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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誰修理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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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杜心雅的指控,妙星冷並不急着反駁。

    雖不認識眼前的女子,卻能輕易看出這女子對自己的敵意。

    誣陷自己把她撞進池子裏,分明就是有恃無恐。

    一來,她落水的時候,賓客們都在談笑,下人們都在忙碌,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這兒,周圍的人都是在她落水之後才聚過來,她自然就敢說謊。

    二來,她顯然身份不低,仗着身份說瞎話,即使有人目睹了真相,恐怕也不會站出來說實話,以免得罪了她被記恨上。

    妙星冷的心中明白得很,在這樣的情況下,知情的人也未必會跳出來伸張正義,或許都會選擇冷眼旁觀,不得罪這位貴女,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辛季婉一邊說着,一邊從袖子裏取出了手帕,十分貼心地遞給了杜心雅。

    杜心雅接過了帕子,擦着臉上的水,忿忿道:「我方才就站在這岸邊看荷花,哪知道這個女子頂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往池子裏撞下去了。」

    「心雅,你怎麼弄成這樣了!」帶着焦慮的男音在空氣中響起,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上前來,面含擔憂。

    正是杜心雅的父親,當朝吏部尚書。

    「爹,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杜心雅說話間,已經有不少人圍了上來。

    高年年就站在妙星冷的身後,聽着杜心雅的污衊,蹙了蹙眉,跨出一步就要反駁。

    可還不等她開口,妙星冷就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掐了一下她的皮肉。

    高年年轉頭看妙星冷,便見她做了一個細微的搖頭動作。

    妙星冷在暗示她,不要出聲。

    「來人,快帶杜姑娘去換一身乾淨的衣物。」說話之人正是謝子荊,他才現身賓客席,就聽見了這荷花池邊的動靜,眼見杜心雅指控妙星冷,便朝着妙星冷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他並沒有看見過程,自然也就不知過程是什麼樣的,不知杜心雅的話是真是假。

    已經有下人走到杜心雅的兩側去攙扶她,杜心雅卻掙脫開了,輕斥道:「我不走,先讓她把話給我解釋清楚!我倒要看看她怎麼說。」

    杜心雅身後的吏部尚書冷眼看向妙星冷。

    「姑娘,對不住。」妙星冷在眾人的注視之下,低下了頭,「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撞你下去的,你與我素不相識,我絕對沒有理由要害你,我剛才跟我家姐妹說話,說得正開心,沒注意到你站在我身旁,一不留神就撞到你了,實在對不住你。」

    有些時候,承認錯誤比不承認來的效果更好。

    若是不承認,這女子一定會咄咄逼人,今日在場的這麼多賓客,總有與她父親交好的官員,沒準會偏幫着她,爭論到最後,自己就算是贏了也並沒有獲得任何好處。

    反之,誠懇認錯,即使被污衊也不反駁,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讓圍觀的人也找不到任何話來批判自己。

    而杜心雅也確實愣住了。

    她原本是想要把眼前這醜女撞進荷花池裏,結果沒想到對方避得太快,整人不成反而自己給掉了進去,她咽不下這口氣,上岸之後便要污衊對方。

    可對方被她污衊,竟然絲毫不辯解,反而謙遜地承認了?

    在她的預想中,對方應該與她爭論起來,罵她含血噴人才是啊……

    趁着杜心雅還沒回過神來,妙星冷又緊接着道:「姑娘,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要我怎麼做你才可以消氣?」

    杜心雅張了張口,一時都想不到該怎麼接話。

    面對這樣的局面,還能發火嗎?

