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三章 登臨聖山問盡有,置之死地而後生(1 / 1)
「富貴啊,愛蒼生的大道之眼,也是淚家瞳?」
「對,但不是受爺您想的那樣。」
「怎麼說?」
「這位蒼生大帝在愛蒼生之前,也愛過美人,那個時候他還不是十尊座,還在南域混跡,遇上了同樣初入江湖的一個女子,名為淚小小。」
「然後呢?」
「相愛,意外,死亡好像是在一個遺址探索中淚小小隕落了,臨死前贈予的淚家瞳,邪罪弓也是在那裏得到的。」
「這樣啊,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為了得到邪罪弓,殺人挖眼,再偽裝成一個美麗的故」
「呃,受爺,當時還有其他人在的,是沒有這個可能的哈,他們都回過淚家,都要成婚了。」
「哦,那真是遺憾,是我小人了,你就當我方才什麼惡毒的話都沒說過。」
「好的,受爺。」
「富貴啊,愛蒼生為什麼總是坐在輪椅上,誰能打斷他的腿呢?聖神殿堂工資這麼低,他沒有靈晶購買復軀丹的嗎?」
「不是這樣的受爺,您應該略有耳聞的,蒼生大帝以前可以站起來。」
「你要這麼說的話,我還略有耳聞過許多個愛蒼生版本,有說天生殘疾的,有說腿是小時候調皮被父母打斷的,還有的說是給八尊諳用古武折掉想拿去煉丹的我想聽聽你的版本。」
「是這樣,蒼生大帝確實天生殘疾,但他在十尊座前修煉到能站起來了,後面又坐回輪椅上去,好像是因為」
「什麼?」
「因為『邪神之力』!」
「詳細說說。」
「蒼生大帝天生殘疾,是因為腿蘊邪力,他出生的南域本就是罪土,有許許多多的人生來也帶着一點點邪神之力的氣息,受影響或畸形、或靈智有損」
「就他特殊,能利用這股力量?」
「對!他與淚小小前往的遺址,也正是他接受邪神祖傳承之所,邪罪弓更是在古時為邪神所持有過的神器之一,滿蘊邪神之力。」
「所以說,他生來就是術祖傳承的胚子,機緣巧合或是冥冥中的註定,他到了那遺址,找到了邪罪弓,還挖了」
「不是挖!」
「哦,好,不挖不挖十尊座前就掌握了祖源之力,就跟先天悟出了徹神念一樣,一路神勇無敵,是這個意思吧?」
「嗯。」
「富貴啊,愛蒼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強大、果敢、冷靜、睿智、博愛、悲憫」
「等等,你這形容得,怎麼好像我們要打他,我們才是反派一樣?」
「」
「很好,富貴你是清醒的,也是能面刺寡人之過的,我們確實是,你繼續。」
「受爺,聖神殿堂或許有許多不足之處,整個紅衣更是從根處腐壞了,但確實還是有幾個值得敬佩之人,比如顏老,蒼生大帝」
「富貴啊,你要面刺也記得適度,我度量不大的,八宮裏他還把桑老給射了,這事你知道吧?」
「愛狗固然有幾分值得稱道之處,但他性格太固執了,我想這是突破口之一!」
「好好好,你且說來聽聽。」
「我們且將聖神殿堂和五大聖帝世家當作『聖神派』,把以聖奴為代表的黑各大勢力當作『聖奴派』,這兩派都有自己的理念,對『正義』二字各執一詞。」
「嗯,愛蒼生呢?」
「愛狗固執,自成一派,他不是純粹的『聖神派』,他是會站大多數人的『純粹正義派』。」
「什麼意思?」
「當『聖神派』為時代主宰的時候,『純粹正義派』的愛狗,一定會為『聖神派』保駕護航!」
「為什麼?」
「因為如果『聖奴派』要顛覆『聖神派』的統治,這中間會經歷漫長的過程,會有許多腥風血雨,以及無辜的犧牲。」
「富貴啊,為什麼聽你說話,我會有種愧疚感?」
「受爺,富貴還沒說完呢,『純粹正義派』並不是絕對正義,只是相對正義,就比如為了看住『聖神派』的大門,維護他們的地位,愛狗對一些事,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比如紅衣?」
「對!」
「比如聖神殿堂內部的腐敗?」
「對!」
「那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了——假使現在有一輛失控的馬車,再往前,會軋死躺在地上的五個無辜的人,但前路是一個分叉口,另一條道上躺着一個人,現在你有且只有這麼一個選擇的權利,選擇是否讓馬車轉向另一條道」
「是的,受爺,你形容得太好了,愛狗會毫不猶豫,選擇犧牲少數人,挽救大多數人,哪怕這中間的數量只差一個!」
「那麼富貴你呢?」
「我?受爺你知道的,富貴從事的是情報工作,是一個就該冷血的人我認為他們命該如此,而他命不該絕,我選擇否。」
「意料之中,你們的選擇,就是你們的名字。」
「那麼受爺您呢?」
當落在這一片戰後荒蕪的坑地上,遙遙與愛蒼生對上這一眼時。
徐小受腦海里,閃過的是同李富貴樹下煮酒論英雄,所問的一切有關愛蒼生的情報。
這甚至細到了愛蒼生身邊一般有兩個童子,姓甚名誰,一個負責上午,一個負責下午,工作就只是推輪椅。
花草閣已然這般強悍!
