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實在太不解風情了(1 / 1)
卓離郁的語氣平靜無起伏,話語中卻是簡潔易懂的嘲諷與指責。
「不用齊王殿下指責,我也知道自己對不住阿星。」
高年年低垂着眉眼,「我很懦弱,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不敢跟義父叫板。」
「你何止懦弱?」卓離郁淡淡一笑,「你太重利益,你不配跟在阿星的身旁,這樣也好,你有你的好去處,以後再也不用成為阿星的拖油。」
「你以為我想做阿星的拖油,總是依賴她嗎?」高年年苦笑一聲,「我早就不想過那種日子了,與她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越發覺得自己不如她。」
「再過多少年,你也是不如她的。」卓離郁毫不客氣地抨擊,「這輩子你大概都比不上她。」
「齊王殿下,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高年年嘆息了一聲,「既然知道阿星沒事,我也就放心了,我會去跟她致歉的,現在我只想問殿下,關於丞相夫人被綁匪劫持那事……」
「是本王做的,你既然已經懷疑了,本王也不怕告訴你,那些綁匪都是這王府里的人,諒你也沒有膽子把此事往外說。」
「我當然不會往外說,我只是來求證心中的猜測罷了。丞相夫人的品行我們都是心知肚明的,我們都十分鄙夷她,她出了這事,我就覺得覺得不是尋常綁架案,當然我也只是猜測,以阿星的性格,可能會做這種事,但是她才脫險,再加上她身體不適,她肯定沒有精力做這個事,於是,我就想到了殿下你。」
卓離郁對阿星的維護,她是看在眼裏的。
她還記得那日在丞相府大堂中,丞相夫人害人的事被揭發了之後,卓離郁態度強硬地讓丞相夫人作出選擇,一是去官府投案自首,二是自盡。
最後由丞相出馬協調,這事私下調解了,可她依然察覺到了卓離郁怒火未消,所以,和平只是表象,他日,卓離郁應該會找到一個時機對丞相夫人進行報復。
果不其然,丞相夫人真的出事了。
因此,她懷疑的頭號人物就是卓離郁。
辛家人那邊會不會懷疑,她不知道,即使懷疑了也沒有任何證據,他們絕不敢來齊王府詢問,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先湊齊了贖金,等待着錦衣衛的協助,抓住綁匪進行逼問,查出幕後人。
這一過程註定不會順利,因為他們的對手太強悍了。
「她的人品如何堪憂,本王一點都不在意,可她錯就錯在不該惹了本王,在本王所認識的人當中,人品堪憂的多了去了,本王總不能見着一個就修理一個,只要不做得罪本王的事,本王理都不去理。」
卓離郁說到這兒,冷然一笑,「可她不應該讓阿星給她背黑鍋,那件事情過去之後,本王就等着她走出丞相府呢,只要她敢踏出那個大門,就讓她倒霉。」
「我想請問殿下,丞相夫人現在還安好嗎?」高年年頓了頓,道,「是這樣的,殿下您向丞相府索要五十萬兩贖金,這個數目對辛丞相來說有些沉重,他的家底,或許支撐不起這一筆錢,於是,他來請求我義父,借他二十萬兩。」
卓離郁聽聞此話,輕挑眉頭,「你可別告訴本王,你義父答應下來了?」
「實不相瞞,義父他……同意了。」
卓離郁像是聽見了笑話一般,「你沒開玩笑?」
想當初,丞相夫人貪圖辛員外的家財,趁他病入膏肓之時想要毒害他,在他死後佔有他的所有家產。
辛員外的所有家產,可比丞相那兩口子的積蓄多得多。
丞相夫人蓄意害人的事暴露之後,用自己的名節作為藉口,誣陷受害者對她意圖輕薄,按道理來說,辛員外作為受害者,應該是最痛恨丞相夫人的。
他應該比阿星更加憎恨那卑鄙的婦人。
「殿下,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義父最初的態度很堅決,他甚至有些幸災樂禍,覺得丞相夫人遭此一劫是活該,不管辛丞相如何說好話,他都不動搖。可誰知道辛季婉口齒伶俐,又是賣弄可憐又是下跪求他,義父對這個親侄女,終究還是心軟了。」
「婦人之仁。」卓離郁嗤笑一聲,「對待企圖害自己性命的人,他竟然願意伸出援手,本王應該稱讚他心地太好,還是笑話他腦子有坑?」
