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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慰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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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氏聽明鸞說起沈昭容收買地痞散佈謠言之事,呆呆地看了她半晌,方才幽幽嘆了一聲:「我早說過不該做受那誥命的,你只說不打緊,如今果然惹下禍事來了。讀爸爸 www.dubaba.cc論理,沈家姑娘雖是個心思不正又狠辣的,也是因為你在宮中半點臉面都沒給她留的緣故。」

    明鸞冷笑:「她難道就給我們留臉面了?原是她誤會了我,就算她當着眾人的面說我的壞話,我也不在乎,可她不該編排你!她既然先做了初一,怎麼就怨我做十五呢?!母親你也太聖母了,從前我沒罵她,難道她就對我好過?如今是她心術不正,要尋我們的晦氣,你不怪她混賬就是了,怎麼反而怨我?!」

    陳氏抿抿嘴,低頭沉默片刻才道:「一開始我就不該接了那誥命冠服,也不該在大年初一隨眾命婦一道進宮朝賀去。我本是個白身,雖說你父親得了官職,可我已不是他的妻子了。」

    明鸞有些煩躁:「這事兒又不是你願意的!皇帝下旨追封父親時,又沒跟咱們家打過招呼,他明明知道你跟父親早和離了的,但下旨召我們入宮朝賀時,也沒說什麼,還直接把誥命冠服送了過來,你還能怎麼樣?不進宮,那就是違抗聖旨!不穿那衣裳,就是沒把皇帝放在眼裏!如果當時就辭了官,祖父又要怪我們潑皇帝冷水了。你前兒還求祖父別去請辭呢,怎麼今天倒忘了?!」

    陳氏紅了眼圈:「三老爺能得到皇上的恩賞,這是三老爺的造化,原也是他該得的。可我……我卻不該接受……」

    明鸞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怎麼不該接受了?你對章家的功勞大着呢!皇帝能活着回來坐龍椅,也少不了陳家的助力,就算得個五品的誥命又能怎的?!況且你現在不是辭了嗎?!這事兒你要翻來覆去念叨多少遍才滿意?!我方才說的話,你就沒聽進耳朵里是不是?!我都說了,外頭那些罵你的流言,原都是有心人弄出來的,你本身沒有錯!如今證據都在這裏了。你還只是哭,真真氣死我了!」說罷重重往旁邊椅上一坐,猶自生着悶氣。

    陳氏含淚低頭想了想,方才輕輕走到她身邊。伸手想安撫一下女兒,卻又不敢,只得收回手來,面帶愧色地道:「終究是母親連累了你。若我當初行事再謹慎些,也不會叫人說嘴。雖說皇上與皇后不曾說什麼,你的婚事料想無礙,但終究免不了叫人說閒話。」

    明鸞猛地抬頭瞪她。想想也覺得委屈了,眼圈一紅,便起身朝外頭沖了出去。

    陳氏如今總是擔心她與朱翰之的婚事,可她在意的是這個嗎?她是為了要安慰母親,才把沈昭容在背地裏做手腳的事說出來的,沒想到反而引出陳氏這番話,她心裏真是鬱悶死了!偏偏眼下朱翰之又不在京城,她想找個人說說心裏的委屈。發泄發泄,都沒處找人去!

    還有曹澤民派來那人送進來的第三張紙,上頭說的事實在叫人心驚。看來當年她在西江邊說的話。曹澤民與郭釗師兄弟倆真的聽進去了,只是他們沒有公開支持燕王反正的行動,反而在暗中幫燕王做些密諜之事。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就不怕燕王成就大事後,滅了他們的。?

    不過這幫人跟她也沒什麼關係,就算被滅了。,那也是他們自找的,她才不會多管呢!

    只是……這件事卻不好讓章寂知道,他如今雖清楚燕王有意於皇位,而今上無論是執政還是延綿皇室的能力都不足。為了國家與百姓着想,顯然燕王更適合坐在龍椅上。只是燕王乃是太祖皇帝之孫,承興帝之侄,章寂卻與承興帝更親近,情感上更希望是承興帝的子孫做皇帝,也更名正言順些。要比血緣遠近。有的是更適合的皇位繼承人,燕王早排到十幾二十多號開外去了。對於章寂來說,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感情上要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他目前還處於搖擺狀態,要是被他知道,燕王跟曾經參與殘害悼仁太子的壞蛋勾結起來要對皇帝不利,十有要翻臉的!而朱翰之居然參與其中,他說不定又會想太多,她這門親事就要起變故了。

