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 如此靈珠子(1 / 1)
李長壽仔細想了幾日,覺得白澤的這套理論,倒也有點說法。
重點是白澤十分篤定,李長壽也不懂白澤的神通到底如何,更不便直接問詢白澤的跟腳底細……
但辯論還是要繼續辯下去的,思想的碰撞斷不能停;
穩妥起見,怎麼也要把剩下的辯題用完。
如此,又過了三個月,李長壽對白澤總算放心了……大概一成。
他與白澤的辯論從三天一次,改成了半個月一次,降低了自己去黑池峰的頻率,免得被靈娥懷疑一些不該懷疑的問題。
有關有琴玄雅之事,李長壽對白澤大概說了一遍,白澤沒有任何猶豫,痛痛快快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按白澤的話來說,他既已成了人教的車夫,自是要聽李長壽差遣,更何況,此事還能給他增加點聲名。
別看白澤一直隱居躲着,對聲名二字也是十分在意。
如此,李長壽就放心大膽地,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敖乙。
由天庭和龍宮暗中派人,在五部洲各處坊鎮中放出消息,宣傳『瑞獸白澤』是『純潔與正義的象徵』,順便抵消一些『十大妖帥』的固有印象。
李長壽親手為白澤畫了《白澤飲水圖》、《白澤踏波圖》,白澤看後也是頗為驚訝。
「貧道本體竟生的這般……順眼?」
李長壽當時只能保持微笑,當然不能說自己有筆尖修圖大法。
重要的是構圖和光效!
順便,李長壽和白澤也聯手做了第一件事——為有琴玄雅量身打造天庭女戰神的人設,並設計好了有琴玄雅登天的各處細節。
近來一直在閉關突破、鞏固修為的有琴玄雅,此刻並不知,推她成為洪荒偶像的幕後團隊,已得到了『翻倍』式的擴充。
接下來,就是等白澤的名聲慢慢漲起來……
為了讓白澤多一點出鏡率,除卻流傳出去的那兩張畫軸,李長壽也在考慮,尋個合適的時機,讓白澤出去溜達兩圈。
待此事安排的差不多,李長壽主動問起有關陸壓道人之事;
白澤猶豫一陣,還是對李長壽吐露了一件『大事』。
「水神,切莫將陸壓逼到絕路,他手中有一樣秘寶,喚為釘頭七箭書。」
李長壽心底一動,笑道:「這秘寶,莫非比他的『寶貝請轉身』還厲害?」
「不錯,」白澤面露正色,緩緩點頭,「知此寶來路者,不算各位聖人老爺,洪荒中絕對不會超過十個生靈。
釘頭七箭書,能殺大羅於無形,煉製代價頗大,本身無比歹毒,可謂傷人傷己。
但只需將大羅金仙的一縷元神困縛在草人上,每日參拜,對着草人射箭,就可讓這大羅無力反抗,化為血水……」
白澤話語頓住,看着李長壽嘴邊那一直很淡定的笑容,先是一愣,隨後便面露恍然。
「水神早已知曉了?」
「這般隱秘,我如何能知?」
李長壽的笑容漸漸收斂,淡然道:「如此看來,這陸壓當真是要先除之。
白先生,這釘頭七箭書如此厲害,可有什麼躲避之法?」
「據我所知,並無躲避之法,除非是在對方發動咒術期間,尋到對方施法之地,壞掉草人。」
白澤沉吟幾聲,又道:
「但只要發動釘頭七箭書,就需消耗氣運與功德,憑水神如今的功德積累,釘頭七箭書能否發揮效果也是未知之數。
總歸,水神還是小心為上。
且,貧道雖知這話不該說,但陸壓畢竟也算貧道子侄,也想為他求個情。」
李長壽略微思索,緩緩搖頭,溫聲道:
