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天下(1 / 1)
這慈善堂,寄宿學校開起來,用來收容這些德川幕府的遺老遺少,灌輸明式教育,再大肆宣揚一番大明的恩德。
就算一百年,或是幾百年後,有一幫東瀛人清醒過來了,大聲疾呼,估計也站不起來了。
周世顯認為東瀛人,顯然沒有這樣傳承底蘊,再說了,他捏了捏懷中愛女粉嘟嘟的小臉,這就是豐臣家的下一代繼承人呀。
如今,雖說東瀛沒有天皇了,軍隊,官府都是大明的附庸。
可豐臣家牢牢掌握着這裏的經濟命脈,事關國計民生的各行各業,這是妥妥的親明派,百年後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不要怕花錢。」
看着這群磕頭如搗蒜的乞丐,周世顯微微一笑,又叮囑了幾句:「除了善堂,寄宿學校,還可以再蓋一家大學,蓋兩家醫院嘛」
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大明在東瀛做生意也好,徵兵也罷,撈的好處太多了,哪一點皮毛出來做做善事嘛。
還能收穫一個好名聲,多好,這都是跟八國聯軍血的,可咱是文明人呀,咱大明可比西洋人文明多了。
至少咱沒在東瀛賣阿芙蓉,沒搶劫古董,沒劫掠百姓吧,沒逼着東瀛人簽不平等條約吧?
這還不夠文明嘛,當然了,人販子生意是有一些,可這事兒是難免的,也不能說出來。
懂得都懂。
「要快。」
周世顯將大阪城主,官員叫過來叮囑了一番,這事兒不能拖,得快點辦,說完便抱着愛女快步離開了。
秋高氣爽,在東瀛盤桓了半個月,便登上了從東瀛出發的大海船,又去朝鮮轉了一圈。
十月初,朝鮮,王城。
一走下海船,看着面前盛裝打扮的歡迎人群,男女老少,都穿着華貴的衣衫,一個個恭恭敬敬的匍匐跪地。
「恭迎殿下!」
「千歲,千歲,千千歲。」
如潮水般的山呼聲響起,可周世顯眉頭卻皺了起來,和東瀛相比,如今的高麗朝鮮可真是太讓人噁心了。
主要是朝軍這些年的戰績實在太爛了,作為大明的鐵杆小弟,朝軍用着精良的洛陽造,軍餉也不低
卻又打不了硬仗,和倭軍比差遠了。
戰鬥力孱弱也倒罷了,偏偏朝軍的軍紀還十分敗壞,在中亞,波斯幹了不少缺德事兒,一個個將領又狂妄自大。
那麼多軍費都白白投入了
有這樣的附屬國,周世顯覺得腦袋瓜子嗡嗡的,看着匍匐跪地的一眾朝鮮權貴,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看看人家東瀛,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再看看朝軍這堆爛泥,賠錢貨,周世顯真是越想越氣。
「哼!」
一聲冷哼,十分不悅的拂袖而去,這下子,可是把朝鮮權貴們嚇壞了,一個個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可這是為啥呀?
權貴們不明白,為何洛王殿下突然翻臉呢,只好派了個代表,去找幾個殿下行轅的隨從探探口風。
幾位朝鮮權貴從袖子裏將龍元偷偷塞過去。
「鏗!」
隨從一怒,將戰刀猛的拔了出來,嚇的那幾個權貴一屁股坐在地上,連聲求饒,可求饒有用嘛。
「抓起來!」
竟敢公然行賄殿下隨從,這不是作死麼,看來這些人平時行賄習慣了,塞龍元塞順手了
如虎似狼的軍兵蜂擁上前,將行賄之人當場抓住,人群中一陣譁然,朝鮮權貴們只能呆呆看着看着殿下走進了王城外的國賓館。
然後被行轅護兵層層保守起來。
「為啥呀?」
王京,國賓館。
「呵呵呵。」
在廳中落座,周世顯冷笑起來,還想知道為啥,心裏沒個數麼,老子花了那麼多龍元養了一幫賠錢貨。
能不氣嘛,雖說大明有錢,可是也不能這樣浪費呀。
這事兒也怪不了別人,這朝鮮權貴活脫脫就是小東林,要說爛泥扶不上牆,也是跟東林黨那幫人學的。
如今東林餘孽在大明已經銷聲匿跡了,可在朝鮮這地方還有流毒,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朝鮮權貴中毒太深。
沒救了。
畢竟小東林不是浪得虛名,什麼清流,言官,平時喜歡侃侃而談,說大話吹牛皮,一個個都是屬驢的。
牽着不走,打着倒退,逼急了還給你尥蹶子
所以說了,朝鮮國的權貴們,這一身又一身的臭毛病都是跟誰血的,東林黨,言官,清流呀!