李富貴已然這般優秀!
很難想像,當年就在桂折聖山眼皮子底下運轉的焚琴,究竟有多恐怖。
而今再轉過頭看
半聖愛蒼生說是只看不動,當日卻恃強凌弱射來那一箭,似已有跡可循?
大道之眼下,桂折聖山和遙遠玉京城舊址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同樣,空間奧義後,即便高在雲端,徐小受只一抬眸,距離跟着被抹除。
一天一地。
一聖一凡。
兩個在各方各面都有着雲泥之差的人,跨越了時代的鴻溝,跨過了距離的限制,展開長久的宿命對視,虛空都仿要擦出火花。
直到曹二柱撓了撓頭,疑惑出聲:
「小受哥,什麼射完了,俺沒射呀?」
徐小受腳一踉蹌,回頭瞪了這傻大個一眼,「沒跟你說話!」
「哦。」
「待會兒如果我不見了,你最後聽到我喊什麼,你就跟着喊什麼,知道不?」
「好的,小受哥。」
吩咐完,徐小受不再理會曹二柱,袖袍一甩,雙手背負於後,一步登天。
「嗡!」
桂折聖山,護山大陣之前,忽而旋展出了一卷璀璨的空間奧義陣圖。
那陣圖遮天蔽日,大到如要將整座倒懸山都淹沒在其輝光之下。
這一次,就不止是大道之眼可以看見了,舉世矚目。
「徐小受!」
「聖奴,不,天上第一樓的受爺!」
「他他他他終於是殺上聖山來了!」
桂折聖山,山底、山腰、山巔,無數人翹首而望,不論是底層的守山者,還是十人議事團的半聖,個個面露震撼神情。
時隔多日,所有人已都知曉受爺在登臨玉京時放下的豪言。
而今城沒滅,卻更為慘澹地被搬空了。
他的豪言,已實現一半!
有的人猜,受爺會到此為止,他再狂也該有個限度,畢竟桂折聖山,是天底下最接近「天梯」的地方。
也有人說,天空之城時期,受爺已經正面硬撼過聖帝,四象秘境外,更手撕過聖帝麒麟,他早無所畏懼。
而今,當空間奧義於聖山之巔綻放時
眾人心頭一松。
不是輕鬆。
而是釋然。
他來了!
終於,不用提心弔膽了!
「快快快!」
「受爺殺上聖山了,趕緊趕過去瞧瞧!」
「有血遁的血遁,沒血遁的註定沒機會了,哈哈哈」
早前圍在玉京城周邊,參與過仲老授課,以及諸多後來因看到傳道鏡而趕來現場觀戰的人,此刻紛紛追隨曹二柱腳步,趕往聖山。
「兄弟萌,我夠仗義吧?」
遠遠的,風中醉抓着傳道鏡,對着鏡子在自拍——他竟還沒有離開!
「我知道你們對我頗有微詞。」
「其實吧,這是我第一次主持傳道鏡,有點手抖也是正常的,你們不要罵。」
「如今不同了,如今我家老家主不在,風家人也都不在,他們都先跑了,我卻沒有跑,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們最想看的是什麼」
風中醉平靜說完,將傳道鏡轉了個方向,便撕心裂肺狂吼道:
「第一劍仙,受爺!!!」
五域世人被吼得差點耳鳴之時,瞧見了鏡中畫面傳來的,遠遠倒插於天的倒懸山外,展現出的那捲空間奧義陣圖的輪廓。
這一刻,所有本都要回家的人,腳步一頓,直接調頭搶位置。
「草!」
「風中醉,你是個爺們,你有種!」
「好好好,風中醉往前沖,兄弟們一定在後面頂你!」
「挖草可以,就沖你這一波,今後老子一定要到風家城請你喝酒!」
風聽塵路過某一處傳道鏡,發現劍仙大戰結束了,這些人竟還沒離開。
相反,他們更狂熱了。
為什麼?
