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5.重歸來路(3)三合一(1 / 1)
重歸來路(3)
從來沒聽過的什麼余家, 什麼賈家的大姑奶奶家,書上一筆都沒提。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這個時候,突然就就要進入賈家了。這種變化是誰引起的?
四爺覺得, 就只能是桐桐。
那麼,一個庶出的姑奶奶家的孩子,必然是要被賈母厭惡, 被賈家的人輕視的。
而以桐桐的本事, 要是有別的辦法, 也不會以這樣的身份來賈家。
這一來, 好些該受的不該受的,都得受。桐桐肯定是不在乎這些的,她也有法子應對。但四爺卻不能看着桐桐在以後很長的時間裏,被慢待。
他輕笑一聲,轉身走了。去登州接人, 最快也得明天後半晌才能到,如今做點安排, 能來得及。
因此, 本來說出來轉轉看看, 看看外面真實的樣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如今也不轉了。他換了方向,根據記憶,往清虛觀去。
清虛觀不遠, 不管是從書里, 還是從記憶里, 都能知道,真的不算是遠。
書里在賈母去打平安醮的時候就寫了,從賈府排場非常大的出之後,還沒怎麼笑鬧,前面的執事卻已經到了觀里了。可見這距離,真不算遠。四爺,一般是幾個版本在一塊看,有些版本沒有這些話,但從賈母當天去,看了戲,下半晌就回這一點上看,肯定就在賈府跟前不遠。
這個也沒什麼不合理的地方。甄士隱家的邊上還是葫蘆廟呢。
這清虛觀張道士可不是一般人,先是榮國公的替身,後來先皇也稱他為『大幻仙人』,當今皇上又給封了『終了真人』,還掌管着『道錄司』,王公藩鎮都稱呼他為『神仙』。
因着離賈家不遠,自然就離整條寧榮街不遠,說起來原身跟這位張道士交集還不少。賈數身體一直不得康健,但也病病歪歪的吊着沒死。許多的方子都是這張道士給的。這次原身病的沉重,也是這老道士給開的方子。道家本就有醫學典籍,這老道長確實也有幾分真本事。
也因為如此,所以四爺去了清虛觀,沒誰覺得意外。
四爺在路邊順便買了點心,算是謝禮,這就登門了。
觀里的小道士都認得他,才一見來就忙道:珩大爺來了,老神仙在觀後打坐呢。
然後四爺就按着記憶,往後頭去了。
張道人睜開眼見,看是賈珩,就又閉上眼睛:這就好了?到底是年輕底子好,好了就好,不講究這些虛禮。
四爺拿的也不是貴重東西,就笑道:是素點心,給觀的孩子甜嘴的。說着,就把腰上的荷包摘下來遞過去:有個物件,我還拿不準,請老神仙幫着瞧瞧。
嗯?張道人是知道這個賈珩的,老老實實的孩子,從來不會作弄人。見他一本正經,他乾脆就起身,指了指一邊的石凳:過去坐。
坐過去將荷包打開,裏面就出來一個隨便的摺疊在一起的符籙。
他將符籙打開,然後就輕輕的皺眉,仔細的端詳了端詳,眼裏就有了一絲喜意:這是從何處得來的?
老神仙看,這符籙如何?四爺不說從何處來的,只問好壞。
張道士捋着一把花白的大鬍子,連連點頭:得有好些年不見這麼好的護身符了。早年間,倒是見過一回,瞧着還是不如這個
四爺就問:您可瞧的上?
張道士一愣:送給老道了?
自然。四爺點頭。
張道士大喜:這禮太貴重了。
四爺只笑不言語,果然,這張道士拿着符籙瞧了半天之後,又問:哥兒,不知是從哪裏找來的這個高人?
高人?
四爺指了指那東西:老道長要是願意,您也能是那個高人?
哦?張道士就上下打量四爺:可是有法門經卷?道家秘典?