簡直和東林文人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可這都是大明自己造的孽呀,自己造的孽,含着淚也要吞下去,這讓周世顯想到了後世的南韓。
東林黨的流毒對南韓的影響有多深吶,可以說已經深入骨髓了,一直到了後世,硬生生整出個財閥外加檢察官的社會體系。
南韓財閥是什麼人,不就是大明的江南世家嘛,一手遮天的南韓檢察官政治,不就是東林黨清流言官體系嘛。
一毛一樣啊。
南韓人自己不承認,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不管社會怎麼變,搞來搞去還是明末江南那一套。
這玩意已經深入骨髓了
儒教正統在東瀛,那麼東林正統就在朝鮮,明末江南也很有錢,很發達,還傲視全世界呢,可結果又如何?
早晚把自己作死,不遠了,很快。
「罷了。」
周世顯一臉無奈,既然爛泥扶不上牆,那就只好下狠手了,當場批了個條子,他要大批量的裁撤朝軍。
如今吶,好用又省錢的倭軍已經頂上去了,再養着這些廢物朝軍也沒什麼意義了。
「報。」
這時親衛來報,朝鮮國貞明公主求見。
「咳。」
周世顯發出一聲輕咳,低低道:「叫她進來。」
親衛退下,不多時,將朝鮮公主帶了進來,可周世顯一下子臉黑了,一張臉拉的老長了。
這是貞明公主?
看着面前雙膝跪地,匍匐行禮的貞明公主,周世顯嘴角微微抽搐,這得有五十了吧,這歲數也太大點了吧。
五十多了也好意思出來見人?
「哼!」
洛王殿下一聲冷哼,冷道:「下去吧。」
親衛又將一臉委屈的公主帶走了,這事兒能賴她嘛,歲數是大了點,可是她也不願意出生在大明萬曆年間呀。
當夜在王京下榻,可處處都透着彆扭,睡也睡不好,被這些不開眼的朝鮮權貴氣壞了。
第二天,一大早帶着護兵去碧蹄館,參拜了當年萬曆援朝時代戰死的大明英烈,給鄧子龍老將軍上了三炷香。
便不再理會朝鮮權貴的挽留,上了船,揚長而去,留下了貞明公主一行人,在碼頭上風中凌亂。
到了坐船的甲板上,周世顯還罵罵咧咧的:「加稅!」
以後每一年,朝鮮行省的稅收翻倍
「嘩,嘩。」
在十幾首風帆戰艦的護衛下,攝政王的坐船向着南洋方向駛去,不幾日便到了南洋。
此時南洋的天氣,已經十分清爽怡人,過台灣府,去呂宋轉了一圈,一路吃着鮮美的時令果品,一路在自家內海里轉悠。
一個月後,護航艦隊抵達馬六甲。
大明中興六年,占城,明軍水師基地。
占城就是新加坡,大清早,水師基地里張燈結綵,換上禮服的水兵全副武裝,沿着街道兩旁排開。
一艘艘嶄新的主力戰艦,帶着大大小小的次等戰艦,在外海也排開了,組成了盛大的歡迎陣仗。
東方海天一線之間,護航艦隊保護下,洛王殿下的坐船緩緩駛來,頃刻間,整個軍港禮炮齊鳴。
「嗵,嗵,嗵。」
二十四響禮炮響起,周世顯肅立在甲板之上,瞧着面前大大小小數百艘風帆戰艦,心中滿是傲然之情。
同時間,北美。
三藩市。
風平浪靜的港灣里,萬里無雲,純天然,無污染的碧海藍天,讓這一切都透着安逸祥和,可又危機四伏。
海邊,密林中。
有一座可憐巴巴的木屋,看上去十分原始簡陋,只能勉強遮風擋雨,事實上這連木屋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個窩棚。
窩棚做工十分粗糙,甚至於,連原木上的枝椏都懶得看,就這麼胡亂堆積在一起,也根本談不上什麼做工。
清晨時分,旭日東升。
林中鳥語花香,陳子龍從木板床上爬了起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扯了扯身上的爛布條。
「嗤啦。」
一個不小心扯爛了,陳子龍尷尬的捂住了要害,趕緊從旁邊抓起一件茅草編制的草裙穿上了。
完了!
