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人沒來(1 / 1)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在路上,楚月忍不住感慨道。
阿輝點頭:「是啊,即便害怕,也不希望你有事。」
楚月垂下頭。
他和王氏,都是很善良很善良的人啊。
去宮裏的路很短。
車在石板路上咯吱咯吱地響。
窗外的風景緩緩倒退。
天冷了,街上的行人都變得少了。
只聽見車外呼呼作響的風聲。
不一會兒車停下了。
楚月和阿輝走下車來。
周圍已經匯聚了不少人了。
宮殿外,停放了不少馬車,有秩序地在排隊。
各家各戶基本都到了。
畢竟是先皇立下的規矩,誰也不敢違背,更別提遲到。
之所以在初冬賞花,為的是讓眾人學會艱苦奮鬥。
像那寒冬里的花兒一樣,不認命,不服輸,永遠有拼力。
既是為了教育,也是為了憶苦思甜。
這算得上是大興很重要的一場聚會了。
楚月跟在阿輝身後,周圍都是她不認識的人。
好在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丫鬟,不會太引人注意。
她低着頭,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王五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上來,他也低着頭,只是一雙眼睛在不停地打探着周圍。
他壓着嗓子:「你知不知道你很危險?」
楚月也跟着壓低聲音:「哪裏危險?」
王五恨鐵不成鋼:「你不會是想當柳大的夫人吧?」
楚月抬眉:「你瞎說什麼呢?」
王五酸熘熘:「那讓你上車你屁顛屁顛就去了,也沒看出來你平時喜歡討好主子啊。」
楚月笑了:「我是柳大的丫鬟啊,我不跟着他,跟着你嗎?」
王五受噎,想了半天,卡在口中的那句話還是沒說出來。
其實楚月清楚,王五是擔心她暴露身份。
這些天,大興又死了不少「疑似穿越者」。
但其實,哪來那麼多穿越者呢。
具體什麼原因,誰又說得清。
絕對沒有任何隱喻。
王五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大家順着人流朝里走。
周圍相熟的女卷在嘰嘰喳喳。
今日,明面上只是眾人一塊賞花,暗地裏,卻是一次各家的相親會。
古代出行本來就不方便,男女見面更是不易。
現在有了這個機會,素未蒙面的公子小姐就能看個對眼。
所以很多夫人,會在這個時候暗戳戳地記下每家公子的情況。
畢竟聽人講,不如親眼目睹。
就這麼一會功夫,楚月就感覺四周好幾道目光匯聚在陳飛白身上。
楚月暗笑,陳飛白確實長了一副英俊的面龐,會引人矚目也不足為奇。
這樣,也算是能減少一些自己的注意力了。
不過誰會沒事朝一個丫鬟身上看。
楚月自嘲,暗暗地打量起周圍。
今日,也不知道紀大人會怎麼對待她這個私生女。
那日逃脫,楚月用了技能。
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天了。
她的技能刷新了。
所以楚月不是很擔心自己的安危,她比較擔心,今天的王五能不能引起轟動。
她和阿輝做了大量調研。
將所有來過這個世界的穿越者做了一次詳細的總結。
包括每個人來的時間,做了什麼事,發明了什麼,盜用了哪些人的詩句
通通記錄在桉。
那些耳熟能詳的肯定不能用,即便他們沒有耳聞,但說不定穿越者在哪說過。
所以要找一個不上不下,但足夠令人眼前一亮的。
這項工作花了他們大量的時間,但好在,令狐先給與了不少幫助。
雖然他一直罵罵咧咧的,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
嘴沒有停過,活也沒少干。
每一樣需要他幫忙的活,他都盡職盡責地用心辦了,還給了楚月他們大量世人不知道的消息。
可以說,這次的事情,沒有令狐先,他們沒辦法整理得這麼快和精準。
楚月側過頭,看了看旁邊一臉凝重的王五,心底沒由來的軟了一下。
這些日子,也算是讓他提心弔膽了。
再忍忍吧,今日過後就好了。
楚月環顧四周。
因為天冷,眾人都披着大裘衣,手裏揣着暖爐。
每個人毛茸茸的,看起來就像一場動物的聚會。
她含着笑,繼續跟着阿輝超前走。
不遠處。
紀大人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女卷們。
他旁邊站着何夫人。
「你確定那名女子和柔兒長得一模一樣?」
何夫人冷笑,但為了家族榮辱,還是心平氣和地回答:「我確定。」
紀大人滿臉陰沉。
當年,他分明是處理乾淨了的。
女人是他親手殺的。
怎麼會有孩子?怎麼可能有孩子?
