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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借魂入體,欲斷掣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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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地叢林之間,兩道身影輕如燕雀,踏雪無痕,往往一步踏出,就在二十丈開外。

    但看他們專往地勢崎嶇,偏僻難尋之處鑽,就知道他們是在躲避什麼東西。

    這二人正是飛流劍宗外事堂的正副堂主,宋飛煙與元歌。

    早在那塊水滴玉佩飛上高空,爆發威能的時候,當時還在數里外,山嶺另一側的這兩個人,就察覺到了不對。

    可是,考慮到那邊的情況,竟然能逼得柳志成,丟出宗主特地為他封存的玄胎一擊。

    外事堂的正副堂主,就沒有冒然前往,而是迂迴繞彎,往地勢高處去,偷偷窺探戰場動靜。

    結果沒有想到,那個站在柳志成屍體旁邊的少年人,竟然敏銳到那種程度。

    山上山下好幾里,隔了那麼遠,還能夠察覺到高崖山林之間的兩人目光。

    外事堂,顧名思義是整個飛流劍宗專門處理對外事務的堂口。

    他們在剛分配到這個堂口做弟子時,就要從入門資歷,武學境界,分門別類的分配任務,與外面各個階層的人物溝通。

    那些老練的、有固定基業的地頭蛇,處事圓滑的商隊,地方衙門的官吏等等,還好說,全都要看飛流劍宗的面子,對他們頗多禮讓。

    但是,偶爾遇到性子火爆或者流亡而至的人,萬一言談舉止間有個不慎,被對面砍死,那就悔之晚矣。

    就算事後劍宗會為弟子報仇,對死人本人來說,也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外事堂的人,資歷多了之後,性子都變得非常靈活,稍遇險阻,不思進,先思退。