四爺點頭:實不相瞞,今兒我來,是受人之託。老神仙也別問是受了誰人的請託
這個自然。張道士看着符籙,一臉的讚嘆:能畫出這符籙的,想來才是真正的老神仙。老神仙不願意現身,不強求便是。哥兒既然說了請託,那便只管說,只要能為老神仙辦到的,沒有不應的。
果然,這老道長不是什麼也不通的人。能掌管道錄司,差不多都算是半個官場人。又是先皇又是當今的,都給予了肯定。他還真是個會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想來那些王公藩鎮稱呼他為老神仙,一半是給聖人的面子,另一半的面子可都是他八面玲瓏,為人剔透自己賺來的。
應付高門大戶有他的法子,但終歸,人還不差。貧寒的人家免費看診,家裏窮的孩子暫時收到道觀給一碗飯吃,這都是善事。
這樣的人,就是有些東西給了他,也是不怕的。
況且,四爺不會將害人的東西給人。這些符籙,自己能畫,畫出來的威能強些。叫別人來畫,作用只怕只是些微有些。因人而異而已。
心裏這麼想着,就把請託的事情說了:那位大姑奶奶本也是國公爺的嫡親血脈事情辦成了,那邊奉上符籙秘寶
就這點事?
這點事在老神仙這裏,還真就不是個事。
張道長長嘆一聲:老道是國公爺的替身,國公爺的後輩遭難,老道感同身受,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怎麼敢要至寶?
這就是一句謙遜的話。四爺也不當真,還奉承道:有事相托,只怕也是個託詞。老神仙救困扶貧,勸人向善,功德無量。那位老神仙以衣缽相傳,這也是您的福報。
張道長從來不知道賈珩這麼會說話,不過從這話里也知道,確實是有位真高人,他心裏就更有數了:無量壽佛。哥兒只管安心,老道兒這就收拾收拾,往那府里去了。
卻說賈母今兒心裏略微有些不自在,正歇着呢。就有王夫人來了,說了張道長來了的話。
賈母就問:今年的銀子可給了?
王夫人點頭:早就給了的。是有別的事也未可知。
賈母就有些沉吟,一邊是懶怠的不想動,一邊又知道,這個老兒是不能不見的。他這老神仙當的,跟好些府里都有些來往。有時候也能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況且,她也信這老道士的道行,先皇信,當今也信,自家跟他淵源又頗深,自然是要信的比別人都誠些。
於是便叫了鴛鴦,梳洗更衣的,把人給迎進來了。
這老道兒這回進來,沒有嘻嘻哈哈的,規規矩矩的給請了安,叫坐了,就又一言不的坐下。
這叫人心就不由的提起來了,賈母先問:老神仙有什麼話,就只管說便是了。咱們之間,可有什麼見外的?
張老道就嘆氣:昨兒小道兒給府上佔了一卦,卦上就有些不好。不知道府上的公子小姐,可還都康健?
賈母唬了一跳,看向鴛鴦:去瞧瞧,看可都好着呢?
寶玉是不肯去上學,一個月里總有二十天是不自在的。丫頭們幫着瞞着學裏,說是病了。對老太太這邊就說是念書念的晚了,不敢吵了覺。忽的,這就當大事問了,丫頭就趕緊說:不知道是不是貪了涼,從昨兒到今兒就直嚷着頭疼。不敢驚動了老太太
那黛玉那邊呢,稍微多吃幾口硬的涼的,就咳嗽。成日裏就是如此。誰能天天的去回老太太?不過是成藥吃着就是了。既然問了,就說了。
這又有王熙鳳那才幾個月大的大姐兒不肯吃奶,年歲還小的賈環賈蘭不正經的吃飯。只要去問了,便總有些不妥當。
奶媽媽也不敢打保證說小主子康健的不得了。這以後有個小病小災的算誰的?