    對方誠懇地致歉,自己若是罵人,反倒讓人笑話自己沒修養脾氣大。

    可若是直接就不計較,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真是氣煞她。

    這個醜女為何要承認!為何不跳起來與自己爭論呢?要是真吵起來了,在場的人里,絕對會有幾個看在父親面子上幫着自己說話的人。

    「姑娘不說話,就是不願意原諒我了。也是……我害你受了涼,又受了驚,豈是一句對不住就能過去的?不如我也跳一次,來表達我真誠的歉意,希望我跳過之後,你就諒解我了。」

    妙星冷說完之後,轉頭望向了荷花池,腳下邁出了一步,站在岸的邊緣,面上顯露出了一絲緊張。

    在外人的眼中,就是一副想跳、卻又不敢大膽往下跳的嬌弱模樣。

    杜心雅的眼角劇烈跳動了一下。

    這醜女想出來的招數,真是讓人一點都猜不到……

    「姑娘,這大冷天的,水涼,可別往下跳啊。」賓客之中,有人帶頭勸了一句。

    「你既然是無心之失,杜姑娘也不會那么小心眼的,你又何必去吃這個苦呢?」

    妙星冷像是沒聽見旁人的勸告,咬了咬唇,仿佛為了證明自己想要道歉的決心,鼓起勇氣抬起了腳……

    下一刻,肩膀就被人扣住,往後一拽,把她帶離了岸邊。

    拽她的人,正是謝子荊。

    「今日是我的生辰,這位姑娘是我的客人,還請杜姑娘不要跟她計較。」謝子荊望着杜心雅,冷淡開口,「杜姑娘受了苦,心中想必不平靜,這樣,我替她跳,我是習武之人,不怕受寒。」

    「謝將軍言重了!」吏部尚書連忙開口道,「心雅絕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她從小被老夫慣壞了,沒吃過苦,被人撞下水,難免發點小脾氣,可現在我們知道這位姑娘不是有意的,自然就不會咄咄逼人,是不是,心雅?」

    「是,我不生氣了。」杜心雅哪會不知道輕重,周圍這麼多人看着,她自然就順着父親的話說了,「這事就這麼過去罷,我去換身衣服。」

    「我家小妹與杜姑娘的身形差不多,杜姑娘快些去她那兒換身衣服,省得着涼了。來人,帶杜姑娘去四小姐的院子裏。」

    謝子荊吩咐過後,將軍府里的下人便扶着杜心雅走開了。

    「諸位,請都回到席位上去罷。」謝子荊說着,率先邁出了步子。

    圍觀的眾人也都散開了,回到了各自的席位上。

    辛季婉坐下之後,目光仍然落在妙星冷的身上。

    從頭看到尾,所得出的結論是:這女子果真不能小看。

    杜心雅跟她正面交鋒,道行不夠,只有吃虧的份。

    齊王對這個女子青眼有加,莫非只是因為她的聰明嗎?

    再說荷花池畔,高年年眼見着身邊的人都走開了,這才敢說話,「阿星,你剛才……」

    「以我的身份,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她吵起來,絕對沒有好處。」妙星冷輕挑眉頭,「年年你覺得,幫她的人多,還是幫我的人多?看她父親跟那些官員交流,鐵定是有人脈的,而我們呢?逞一時口舌之快,並不能獲得什麼好處,偶爾扮弱者,博取路人的同情和憐憫,總比撒潑得來的效果更好。」

    「阿星,我沒想到你會如此處理。」高年年低笑了一聲,「這麼處理也挺好,那個杜姑娘說不定氣得腸子都青了,又不敢罵人,否則被人笑話的就是她了。」

    「那杜姑娘一看就不是個嬌弱的,相反,有些刁蠻,隨機應變的能力也有遲鈍,對她這樣的人,用不着跟她吵,在人多的情況下,咱們所要扮演的就是謙遜、有教養的白蓮花,這麼一來,那些指責的聲音就不會落在咱們頭上,我嘴上說着要跳荷花池去給她道歉,心裏卻明白一定會有人攔着我,既然不吃虧,裝模作樣又何妨?」

