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〇〇章 祖神命格見人心,魂上刑柱失傲骨(1 / 1)
「不!!!」
直至最後,締嬰聖株施盡了萬般解數,依舊無法掙脫佛相的鎮壓。
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在不甘的嘶吼中,添上幾分困惑、幾分淒駭、幾分自疑。
有怨佛陀
這是一個太過陌生的佛號。
誠然締嬰聖株吞了諸多半聖,也曉得「十尊座」,更曉得十尊座歌謠中有那麼一句「佛若有怨獄應滿」。
可這位的道
不,別說他的道了。
便是此人之存在,於聖神大陸而言,也有如流星劃空,一過而逝。
他留下的傳說,只有十尊座一戰。
具體打的誰,卻都不復世人所記得,之後便徹底消失在人間。
締嬰聖株從來都沒想過,這般英年早逝之人,留給了面前道穹蒼如此可怖的聖帝級力量!
那佛之意象,高於此世,高於一切。
他之大道,更從立意層面,便碾壓了聖神大陸出身的幾乎所有生靈,除卻十祖。
十祖
是了,非是其道可以比肩十祖。
是十祖之道,方得與之相提並論!
如此驚才艷艷之輩,二三十年能修至聖帝,且是僅憑殘餘之力便得以鎮住自己的聖帝。
再給他二三十年時間,十祖之外拓多一位,甚至在上一層樓,又怎不可?
但為何
你,如此無名啊!
締嬰聖株痛恨此人的隱姓埋名,以至於她此前對「有怨」二字,是那般不屑一顧。
但凡早知曉道這些,彼時通過司命神殿牌匾拉人時,她都不會把第一選擇放在這位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軍師」身上。
世無悔藥,南牆碰頭。
紛亂複雜的思緒,伴隨着走馬燈般的過往一生,一併湧出,模糊了聖念、模糊了自我。
「痛!!」
締嬰聖株好痛。
她已什麼都看不到。
她感覺腦袋在裂開,身軀在裂開,連靈魂和意識都在裂開。
就仿是天地初生時那一片混沌襁褓,恍惚間締嬰聖株又看到了自己的誕生之初。
她,終於安靜了下來:
「又將再一次輪迴了麼」
轟!
劍鎮締嬰。
金色的洪流淨化了邪惡的枝蔓。
順着遍地滿牆的樹枝湧出,頃刻又擴盪至整個司命神殿。
如此恢弘的力量翻推往外,卻在路及此殿拐角處的蛛網、塵石等時,如春風過境,不傷分毫。
爬於陰暗處,受神殿力量庇護的小蜘蛛,在金色的海洋里懵懂抬眼,而後繼續吐絲結網,勤勞依舊
剛吞下一鼠飽腹的陰蛇被佛性拂過,長身一抖,繼而無事發生般,吐吐信子鑽回殿角處潮濕的穴洞
徘徊在戰場邊緣處的黑鱗蟲相安無事
逗留在殿中橫樑上的無眼鳥無動於衷
有怨佛陀的恢弘願力,誅盡了諸般邪惡,這座神殿內於先天、宗師而言都微不足道的小生命們,卻能獨善其身。
怒仙佛劍前,金光斂盡,露出道穹蒼一張波瀾不驚的臉。
仿佛一劍鎮殺偽·祖神,是樁舉手投足間隨意可為之的小事。
事實也正如此。
締嬰聖株根本不擅戰鬥之道。
她誕生的初衷,只是為了守護此世——締嬰結道,同血樹、劍麻等有天生的不同。
在拋卻了自我對於未知的恐懼後,在對方也從暗處浮現
出身影來時,在「詭異」的根源都被瞭然之際
這祖樹的戰鬥力,落在道穹蒼眼中,其實也就中等,勉強偏上。
縱使得了祖神命格,別說巔峰時期有怨佛陀的力量了,便是較之於此時破落、受限的八尊諳、魁雷漢等,她恐都難抗得住幾回合。
道越往上修,兩極分化越明顯。
非戰者,試以其它各種方式彌補戰時的不足,本質上遠不如為戰而生者與戰時的靈光一閃。
道穹蒼心生唏噓。
實際上他都不認為自己是個純粹的戰者,只不過身兼百家,擅長用腦,喜歡取長補短罷了。
這些劍術、這些力量,看似強大,都是模仿、借用而來。
在正主面前,不堪一擊。
可非戰者,也有非戰者自己的道。
締嬰聖株從一開始就走錯了——她的道就該只是締嬰結果,是天賦予,得天獨厚,不該貪得無厭,逆天而行。
而於道穹蒼言
天機術,才是通往封神稱祖最筆直的路。
不管古劍術如何風騷,二代徹神念願力何等強大,皆不能動搖他之本心。
「師之以制之,不為制己。」
締嬰聖株,便是前車之鑑,當然後來者,也該有更多迷失本心者。
料想至此,一聲失笑,道穹蒼不再多思。
他只踱步上前,抓住佛劍,在淨化完成之後,用力將之拔出,一頓後,嘆道:
「也該來了吧?」
嘭嘭嘭嘭嘭!