    明鸞在那一瞬間就立刻決定要瞞下這件事。其實,老爺子現在已經不管朝上的事了,他是否知情,又有什麼區別呢?就算告訴了皇帝,皇帝也對燕王無可奈何,他還是靠着燕王撐腰才能坐上龍椅的呢,知道了,也不過是讓燕王提前行動,結果是一樣的,可章家上下就要難過了。

    明鸞承認自己有私心,但不認為自己就真錯了,如果將來祖父怪罪,她一定誠心誠意向他道歉。

    她滿心煩悶地回到自己房間中,萱草早就等急了,一見了她忙迎上來:「姑娘怎麼這時候才回來?方才王嬤嬤和葛嬤嬤叫人來問好幾回了,說是昨兒議定的那幾樁事,姑娘多早晚才拿定主意,吩咐下去呢?眼看着就要到十五了,該採辦的不早早採辦妥當,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明鸞心裏更煩了。如今這南鄉侯府里,陳氏有心病不願管事,怕招來下人非議;林氏因除夕夜勞累了,後來到常家又吹了冷風,身上也有些不自在,因此告病;全家上下就只有明鸞一個人撐着,幸好她先前跟着陳氏學了幾個月的本領,又有老張與幾位老嬤嬤幫襯着,才勉強把府中事務料理妥當了,到底有些吃力。眼下她又正心煩,哪裏還提得起精神來?

    不過沒有精神,她也要硬撐着,聽聞幾位嬤嬤催促,她也只有嘆了口氣,將事情一一吩咐下去。

    轉眼時間又到了正月十三,眼看着就要到元宵佳節了,南鄉侯府里只有三房還守着孝,老爺子與留在府中的二房及四房諸人倒是可以慶賀一番的,因此明鸞早早就讓人備下了彩燈、huā卉、果酒、糕餅、燈謎等物,在huā園裏佈置好了,就預備着十五那日祖父與林氏、虎哥兒鵬哥兒他們賞玩。那天晚上,她與陳氏母女二人會留在自家院中過節,不過是吃點茶果。說笑一番就完了。


    明鸞正想借這個機會,再好生勸慰陳氏一番,還特地請示了祖父章寂,又在院中上房擺了一桌宴席。把堂舅陳五爺夫妻請了過來,讓他們與陳氏聚一聚。

    陳氏見了兄嫂,眼圈立時就紅了,還沒來得及見禮,只說了「五哥五嫂」四個字,那眼淚就刷地下來了。

    陳宏夫妻在京里住着,早就聽說過外頭的流言。哪裏不知道她是為什麼而委屈?心裏也難過得不行,忙勸住了她。陳宏之妻言氏還上前拿帕子替她拭淚,緩聲道:「不過是幾句無緣無故的話,但凡是明理的人,都知道信不過,妹妹又何必放在心上?你瞧鸞姐兒擔心得人都瘦了一圈,還再三請了我們過來勸你。有這麼個孝順的好閨女,你怎麼忍心叫她日日為你擔憂呢?」

    陳氏哽咽道:「我知道她是個好孩子。因此心裏更難過。她沒做錯什麼,都是我連累了她……」

    「胡說!」陳宏斥道「鸞姐兒都跟我們說了。原是你那妯娌胡言亂語,跟她娘家侄女兒說了許多荒唐話,她那侄女也不是個好的,自己行事不正,叫人拿了現形,卻硬要往你們頭上潑髒水,藉此泄憤。你做得再好,也防不住別人算計,何必把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

    陳氏默默垂淚不語。明鸞便道:「祖父已經讓張爺爺出面,找那個地痞問清楚了。沈昭容確實是收買了他們散佈謠言,不過他也不傻,見我們家知道是他幹的,立刻就招了供,還寫了份供詞,打上手印。拿出沈昭容給他的財物做證。只要我們願意,隨時都能把東西送衙門裏去,看不把沈昭容告個屁滾……咳,告個落huā流水!如今那人乖乖聽我們安排,已經去了城外的莊子,叫咱們家的人看守着呢。祖父都安排好了,現在外頭雖然還有些傳言,但都是老生常談,過不了兩天就沒人提起了。母親卻總說自己當初做錯了,連累了我。我就不知道她哪裏做錯了!」

    陳宏皺皺眉,問陳氏:「莫非妹妹是後悔當初不該跟章三爺和離麼?但你要知道,以那時的情形,你們和離是最正確的,你又不知道後來會發生這麼多事,更不知道他會不幸身亡,離了他才能保住陳家。若你如今後悔,那是後悔不該為陳家舍了章三爺?!」