    「學到了。」

    「我剛才是不是特別優雅無害?其實我憋得也挺難受,不管那姓杜的是出於什麼理由陷害我,這筆賬我記下了,今天夜裏我就去她府上拜訪拜訪。」

    這一邊的二人在小聲議論,另一邊的涼亭之內,三道人影坐着,把剛才荷花池畔發生的經過全看在眼中。

    「這妙星冷今天……不同往日啊。」謝查楠抿了一口茶,道,「她平時哪有這麼謙遜文雅,忽然就換了一副面孔,差點就不認識她了。」

    一旁的謝驍夜接過話,「畢竟四周人多,言行舉止自然得要有分寸,我也挺意外,她會表現出一副柔弱女子的姿態。」

    他們所看到的,是杜心雅落水之後的事了。

    他們與妙星冷雖然不算熟悉,認識的時間卻不短了,知道她不是嬌弱女子,功夫好,性格一點兒都不軟。

    「你們倆,沒有從頭看到尾,我說出來大概會讓你們覺得吃驚。」對面的男子低笑一聲,道,「那杜姑娘從一開始就說謊了,她並不是被撞下水的,而是主動去撞人沒撞上,結果自個跌了下去,稱得上是自作自受,上岸了之後又胡亂冤枉人,結果……她的如意算盤還是落空了。」

    「什麼?」謝查楠吃了一驚,「吳兄你的意思是……那妙星冷其實被冤枉了,卻一點都不為自己辯解,直接承認了?」

    「是啊。」吳銀挑了挑眉頭,「我可是從一開始就看見了,那杜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裏跟明鏡似的,想整人的是她,最終吃虧的也是她,何等可笑。」

    妙星冷被冤枉,他是看在眼裏的,以他的身份也無需畏懼吏部尚書的勢力,他剛才若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多數人還是會信的。

    可他並不說,因為他把妙星冷的反應看在眼裏,她那麼不急不躁,臉上沒有表露出被冤枉後的氣憤情緒,她似乎是有了處理方法,他便保持着靜默,看她要如何處理。

    她不反駁,就那麼直接承認了,最終也並不吃虧,也沒人再去指責她。

    「這姑娘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脾氣不好的人未必腦子不好,她是又有脾氣,又有智慧呢。」謝驍夜感慨了一句,「她的性格可一點兒都不軟呢,竟然就這麼任由別人冤枉她,我是真的蠻意外。」

    「過程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杜姑娘吃了虧,她不吃虧,那麼這一局就是她贏了,還管什麼冤枉不冤枉的,她這麼做,那杜姑娘更是會氣得腸子發青。」吳銀說着,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些。

    「那杜姑娘又是出於什麼原因要去整她……罷了,不提了,女人之間的鬥爭太多彎彎繞繞,咱們男人去探究也沒意思,快開席了,咱們入席罷。」謝查楠說着,站起了身。

    其餘兩人在他之後也起了身,一同入席。

    宴席進行了大概一個半時辰,宴會結束了之後,眾賓客便陸續離開了。

    妙星冷還坐在席位上喝着果酒,餘光瞥見有一道纖細的人影靠近,抬頭一看,正是杜心雅。

    杜心雅在她的席位前稍作停留,並沒有跟她說半個字,只是拿冰冷的眼神注視着她。

    妙星冷與她對視,唇角同樣勾起一抹清涼的笑意。

    兩人之間的交流不需要隻言片語,便已經各自表達出了對彼此的敵意。

    妙星冷是個記仇的,今日的事情自然是要算賬。

    杜心雅心有不甘,心中想着改天一定要狠狠教訓眼前的這個醜女。

    杜心雅冷哼了一聲,邁步走開。

    「阿星,她剛才那個眼神……」高年年小聲道,「我總覺得她還會來找你麻煩。」

    「你用不着擔心我。」妙星冷道,「她的段數太低了,我還不放在眼裏,不用等她來找我麻煩了,今夜我先去找她的麻煩。」

    「也好,總該讓她嘗點教訓……」高年年說着,忽然就噤了聲。..

    只因為謝子荊朝着她們這邊走過來了,她自然不好再繼續說下去。

    「謝將軍,你來得正好,你的生辰禮物還沒給你。」妙星冷說着,拿起擱在桌子上的藥瓶,遞給了謝子荊,「我猜你不愛奇珍異寶,便送你實用的東西,這是雪陽丹,養生的。能補五勞七傷,有助緩解疲憊,長期服用可強身健體,最適合你這樣辛勞的人用。」

    「多謝阿星姑娘。」謝子荊伸手接過了丹藥,「今日收到的禮品大多都是些貴重物品,可若是要比有意義,你的這瓶丹藥應該最是有意義。」

    「你能這麼說,真是給我面子啊。」妙星冷淡淡一笑,隨口問了一句,「將軍,你那兩位兄弟對於司空府的案子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