「此事我也勸不住,畢竟我才進辛家,就算心中憎恨丞相夫人,也不好表現得太刻薄,他們在商量的時候,我也只能旁聽,不好插話。」
「既然他這麼熱心腸,那二十萬兩他就註定虧了,你且看看丞相家能不能還得起這筆錢。丞相心中一定在想,先湊齊贖金,救回夫人,讓錦衣衛設法拿下綁匪,連贖金都能撈回來,如此一來不用遭受任何損失,他想得太美。」卓離郁慢條斯理道,「本王可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殿下,您應該不會臨時提高贖金的價格吧?」高年年試探般地問了一句,「如果您臨時抬價,他們拿不出錢,又要去找義父,義父的虧損可就太大了,辛丞相他們還不起,義父的銀子就全都打水漂了……」
「高姑娘。」卓離郁望着她,眼神涼薄,「你是不是覺得,本王會看在阿星的面子上,把你們家虧損的那筆銀子還給你呢?」
他的眼神太過銳利,讓高年年的頭皮麻了一下,「殿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就是隨口一問,想知道您會不會抬價,我怕義父太容易心軟,又要多掏銀子。」
「他自個腦子不清醒,虧了錢不也是他活該嗎?難不成這筆賬還要算在本王頭上,又不是本王逼着他掏錢。」卓離郁嗤笑一聲,「臨時抬價這種事,本王不會做。」
「殿下在拿到了贖金之後,是否會放人?」
「當然會了。」卓離郁唇角的笑意越發涼薄,「你還有事嗎?若是沒有,慢走不送。」
「我想見見阿星,可以嗎?」
「阿星在休息,你最好不要前去打擾。」
「那……我改日再看阿星。」高年年留下這麼一句話之後,轉身離開了。
眼見着她走遠了,卓離郁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床榻,「阿星,她已經走遠了。」
妙星冷撩開了床幔,掛回床柱子邊上。
「你聽見了嗎?她關心你的話不過才寥寥幾句,主要是聊丞相夫人被綁一事,她擔心我臨時抬高贖金,造成辛家損失過多。」卓離郁面無表情道,「她是真把自己當成辛家人了,只因為辛家的家產有她一份,她來之前大概真的會想着,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把她義父虧損的那一部分歸還。」
二十萬兩,對於皇家而言或許不足掛齒,但對於中低階貴族而言,仍然是一筆大數目。
名門望族也分三六九等,不同的階級,所擁有的財產數目也大有差異,辛員外雖富裕,在這皇城之內,也就只能位於中等階級。
這一筆錢,大概也能佔總家產的二三成。
要是自己真的再臨時抬價,辛員外大概仍然會再出一筆錢援助辛丞相,只因為看在他那個親侄女的份上。
他能為了這個親侄女心軟第一次,也就能心軟第二次。
「咱們先不談年年了。」妙星冷道,「我只想知道,你拿到這筆贖金之後會怎麼做?」
「放人啊,說話算數。」
「真這麼簡單嗎?」
她覺得他的真正目的並不只在於敲詐。
「人,當然是要放的,至於放回去的人,是死是活還是殘廢,都跟我的信譽無關。」卓離郁沖她淡淡一笑,「我答應要放人,卻沒承諾過要還他們一個毫髮無損的人,只要我把人給放了,那就是遵守承諾,對不對?」
「……」
就知道他不會那麼簡單地把人還回去。
「阿星,你覺得解氣嗎?」卓離郁注視着她,「我是個很記仇的人,只要我記恨一個人,不當場報復,也會過些日子報復,那人倒霉,只是早或晚的事。」
「看出來了。」妙星冷乾笑一聲,「我忽然有些慶幸,沒有跟你成為死對頭。」
他與她的相識很不愉快,曾經也斗過好幾個來回,她早就把他當成一個強勁的對手了。
但是如今……他們可都沒有和彼此作對的想法了,因此,他們沒法再分個高低輸贏。
他們之間的鬥爭早已終止。
得罪過她的人,他比她還要憎恨,下手也比她還要狠。
「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成為死對頭的。」卓離郁唇角掛着的笑意十分和煦,「但是我們有極大的可能成為歡喜冤家呢。」
「少貧嘴了你。天黑了,我要睡了。」
「阿星,時辰尚早,咱們還可以再多聊聊。」
「不聊不聊,我要睡覺。」
「可我還不想睡呢,我看着你睡可好?」
