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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向前,向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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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裏到處漂着碎冰,鐵樹漂在其間,睜着眼睛,已經死去。

    他的眼眸反射着陰暗的天空,就像身體四周的碎片與水面。

    他的胸腹間有一道傷口,非常筆直,很是深刻,直接斬斷了幽府與諸竅,斷絕了生機。

    從這道傷口,能夠看到王破先前的那一刀。

    他的刀還是如以往那樣,又隱隱多出了很多變化,境界意味更加深遠。

    鐵刀破鞘的那一瞬間,他成功破境。

    做到這一點的前提,在於他去除了周獨|夫留在自己心靈上的陰影。

    面對前方的高山,有些人會選擇繞路,有些人會選擇退卻,有些人會選擇攀登。

    王破一直在向那座高山前行,峰頂始終近在眼前,卻無法靠近。

    直到先前那一刻,他破掉了自己的心魔,而後建立了自己的刀道。

    鐵樹死在了他的立道之戰里,並不冤枉。

    但他剛剛破境,底蘊並不足夠,要斬落一位神聖領域強者,必然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斷了一臂,而比斷臂更可怕的傷勢,在他的身體裏,正在不停地侵伐着他的經脈與心志。

    寒冷的冬風自洛水兩岸穿柳而出,輕輕拂動水面上碎冰以及碎冰里的一切。

    風雖然寒冷,其實並不強勁,然而,碎冰里的鐵樹的屍身,隨風化作一道輕煙,就此消失不見。

    接着,風拂動了王破的衣袂,把那些裂口帶動的大了些,鮮血,頓時像瀑布一般地涌了出來。

    無數道若有若無的氣息,隨着那些血水,離開了他的身體。

    王破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比河堤上的雪還要更白。

    他的身體變得無比沉重,沒有一絲力氣。

    他向岸邊走去。

    混着碎冰的河水,仿佛變得粘稠了很多,在其間行走很是困難。

    河水裏出現了一道筆直的血線,然後向着兩邊漫開,邊緣處被凍凝,變成血珊瑚般的事物。

    他不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去哪裏,只是看着洛水東面的堤岸在眼前,便向那邊走去。

    他習慣於向前。

    只是這一次他似乎選擇錯了。

    重重寒柳被那風吹拂,出現了很多人影。

    最先抵達洛水畔的,是唐家二爺,在他的身後,是數百名羽林軍騎兵,還有兩名大周神將。

    他的臉上到處都是細微的傷口,看着很是狼狽。

    那是先前,王破與鐵樹在雪街上第一次交手時帶來的傷害。

    看着洛水裏的王破,他眼睛裏的震驚憤怒情緒漸漸不見,變得冷漠。

    然後,他無聲而笑,笑容里有說不出的嘲諷、輕蔑與憐憫。

    是的,你成功破境,成為了世人敬畏的神聖領域強者。

    然而,就在下一刻,你便會死去。

    這該是怎樣悲哀的事實啊,這又該是怎樣值得慶賀的故事呢?

    唐家二爺斂了笑容,舉起右手,面無表情地揮了揮。

    數百道利箭帶着耀眼的光線,離開洛水岸邊,落向河水的中央。

    ……

    ……

    離宮裏一片靜寂,氣氛無比緊張,檐上的雪無聲地融化,沒來得及落下,在空中便變成了冰珠。

    時間緩慢地行走,沒有人出現。

    牧夫人看着天空裏的雪雲,微微挑眉,有些意外。

    是誰把商行舟留在了皇宮裏?

    又是誰在京都的街上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鐵樹?不,如果只是他一個人,這記雷聲不會這般明亮。

    那道雷聲最終落在洛水上。

    洛水上空的天地法理發生變化。

    一朵無形之花自天而降。

    一道鐵刀之意沖天而起。


    牧夫人終於動容。

    王破破境了!

    鐵樹死了!

    讓她很吃驚,然後沉默,繼而凜然。

    朱洛臨死前在天書陵說的那番話,不僅是說給商行舟聽的,也是說給她們夫婦聽的。

    如果換作別的時候,她一定會親自出手,把王破打死。

    但此時她需要在離宮,放牧天空裏的雪雲,暫時對抗整個國教的意志,無法離開。

    好在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王破在擊敗鐵樹之後,已經再無戰鬥之力。

    在京都,他無法戰鬥,那便是死。

    他如果死了,陳長生還能活着嗎?

    ……

    ……

    四周到處都是境界高深的刺客、殺手、高手。

    小德站在眼前。

    對於現在的局面,陳長生不意外。

    他知道師父想殺自己,一直都知道。

    與教宗的位置有關,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別的——他和師兄之間的關係太過親近。

    他沒有對任何人提及這一點,不代表他自己不清楚。

    他一直以為師父會選擇教宗師叔回歸星海的那一天動手。

    所以他要在那天到來之前,把必須要做成的那些事情做完。

    在滿天黃葉里,他去了北新橋,耗盡心血,為小黑龍兩年後脫困做好了安排。

    在滿天風雪裏,他來北兵馬司胡同,殺周通。

    他沒有想到,師父是這樣渴切地希望自己去死。

    也許就在今天。

    是的,長街上始終沒有聲音傳來。

    那麼就是今天。

    海棠樹的禿枝里還殘着最後一片葉,隨着那名刺客撞到院牆上,那片葉也墜了下來,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雪地上,落在那雙皮靴之前。

    陳長生的視線向上移走,落在小德的臉上。

    這位妖族青年一代首屈指的高手,今天在北兵馬司胡同出現,自然是白帝城的意思,至少也是得到了那對聖人夫婦的默允。

    這兩年裏,有很多禮物與問候還有榮耀從白帝城來到國教學院,現在想來,這一切並沒有什麼意義。他沒有問原因與道理,因為世間之事所有的原因與道理追究到最後,往往都是利益二字。白帝夫婦要為妖族的利益考慮,哪怕他們對陳長生曾經有過些好感,也不會影響他們做出冷漠的判斷。小德要為自己的利益考慮,而且他對陳長生沒有任何好感,為了八百里紅河與落落,他很願意陳長生去死。

    「我必須請你去死。」

    小德看着他認真說道,然後一拳砸了過來。

    這記拳頭看似簡單,實際上無比可怕,雄渾的妖族真元,帶動着天地氣息,直接來到他的眼前。

    同時,十餘名聚星境刺客的劍自風雪裏探出,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陳長生如果強退,便必須同時面對這十餘把可怕的劍,還要面對更可怕的小德的拳頭。

    如果他選擇向前,必然會被小德的拳頭留下來,而那十餘把劍則會在這一刻暴發出最恐怖的威力。

    現在他似乎怎麼選,都會死。

    或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選擇了向前。

    向前向後都是死,為何不向前?當然要向前。

    他撞破風雪,一劍刺出。

    他的動作竟比小德的拳頭還要更快。

    他的劍意就像是一場山火。

    不,應該是天火。

    自天而降的火,便是閃電。

    他的劍像道閃電,刺進了小德的身體。

    小德的拳頭,也同時抵達了他的身體。

    ……

    ……

    (中午去醫院,晚上九點到家,真心累的不想寫了,但寫着寫着又有力氣了。寫這章的向前向前,想起當年許樂在飛船上不停向前,然後腦子裏的配樂,全部都是進行曲,特別雄壯,很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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