兩分的不好,愣是就成了七分的不好。
又偏有賈赦喝多了,撞在書桌上,上面的硯台掉下來砸在腳上,又來告假說不能給老太太問安了。
林林總總,不問沒事,一問都是事。
這叫賈母的心裏就泛起嘀咕:可是衝撞了哪裏?
張道士是未語淚先流啊:這不是巧了,是昨晚,小道兒又夢到國公爺了
賈母臉上就帶上了戚容:想來也是記掛這些孽障
張道士的眼淚流的更凶了,用袖子不停的擦,越擦越多:國公爺一身的金甲,手持雙鐧,猶如神明一般。只是看着府里的方向,不住的搖頭
賈母跟着流淚:我知道他的心思,他是一心的想叫子孫從武,老大小時候,沒少逼的老大學,可老大不爭氣,什麼也沒學出來,他祖母又一味的護着到了政兒這裏,政兒又偏生生的體弱,再到了下一代,這又是瑚兒,又是珠兒的,好好兒的都沒了,哪裏還敢逼着孩子
提起了賈珠,又把王夫人的眼淚給勾下來了。
張道士抹了眼淚:老太太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賈母擦了眼淚:還有我不知道的?
當日,小道兒的師傅在的時候,就為國公爺起過卦。張道士又取出帕子擦了眼淚:言說國公府邸,以武起家。本就殺伐氣重,就當以殺伐之氣克之。老國公在一日,便能擋一日。若老國公之後,家裏無人以武晉身,這家裏是擋不住這殺伐之氣的。可終究家裏的爺們沒一個能習武的,因此,這家裏的姑奶奶,接二連三的嫁於武人,國公爺可曾說過反對的話?
賈母面色一變,當時嫁庶女,都是往遠處嫁,國公爺確實未一言。
張道士嘆氣:小道兒也想着,都是國公爺的血脈,這總能替府里擋一擋,也沒當回事。昨兒不知道為什麼,打坐愣是不能靜心,總覺得有事,心裏焦灼的不行。當先先給府里起了卦,這一卦叫老道兒嚇了一跳,當日在三位姑奶奶出嫁後,明明府里好好的,哪怕是哥兒們以文入仕,也是前途無量的,卻不想
王夫人不由的捂住嘴,『啊』了一聲。然後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鴛鴦白着臉,附在老太太的耳邊低聲道:珠大爺沒了的前頭,三姑奶奶那邊報喪了,說是三姑奶奶也去了。
先是大姑奶奶,後是二姑奶奶,再後來是三姑奶奶。
這大姑奶奶好歹還留下了子嗣,可二姑奶奶三姑奶奶,庶子庶女一堆,愣是一個親的也沒有。
這些個事,府里其實都聽過,可誰也沒真往心裏去,連提都不敢提的。
王夫人如今聽了這話,心裏哪裏有不悲的。思量着,要是當初跟這些姑奶奶來往着,只怕她們不會就這麼輕易的去了,是不是自己的珠兒如今也好好的,早給她這個娘掙來了鳳冠霞帔。
賈母面上鎮定,眼裏就有些慌亂。
賈家的孩子折了幾個,敏兒家還折了一個哥兒,後來敏兒也去了。如今寶玉又弱,黛玉又是胎裏帶來的弱症。
不管是不是這個緣故的,但是聽着,叫人心裏不自在的很。
她沉吟了半晌: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張老道一臉的驚慌:有是有,只怕找不來這麼個人來。
哪裏有找不來的?王夫人急道:只要有法子,你管說便是。
張老道沉吟半晌才道:這人需得是府里的血脈,出身極貴,又極賤,將門出身便最好,命要硬,得壓的住才行。
又得是府里的血脈,還得出身將門。出身極貴,又得極賤,完全自身矛盾。
張老道自己也露出苦惱之色:卦上是如此的。所以,小道兒才想不明白。府里的血脈貴還好說,怎麼又會極賤呢?他搖頭,許是道行淺薄,猜不透裏面的緣故。老道兒今兒來,就是跟老太君說一聲,看看,哪個哥兒能入行伍,好歹化了這個劫。
哪個哥兒也入不了行伍!