「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咱們再繼續說說話?」
「……」
「好了,不逗你了。」卓離郁站起了身,走向門外,「睡你的覺吧,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喊我。」
話音落下時,他已經走到了房門外,順手帶上了門。
妙星冷躺在床榻上,背對着房門,若有所思。
卓離郁……
別對我太好。
因為……
我還沒想好。
……
「殿下,您打算如何處置丞相夫人呢?」
「從把她綁來到現在,你們應該還沒給她吃的東西吧?」
「沒有,她連一口水都還沒喝上。」
「今天什麼都別給她吃了,讓她餓着,明天再給她吃,廚房裏應該還有剩飯剩菜,都別扔,明天直接帶去給她,把這包藥粉摻進去。」
卓離郁說着,指間夾着一包藥粉,遞給了席洶。
「殿下,這是……」
「三日必死。」卓離郁輕挑眉頭,「本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活着,之所以要讓你們把她給綁了,是為了多拿丞相一筆贖金,本王知道他家底不厚,他或許會成為我昭國開國以來,最窮酸的一位丞相了。」
「……殿下說得是。」
……
一夜的時光飛速流逝。
這一日艷陽高照,一大早,和煦的日光透過紗窗打在床幔之上。
妙星冷躺在榻上,還未睡醒。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邊推開,來人緩慢地進了屋內,腳步踩得十分輕,顯然是不想驚動床榻上睡着的人。
妙星冷的眼睫毛動了動,依舊沒有睜開。
卓離郁已經走到了床沿邊坐下,望着她靜謐的睡顏,緩緩俯下了身。
就在二人的臉龐相隔一指的距離時,妙星冷倏的睜開了眼。
卓離郁的動作靜止,不再往前湊近。
「你幹什麼呢?」妙星冷望着眼前那張異常俊美的臉龐,不咸不淡道,「是不是覺得跟我混熟了,進房間都不用敲門?未經許可就坐到我的床邊來……」
「阿星,這是我的房間,我的床。」卓離郁眨巴了一下鳳眸,「我進自己的房間,坐自己的床,有什麼不合適的嗎?」
「……」妙星冷抽了一下子唇角,「我是你的客人,不是你的情人,你能不能別這麼不正經?你我之間,還是應該規規矩矩的。」
「你不是我的情人,但也不僅僅是我的客人,也是我心上的人啊。」卓離郁輕挑眉頭,「看見你總是會有些情不自禁,阿星,你能夠體諒我一下嗎?」
「不能。」妙星冷依然正兒八經,「你給我起開。」
「不如咱們做個交易如何?」卓離郁試着打商量,「你再讓我親一下,我再讓你打一巴掌?」
「你神經啊。」妙星冷不再跟他客氣,伸手把他大力朝着床外一推,「卓離郁,在我沒有明確表態之前,你給我老實點!」
「阿星實在太不解風情了。」卓離郁嘆息了一聲,走到桌邊坐下,「你說你沒有父母,那你大概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你胸腔里的這顆心,也像石頭一樣堅硬,不容易捂熱。」
「我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只是目前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我也不想吊着你的胃口。」妙星冷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你還記不記得之前答應過我,要幫我打聽護國公的事情,可別忘了啊。」
「不會忘,昨日進宮的時候,我已經囑咐兩個宮人去幫我打聽了,問問那些在宮中呆久了的老人,或許能問出些什麼,必要的時候花錢疏通,總不可能問不出半點信息。」
「那就好,謝了!」妙星冷道,「吃過早飯之後,我就回隔壁自己家去。」
「在我這繼續多呆兩天不好嗎?」
「不好,我自己有地方住。」
「罷了,你想回去就回去,別讓我逮住你到處溜達就行。」
用過了早飯之後,妙星冷便離開了齊王府,回到自己的百花園。
「冰清,我回來了。」
「冰清?」
妙星冷喊了兩聲,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去廚房和葉冰清的屋子看了看,都沒有人在,可見是出去了。
興許是去大街上買東西了?