    陳氏頓時哭出聲來:「五哥說這話豈不是要戳我的心麼?我怎會後悔當日之事?我只是心裏難受,不為別的,就因為沈家姑娘要尋我的不是,反而連累了五哥的聲名,陳家上下為我之故,受了幾年苦,如今總算苦盡甘來,還不曾得到半點好處呢,反而又再次被我連累,五哥叫我心裏如何過意得去?!」

    陳宏聞言嘆了口氣:「我還道你是為了什麼呢?若是為了這個,卻是不必了。說我借章家的勢出人頭地?可我又做了什麼?我本就是正經科舉出身,進士功名,又做了多年的學官,資歷夠深了,不過是因仕途不順,在家賦閒幾年,如今再出仕,也只是比當初升了一級,哪個敢挑我的不是?我們部里的人聽說了流言,還道如今人心敗壞,連事實如何都不曾打聽清楚,就敢胡亂編排人了,老尚書還特地安撫過我,讓我別把那些人的話放在心上呢。我在部中兢兢業業,人人都看在眼裏的,誰會因幾句流言,就錯認了我的為人?妹妹很不必為我擔憂。」

    言氏也附和道:「正是,妹妹不必在意外頭人的混話。家中也只有你五哥一人在京中為官,其他人大都在廣東做着輔官,這還是那年你們家幫着安排的呢。族中年輕子弟們,都打算今年恩科時再搏個功名,名正言順地入仕,從不曾指望靠着好親戚出人頭地!我們家的家教如何,妹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你何必理會外頭人怎麼說?」

    陳氏聽了兄嫂這番話,心裏才好過了些,哽咽道:「終究是因我之故,一再連累了父母族人,若再有什麼變故,我便是死了,也無臉去見你們!」言氏忙又勸了一番好話。

    明鸞見陳氏的氣色好了些,也暗暗放下了心,忙笑道:「今日是元宵佳節,我請五舅舅五舅母過來,是要請你們一道開心的,結果母親只顧着跟舅舅舅母哭,真是好不晦氣!快坐下來吃茶吃點心吧!今日的月色也好,咱們好好賞一賞?」

    陳宏笑了:「你這丫頭倒有興致,好,就依你,咱們別只顧着哭了,快好生坐下慶佳節吧。你們雖要守孝,吃不得酒,但果品倒是可以多嘗些。」

    言氏笑着拉了陳氏在桌邊坐下,又道:「方才我進來時,看見那邊小園子裏的紅梅開得好,難為這樣冷天,它還開得這麼精神,映着月色,紅彤彤的分外好看,香味也清雅怡人,不如讓人折一支過來賞玩?今日既是過節,插一枝紅梅,想來也不算違了禮。」

    明鸞見她有興致,提議又這樣文雅,便笑說:「我親自過去。其實我們huā園裏不但有紅梅,白梅粉梅也有幾株的。我就每樣都折兩枝回來插瓶,舅舅舅母和母親慢慢欣賞,怎麼樣?」

    陳氏好笑地嘆道:「你舅母那般清雅,怎麼話從你嘴裏出來,就俗了三分?那幾棵老梅樹還是當初你祖母年輕的時候親手種下的,因為開得好,這幾年換了主人,也沒把它們砍了,今冬又開得比往年更好些。你要賞玩,可千萬別親自折去,省得把那huā樹給弄壞了。」

    明鸞鬱悶地撇了撇嘴,陳宏笑了:「我隨外甥女一道去好了,雪夜尋梅,也是件雅事。想來我這人還不至於太俗,折回來的梅huā還可以一賞吧?」

    明鸞又歡喜起來,忙忙叫丫頭送了厚厚的斗篷過來,親自侍候陳宏穿了,自己也穿上一件,便扶着後者往huā園方向走來。

    今日過節,明鸞管着家,她是個講究人性化的主人,早就把那些不該班的下人都放了假,讓他們各自回家團聚去,剩下的還在輪班的下人,等與後來的交接了,也能家去慶賀一番,因此從她住的院子到huā園這一路,除了幾個看門上夜的婆子,並無他人在,到了huā園門口處,遠遠的就瞧見圓亭一帶燈火通明,章寂帶着小兒媳婦和兩個孫子正在那裏觀燈猜謎取樂呢。梅林卻離得近,就在園門右邊不遠處。

    明鸞想着這時候要是過去跟祖父等人打招呼,因有陳宏在,光是敘禮就夠麻煩的,反正舅舅舅母來時已經見過主人,倒不如悄悄折了梅huā就回去省事,便引了陳宏往梅林方向去。

    此時四處正無人,路上只聽見舅甥倆的腳步聲。明鸞心情正好地聞着空氣中的梅香,冷不防聽見陳宏問道:「鸞姐兒,你仍舊想讓你母親改嫁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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