒,「想當初,老子的隊伍,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他要改變大明國運,並在嘉靖駕崩後有能力和那些報復自己的勢力扳手腕,那麼,從此刻開始,他就必須得經營自己的力量。
而張茂,便有可能成為蔣慶之的第一個追隨者。
他既然要出手,自然得讓張茂看到自己的殺伐果斷,能護住自己的人。
當張茂得知消息時,用手抹了一把臉,對王余說道:「我老張,當不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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