冰清不在,她便回到了廚房,從現有的食材里挑了一些去熬湯,用小火慢慢燉,這才回到了庭院之內,坐在鞦韆架子上緩慢地晃蕩着。
這兩天不能出去溜達,估計會挺無聊了。
才這麼想着,大門忽然被人敲響。
妙星冷聞聲,走到了門後,隔着門板詢問,「誰?」
拍門聲一停,門外傳來了熟悉的男子聲音,「是我。」
低沉中帶着一絲冷清,正是謝將軍特有的聲音。
妙星冷立即開門,望着站在門外的人,笑着問候,「謝將軍,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
「我今天得閒,登門拜訪,是想問你件事。」
「那就別站着了,咱們進去院子裏坐着聊。」
二人到了庭院的涼亭之內坐下,謝子荊把隨身攜帶的配劍放在了桌子上,「當初你送這把劍給我的時候,說是友人贈予你,你再送給我的,我能否問問,你這位友人是什麼來頭?」
這把劍實際上是白衣神秘人送的,但他根本找不到那個神秘人,就只能通過妙星冷來解答心中的疑惑。
他甚至猜不到那個神秘人與妙星冷是什麼關係。
「今天怎麼忽然想起要問這個問題?」妙星冷望着桌上的那把雪鷹劍,「莫非這把劍給你帶來了什麼麻煩?」
「沒有。這個問題我是幫陛下問的。」謝子荊實話實說,「昨日我進宮帶的正是這把佩劍,陛下無意中看到我這把劍,神色複雜,表現得很不鎮定,他追問我這把劍的來歷,我說不出個所以然,他要我一定查明白,他說,若我問不出來,他就親自來問。」
「這……我也不太清楚啊。」妙星冷聳了聳肩,「並非我有意隱瞞,你得相信我,我是真不知道,我只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這是他人送我,我再轉手送你的。」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陛下似乎很在意,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這是陛下的私事,作為臣子不該過問。」
「陛下很在意嗎?」妙星冷問道,「他當時是什麼情緒?比如——仇恨或者憤怒?高興還是不高興?」
這把劍居然能牽扯到老狐狸和皇帝之間的恩怨?那她倒是有興趣了。
「陛下當時的情緒……」謝子荊仔細回憶了一下,道,「應該說是懷念才對,你說的憤怒和高興都不存在,他似乎在追憶什麼。」
「這樣啊。」
由此看來,皇帝對師父沒有憎恨,只是師父單方面憎恨他嗎。
「實話告訴你,這是我師父所贈。」妙星冷沖他笑道,「我師父是個隱居的高人,他已經很多年不問世事了,你要是問他,他可能也是一問三不知,這把名劍可能已經轉過很多人的手也說不定呢,不過你放心,我改天幫你問問師父。」
老狐狸肯定不希望皇帝找到她,她自然只能這麼回答。
「能不能說說,你師父什麼模樣呢?」
「我師父啊,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長相挺磕磣,滿臉褶子,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大爺,武功奇高。」
「……」
謝子荊一聽這話,就知道她沒說實話。