    「目前還沒有,他們說線索太少,覺得挺棘手,只怕沒那麼好結案。」謝子荊頓了頓,道,「此事牽扯到齊王,齊王也在協助錦衣衛,今日的宴席,我也給他發了請帖,他卻沒來,興許就是查案去了。」

    妙星冷不語。

    卓離郁不來……或許是根本就不想來,與忙不忙碌無關。

    「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謝子荊道,「你與那位杜姑娘,在今日之前毫不相識嗎?」

    「不相識。」妙星冷悠悠道,「將軍你是不是覺得,她落水的事情有些蹊蹺?」

    說話時,她的眼神左右掃了一眼,眼見着沒有閒雜人等靠過來,這才站起了身,衝着謝子荊小聲道:「將軍應該是相信我的吧?我與那位杜姑娘毫不相識,她卻對我有敵意。我和年年站在荷花池邊,察覺到有人突然碰了一下我的肩,我敏捷地避開,身後的人就跌下去了,之後的事情……你也看見了。」

    「她誣賴你,你還承認了。」

    「無妨,吃虧的又不是我。」

    「事出必有因,那杜姑娘……」

    「我會私底下去查查原因的,小事一樁,將軍不必記掛。對了,你的生辰宴結束了,我和年年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明日一早我們就會離開。」

    謝子荊聞言,並不覺得意外,只是問道:「離開之後,你會住在何處?」

    「怎麼?你有興趣去我那兒串門。」

    「阿星姑娘不願意說,我便不問了。」

    「也不是不願意說,只是我還不確定自己會住在哪,等確定下來了,再來告訴你,咱們……至少還是朋友罷?」

    「當然是。」

    盜竊千年靈芝的事情,他早已消氣了。

    「那就好。」妙星冷沖他笑了笑,轉頭朝着高年年道,「年年,咱們回屋去收拾行李罷。」

    說着,扯着高年年便走開了。

    她的身後,謝子荊望着她的背影,望了良久。

    她在府上住了這麼久,如今提出要離開,他這心裏竟然覺得有些空落落。

    盜竊靈芝的事消氣了,他沒想趕她走,她若是願意繼續住,他不會有任何意見。

    可她提出要離開,他若是開口挽留,也顯得有些唐突。

    畢竟……他們如今也只能算是朋友關係,她想離開自然是隨時都能離開。

    ……

    是夜。

    吏部尚書府內,一片寂靜。南面的一間房屋還亮着燭火。

    忽有瓷器碎裂之聲響起,在這樣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小姐,您這是在幹什麼?老爺說你今天落水受了寒,這藥您得喝下去,老爺要是知道您把藥給打翻了,會發火的。」

    「這種藥苦得要命,我才不想喝呢。」杜心雅冷哼了一聲,「爹怎麼都不來看我?」

    「老爺說您今天犯了傻,叫小姐您好好自我反省一下。」

    「我犯傻?我哪知道那醜女那麼狡猾!長得不怎麼樣,腦子轉得還挺快,怪會裝模作樣的。」

    「小姐,那不過是個小人物,可別因為她氣壞了身子。」


    「我一想到齊王殿下看上那個醜女,我就滿肚子火。」

    「那……咱們暗地裏讓人教訓教訓她?」

    「正有此意。把她整殘廢了,齊王殿下總不會喜歡一個廢人罷?」

    話音落下,一聲冷笑自紅唇間逸出。

    同一時刻,尚書府的高牆之上,一道靈活的身影掠過,穩穩地落地。

    妙星冷落地之時,迅速隱匿在一棵大樹之後,探出頭來觀望了好片刻,確認附近沒有人,這才走了出去。

    這吏部尚書府,比司空家的防守薄弱了一些,如此甚好。

    這家她之前沒來過,並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杜姑娘住在哪兒,得找個下人來逼問一番。