    宋飛煙和元歌被對方發覺之後,半點也沒有耽擱,立刻就走。

    即使之後察覺,對面那群人中,持續追擊他們兩個的,只有一個人。

    他們二人也完全沒有停下來伏擊反殺的想法。

    這樣一心一意的潛逃,加上最開始的距離夠遠,硬是讓蘇寒山到現在都沒追上他們兩個。

    「真是好耐力,年紀輕輕不但武功高,耐性也好,追了我們這麼遠,還要繼續追下去。」

    宋飛煙腳下不停,口中感慨道,「我們飛流劍宗,跟他是有什麼仇什麼怨啊?」

    元歌說道:「之前不是有消息說,那個劍靈傀儡的女兒加入了一個有點麻煩的勢力,跟司徒雲濤糾葛很深。」

    「我看,指不定是司徒雲濤從什麼地方收到消息,派出自己秘密培養的手下,來跟我們作對。」

    宋飛煙頗為贊同:「那我們回去的時候,繞開郡治之地通往宗門的那個方向,大不了再多跑幾百里,論耐性,我們可不會比後面那小子差。」

    話音剛落,兩個人臉上還掛着鎮定思考的表情,就一頭栽進了雪地裏面,蹭出去兩條長溝。

    蘇寒山緊隨而至,遠遠看見這一幕,心念電轉,腳下停頓,立刻抬頭看向天空。

    只見空中落下一團雲氣,司徒雲濤的身影顯現出來。

    「哈,都覺得是我特地派人跟飛流劍宗作對。」

    司徒雲濤看着那兩個昏死過去的傢伙,搖頭說道,「我要是真能一手培養出師弟你這樣的人,真恨不得早早培養出一百個。」

    蘇寒山拱手:「有勞師兄了。」

    「無妨,不過這兩個人我還有用,你暫且不要殺之。」

    司徒雲濤說道,「刑堂死得最早,傳法堂應該也被你所斬,但他們還有一個暗堂,那裏面的人都是死忠,不殺不行。」

    蘇寒山道:「擅長掌法和竹籤咒語的那兩個真形高手,也已經伏誅,其餘天梯境界的人物,我讓二叔他們去負責,應該不會失手。」

    司徒雲濤點頭:「那就一起去看看。」

    他背後那團雲氣始終沒有散去,這時再度翻卷了一下,把外事堂的兩人,也給吞沒。

    蘇寒山轉身引路,司徒雲濤飄然而隨,片刻之後,就找上了蘇鐵衣等人。

    那也是一片狼藉的戰場,從山頂到山腳下的林子,全被摧毀,七八具天梯高手的屍體,零落在這片山坡間,也不知有沒有死無全屍的。

    武道修行之中,從氣海到天梯境界是質的變遷,從真形到玄胎境界,更是質的飛躍。

    但是天梯到真形這兩個境界之間,如果不追求天梯極境的話,相對來說,突破的難度是比較低的。

    踏入天梯,找准了淬鍊身體的方向之後,後續就是按部就班的水磨功夫,逐漸磨到真形階段。

    對於那些有足夠資源的勢力來說,這個難度還要進一步的下調。

    所以,很多宗門中,真形境界和天梯境界的數量差距,並不算大。

    有的走精銳路線的門派,甚至可能出現,真形高手數量反而比天梯多的情況。

    今日這一戰,飛流劍宗高層中,天梯境界的人物,幾乎是被一網打盡了。

    「咦?」

    司徒雲濤看過戰場後,又多看了雷玉竹一眼。

    他眼力何等高明,只要略微一掃,就知道戰場中有四人,都是被雷玉竹所斬。

    要不是蘇鐵衣和廣明禪師動手也快,只怕雷玉竹一個人,就能把這批天梯高手殺完。

    那可是天梯境界,就算是以萬里之主、一方郡守的眼界,也會覺得具備拉攏價值。

    可雷玉竹同為天梯,殺這些人卻像切菜一樣容易,只要一個照面,一刀兩斷。

    好啊,人才越多越好,不然即使事成,還要擔心某些位置無人能勝任呢。

    司徒雲濤心念紛紜,把目光落在了左龍生身上。

    左龍生若有所覺,轉頭與他對視,渾身霎時一震,眼神似乎迷茫,又似乎變得更加清亮。

    片刻之後,左龍生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喘息,踉蹌了兩步,跌坐在山間一塊大石之上,以手扶額。

    「我、我想起來了,我是左龍生,怒滄江畔,滄水縣中,永信鏢局的左龍生」

    連蘇寒山都束手無策的記憶塵封之患,司徒雲濤只用了一個眼神,就已經破除。

    蘇鐵衣連忙上前:「左大哥,你徹底清醒了?」

    「鐵衣。」

    左龍生抬起臉來,眼中若有淚光,手掌抓住蘇鐵衣的小臂,青筋蜿蜒凸起,「我鏢局裏的叔伯弟兄,我夫人,還有朝東,全都被那陣怪風颳進了滿是鏽劍的地方。」

    「都都沒能出得來!」

    當初他們突然遭遇這樣的大難,左龍生孤身一人存活,闖蕩了數日,才誤打誤撞離開劍墳遺蹟,結果卻被抓去,當做劍奴,煉製了兩年多。

    恨麼,當然是恨,但他心中不止有恨,這些回憶一同湧上心頭,讓他根本分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念頭,只覺得憋悶至極,忍不住一拳捶打在胸口,長嚎當哭。