空間、道法,乃至整個司命神殿,伴隨佛劍怒仙拔出,忽地爆裂、動盪。
一處處高牆崩解,一方方大地坍塌。
深殿拐角處,在陣陣轟隆巨響間,傳出有詭異的嘶鳴聲:
「呃啊啊啊」
嘶鳴之音由微漸入,層層擴大,轉瞬影響了整個司命神殿。
「啪。」
蛛網上正在吐絲的小蜘蛛,體型陡地暴漲,從指甲蓋大小成長至足有人高,一下墜地。
它的肚子膨脹,蛛腳漲大,整個身體在毫無節制地「擴張」。
突然幾聲噼啪作響,等人高的蜘蛛炸碎,肚子、蛛腳處裂開上千隻小蜘蛛,密密麻麻往四周爬散出來。
「啪啪啪啪啪」
那上千小蜘蛛隨行腫脹,體型也愈漸擴張,儼然子承母命,一個個跟着挺起了大孕肚來。
孕肚碎開,一裂有千,千千百萬。
蜘蛛生蜘蛛,蜘蛛壓蜘蛛,蜘蛛吃蜘蛛,蜘蛛腿、蜘蛛嘴,蜘蛛吞食蜘蛛髓
放眼望去,全是蜘蛛!
廣袤無垠的司命神殿巨人通道,只在一眨眼間,便被蜘蛛山砌得水泄不通。
而這,也僅僅只是司命神殿突發詭異的冰山一角。
轉眸視右
密密麻麻的陰鱗毒蛇啪嘰成堆。
蛇卵蛇屍蛇子蛇母擠成蛇山,活像湖泊放完水後被撈起來堆在一起的巨型蚯蚓,扭曲纏卷,觸目噁心。
抬眸往上
一隻只在黑暗中失去了視光能力的無眼鳥,在橫樑上互相推搡,又嘭嘭墜落。
落地受驚後化作巨大的鳥母率先破碎,無數鳥蛋裂開後又有小鳥快速生長,繼而摩肩擦踵。
有的突變無翼,有的突變無羽,有的甚至從無眼突變成渾身上下滿是眼睛
生命之偉大,在這一刻被詮釋得淋漓盡致。
「好亂!」
道穹蒼聖念一掃。
饒是他算半個
「生命研究者」,目睹此景時亦不由汗毛倒豎,感覺密集恐懼症犯了。
一句話:亂透了!
比北槐的老家還亂、還滲人!
締嬰聖株被怒仙佛劍鎮殺之後事實上,幾近祖神的祖樹,又怎可能那麼容易隕落?
在失去了肉身的束縛,靈魂、意識也囿於怒仙佛劍和願力的淨化而失控後。
她之「隕落」,實際上是本算還受控,只是有着異變的「超道化·生命屬性」,回歸大道——大道化!
一鯨落,萬物生。
締嬰聖株的消失,帶來了司命神殿生命規則的突變,所有的一切不受控制的「繁衍」了起來。
就連道穹蒼
置身其中,他亦需要不間斷斬墮道嬰,控制神智,才得以不受如此詭異影響。
稍有疏忽,怕是一瞬也要從「一·道穹蒼」裂變成「萬·道穹蒼」。
蛇鼠蟲害亂作一團,道穹蒼邊給自己施展大淨化術、大庇佑術,邊還在等!