紀大人闔上雙眸,過往的點點滴滴再次從腦海中流過。
許是塵封了太久,每次他想起來總會多出一些新的東西。
他家很窮很窮,飯都吃不上的那種。
可是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麼
多虧了那個女人賺錢養他供他讀書
他忽然懊惱地想到,兩人結婚的時候,他曾給過她一枚玉佩。
不是什麼很值錢的玩意,但是很費功夫。
上面特殊的花紋在特定的角度,會顯示出他名字中的一個字。
當時,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
陡然,女人笑臉如嫣的面龐忽然出現在眼前。
紀大人勐地睜開了眼。
他晃了晃腦袋,算了,不想了。
這些天他思考過了,如果那個女孩想要認親,賞花會是最好的時機。
因為只有賞花會,所有人都會在一起,還有各家的獻舞表演。
她就有了說話的機會
但是一介鄉下人,要怎麼進入賞花會呢。
要知道,賞花會只有受到邀請的才有資格入內。
所以。
這些日子他也沒閒着,派人去打探有資格進入賞花會的人家,有誰新買了丫鬟。
結果,發現了三戶人家。
前兩戶紀大人都不太在乎,畢竟位低言輕,他有一百種方式讓對方不敢說話。
可是最後一戶,讓他心裏顫了顫。
是——陳家。
當時他看到陳家兩個字的時候,額頭的青筋跳了跳。
陳家。
京城第一大家。
他的手,伸不進去陳家。
「老爺,按您的吩咐我們去查看了,陳家今日所帶的丫鬟確實面生。」一個下人疾步走到紀大人身邊,恭順道。
「看清長什麼樣了嗎?」紀大
人若有所思。
下人搖搖頭,恭敬道:「隔得太遠,小的不敢貿然上前衝撞了貴人們。」
紀大人點點頭。
既然面生,基本上也就確定了。
在何夫人告知紀大人此事的第二天清晨,紀大人快馬加鞭進宮面見了皇帝。
在他七寸不爛舌自己陛下本身就有此意的情況下。
陛下下旨令各家各戶徹查府邸。
這就是為了今日做鋪墊。
無論會產生什麼後果,都比拋妻棄子的罪責來得清。
紀大人看了看天邊,然後轉過頭看向何夫人:「走吧,夫人。」
何夫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些發愣。
聽到紀大人的呼喚,這才回過神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重新變回了那個尊貴的夫人。
·
楚月隨着陳家的人入了席位。
阿輝站在陳飛白的一側。
他是在場的所有人中,唯一一位被帶進場內的私人侍衛。
這是皇家給陳家的權利。
其他人的身後,站着的都是丫鬟小廝。
小廝負責照顧少爺,丫鬟負責照顧小姐。
滿滿堂堂的,坐了幾排。
那些位低言輕的,就在整個圈的最外圍。
說來也好笑,這些丫鬟小廝不過是依附上了足夠強大的東家,所以居然所在位置比那些大臣們還要靠前。
宮殿很大,燒着暖爐。
每隔幾米就有一個,暖和得不像冬天。
又過了一會,終於人都坐齊了。
皇帝還沒有來。
是皇后坐鎮。
奇怪的是,皇后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像是惴惴不安。
楚月朝阿輝身邊挪了挪:「你看皇后的臉色。」
「我發現了,而且氣氛不太對。」阿輝很快給了回應。
因為皇帝沒來,眾人都在嘰嘰喳喳小聲聊着自己的事,宮殿內變得嘈雜了起來。
但是台上,皇后一直魂不守舍,眼神亂飄,像是很害怕。
可是又不敢動彈,只能強行克制自己身體的顫抖,坐在那裏。
「你說,會是什麼變故?」楚月敏銳起來,整個身子微微緊繃。
「不太清楚」阿輝緩緩道。
鷹一般的眼睛打量着周圍。
「那個太監也不在。」阿輝環顧一周後發現了新的問題。
皇帝身邊多了一個穿越者,就是一個名不見傳的太監。
而這個穿越者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奪取了陛下的信任。
居然沒被嚴刑拷打,還體面地活了下來。
可是此刻,在台上站着的是另外一個太監,並不是那個穿越者。
根據令狐先給的畫冊還有資料。
皇帝應該是已經離不開那個太監了。
而現在,主管事的太監竟然不是他。
是因為皇帝要和他形影不離,還是出了別的什麼亂子?