    嚎叫悽厲,引起迴響,在山林間縈轉不絕。

    蘇寒山垂眸默然,一言不發。

    過了良久,左龍生才宣洩過去,平息了不少。

    「飛流劍宗挖掘你術士血脈的過程太過粗暴,體內的劍靈也不是一心,又受了玄胎高手的重創,你現在的身體,還是要節哀。」

    司徒雲濤說道,「你體內劍靈已經被我攝住,你清醒後,可以慢慢將它消磨鍊化,但是身心本源上的摧殘虧空,依我之見,恐怕還是要到飛流劍宗去補足。」


    「他們那裏,有煉製劍道傀儡時,儲備的所有丹丸藥材、咒術材料,是最適合你如今體質的,現在你已經並非傀儡,正好可以反過來駕馭那些藥力。」

    這話聽得眾人都面露詫異之色。

    「師兄。」

    蘇寒山回過神來,「聽你這話的口氣,莫非劍宗宗主,已經被你擊敗,劍宗產業將要被你收取了?」

    司徒雲濤笑道:「你跟劍宗的人交手,都是直接打死,難道我對上柳兆恆,就只能擊敗他?」

    那道雲氣忽然一晃,將柳兆恆的身影,在雲朵上空凸顯出來。

    蘇寒山他們審問刑堂堂主之時,也將飛流劍宗內各大高手畫像都畫出,一眼就認出此人身份。

    左龍生更不必提,震驚之後,便是咬牙切齒,怒目而視。

    「不過,飛流劍宗目前還沒有人知道,他已經被我所斬,左鏢頭要去劍宗療養的話,名義上還是被宗主俘獲回去的。」

    司徒雲濤目光灼灼,盯着蘇寒山,「師弟,想不想體驗一下駕馭玄胎的那種感覺?」

    蘇寒山盯着柳兆恆栩栩如生的屍體,說道:「師兄要把我神魂取出,駕馭這具肉身,假冒這個飛流宗主?」

    「柳兆恆意識已毀,玄胎要不了多久也會散去,如果你入主其中,既不懂得如何維護玄胎,更沒辦法冒充這個宗主身份。」

    司徒雲濤淡然說道,「我是要你駕馭我的肉身,冒充我司徒雲濤,去雪嶺郡治走一遭。」

    蘇鐵衣等人驚愕之後,念頭也轉得快,已然露出擔憂之色。

    蘇寒山眼中卻只有好奇:「我具體要做些什麼?」

    「只要能在一段時間內,冒充好一個受傷的司徒雲濤就行,不需要你主動做什麼大事。」

    司徒雲濤抬手,左手食指上有一個紅玉雕琢的獅頭紋路戒指,「我這戒指,已經練出靈性,但不像尋常法器的靈性一樣,懵懂中帶着喜怒哀樂。」

    「這個戒指的靈性沒有七情六慾,只有記錄事物和心念傳音的效果,它知道我近些年所有經歷。」

    「有它輔助,加上我的一些心腹,同樣知曉這個計劃,你這一去,還算是有些保障的。」

    蘇鐵衣先拱手為禮,憂聲道:「郡尉大人,既然如此,何必非要寒山參與其中呢?」

    「因為我本來要用的是別的計劃,現在這個計劃,是在收到寒山的消息之後,重新考慮,順勢打造出來的。」

    司徒雲濤不以為忤,耐心解釋,說道,「寒山在極短時間內,就從天梯境界,上升到可以擊潰真形巔峰的高手,這個消息還未外傳,是個極大變數,不用實在可惜。」

    「對別的真形境界來說,即使勉強讓他們駕馭我的身軀,也未必能運用得好,更會斷絕他們自己的上升之路。」

    「而對寒山來說,這個體驗卻會是利大於弊。」

    武道修行,在突破天梯這一關,都要根據個人特質微調。

    玄胎境界,要求更高。

    若是尋常真形境界,提前體驗過駕馭旁人玄胎之身的感覺,潛意識中,就會不自覺受到旁人玄胎影響。

    日後再想給自己凝聚玄胎,難免把別人特質,錯估在自己身上,走火入魔的概率,要大上十倍不止。

    但蘇寒山修成兩重極境,對自我的掌控,極致精微,即使體驗過旁人玄胎之力,也能夠分辨自我與外物,去蕪存菁。

    「能夠讓你這樣細心謀劃,這個計劃最後真正要針對的,是司徒世家吧。」

    蘇寒山只問了這個問題,「你有把握剷除他們?」

    司徒雲濤鄭重道:「如果一切順利,有六成把握。但司徒家也不是易與之輩,假如他們做出預料之外的應對,事情就很難說。」

    蘇寒山朗然說道:「我殺了司徒停雲,他們家若不倒,我也總要擔心,他們會不會哪一天繞過你的牽制,報復過來。」

    「何況現在還有機會提前體驗玄胎之力,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大楚現在這個樣子,皇帝要是真死了,怕不是同年內就要徹底亂起來。