但賈母心裏卻隱隱有些想頭了。早年府里是有一件秘事的,這事除了當今皇上,就是自己和老國公三人知曉。皇上當然不會對外多言,老國公又去世多年,這事只有自己知道。
當年,前朝覆滅,前朝的皇裔中有一支苟活了,被封為常樂侯。後來,到了當今這一代,這一直圈禁在府里的常樂侯突然上了摺子,要獻女入宮。
那女子進宮卻做出了刺殺的事,當今將其貶為賤奴,又賜給了國公爺。
帶回來一直關着呢,但這女人卻頗有心計,愣是跟國公爺成了好事之後,還懷了身孕。等她生了孩子,國公爺便叫自己去母留子。
所以要從根子上算,這血脈算是極貴又極賤的。偏還真是賈家的血脈,又真是將門出身。條條都符合。這要不是當年牽扯的秘事,她都要以為這張老道是給那要投奔來的孩子說情的。
秘事的事,絕對不會有別人知道。國公爺跟那女人的事,連當今都瞞着呢。只說是一個丫頭生了孩子便罷了。等那女人死了,國公爺跟當今提了一句,這事就過去了。這麼些年了,連她自己都差點忘了,老道兒當年還不是如今顯赫的老神仙,他上哪知道去?
況且,那邊就那樣的情況,又是兩個孩子。別說沒進京城,就是進了京城,連東西南北都分辨不清楚,能摸到清虛觀,還能說動這老兒?這又是一個不可能。
再說了,昨兒下半晌都快晚上了,老太妃才打人來,自己和府里這才接到信的。昨兒安排,今兒一早就去接人了。鳳姐兒打的接人的人只怕還出不了京城呢,他這邊就來了。消息就是長着腿,也不能說就跑的這樣快。就算是真跑的塊,就算是他知道了,無緣無故的,來幫兩個孤兒孩子做什麼?沒道理嘛。
把各種可能在心裏排除了,那剩下的可能就是唯一的可能。
這老道兒說的只怕都是真話。
對着這老道兒,她不能把話說的明白了。只說知道了,府里會留心打聽。叫人恭恭敬敬的把人給送出去了。
留下王夫人婆媳二人,賈母還是不能把秘事說給媳婦聽,只道:你怎麼想?
王夫人也想到了余家的孩子:不知道那位老姨娘出身如何?
不過是那個地方贖出來的。賈母這麼說,撒了個慌,這極賤得往這個方向想。
王夫人長舒了一口氣:阿彌陀佛。在她看來,賈家的血脈自然是極貴的,可那女人的血脈,卻是極賤的。又真真是將門出身的,還偏偏都是命硬的。老太妃跟前的嬤嬤都說了,那倆孩子小小年紀就被親生父親給扔回老家,幾個下人伺候着,也沒病沒災的長到這麼大。遇上這麼大的事,多少人妻離子散,把命搭進去了,可他們呢?偏偏活着來了,還就碰上了老王妃。如今鳳哥兒已經打人去接了,等接來再不濟也過的比以前好。如今都能扛過來,這不是命硬是什麼。
賈母點頭:可憐見的,既然來了,就好好的待着。省的當年的流言蜚語再被翻出來。如今看顧的好了誰也沒有要說道的,對宮裏的元春也好
是說挽回名聲的事。
王夫人越點頭了:您說的是,往年散出來的錢多了,不在乎一年幾十兩銀子幾身衣裳。
從榮慶堂出來,她就打周瑞家的,叫她安排了丫頭去叫王熙鳳。
王熙鳳還當什麼事呢,原來是為了這個的。打人去的少了,車也去的少了,也沒什麼要緊。路遠了去了,哪裏要那麼些個排場。她說着就笑:也不值得什麼,東南角有個流雲塢,房舍也有幾間,住那兒便是了。今兒就叫人打掃鋪陳,趕明兒一準就拾掇好了。