    她的身影在黑夜中穿梭,餘光瞥見走廊上有一名端着托盤的丫鬟,身影掠上前,一手扣住丫鬟的肩膀,另一隻手捂住丫鬟的嘴。

    丫鬟大驚,想要喊出聲卻沒轍,瞪大了一雙眼,無助地掙扎着。

    「別緊張,不是要殺你,乖乖回答問題就饒你不死。」妙星冷在她耳旁幽幽開口,在這樣涼風習習的夜裏,她刻意壓低的冰冷聲線,聽在人的耳中越發涼颼颼,「告訴我,你們小姐住在哪間啊?」

    「……」

    丫鬟終究是膽子小,被恐嚇了幾句,便幫她指出了方向。

    妙星冷得知了答案之後,一個手刀便把丫鬟給劈暈了,接着便往南而去。

    翻進了南面的院落,她只看到一間房屋亮着燭火,上前便敲了敲門。

    就等那姓杜的開門,嚇她一個措手不及。

    然而,她敲響了房門之後,屋子裏竟然沒有半點動靜。

    人不在?

    試探般地伸手推了推門,開了一條縫,裏面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她便直接鑽進去,關上了門。

    屋子裏面果然沒有人,整體十分雅致,有不少貴重陳設,再加上米黃色的紗帳,的確像是個小姐的香閨。

    想要修理的人不在,她的職業病就犯了。

    真想翻一翻這杜小姐的閨房,看看有什麼特貴重的物品,不拿白不拿。

    拿了,氣死那八婆。

    妙星冷這麼想着,便也付諸了行動,開始在臥房之內翻箱倒櫃,打開了梳妝枱底下的抽屜,就看見裏邊放着一堆漂亮首飾。

    這些東西還真的沒多大興趣,偷了也是拿去當鋪當掉換成銀子,不能送給年年她們,以免佩戴的時候被原主認出來。

    從首飾當中挑了兩顆最貴重的大寶石戒指,妙星冷繼續去翻的地方。

    她的目光落在靠床頭的衣柜上,走上前去打開,這麼一打開,看見的東西便讓她眼角微微跳動一下。

    幾張疊在一起的畫像,並沒有被歸納好,最上邊那張,畫着個美男,紅衣龍鬚,是卓離郁最顯著的特徵。

    下邊疊着的幾張,多半也是他。

    妙星冷把那幾張畫像拿了出來,還能聞到一股子淡淡的墨香,可見是最近這段時間才畫的。

    身為大家閨秀,傾慕一個男兒,也不敢明目張胆地把他的畫像掛在閨房,顯得不矜持,於是便只能偷偷藏起,暗地裏一個人看。

    見到這些畫像的那一瞬間,她的思路忽然就清晰了。

    總算是明白杜姑娘無故找麻煩的原因。

    卓離郁的爛桃花,找麻煩找到了她的頭上。

    妙星冷的腦海中生出了一個想法:若是把這幾張畫撕成片片,灑在這房屋裏,杜姑娘進門之後,想必會很心塞,或者暴跳如雷。

    對付一個人,可以從那人心愛的東西入手,這幾張畫像可謂把卓離郁畫得十分傳神,應該是費了不少功夫。

    這麼想着,妙星冷的雙手便捏住了畫像邊緣,正準備撕的那一刻,卻又遲疑了。

    這麼做,似乎對卓離郁不太尊重。

    罷了。

    她把畫像摺疊好直接塞進懷裏,瞅了一眼被她翻得一片狼藉的房屋,覺得沒東西可翻了,這才走向了房門口。

    把房門重新,順着長廊走了出去,忽然就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人聲。

    「小姐,我剛才就說了,這麼晚了老爺已經睡了,你還非要去找他,有什麼事就不能等明天再說麼?」

    「我又不早起,明天醒來他去上朝了,又找不到他人,我辦事就是不喜歡拖拉,反正我不覺得睏倦,我就要立刻去找他說我的想法。」

    「小姐對那個女子竟然如此厭惡,修理她都這麼迫不及待。」

    「那是自然,爹說這皇城裏有個什麼門派,裏邊的人功夫都還不錯,只要給錢就給辦事,這麼一來,不用咱們自家的護衛出馬,現在這世道,有錢的都喜歡僱人辦事,有些時候就不愛用自己人,生怕派出去的人被抓住,自己就跟着暴露了,雇的人好,他們的規矩是不出賣僱主。」

