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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歪纏的小族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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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勿要強詞奪理,當年的禍事,說到底還是桂遠的錯!」梅童生冷哼道:「聽說你是桂遠之子,不知為父懺悔,反而巧言令色,莫非你父親也認為自己沒錯?」

    這是要給已故的桂遠扣上一頂「不知悔改」的帽子,讓村人「恨屋及烏」,厭惡桂重陽。

    桂重陽連忙搖頭道:「小子並非為父辯白,若非當年釀成大禍,先父也不會愧疚不安,壯年而夭。子不教,父之過,早在十三年前,為了先父這個孽子,先祖也舍了一條性命。桂家當年沒得是六個人,逝者為大,如今還是讓逝者安息。就是梅表姐這裏,梅表叔確實因桂家而死,撫養遺孤也是應有之義,要是親家二老爺堅持,梅表姐從今後就是我桂家人,嫁妝也由桂家預備。」

    之前還是一副刁鑽要錢的模樣,如今又大方起來。

    梅童生點頭道:「如此正好,她爹只這一條血脈,你們桂家安置好了,也算是彌補幾分。」

    梅秀才卻覺得不對勁,疑惑地看着桂重陽道:「你真答應給朵丫頭預備嫁妝。」

    桂重陽點頭道:「北邊雖不比南邊有厚嫁之風,可女子到底需嫁妝伴身,小子不敢逾越,會按照親家那邊給梅表姐預備的嫁妝減半預備。梅表姐是梅表叔獨生女,當承梅表叔那份產業份額,嫁妝當不少於姑姑多少,沒有八兩,總有六兩,我就按照八兩的半數預備。」

    桂重陽說的振振有詞,門口圍觀的村民盯着桂家屋子門口眼睛都放光。因為院子裏的話說到「嫁妝」,不是梅朵一個未嫁女能聽的,早已躲到屋子裏。

    原本以為是個「刑克六親」的孤女,如今卻有十二兩嫁妝銀子傍身,這在村里不算是頭一份,也是數得着的,更不要說娶了梅朵還能與梅家結親。梅童生父子雖吝嗇,卻是讀書人,家中還有個小的更出色,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是官宦人家了。

    七大姑、八大嬸開始算計開了,梅秀才雖覺得桂重陽前後態度差距太大,可還是點頭道:「既是你有那份心意,就預備得了。朵丫頭到了相看的時候,沒有繼續外宿的道理,今兒就隨我們回去。」

    梅氏聞言大急,就要上前,卻是被桂重陽攔下。

    桂重陽轉過頭看了看梅秀才,又看了看梅童生疑惑道:「我都要糊塗了?這到底怎麼回事,不是方才還說梅表姐當是桂家養,怎麼又要接人回去?」

    梅童生皺眉道:「讓你們養大,又不是讓你們養一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朵丫頭是梅家女,自然要回梅家待嫁!」

    桂重陽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詫:「梅表姐不是桂家的養女嗎?作甚要回梅家待嫁?自古以來,都是養恩大於生恩,桂家養大了梅表姐,梅表姐不是該將桂家當娘家?」

    「黃口小兒,胡說八道!」梅童生被說的不耐煩,擺擺手道:「莫要再胡扯,朵丫頭,速速出來,與我家去。」後一句,卻是衝着屋子高聲,對梅朵說的。

    桂重陽恍然大悟:「哦,原來你們不想養梅表姐,卻想要做主她的親事,不會是惦記梅表姐的聘銀吧?可那樣一來,梅表姐不算桂家養女,那撫養費就得先算一算。」

    梅童生怒道:「小兒無賴,我梅家家務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桂重陽攤手道:「我又沒說什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天下之間,哪裏有白給旁人養孩子的道理?」

    梅童生被他歪纏的頭疼,話也回不利索,還是梅秀才開口:「你方才還說桂家當撫養朵丫頭,作甚又改口?莫非是故意戲弄我等?」

    桂重陽正色道:「小子確實說了此話,可是親家二老爺非要接人,小子也沒有辦法。」

    梅秀才已經看出桂重陽是耍賴,寒着臉道:「梅朵是梅氏女,我梅家人還做不得主了?」

    桂重陽毫無懼色,道:「梅表姐確實姓梅,可那個梅卻不是先生的這個梅。據小子所知,姑祖父家與親家二老爺已經分家三十年,戶籍分立。真要論起來,梅表姐家戶籍上男嗣斷絕,本該招贅;先生既要『兼祧』,充的了梅表姐長輩,不是正當有撫養孤寡之責?將這撫養費算清楚,也是為了先生聲譽。書香門第之家,沒有接了堂親家財卻不撫孤的道理。說也奇怪,這天下當父母的,都將骨肉當成是命根子,作甚表嬸那麼狠心,竟舍了襁褓中的骨肉出了門子?要是有機會見了,小子真想要問問她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還是被人胡亂害了,還背個不貞二嫁的名聲。」

    梅秀才聽出桂重陽話中的威脅之意,臉色鐵青一片,同時心中也驚疑不定。這個桂重陽這般有底氣,倚仗的是什麼?一口流利的官話,一身體面的衣服,使得小少年站在蓬門陋戶之中也難掩光華。

    之前桂重陽無賴,梅秀才只當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今卻是有些拿不準。當初是父子兩人強嫁小寡婦之事,卻是有不足為人道之處,這小子是不是知曉了什麼?當初為了銀錢,父子兩個能無所顧忌,如今梅秀才得了功名,卻是知曉名聲的重要。

    梅童生眼見兒子都不說話,斜着眼罵梅氏:「你這沒出息的死玩意兒,就這樣看着這孽生辱罵長輩?梅家人還沒有死絕,你就任人欺負,是不是桂二家逼你認下的他?如今鳩佔鵲巢不說,還要當你的家呢,你就在旁觀當啞巴?」

    梅氏低頭道:「三從四德,不是二叔耳提面命的嗎?」

    梅童生恨鐵不成鋼,梅秀才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心中煩亂,拉着梅童生匆匆離去。

    桂重陽扶着梅氏進了屋子,門口的人眼見沒什麼熱鬧了,才三三兩兩散去。

    心思通透的,已經明白梅家父子打算,這是打算白佔了便宜,讓桂家白養孩子不說,多半還要用梅朵換一筆聘禮。

    稀里糊塗的,則是被桂重陽的道理說糊塗了,搞不清這兩家到底該是誰欠誰。

    桂春關心則亂,迫不及待問桂重陽道:「要是梅家點頭掏銀子怎麼辦?」

    桂重陽道:「那就掏唄,總要算清楚了才能掏。可隔得久遠,具體怎麼算,怕是要拖一陣子。」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之所以對兒女有婚配婚,是因為生養之恩。梅童生與梅秀才確實是梅家長輩不假,可兩人卻沒有生養之恩。

    桂春卻沒有放心,依舊憂心忡忡:「可是能拖多久呢?」

    桂重陽沒有看回答,而是看梅氏:「長幼尊卑不可逆轉,除非有一條,那就是『義絕』,真要是威脅不住,梅氏父子利慾薰心,不知姑姑可有膽量往衙門裏遞份狀子,狀告梅氏父子謀財害命,欺凌孤寡!」

    梅氏、梅朵與桂春三人齊齊呆住,臉上儘是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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