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憑什麼?(1 / 1)
相隔三十里,方行與宋歸禪隔空相攻,刀氣與掌力遙遙相接,氣勢雄渾,無比驚人,不過畢竟隔了三十里,術法在中間相遇之時,威力已削弱了不少,一擊之後,方行想也不想就發第二刀,那第十陣內,宋歸禪一樣戰意昂然,氣息暴漲,煙雲涌動間,掌力驚人。
然而也就在此時,大金烏又鑽了出來,口中「呱呱」大叫,金翅橫斬。
轟隆隆一陣虛空亂流,煙雲四溢,它這一掌,赫然從中間斬斷了宋歸禪那一掌,而後整個軀體卻被這一掌反震,遙遙飛上了虛空,傲然懸浮在明月之下……
「兩位道友,給個面子吧!」
大金烏按捺住心間的狂喜之意,故作鎮定,遠遠朝着第十陣喝道。
它知道封禪山下方,正有無數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得意勁就不用說了。
就連方行也一眼就瞅出了這廝的心思,心下忍不住嘆了一聲,這位妖地大金爺,估計從這一刻起,就從曾經撕掉了鶴靈子一條胳臂的人,到暴打雲家執令大長老的人,變成了現在現在這輕易斬斷自己這名聲不弱的小魔頭一刀與純陽道神子宋歸禪一道掌力的人了……
估計至少夠它吹上三五年的!
也虧得他與宋歸禪中間相隔了三十餘里,力量削弱,不然打死它都不敢冒頭。
「哼,我在第十陣等你,希望你能上來!」
被大金烏這麼一打忿,宋歸禪便沒有再出第三掌,兩掌之間,他似乎是按捺住了心間的怒意,恢復了初時的冷漠傲意,聲音低低的說了一句。便煙雲籠聚,聲音消失。
但這一句話,卻也像是正兒八經的挑戰了。
且不說那南瞻小魔頭能不能闖十陣成功。單憑這一點,也足讓北域眾修敬畏了。
當然。敬畏之餘,就是嘆息……小魔頭死定了!
北域皆知,文家大小姐文硯心,從幼年時便傾慕宋歸禪,幾十年來,雖然並未有婚約定下,宋歸禪也未正面說過什麼,但私下也有不少次對她回護。也正因為宋歸禪的態度不明,文硯心才一直在文家地位超然,甚至隱隱不輸於大符師文亦儒,當作了另一道子培養。
如今倒好,兩大道子一塊沒了!
不論是宋歸禪還是文家,都絕對不會放過這小魔頭了啊……
「兩位老前輩,下山去吧,我還有事,不送你們啦……」
大金烏揮舞第五陣陣旗,關閉了這道大陣。煙雲散佈,卻露出了下方胡琴老人與張道一的身形來,此時二老都有些悽慘。胡琴老人修為深些,氣機時斷時續,倒還能強撐着盤坐在山徑上,張道一卻是一臉灰敗,筋摧骨折,神魂都已經枯竭,分明就是坐化在即了。
看了這兩個老頭一眼,方行心裏的滋味也極為複雜。
一些矯情的話他卻也不願多說,笑着打了聲招呼。就要向着第六陣衝去。
「小友,反正老朽如今道源受損。也活不得幾日了,便陪你闖陣。盡一分薄力吧!」
胡琴老人深吸一口氣,長長的花白鬍鬚無風自動,倒有豪氣漸漲。
「還有我!」
旁邊氣機似乎已經若有若無的張道一,也忽然在此時睜開了眼,強撐着說了一句。
兩個老頭,到了此時,竟然還要強撐着虛弱之軀,助方行闖陣。
這卻讓方行心裏滋味複雜,強笑道:「不要,你們兩個都半死不活的了,帶着你們闖陣,還不夠讓我分心的呢,再說了,別因為活不長了就不活啊,服點靈丹妙藥,還是能續幾天命的,好好下去陪着萬羅老王八蛋喝酒聽戲養王八吧,人得服老,你們不中用啦……」
一邊大笑着,單掌一揮,一道雄渾巨力卷了出去,卻將二老直往山下送去,自己卻盤坐在了山道上,足足休息了一柱香時間,才長長吁了口氣,緩緩起身向第五陣走去,身上傷勢雖然已催動再生木法,完好如初了,但法衣上的斑斑血跡卻讓人觸目驚心,心下擔憂。
「師尊……」
葉孤音等人,飛身接住了被方行送下山來的胡琴老人與張道一老人,心情複雜,滿眼含淚望着山上大步向第六陣走去的方行,心情既沉重,又複雜,一言難以盡敘。
剛才本以為方行已深陷第五陣,絕無生機,可誰也沒想到,他不知為了什麼方法,竟然大獲全勝,輕鬆破陣,更是將適陷在了第五陣內的胡琴老人與張道一老人也救了出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適才他盤坐在山徑上療傷,眾修心裏都擔憂無比,心情如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現在見他起身,再次入陣,卻也輕鬆不起來,一想到適才那純陽道子如天神降世般的驚鴻一瞥,他們心裏便忍不住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壓根不敢想去反抗他。
那是一種絕世高手的神威,也是這四年裏他們從各種傳說聽來的壓力。
方行真能對抗那個被譽為神州北域希望的人嗎?