這些事,是林雨桐現在還不知道的事。
對南安老太妃跟賈府的關係,她知道的很清楚,所以,她估摸着,這事八成是能成的。因此,借着這點時間,跟幾個下人說了那府里的事。
原主也聽嬤嬤說過,余梁也知道妹妹知道。但知道的多少,他不是很清楚。畢竟一天到晚的在外頭跑,陪着的時間也並不多。
如今見妹妹說的頭頭是道,也只當是嬤嬤們的功勞。
這賈府的事,林雨桐是說給下人聽的,也是順道說給邵華聽的。邵華坐在一邊也不言語,只一心的聽着便是。
話還沒說完呢,外面就有小廝跑進來:國公府來人了。
那粗使婆子搓着手,到林雨桐跟前:竟是不知是貴人呢。您看這
林雨桐又額外搭上一百錢:拿着吧,勞你伺候了一場。
那婆子不接錢,乾笑了兩聲:姑娘,我家裏有個小孫子,如今十歲了。我那兒子媳婦去的早,我那大孫子如今又成親了。那新媳婦對這小叔子,是左也瞧不上,右也瞧不上,孩子在家,啥活都干,還吃的是下眼飯
林雨桐就明白了:那你去帶孩子吧。咱們緣分一場,這孩子留下跟着我哥哥跑跑腿,按月給算工錢,咱們不買人。等孩子大了,想留下還是想走,隨他,你看行嗎?
這婆子忙不迭的應了。
林雨桐又說:你不要着急,到了地方安頓好,我叫人給你送信。知道地方了,捎信也好,看孩子也好,都隨你。
這婆子跪下又磕頭,利索的去了。
這樣也好,京城附近,也需要有個當地的人家,好些事沒有這些人還不好辦。可自家初來乍到的,想找到可靠的,可不那麼容易。
這邊她應付人,那邊邵華帶着人收拾東西。余梁出去見賈家的人了。
怎麼交涉的林雨桐也沒見,反正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上了馬車才知道,只來了兩個婆子和一輛車。
自家人坐一輛車,那些行禮裝了一輛車,又給伺候的人雇了一輛車,這才往京城趕。
而四爺一早就出了門,在通往寧榮街的必經路上,隨便找了一家茶攤子,拿本書就瞧上了。到了飯點,花了幾文錢要了一碗素麵,對付了一口。
果然,直到了下半晌,遠處才有馬車朝這邊走來。
四爺收起書,朝回走。在馬車快要靠近的時候,扭臉看了一眼。
那車夫是認識賈珩的,忙道:珩大爺,您這是要回去嗎?捎您一程?
四爺就說好,馬車停下,他就順道坐到車轅上。
車夫跟四爺攀談:您怎麼一個人走到這兒來了?
四爺就笑:在這裏守着,專門為等一個故人的。
車夫聽的糊裏糊塗,什麼故人不故人的?
但裏面,林雨桐的心不由的吊起來了。再接着聽,就聽見車夫問:可等到了?
等到了。四爺的聲音裏帶着笑意。
這種腔調,林雨桐很熟悉。她幾乎要忍不住掀開帘子了,結果肯定不行,自從車夫放了四爺坐在車轅上,余梁臉上就有些陰沉了。他這會子把車帘子扯的緊緊的,根本就不可能看到外面。
林雨桐用帕子捂住嘴,假裝清嗓子似的輕咳了兩聲,這是跟外面搭話呢。
四爺一聽,心就徹底放下了,果然是沒猜錯。他用手裏的書一下一下的敲着車轅,好似無聊之極,但那聲音自有韻律。
四爺說他是賈家族人,賈府里已經安排好了,只管放心去。
那林雨桐就知道了,剛才馬夫喊了一聲『珩大爺』,他如今必然就是賈珩了。
知道人在哪,就不慌了。而且他說提前安排了,安排了什麼了?