已經穿了幾年的唯一一套衣服,徹底爛掉了,陳子龍苦笑着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草裙
又趕忙將快要熄滅的篝火點了起來,將泥巴燒成的陶罐放在火上,陶罐里煮着昨晚吃剩的一大塊肉。
肉也不是什麼好肉,是一大塊連着肥肉的牛腿肉。
野牛肉。
腥膻味很大。
可陳子龍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腥膻,抓起牛腿肉,連肥帶瘦塞進嘴裏,吃的倒也十分香甜。
一時間密林里只剩下咀嚼的聲音。
這聲音太瘮人了。
吃飽了,喝足了,他才伸了個懶腰,抓起一把簡陋的弓箭,還有一把雪亮的鋼刀,從自己的破爛窩棚里走出,走向了海邊。
不遠處,海邊的林間空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墳包,一眼望不到頭的墳包,看上去更加瘮人了。
「哎。」
一聲輕嘆,不勝唏噓。
「幾年了呀?」
看着這些墳包,陳子龍眼睛眯了起來,當年兩萬多儒生被流放到了這北美大陸的海灘上,一眨眼幾年過去了。
日出又日落,早已經沒什麼時間概念了。
回想當年,兩萬多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在海灘上密密麻麻的擠成一團,哭天喊地的景象。
他又忍不住搖了搖頭,回憶着這些年發生的事,剛開始儒生們是哭喊,叫罵,滿地打滾。
那時候,好心的大明水兵離開時,好歹還留下了一些乾糧,還有口吃的,可吃的越來越少,於是乎
兩天後為了爭搶糧食,同鄉,同們的儒生們紛紛組織了起來,爆發了大規模的械鬥,什麼斯文,體面都顧不上了。
這夥人吶,都到這步山窮水盡的田地了,竟然還不忘拉幫結夥,搞小團體,反正打來打去,搶來搶去,把那點糧食折騰沒了。
後來儒生們餓了三天,實在餓的受不了,也沒力氣罵了,只好成群結隊的去摘野果,捉魚,找吃的。
之後發生了一場悲劇,一些人被蘑菇毒死了,一些人被野獸,毒蛇咬死了,還有迷路失蹤的
沒幾天就折騰死了好幾百人,這也沒啥,因為這地方根本就不缺食物,野果遍地,海灘上到處都是螃蟹,大蝦,大海魚。
但凡是有點生存技能,懂的挖個坑,戲個水,隨便一彎腰就能填飽肚子,也不至於被野蘑菇毒死呀。
得益於豐富的自然資源,餓死的其實也不算多,可怕的是蚊蟲叮咬,野獸襲擊,還有接踵而來的各種怪病。
都是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吶,哪裏經得起風吹日曬,更別提什麼生存技能了,幾乎為零。
於是乎幾年下來,兩萬多人死了一多半,大約還有三四千人僥倖存活了下來,分散在了這片陌生的土地上。
「還好。」
陳子龍將雪亮的腰刀拔出,擦了擦,還好他當年多了個心眼,從一個好心的水兵那裏求來了這把刀。
不然,只怕他早就躺在墳包里了。
「嘆民生之多艱。」
昔日復社才子,如今已經淪為山野之人,早已經沒了讀書人的傲氣,什麼清風傲骨都是扯淡。
都活不下去還談什麼傲骨,他反倒不記恨那位大明駙馬,畢竟,駙馬也沒把事情做絕。
就這地方!
這地方自然資源豐富的叫人髮指呀,兩萬多人守着一座寶藏都活不下去,還有什麼資格怨恨?
別說天上白玉京,這裏比白玉京還要富饒,可親身體會到了才知道,原來白玉京沒有那麼美好。
讀書人也沒那麼高貴,也真沒啥本事,這些養尊處優的儒生呀,離開了家中那些丫鬟,奴僕,種地的農人,路邊的小商販呀。
連活下去都難!
「罷了。」
將腰刀插回刀鞘,他開始離開海灘,向着內陸進發,多年練就的鐵腳板在泥巴路上健步如飛。
走了十里路,前方豁然開朗,竟然是一座大型村落,錯落有秩的茅屋,草棚中,有一些穿獸皮的土著人。
印第安人。
他早就和這些土著混熟了,自來熟的走進了村子,這裏的土著印第安人生性善良,更微妙的是,這裏的土著也是黃種人。
還別說,同樣的膚色讓陳子龍和倖存的儒生們,很容易就融入了這裏的社會,好些人甚至娶了印第安女子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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