風聽塵已經快跑到中域的最南邊了,忍不住湊近一些。
都還沒看到畫面,他就聽見了風中醉那連續喊了好幾天,喊得有些沙啞,但依舊熱血沸騰的聲音:
「想當年!」
「華劍仙和第八劍仙那一戰,謂之為『天下第一戰』!」
「但過程卻無人可知,結果也頗有蹊蹺,成為了『天下第一憾』為什麼?」
「因為那時,我風中醉還沒出生!我沒有拿到傳道鏡!而今不一樣了,時代不一樣了!」
不是,他怎麼什麼都敢說啊?
風聽塵一臉懵逼地聽着,都還沒跟上如今年輕人的節奏,便聽到了一聲歇斯底里的叫:
「天不生我風中醉,傳道萬古如長夜!」
「蒼生大帝和受爺,聖神殿堂和聖奴,究竟鹿死誰手?」
「兄弟們,去風家城花月樓請我一頓酒吧,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傳道!」
傳道鏡邊圍着的人,直接沸騰了。
「好!」
「花月樓是吧,我記住了,只要你敢傳,我就敢請。」
「一頓酒才幾個靈晶?兄弟們沖,讓這小子一輩子泡在酒里,給他醃成個酒人。」
「哈哈哈,酒人?酒劍仙吧!聽上去好聽一點,我觀此子有劍仙之姿」
風聽塵下意識就想調頭,把那個想死的小子給一把揪回家裏。
突然,他腳步停下了。
風中醉說的何嘗沒有道理?
當年不曾觀過華長燈與八尊諳那一戰的古劍修,何嘗沒有遺憾?
只要自己不在場,風家大人不在場
風中醉又懂得說是自己任性,這事兒真要算起來,也就是小孩子頑皮,有什麼後果嗎?
沒有!
傳道鏡的作用,不就是為了讓世人觀戰得道嗎?
不錯!
那麼,風中醉的做法,該阻止嗎?
不該!
風聽塵抹了一把臉,改了個樣貌,一躍躍上樹梢,眺向了遠處的傳道鏡,臉上浮現笑意。
「不愧是我風家的小子,有種!」
「愛蒼生!!!」
雷音滾滾,從天而降,迴蕩在舉世矚目的桂折聖山上下,駭世驚俗:
「當日八宮裏一戰,我為先天,你為半聖,遠隔一域之地,上下數境之差,你就敢用邪罪弓射我,致使我師父桑七葉身中一箭,走火入魔,又被你們拿歸聖山。」
「好!堂堂半聖,偷襲我一個先天,且不說你修道至今,修出的禮義廉恥在哪,我只問你」
「可曾想過不到一年,小爺我會奧義歸來,腳踩聖山,只手扇破你這狗屁龜殼大陣?」
一言畢,巨人生!
金光璀璨之時,狂暴巨人雙手焦黑枯朽化,又具現出赤金色龍鱗,一掌暴然拍下!
「轟!!!」
沒有半點紡織的藝術。
純粹只是暴力的美學。
失去了聖級天機術士操縱,暴斃了各處守山人的護山大陣,在同為聖級的天機術士眼睛裏,處處都是破綻!
這一掌下去,護山大陣轟地破開一個天窟窿!
杏界內,所有看到這一幕的玉京城人,個個痴呆了。
猶記得那日神亦開天道、人間道、修羅道,古武三道齊開,外加神等碎拳,才堪堪搶在聖山大陣開啟前抓住了一個缺口。
最後,亦不曾對大陣造成傷害,神亦就給各般力量抹除了。
而今
受爺登山!
玉京城的桎梏被他率先拔除。
可操縱聖山大陣的道璇璣被他斬了兩身。
餘下剩個不擅作戰的九祭桂,還有隻能端坐於輪椅上乾瞪眼看着的愛蒼生
真,還能阻止得了這個瘋子的步伐嗎?