她又輕咳了兩聲,表示知道了。果然,車子才一拐彎,四爺叫馬車停了:這就到了,我不耽擱你的差事了。
賞了車夫幾十個錢。
車子再動的時候,余梁就坐出去了。坐在車轅上,這會子也沒心情說話,進去之後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樣兒呢。
連黛玉進府都是角門,自家進府,那當然也是角門了。能替黛玉委屈,但自家這種情況,就是巴上來的。要求不一樣,期待不一樣,得到的結果當然是不一樣的。
對於余梁和邵華而言,就是心放下了,好歹進了這個門了。
富貴鄉里,只有想不到的,沒有見不到。
車架在二門停下來,就有打扮的特別富貴的僕婦過來接了,上下的打量林雨桐和邵華。
邵華不由的就有些怯場,要不是小姑子提前說了,真就當這些僕婦是富貴人家的奶奶夫人了。
林雨桐算是故地重遊,感慨有,但別的真沒有。因此她特別隨心的把手搭在周瑞家的手上:勞煩嫂子了。
周瑞家的打量這姑娘,那位大姑奶奶她是見過的,端是長了個好模樣。如今再看着表姑娘,模樣瞧着也好,臉上瞧着,竟是跟宮裏的那位大姑娘有些相像。
大姑娘生辰好,長的也極好,不像夫人,倒是像老爺,像國公爺的多些。就是寶玉也是如此。老太太總說,那眉眼,就是跟國公爺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如今再看這長相周瑞家的心裏倒是念叨了一句:好運道。
她怔愣了一下才搭話:不敢稱勞煩。說着又提醒:姑娘小心瞧着腳下。
那邊余梁見妹妹撐的起來,就放心的跟男僕去見賈赦賈政去了。
賈政是今兒才得的信,又剛好想知道北邊遭災的事,就說等人來了,引着哥兒來,問幾句。余梁呢,又留了心眼,打杜有財,把準備好的禮物,一塊奇石給賈赦那送去了,又告罪一聲,說這邊二舅舅問的急,怕是大事,隨後去給大舅舅問安等話。那邊上心不上心的,咱不知道,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叫錯了。
再說這邊,林雨桐稍微落後兩步,叫邵華打頭。
她緊跟再後面,一路行來。好些個面熟的丫頭,在一邊指指點點的瞧。周瑞家的就現,這姑娘真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叫人瞧,不見絲毫的侷促。
進了榮慶堂,裏面一層一層的往裏報。把個富貴榮華的排場用了十足。
林雨桐就放開周瑞家的手,上前半步跟邵華攜手往裏走。
被小姑子一握,邵華的心算是定下了。臉上就帶上笑,跟着往裏面去。
打帘子的丫頭笑着朝裏面道:余家大奶奶和余家表姑娘到了。
這聲音才落,裏面就傳來哭聲:狠心的啊,丟下我們這老的老小的小該如何是好啊!