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她所謂的『老大爺』,跟自己私底下見過好幾回了。
雖然是隔着斗笠看不清那人臉孔,聲音卻很年輕,況且,那神秘人修長挺拔,身輕如燕,裸露在衣衫外的一雙手也是指節分明,光看手,就覺得應該是年輕人。
再怎麼着都不可能跟『老大爺』這三個字沾邊。
沒準就是個俊俏青年。
可她偏偏就要胡扯,可見她很想保護那個神秘人,不願意泄露關於他的訊息。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再刨根究底,以免引起她的不滿。
那神秘人是她的師父,徒弟護師父,人之常情。
明日去陛下那裏回話,也就只能按照她的原話轉達了。
「謝將軍,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妙星冷的話再次傳入耳膜,「我一定知無不言。」
謝子荊聞言,難得有些想笑。
她那麼一本正經地胡扯,臉上卻沒有半分心虛,眼神里也是一派鎮定,要不是因為他跟那神秘人私下見過幾回,沒準真的就信了她。
她是個扯謊的行家。
她對他……有警惕之心。
想到這,他心中竟然覺得有些悶。
「陛下吩咐的,我已經問了,接下來咱們可以說點別的了。」謝子荊稍作停頓,又道,「劫囚車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你把辰王殿下得罪得挺狠,下次再遇上他可要多加小心,他比起我那兩個弟弟,棘手得多。」
「我興風作浪,害得你弟弟整日東奔西走,沒個安寧,將軍你心裏會不會對我有幾分埋怨?」
「不會。」謝子荊搖了搖頭,「官兵抓盜賊是職責,抓得到是本事,抓不到又能怨得了誰?難道還指望盜賊乖乖停下束手就擒嗎?我總不能為了自家兄弟逼着你就範,我心裏也清楚,你對他們算客氣了。」
「你果真有大將風範,明事理!」妙星冷朗聲一笑,「我看得出來,你說這話不是違心的。」
「過獎了,我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明事理。」謝子荊猶豫了片刻,道,「如果飛天大盜不是你,而是其他人,我的心態或許就不會如此平和。」
「這是為何?」
「人們對於心裏讚賞的人,總是會多出幾分寬容的,哪怕那個人犯了錯,可能也會下意識偏袒罷。」
「……」
這話說得……
「對了,你膝蓋下一寸的位置,是不是有一塊淤青?」謝子荊說到這,臉色有些繃緊,「辰王有令,挨家挨戶進行檢查,但凡是在那個部位有淤青的人,都要暫時收押,因為他在和大盜動手的過程中,在那個位置踢了一腳。」
妙星冷聽着他這話,下意識伸手觸摸那個部位,輕輕按壓,還能察覺到疼痛。
「對,是淤青了,兩三天之內消不掉。」
「得想個辦法遮蓋過去。」謝子荊提醒着,「這幾日城門緊閉,只准外邊的人進來,不准裏頭的人出去,除非持通行令。錦衣衛從城門附近的人家開始進行挨家挨戶的檢查,無論是普通百姓家裏還是名門貴族,一家都不放過,這事上報到陛下那邊,也是經過陛下批准的,我剛才來的這一路上聽說了,只差三條街,就要輪到你這邊了。」
「這麼快?我險些就把這事給忘了。」