「嘩!」
傳道鏡前,當見着受爺一拳干碎桂折聖山護山大陣,圍觀群眾徹底炸了。
他們可不懂內里那麼多門道。
他們只曉得煉靈界的聖地,在此刻,被受爺一拳轟出了一道缺口。
這比看不見的「鬼門關,神稱神」更具衝擊力,比傳說中的「華八大戰」更振奮人心!
「這廝」
聖寰殿遺址,魚老下意識皺着眉上前半步,像是忍不了了。
他忽然發現,周邊沒有一個人需要他裝的。
道璇璣道璇璣死了。
審判者審判者滾了。
這是摸魚的時間,不是出頭的時候。
「有點厲害的,愛蒼生你當心點。」魚老上前叮囑了一句,又退後了。
愛蒼生遙遙望着遠空那金光巨人,目色無波無瀾,倒也不曾出聲反駁,甚至舉弓逼人閉嘴。
「啞了?」
「無話可說了?」
徐小受那是蹬鼻子上臉,什麼「聖不可辱」根本沒在他的字典里,該辱時他只會死命地往地里踩。
「好!再請教我們蒼生大帝一件事!」
「堂堂聖神殿堂,口口聲聲正義之師,制定了大陸規矩人不可與鬼獸有染,王座以上出手需開界域。」
「然於內私縱鬼獸,禍害紅衣,於外自食其言,恃強凌弱」
「我請問初代紅衣方問心方老,我所言可有誤?你敢捫心自問道一句,我徐小受在睜眼說瞎話嗎?」
山上山下,無數人的目光,投向了或看得見,或看不見的方問心。
聖寰殿遺址的方問心沉沉一嘆,無言以對。
「沉默就對了!」
徐小受再度看回愛蒼生,「我再問蒼生大帝,所謂『大愛蒼生』,到底如何才叫公平,如何才叫偏愛?」
山上的年輕人尚有些聽不懂,老人們一個個頭皮發麻。
徐小受這張嘴,太可怕了,簡直一針見血,所有問題直指核心。
愛蒼生推動輪椅往前,沒有言語,緩緩舉起了邪罪弓。
「嗡!」
邪神之力匯聚。
黑紅色的邪罪弓之矢,在弓上快速凝練而出,引得周遭空間層層震顫。
「收到鎖定,被動值,+1。」
徐小受不驚反笑,哈哈大笑:
「不愧是聖神殿堂的作風,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掉問出問題的人!」
「好一個聖神殿堂!」
「好一個愛蒼生!」
「好」
嘣!!!
傳道鏡畫面猛地拉近,從山下貼近了山巔,卻在同一瞬失去了邪罪弓之矢的畫面。
沒有人跟得上愛蒼生的邪罪弓之矢!
它從離弦,到觸敵,到致死,甚至只需要不到半個呼吸的時間!
這一點,道璇璣已經被聖寰殿上所有人以身驗證過了。
但這一次!
北北、奚等,算是見着了所謂「古劍修」三個字,對受爺的約束有多大!
「嗷——」
邪罪弓驚弦之時,龍吟聲跟起,天穹上陡現一道赤金色的遮天龍影。
只一剎,那龍影便如是幻覺般消失了。
所有人所看到的,傳道鏡所能傳出來的畫面,是在另一邊
受爺!
人類形態的徐小受!
單手,便握住了邪罪弓之矢!
他的袖袍早已不翼而飛,焦枯的手覆着赤金色龍鱗,那箭矢在他手上狂震、狂顫,如有靈性,不欲被拘。
然滿蘊的邪神之力,隨着時間推移一點點消逝,邪罪弓之矢最後化為烏有。
徐小受表情只剩一片淡然,徐徐垂下手臂後,輕笑道:
「先天的我,你只會偷襲。」
「王座的我,你也只會偷襲。」
「愛蒼生,你似乎很懂得如何恃強凌弱?放心,我這次來,不是來跟你打的。」
徐小受傲立於聖山之巔,甚至是在護山大陣的裏面。
他環顧四下,睥睨八方,冷聲道:
「我是來知會你一聲的。」
「斬神官遺址的主動權,你失了後,將再不可能追得上其他人。」
「我現已登臨聖山,用盡你的一切手段,布下天羅地網吧,待我歸來時,希望恃強凌弱的,還能是你!」
嗡!
邪罪弓之矢猛然再度凝聚。
愛蒼生似乎知道了徐小受要做什麼。
可在同一瞬,天降神光,籠罩了徐小受,人不見了。
「神官司命,眾生平等染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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