一走進去,那邊賈母就被丫頭攙扶着過來了,一看林雨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眼淚真就刷刷的流。
林雨桐就覺得許多的視線看過去,各種的聲音都有。
猛地,就聽一男孩的聲音道:這不像是我的表姐,倒像是我嫡親的姐姐。
我的兒!王夫人忙過來:難為你還記得說着也過來,拉着林雨桐的手上下的摩挲打量,然後回頭看賈母:許是真冥冥中註定的。
賈母也不由的想起『極貴』『極賤』的話來。這孩子一路逃難而來,自是極賤的。可自家的孫女在宮裏怕是以後要——極貴的。
這麼一想,臉上笑又真了幾分:可憐見的。
這才又看邵華,邵華一收拾,本來就是中上之姿的人品,瞬間就又往上了一層。
不能不說,這賈家的人,都是顏控。
長的好了,又不牽扯利益,最好還是能給他們帶來一些好處的,那是容忍度非常高的。
王夫人拉着林雨桐的手就不鬆開,那邊賈母也跟邵華說話。
林雨桐把注意力就放在林黛玉身上。看了黛玉的年齡,林雨桐就覺得,自己這次來的比上次好似要早一些。
王夫人見林雨桐看黛玉,就笑着介紹,這誰是誰,相互見禮。
王熙鳳風風火火的來,看見林雨桐也愣了一下,哎呦呦,好個有福氣的長相。
王夫人直接就道:之前叫你收着的箱子呢?收拾出來,都給你余家妹妹送去。那都是你大姐姐進宮以前使的,平白放着也糟蹋了東西
又是舊衣服吧。
林雨桐就說:這怎麼敢當?大姐姐的事,甥女也聽說了。大姐姐的東西,萬萬不敢用的。將來大姐姐做了娘娘,那都是要供奉起來的。
這話特別得王夫人和賈母的心意,兩人笑的越歡暢。
王夫人也就不勉強了,心裏卻也真盼着有那一天。於是就叫王熙鳳:庫里好些個料子,都是往年的,收着也怪可惜的。拿出來給你妹妹送去,不拘是做什麼,都好。
別管是不是陳年的東西,新的就行。
不一時,外面又打人來,說是大老爺二老爺叫人送了哥兒來,給老太太請了安,再得送回去,他們在外面吃了。
於是,余梁這才進來。
老太太上下打量,連連點頭,這孩子像賈家人也多過像那五大三粗的武夫。
余梁又會奉承,:舅舅們忠君體國,問的都是北邊的災情
這麼一夸,賈母是渾身舒泰:好好好!如今見也見了,來日方長的,既然是國事,那便趕緊去吧。又說王熙鳳:看看誰跟着的,安排妥帖了。
王夫人還道:寶玉,去前面陪陪客。難得老爺今兒見人,也該叫寶玉見見世面。
寶玉就有些不樂意,哼唧了兩聲。
余梁在市井裏混着賺銀子養家,這點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連忙道:甥兒先告一聲罪,還請舅母留表弟在後頭吃吧。前面說的一些事他打了一個嘆聲:表弟是個尊貴人,可別叫他小小年紀聽了那麼些個去。
遭難了,能有什麼好事?人吃人的情況都有。
賈母連連道:很是很是,你且去吧。寶玉還小,不急於這一時。
余梁對着邵華點點頭,看了自家妹子一樣,叫她們放心,告退一聲,轉身出去了。
留下女眷,也不過是說說話,留在上房吃了一頓飯。
要去安頓了,賈母又說要見跟着的人。就姚嫂子母女三個,能入賈母的眼嗎?
於是又說可憐,給了林雨桐一個嬤嬤,這人林雨桐也認得,是傻大姐的娘。再給了一個丫頭,叫琉璃的,林雨桐倒是沒見過。只知道有個玻璃的,卻從沒有聽過琉璃。
隨後又給了邵華一個大丫頭,叫做紅珊的。
王夫人又給了林雨桐一個叫綠琴的丫頭:好孩子,這丫頭是個好丫頭。早些年是伺候過你大姐姐的,這些年,一直守着你大姐姐住過的院子。叫她去跟了你吧
綠琴瞧着也才是十三四的年紀,要是伺候過元春,那大概那時候也才幾歲大,就是個灑掃的小丫頭罷了。
林雨桐又道了謝。
這才告退而知了。周瑞家的跟平兒都跟着了。
平兒嘴巧,把那流雲塢說的天上有地上無的。這地方林雨桐知道,就是在東南角。賈家有一處池塘,從護城河引來的水。就是從東南角那一片進,也是從東南角這一片出的。在進水閘口跟出水閘口的中間,有一片半畝大小的空地,在這裏就建造了流雲塢。流雲塢的房子全都是建在水上面的,那點空地就是院子,外面還修着連接外面的橋樑。
平兒說有門通往外面的街上,進出十分方面。
但這種進水出水的地方,能方便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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