「不如去我府中暫且躲避。」謝子荊提議道,「錦衣衛頭領就是我們謝家人,我們自家府邸裏面,檢查得不用太仔細,只是走個流程罷了,誰也不會覺得我們將軍府里會藏大盜,對於搜查的人,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掩護過去,錦衣衛的人不敢質疑我。」
「不。」妙星冷拒絕了,「此事我還是不連累你了,我可以自己想個辦法躲避過去。」
「你何必跟我這麼客氣呢?談不上連累,我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那我還不如去隔壁齊王府呢。」妙星冷挑眉一笑,「齊王想要幫我打掩護,也是簡單的事,我又何必捨近求遠呢?」
「我差點忘了,你和齊王是鄰居。」謝子荊定定地望着她,「聽聞你與齊王殿下走得親近,你們莫非……」
「別把我們的關係想得太曖昧。」妙星冷解釋道,「我不管外人怎麼想,我與他還並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你們作為鄰居,必然來往頻繁,說不準哪一天就……」謝子荊說到這兒,目光忽然有些複雜,「阿星,我之前以為,你或許是喜歡我的,看來是我自作多情。」
他打心眼裏是欣賞妙星冷的,對於那些嬌滴滴的貴女,他從來也不會給予太多關注。
他是一個忙人,少有清閒的時候,他以公務為重,兒女私情倒是次要的,因此,他沒有太多閒時間來和妙星冷接觸。
可現在看她對待齊王的態度,他竟然也覺得心裏不舒服。
曾幾何時,他明明是對自己很有好感的,她從前對齊王……並無好印象啊。
「將軍,我必須要跟你解釋,喜歡與欽佩是兩碼。」妙星冷斂起了笑容,變得十分正經,「說心裏話,我自小就欣賞保家衛國的武將,尤其是長得又俊,武功又高強的,這兩點你都符合,你也是個盡職的好將軍,我至今對你仍然佩服,但是——我不喜歡你。」
「……」果然是他太自以為是了。
「將軍,我應該沒有做什麼令你誤解的事吧?似乎也沒有給過你什麼暗示啊。」妙星冷聳了聳肩,「崇敬你的人千千萬,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況且,敬佩的人可以有許多個,喜歡的人卻只能有一個,我敬佩的人太多了,除了你,齊王也算,還有我師父,將來的日子裏,說不定還會繼續增多,只要是能力出眾的人,我都服氣。」
「抱歉,是我誤解了。」謝子荊的臉色有些不自然,「方才的話,你就當我沒說。」
「不用道歉,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罷了。」妙星冷灑脫一笑,「在很早之前,我也設想過,是不是會喜歡上將軍?可我與將軍分別好長一段時間不見,對你也並沒有任何思念,甚至……壓根就沒想起你來。」
「……」
謝子荊只覺得心裏更鬱悶了一分,連忙道,「我清楚了,你不用再解釋了。」
挺長一段時間不見,她壓根就沒想起他?
他倒是想起她幾次。
她說話可真直接呢,毫不拖泥帶水。
「既然你不打算去我那躲避,我也就不多言了,你快些去齊王府躲避吧,我不耽誤你時間了,告辭。」
謝子荊說着,起身走開。
「慢走,恕不遠送。」
眼見着謝子荊走了,妙星冷思考着,她那自製的胭脂水粉能夠偽裝膚色,要是塗得更厚一些,是不是能把腿上的那塊淤青給掩蓋住?