楚月皺起眉頭:「我們查過之前每年的賞花會,皇帝很重視這個活動,不會拖到這麼久還沒來。」
阿輝點頭:「沒錯,賞花會有開始的時間,他是絕對不會遲到的。」
「可是現在」楚月朝着台上的香,已經燃到最底端了。
這意味着。
還有不到幾十秒,皇帝就要遲到了。
他這麼看重的賞花會,不應該遲到。
阿輝和楚月對視了一眼,心裏都咯噔了一下。
陳飛白明明沒有轉身,卻不知道怎麼猜到他們的想法的:「出問題了?」
他輕聲問道。
阿輝沉聲道:「這次有些不太對勁。」
陳飛白看向台上。
皇帝是一個掌控欲極強的人,往年都是他和皇后一起來的,從未發生過讓皇后單獨坐高台。
「再等等吧,見機行事。」陳飛白緩緩道。
阿輝沉默。
現在,確實只有等待這一說了。
如果皇帝出了問題,那接下來的所有大戲,都沒了意義
眾人在等待中,也開始逐漸發現了不對。
大家竊竊私語起來。
吵鬧的聲音越來越大聲。
皇后許是逐漸適應了,沒有抖得那麼厲害了。
她揮了揮手,不知道和旁邊的太監說了什麼。
太監一路小跑來到了台邊。
「肅靜——」
太監拉長了聲音高聲喊道。
眾人皆停止了說話。
紛紛坐直了身子,準備迎接皇帝的到來。
可是下一秒,太監的話讓眾人都震驚了。
「陛下身體抱恙,今年的賞花會由皇后主持,請大家盡情賞花,共度佳節。」
「賞花會,開始——」
隨着聲音結束。
宮女們捧着一盆又一盆的花走近中央,向眾人展示。
她們會圍着席坐環繞一圈,然後回到舞台中央,由另一名宮女進行講解。
宮女的聲音很悅耳,娓娓道來,不急不慢。
可是台下沒有人在聽了。
皇帝身體抱恙?
這是多重磅的消息。
就算真的抱恙,也不應該直截了當地告訴大家啊。
陛下究竟出什麼問題了?
居然會在這麼重要的聚會和大家請假?
一時間,眾人激烈地議論起來,無人關心宮女手中的花。
人群中,紀大人卻笑了。
他的目光穿越人群,直直地看向陳飛白身後的女子。
這個距離,確實看不真切。
只要想辦法讓她錯過這次賞花會,一名女子罷了,也激不起什麼波瀾。
陳家犯不着為了一個丫鬟和他作對。
她能混進陳家,是她的本事,但也激不起什麼水花了。
接下來他有無敵長的時間,可以想盡辦法殺了這個丫鬟。
一個丫鬟罷了,死了又有誰在意。
「突發意外。」阿輝說道。
陳飛白轉過身來:「焉知非福?」
楚月點點頭:「皇帝沒來,無非兩種情況,一,他不想來,二,他出意外了來不了。」
「那個太監劫持了他?」阿輝想了想又搖搖頭:「不可能,皇帝的身體可比他好,何況常年練武。」
楚月眯着眼睛:「而且皇帝已經經歷過穿越者了,他心裏也會有所提防。」
「等等吧,不急。」陳飛白拉出來旁邊空着的椅子:「來,坐下來休息一會。」
楚月嘴角抽搐。
陳飛白果然從頭到尾都寫滿了:蔑視皇權。
但他又溫潤如玉,漫不經心,讓人挑不出錯。
阿輝從善如流,直接坐下,甚至開始享用桌前的水果。
楚月笑了笑,向後挪了幾步,更好地隱藏了自己的身姿。
前半個時辰,都是為了介紹每種花,一種花至少講一盞茶的時間,結尾一定上價值然後拔高激勵。
介紹完花就會上菜。
邊吃的時候,各家就會獻舞,而那個時候就是推王五出去的時候。
他只要說一句話即可。
剩下的事,陳飛白都安排完了。
可如今皇帝不來,一切安排也沒了用處。
不對可以照舊。
只要能傳進陛下的耳朵里就行。
楚月想着,也朝着紀大人的方向看去。
他肯定以為今日的重點會是自己吧,但其實,是王五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