他四下顧盼,神情警惕。
可以說,就連此前被締嬰聖株抱進司命神殿來,他都沒此刻緊張過。
「嗡——」
一派混亂之景中,突地虛空之中,出淤泥般盛開一朵耀世的光蓮。
那蓮光之葉層層往下迭開,露出了裏頭一顆人頭大小,七彩琉璃,煞為炫目的水晶寶石。
「滴!」
「檢測到未知之物,正在解讀」
「解讀成功:祖神命格。」
來了!
這一瞬,道穹蒼目中爆出光華。
等了如此之久,以最快的方式解決締嬰聖株,還在戰前激了那祖樹一嘴,令其拼死都要扼住司命神殿的通道,不讓徐小受、月宮離等進來,圖什麼?
不正是眼下這顆「祖神命格」?
說實話,道穹蒼對祖神命格的渴望,並沒有那麼大,秉着「有則有,無則罷了」的心態。
但那是在神之遺蹟外!
若於生死與大道之間權衡,道穹蒼定選擇前者,因為道非一蹴而就,活着才能修完。
現在自己卻已入局。
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祖神命格既然轉來挪去都要落於樹手、人手,我怎拿不得?
即便自己不想拿來用,只單單研究其中力量,作以借鑑,師之制之,不正也是好的?
不正,也有了幾分於現下也能制衡祖神之力的可能?
「來!」
道穹蒼伸手一招。
聖力遙遙捲住那伴生光蓮,美輪美奐的祖神命格,就要將之納來。
便此時。
「嗡」
大腦一陣眩暈。
司命神殿遙遠的盡頭處,似湧現星光,在聖念覆蓋範圍的末端,出現了一道朦朧的身影。
道穹蒼甚至來不及掃全那身影的全貌。
「呃啊!」
他的雙目流出血淚,眼球直接爆開,連帶着腦袋都如炸西瓜一樣崩解成了八瓣。
也是同一時間,空間一陣翻湧,兩道高呼聲交疊而起,自背後傳來:
「道逆天,你沒事吧?」
「我的道,這門好生難開,以至於我來遲了,你還活着嗎,你不會怪我吧?」
道穹蒼本來都要收下祖神命格了,聞聲兩腿蹬直,身板後仰,筆挺倒在了蛇蛛山間。
死亡中,勿擾。
「什麼東西?」
「哪裏來的蜘蛛,司命神殿哪有這麼多蜘蛛?」
「沃草,蛇!還有這麼多蛇卵?嘔~」
「雞!哦不是,鳥?」
「道,我的道,你在哪裏?啊!你怎麼被蜘蛛上上身了?」
徐小受一行人相繼闖入司命神殿,像大媽進了菜市場,兩個人都能熱鬧起來。
不得不提一嘴,被締嬰聖株奪了掌控權後的司命神殿,那防護力簡直就真是祖神級別的。
方才任憑他們在外邊怎樣狂轟濫炸,牌匾不碎,通道亦不打開。
可短短不到一刻鐘時間
突的,司命神殿又像是想開了一樣,真把通道打開了。
一馬當先的冒險家月宮離——被踹進來後,率先就給那蜘蛛山、蛇卵山、雞山鳥山蘑菇山等嚇到了。
他印象中,司命神殿經過那次締嬰聖株偷襲,沒這麼多活物了才對啊!
不,就算沒那次偷襲,這裏也斷不可能有這麼密集的噁心生物。
一個個長得奇形怪狀就不提了,繁衍能力比山洪海嘯還要誇張,一浪高過一浪,到現在還在生!
「生命奧義」
徐小受掃了一眼,頓覺此地生命規則和彼時締嬰聖株神庭雛形中的有點像。
但更失控、更無理取鬧!