    妙星冷站在暗處,把主僕二人的談話聽在耳中,目光一沉。

    聽着這談話的內容,分明是要僱人來修理她。

    那就看看誰會被修理得更慘。

    妙星冷從牆角處探出了頭,眼見着不遠處的兩道人影緩緩走來,丫鬟手上打着燈籠,那杜姑娘則是慢條斯理地走着。

    燈籠的燈光,映照出一片波光粼粼。

    距離主僕二人幾尺之外,似乎有個小池塘。

    很好。

    這杜姑娘白天不是說自己害她落水了?那麼此刻,就把她說的那謊言變成事實。

    這麼想着,妙星冷的身影躥了出去,迅速逼至那主僕二人的身邊。

    杜心雅行走之間,餘光瞥見有黑影閃爍,抬頭一看,果真有一道黑影掠到眼前來,頓時嚇得想要喊叫,而那人卻不等她喊叫,伸手就扣住了她的肩膀。

    「啊!你干什……」

    話還沒說完,就察覺到那黑影一個使勁,把她整個人給甩了出去!

    直接甩到了幾尺之外的魚池裏,發出『撲通』一聲響。

    妙星冷一句話不說,瞥了一眼旁邊提着燈籠的丫鬟。

    那丫鬟提着燈籠的手在發顫,「好漢饒命!我只是個下人……」

    這時候哪敢大聲喊叫,只怕一喊,惹惱了對方就直接要了她的命。

    妙星冷也並不打算理她,轉身便迅速隱入了夜色中。

    留着那丫鬟,去打撈杜姑娘。

    她的本意並不是要殺人,只是要修理人。

    那杜姑娘找她爹雇了人,也不知道是雇來打自己還是殺自己,若只是雇來打自己,那就沒有必要取她性命,先讓她吃個教訓再說。

    若是僱人來殺自己,下回就來這府里打斷她的胳膊和腿,讓她做殘廢去。

    妙星冷沒有想到的是,在她離開了之後,另有一道黑影在池塘邊落下。

    「小姐!小姐我來救你了……」

    丫鬟並沒有看到池塘邊的黑影,而是蹲在池塘邊,把手中的燈籠杆遞給了池塘里撲騰着的杜心雅,「小姐你抓住,我把你拉上來。」

    杜心雅仿佛看見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燈籠杆。

    可就在下一刻,她的目光中呈現出驚恐——

    岸上那丫鬟的身後,一道黑影逼近,抬腿便抵上了她的背部,稍稍一施力,就把她從岸邊踹到了池塘里!

    『撲通』

    丫鬟也落了水,與杜心雅一起掙扎。

    「救命!救命……」

    主僕二人一起呼救,才喊了幾聲便嗆了水,呼救的聲音很快就由大變小。

    杜心雅原本就落水有一會兒了,掙扎的力度由強變弱。

    岸邊的黑影眼見着二人快踏入鬼門關,漠然地轉身離開。

    師兄說得對,那丫頭還是心不夠狠。

    有些人光是修理可不夠,直接斃命方能永絕後患,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

    ……

    妙星冷回到了將軍府之後,換好衣服倒頭便睡。

    第二日上午,妙星冷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睜開有些惺忪的睡眼,她朝着門外道了一句:「誰?」

    平時都是睡到自然醒,下人們也不會來喊她,只會等她醒了把早點送過來。

    「是我。」門外響起低沉又熟悉的男子聲音,「你開開門,我有事要與你說。」

    妙星冷聞言,掀開被褥下榻穿衣,迅速整理好了儀容,這才走到門口去開門。

    「將軍,這麼早就來敲門,有什麼要緊事嗎?」

    「你昨天夜裏,是不是去了吏部尚書府上?」謝子荊說話時,目光緊盯着她的臉龐,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

    「沒錯,我的確是去了。」妙星冷實話實說。

    他知道欺瞞不過謝子荊,況且,謝子荊是知道她大盜身份的,她相信他不會把她這個秘密泄露出去,對待他的提問,自然也就不扯謊了。

    她修理那杜姑娘也是完全有理由的,他總不至於指責她。

    「你……」謝子荊望着她,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睚眥必報,卻沒想到你會下殺手。」