他還要一陣一陣的打上去啊,就算能一路闖到他的面前,疲憊之軀如何抗衡大敵?
「小魔頭,施某在此侯你久矣,咱們新賬舊賬一塊算吧!」
第六陣內,陣門忽然大開,卻露出了施法印那張滿是怒氣的面孔,在他身後,靈巧宗另外兩位峰主以及數百靈巧宗弟子齊唰唰擺出了大殺陣,殺氣幾乎在陣頂形成了烏雲,那種殺氣,宛若實質,伴隨着第六陣內的恐怖風力,一陣一陣呼嘯襲卷,讓山下眾修不寒而慄。
激昂吶喊聲嘎然而已,一種可怕的壓抑感覺自眾修心底翻騰了起來。
「靈巧宗……為了鎮守第六陣,竟然三位金丹大乘峰主一起上陣……」
半晌之後,才有一名南瞻修士只驚的面色蒼白,顫聲叫了起來。
形勢轉化太快,他們還未從方行在第五陣內絕處逢生,胡琴老人與張道一老人意外被救出的喜悅中恢復過來,一顆心便驟然沉進了海底,與方行怨隙最大的靈巧宗,竟然如此出了血本,可謂是一宗之力皆放進了第六陣之中啊,這分明就是要與方行不死不休的局面……
一時間,他們的心臟就像被重錘敲了一下,同時湧起了一種絕望之色。
此前的幾陣,只知陣名,卻不曉法理,便不知其難,如今這第六陣,卻因得施法印大開陣門,露出了陣內一角情形,也讓他們直觀的意識到了這第六陣的難度……這哪裏還是闖陣,分明就是戰場廝殺吧……靈巧宗所有金丹力量,再加上第六陣的大陣之力,這難度……
就連元嬰也不敢說能穩穩衝殺過去吧,更何況是只有金丹中境的方行?
而且適才看方行從第五陣出來之後,便盤坐在山徑上療傷,可見他此時也並不輕鬆,如今立刻又遇到了這等強敵,那豈不是雪上加霜,饒他再凶焰無匹,可怎麼闖?
就連北三道道主,面色也稍有和緩,面上掠過了一絲快意。
「此子連闖前面五行大陣,實在讓老身有些意外,如今在第六陣殞命,也算鬆了口氣!」
符器道道主更是沉着一張臉:「此子機緣不淺,前五陣他的丹法佔了大便宜,倒不是真本事有多厲害,如今後面六陣全憑真本領衝殺,我倒要看他小小年紀,能撐到第幾陣去……」
「哈哈……好,舊賬新帳一塊算,臭不要臉的,這次看誰能來救你!」
山上的方行,毫不猶豫,直衝入了第六陣內,旋及大陣閉合,只見煙雲,不見人影。
只是陣內的呼喝喊殺聲,卻讓眾修心神凝重,幾難自持。
「呵呵,小魔頭,有這大風旗與幽冥珠在,你又能躲向哪裏?」
「殺!借大陣之力,將此子一舉鎮殺,奪其首級者,晉升吾宗神子!」
「哇呀呀……到了此時,還敢逞凶,殺我靈巧宗弟子,小魔頭,老夫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分明畏戰!快快快,眾弟子結陣,活活鎮殺他!」
偶爾從陣內傳來的嘶喝聲,讓山下眾修眼神驚恐,久久無人開口。
「三個金丹大乘啊,這……這可怎麼辦……」
有南瞻修士急的聲音都變了,夾雜着恐懼與擔憂之意。
「他本就與靈巧宗有深仇,這下完了,靈巧宗完全放下了大宗門的尊嚴,派出了三位金丹大乘的峰主來對付他這樣一個小輩,這說明靈巧宗已經下定了必殺之心啊……」
「唉,他實在不該意氣用事,非要闖十陣啊,若是剛才答應了純陽神子就好了……」
撫琴的應巧巧,扶回了師尊之後,又已坐回了青石上,意欲撫琴,卻忽而淚灑琴弦。在她身邊,南瞻修士之間,一片擔憂與焦急之音傳入耳中,哀聲嘆氣層出不絕,甚至有人恨鐵不成鋼一般嘆息了起來,深覺方行適才沒有把握住機會,導致自己現在陷入了這般絕地。
「憑什麼?」
在這時候,忽然一個充滿了恨意的聲音響了起來,赫然是楚王庭的小公主楚慈,她此時跪倒在了地上,面容憔悴已極,纖細十指緊緊攪着衣角,淚水順着白瓷一般的臉龐滾滾落了下來,似乎已經崩潰了,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喊了起來:「難道就讓他一個人替你們闖封禪十陣不成?憑什麼?憑什麼你們都在這裏看着,憑什麼就讓他一個人在那裏替你們拼命?」
所有的人,都避開了那個小姑娘的目光,不忍,亦不敢與她直視。
在此時,惟獨厲紅衣,將目光投向了遠方虛空,纖指捏緊,似乎在猶豫着某個決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