他的肚子大了,急忙墮胎。
所有人肚子都大了,跟着墮胎。
一個個邊狂打胎,邊找尋原初勇士道穹蒼,終於在一眾蛇蟲堆積的破碎屍液中,找到了腦袋炸裂的好友。
霎時間,所有人沉默了。
「道穹蒼,給締嬰聖株殺了?」
思緒跟不上詭異,還沒來得及多思,桑老已指着不遠處的亮光,發出了一聲驚呼:
「祖神命格!」
徐小受轉眸視去,無有惶恐,反是沒來由心頭一陣戰慄:
祖神命格在締嬰聖株身上窮途末路才可能展露道穹蒼被祖神級別力量斬殺可此地失控的不是天機道則而是生命規則那該是締嬰聖株在如此之短時間內被殺可道穹蒼又緣何被爆頭到底毫無聲息
「祟陰邪神!」
電光火石間,徐小受只想到了這麼一個可能:
道穹蒼同締嬰聖株一換一,這裏卻還埋伏着一個老陰比祟陰邪神。
「不要過去!」
一抬眸,數道聖光已飛掠向祖神命格,好不貪婪。
徐小受看得腦殼都一涼,想都不想腳下旋展開空間道盤,波光籠住受了指引的桑水岑白四人。
「瞬移!」
身後方,已然嚇得貓腰回到傳送通道口,更半隻腳從司命神殿中踏出去了的月宮離,忽感空間異動。
眼前一花後,他發現面前不再是回家的通道,而是一顆耀眼的祖神命格。
那一剎那,月宮離發誓,他先是失神了。
「好美」
嘭!
下一息,聖念掃見一道光影,狐狸腦袋炸成肉末。
同一時間,以空間置換置換了一波生死的徐小受,傳出一聲巨吼,滿含迫切與焦急:
「打道回府!」
他裹住四人,就要從空間通道離開司命神殿。
還沒動,突覺腳被人一把抓住。
低眉時,又只能扼住一腳踹爆那人的衝動。
因為抓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腦袋炸城西瓜瓣的道穹蒼:
「打道回府,你倒是把我打包上啊!」
徐小受腳一勾,膝彎夾住道穹蒼的無頭屍體,都來不及思考為何屍體還能說話,就要離開
「天殺的徐小受,
我呢?」
「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月宮離的無頭屍體上飄出一捋魂魄,憤恨之中用靈魂之力捲住祖神命格,往空間通道的方向一扔。
岑喬夫是被徐小受倒着背在腰上的,眼睜睜望着那璀璨的流光飛來,他神智一花,露出迷戀:
「好寶貝呀這。」
一捧祖神命格。
嘭!
他腦袋也炸成了血花。
「嗡!」
空間傳送。
落地後,熟悉的環境沒有出現,司命神殿的牌匾也不曾入眼。
就如彼時在第一重天,空間傳送傳進了締嬰聖株的神庭雛形中那般。
這一次,徐小受同樣來到了一方陌生的世界,星河世界。
他左肋夾着桑老,右腰別着水鬼,肩抗一隻白胄,背上一個無頭喬夫,膝彎一具無頭穹蒼,身後還跟着月宮離的魂體
甫一進入此間世界,四下皆是黑洞,又有疏星閃閃,聊加點綴。
率先入目的,其實是一座雄偉的星河案桌。
案桌之後,立有模糊一巨人身影,身着星光鎏金長袍,頭戴綴蘇冠冕,泰然抬首,莊嚴神聖。
其人虛抬左掌,掌心上懸浮着三枚巨大化的斬神令,右手需按,執虛盈實。
祂注視下。
星河世界的遠方,還立有一方廣袤的刑場,刑場的中央豎着一根上通未知的燙金刑柱。
刑柱上,正綁着一道在死命掙扎、苦苦哀求的靈魂體,言辭之間只見卑微,不見尊嚴:
「饒了我吧,求求您了,祟陰真神大人,饒了小的吧,不要再懲罰我了!」
「只要您放了我,我封于謹發誓,一生給您做牛做馬!那什麼徐小受,我幫您殺,那什麼道穹蒼,我摘他頭來給您祭酒我願意為了您,背叛整個聖神大陸!」
「您該知道的哇,對於『祟陰"二字我!封天聖帝!是最忠誠的哇!」
咦的一下,話音聲突然滯住。
那道正對着巨人案桌死命磕頭、死命哀求,毫無傲氣傲骨可言的靈魂體,感應到了什麼,偏頭一瞧
哇,好多人。
(看完記得收藏書籤方便下次閱讀!)
免費閱讀.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