    妙星冷聽聞此話,微微一怔,「此話何意?我並沒有對她下殺手,我只不過是先給了她一個教訓而已,至於以後我要怎麼對付她,就看她會怎麼做了。」

    「人不是你殺的嗎?」謝子荊面露疑惑,「就在今早,吏部尚書府內的下人發現杜姑娘和她的貼身丫鬟溺死在了池塘里,排除意外落水的可能性,兩個人走在一起,總不至於兩個都掉進池塘里,更何況丫鬟還是打着燈籠的,在有照明的情況下,她們沒理由在池塘的邊緣走動,總會跟池塘保持一些距離。」

    「溺死了?」妙星冷感到詫異,「這……沒理由啊。」

    「你昨夜是怎麼教訓杜姑娘的?」

    「我把她丟進池塘里,但我並沒有去動那個丫鬟,我特意留下那個丫鬟,就是為了讓丫鬟去打撈她。我這個人敢做敢認,若是殺人,我不會跟你狡辯。」

    「我信你。」謝子荊道,「可能有人在你之後對她們動手,當時在場的只有你們三人嗎?」

    「這……如果有比我功夫更好的人躲在暗處,我或許沒有發現。」

    「司空府的案子還沒有查完,尚書府又多了一個案子,我那兩個兄弟實在是太忙了。」

    「我真沒想到……」

    「其實也不怪你,有仇報仇是你的性格,吏部尚書會懷疑到你的頭上也說不定,因為杜姑娘當天跟你發生矛盾,事後,吏部尚書應該知道真相是她女兒先招惹你,你為了避免麻煩沒有反駁,那麼,你就很有理由暗地裏殺人。」

    「我有殺人的動機又怎樣?這位尚書大人也並沒有任何證據。」

    「無論如何,你還是有嫌疑在身,如果杜姑娘不死,這事就跟錦衣衛無關,可她偏偏死了,我那二弟三弟總得盤問嫌疑人,他們若是問到你的頭上,你就說昨夜和我在院子裏練劍練到大半夜,太累了,回屋之後便直接睡着了,哪都沒去。」

    「將軍,你這是要給我做偽證?」妙星冷望着他,目光中帶着一點不可思議,「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兇手,你這樣給我做偽證,或許就等同於妨礙了你那兩個弟弟辦案,他們若是知道,一準要氣死。」

    「我想,你應該不會再欺騙我了。」謝子荊面無表情道,「既然這次我信了你,給你作偽證也無妨,避免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的話,二弟三弟還是會信的,他們聽了我的證詞,就不會來再三逼問你。」

    「將軍,多謝你。」

    「不必言謝。他們今天可能就會來問你,你先不要着急離開,等他們來問過你,排除了你的嫌疑之後,你再走也不遲。」

    「明白。」

    謝子荊離開之後,吩咐下人送來了早點。

    妙星冷吃早點吃到一半,謝子荊那兩個弟弟便過來了。

    按照基本流程,詢問嫌疑人案發時在何處,在做什麼,與什麼人在一起,妙星冷直接搬出了謝子荊,謝查楠與謝驍夜二人自然是無話可說,很快便離開了。

    她的嫌疑,基本上也能算是排除了。

    正午時分,妙星冷和高年年帶好行李,離開了將軍府。

    才走出十幾步,便聽見身後響起車輪滾動聲,一輛華貴的馬車在二人身旁停下。

    妙星冷下意識轉過頭,便看見馬車窗簾被一隻白皙的手掀開,露出裏頭那人俊美的容顏。

    「阿星,齊王府隔壁的園子不錯,戶主碰巧要搬家,我把園子買下來了,這是地契,我知道你不樂意白拿我的東西,所以,這次我會管你要錢,就不是白拿了。」

    卓離郁說着,把地契朝着她遞了出去。

    妙星冷一開口,便是問價格,「這園子怎麼賣?」

    雖然不一定會要,看看還是可以的,價格也得先問問。

    卓離郁沖她淡淡一笑:「不貴,十文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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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文錢在古代可以買三五根糖葫蘆,嘻嘻。



第97章 誰修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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