才這麼想着,餘光瞥見屋頂上落下一道人影,她轉頭看了過去,正是秋葉。
「秋葉,你怎麼也喜歡翻牆跳屋頂了?」
「姑娘,別多說了,快些跟我進王府,街上四處都是錦衣衛,他們挨家挨戶搜查腿上有淤青的人,不論男女都要檢查,只有幼童和老人可以避免,差不多再查兩條街就能查過來了,殿下他有辦法幫你掩護過去。」
「好,我這就跟你去……等會兒!我爐子上還燉着湯呢,你等我打包好帶過去。」
……
妙星冷被秋葉帶回齊王府,回到之前她住的那間屋子裏。
「你們殿下呢?」
「他在幫你調製膏藥,可以掩蓋淤青。姑娘你平時偽裝膚色,所用的膏藥應該遮不住傷口吧?而且,有傷口的地方也不能亂塗抹東西,如果造成感染或者傷口刺激,很不好受。」
「對,我自製的胭脂水粉,除了偽裝膚色沒有任何用處。」
「殿下在調製一種膏藥,平時可以進行面部改造,簡單來說也就是——易容,這種膏藥一旦塗抹上皮膚,很不好卸下來,上等易容膏必須要有專門的藥水才能卸下來,塗抹在肌膚上掩蓋淤青,檢查的人就看不出來了。」
「這種的我倒是有所耳聞,但是……這膏藥和我的膚色不能有違和感,如果有色差,豈不是很容易被看出來?」
「放心吧,殿下的手藝是很信得過的。」
二人正說着話,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
二人轉頭一看,卓離郁已經端着一個碗進來了。
妙星冷瞥了一眼碗裏,是泥狀膏藥,那膏藥的顏色……和她一直以來偽裝的膚色還真是一樣的。
「阿星,去床邊坐下,我來給你塗抹上去。」
卓離郁這麼一說,秋葉便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還不忘帶上了門。
妙星冷看了一眼卓離郁手上的碗,「我自己來塗吧。」
「你會嗎?」卓離郁挑了挑眉,「你以為隨便抹上去就可以了嗎?你懂按壓的手法嗎?你還是乖乖坐下罷。」
妙星冷聽聞此話,只得依着他的意思,坐到了床邊,脫了鞋子,把褲管一直掀到膝蓋上。
卓離郁所說的按壓手法,她確實不懂。
卓離郁拿了個矮凳子,坐到床邊,望着妙星冷膝蓋下方的淤青,臉色黑沉。
卓子城踢的那一腳還真不輕,留下來的淤青比一枚銅板大。
他當時教訓卓子城,顯然是教訓輕了。
「早知道他這麼狠,我應該多扎他幾根竹籤,也在他身上多踹幾下。」
他一邊說着,一邊把膏藥往妙星冷腿上的淤青處塗抹。
他的動作十分輕緩,偶爾輕柔按壓,膏藥與偽裝過後的膚色融合在一起,並無違和感。
「你這個顏色調得可真是恰到好處啊。」妙星冷誇讚道,「這膏藥抹上來,冰冰涼涼的,沒有任何刺激感。」
淤青的那一處,稍微按到就會察覺到疼痛。
卓離郁的手法很柔和,因此,在塗抹的過程中,她並不覺得疼。
「這裏面我加了些治跌打損傷的藥,非但不會給你這塊淤青造成任何刺激,反而有利,能夠讓它早點消除。」
「真是讓你費心了。」
「你又跟我說客套話。」
「做人要懂禮貌,我跟你道個歉還不行嗎?」
「用不着。」
「……」
好片刻的時間過去,妙星冷盯着腿上的那塊淤青,經過膏藥塗抹之後,已經看不出半點痕跡。
她的小腿上一片光潔,用肉眼壓根就分辨不出塗了什麼東西。
「好了。」卓離郁道,「這下應該就萬無一失了,就等着他們過來檢查。」
「殿下,謝驍夜已經帶人到府門外了。」屋外響起秋葉的聲音。
「阿星,你就在這裏躺着,我出去會一會他們,總得先擺點架子給他們瞧瞧,再讓他們搜查。」
卓離郁說着,起身走了出去。
謝驍夜已經帶着許多錦衣衛進來了。
錦衣衛當中也有少數女子,專門負責檢查女子。
「見過齊王殿下,下官來履行職責,對王府內所有人的膝蓋進行檢查。」
「你覺得,本王的地盤上會容許大盜闖入嗎?」卓離郁冷眼看他,「在城南,有兩座府邸是任何人都不敢闖的,一座是本王的王府,還有一座就是你們謝將軍府,怎麼,你們信不過齊王府的防衛?」
「殿下,下官只是公事公辦,請殿下不要讓下官為難,下官保證,只是檢查人,絕對不會亂動亂翻府里的東西。」
「是不是每一個人都要檢查?連本王也不例外?本王千金之軀,哪能隨便讓人看。」卓離郁慢條斯理道,「要是本王不給你們碰,你們是不是要對本王進行圍攻?」
------題外話------
╮(╯▽╰)╭
師父:聽說我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