    要是在那動盪之中,他們這一郡之地,還要再受到司徒世家處處掣肘,那實在是沒有什麼安全感。

    但如果在亂世之前,完成這塊區域的統一,將來或許能更有可為。

    蘇寒山真正的這些心思,不必開口說出,懂的自然會懂。

    司徒雲濤的舉動,就早已證明,他有同樣的想法。

    「好!!!」

    司徒雲濤面露笑容,長嘯一聲,眉心發紅,只見一頭小巧玲瓏,通體如同紅雲雕琢的獅子,從他眉心光芒中跳了出來。

    這獅子精緻可愛,只有拳頭大小,但是鬃毛之中,有八團紋路,乍一看,仿佛另外八顆頭顱,透露出別樣的威嚴。

    眾人原本各有心思,但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心神,都被這隻獅子所吸引,久久的注目,不能移開。

    他們仿佛看到了武學上,真正超凡入聖的那一步,感受到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武道奧妙。

    就像是遠古蒙昧先民,仰觀蒼天,見證無窮星辰,瑰麗的光芒,平生第一次發現了星斗運轉和風雲變幻的規律。

    像是生來就目盲之人,忽然見到了山川大地,河海湖月,雲霞城池,難以言喻的色彩。

    雷玉竹恍然之間,想起了當初跟玉鐲器靈締結本命契約的那一夢。

    夢中一切,渾沌難分,當初只覺平淡,如今突然好像能夠回憶起幾分韻味。

    「這,就是元神。」

    玉鐲器靈的聲音,第一次顯得不那麼年輕,沒有了跳脫浮躁,多了背後曾有千萬故事的感覺,緩緩在雷玉竹心中迴蕩。

    「武道,武道,武與道,煉成元神,可以說是在武道的十大境界中,走到了一半,那才真正到了以武入道的門檻,觸摸大道的徵兆。」

    「你要記住這一刻,我們對武道的追求,有無數種複雜的理由。」

    「但絕對有一種,就是單純的對天地宇宙、大道萬象的好奇,對那些更強大的生靈與非生靈的羨慕,以及渴望!」

    紅光懸空,淨明曠達,蘇寒山也在看着那隻獅子。

    比起博而不純的蒼天,扭曲萬靈的屍源,反而是這隻獅子,給了他更明確的觸動。

    獅子輕輕一聲吼,蘇寒山的神魂就脫體而出,肉身被厚厚的紅玉岩石封存。

    第二聲吼,蘇寒山的神魂被牽引到司徒雲濤體內,身周更浮現出八百種紅焰流雲花紋,加持入體,隔絕外人對他神魂的窺探。

    第三聲吼之後,獅子一抖鬃毛,投入柳兆恆的眉心之內。

    山間雪寒,悠悠風過。

    眾人站了許久,才悵然的從那種感覺中脫離出來。

    「我們做成這件事後,還要請師兄幫個忙。」

    蘇寒山低頭,轉動手腕,屈伸手指,適應着新的身體,聽着比自己原本音色渾厚很多的嗓音傳出。

    司徒雲濤控制柳兆恆的身體倒是很順利:「你說。」

    「請師兄在飛流劍宗的時候,多多研看感應劍墳之法」

    蘇寒山對上左龍生哀傷的眼神,露出相似的神情,「我要迎回家人,有屍立墳,無屍立冢。」

    「讓他們看看我們將來的模樣,告慰他們在天之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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