「此事並非我能做主,若陸壓能毀掉釘頭七箭書,後續又不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那我可看在白先生的面子上,在玉帝陛下駕前為他求情,給他一條活路。
只是,他若不走活路……」
「多謝水神,」白澤苦笑了聲,「陸壓之心性,遠不足其父百一,怕是終究難活。」
『但願如此吧。』
李長壽心底答了聲,將這個話題帶過。
白澤再強,此刻也推算不出封神大劫,更推算不出陸壓在封神大劫中何等活躍。
李長壽對能否取陸壓性命,本身並無任何把握,只能伺機而動,等着陸壓在這次『天妖對峙』中犯錯。
——天庭如今針對妖族的每個舉措,其實都隱含着這一層深意。
「白先生,」李長壽看着面前這容光煥發的中年道者,「今日不如露一手廚藝,我去請掌門和一位門內對我關照頗多的長老,過來一同飲酒聊天。」
白澤喜道:「善!貧道這次定要好好露一手!」
言罷轉過身形,大步流星朝那佔地面積越來越大的廚房而去,整頭瑞獸都是精神高漲。
李長壽駕雲去了丹鼎峰,請萬林筠老爺子來黑池峰赴宴。
如今萬林筠長老距離金仙劫已經不遠,一二百年應該就能穩步抵達金仙劫,多沾沾瑞獸的祥瑞氣息也是極好的……
掌門那邊當然不能親自去請,李長壽表面上畢竟只是度仙門普通門人,一枚傳信玉符就足夠了。
半個時辰後,幾人聚在黑池峰上。
白澤開宴,靈娥獻曲,李長壽與萬林筠老爺子談論丹道毒道;
季無憂掌門主動請纓,戴上李長壽贈給白澤的圍裙,在廚房中打個下手,還被白澤嫌棄笨手笨腳……
這般情形,若是讓度仙門門人弟子看去,八成是要驚掉下巴的。
而這般情形,若是讓此刻在苦苦尋找白澤蹤跡的妖族眾高手看到,也不知能氣瘋幾個……
北俱蘆洲邊界群山,一座隱秘的宮殿中。
陸壓道人背負雙手,在高台寶座前來回踱步;高台上還坐着十多名妖族名宿,此刻大多面色不善。
高台下,幾名妖王瑟瑟發抖跪在殿中……
「廢物!」
高台末位,一名蛇模蛇樣的男妖操起尖細刺耳的嗓音,對那幾名年輕妖王怒罵:
「讓你們去尋有關白澤元帥的傳言是何處而來,幾萬小妖撒出去,得回來的消息就是兩個字——
不知?
看來,你們也是怠慢慣了,不調教不行了!」
幾名妖王連忙大喊:「饒命!老祖饒命!」
「傳言的來路其實不用多打聽,」一名頂着山羊腦袋的老妖撫須笑道,「依貧道之見,定是誰想誘白澤元帥現身,而非見到了白澤元帥。」
陸壓皺眉坐回寶座,抬手揮退了下方幾名妖王;
幾名老妖同時出手,將大殿與外界隔絕開來。
陸壓沉聲道:「白澤元帥八成已離開了五部洲之地,他無意多管此間事,能給我們一條計策已是十分不易。」
「殿下!」
妖族名宿鹿公坐在椅中,拱手問:「上次您去尋了白澤元帥,白澤元帥諫言趁天庭虛弱之機討天,而後借擊退天兵之機,跟天庭討價還價……
那,白澤元帥可有說,如何應對當前這般局面?
天庭非但不發兵,還總是用晚霞掛字、毀咱們軍心,咱們攥起了拳頭,卻打不出去呀。」
「咱懷疑啊,那天庭的月老也在搞事情!」
一頭白熊精哼了聲,瓮聲道:「最近這半年,咱的孫子、玄孫輩,有三對夫婦,都因別的妖插足姻緣,結果鬧掰了!
咱就納悶了,就咱玄孫女那丈高丈寬的熊樣,怎麼會有個狐族男妖看上?
還那麼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興許看對眼了。」
「不不,此事頗為反常,已有不少年輕一輩甚至老一輩的夫婦鬧翻了。」
有個頂着鱷魚腦袋的老妖此刻才反映了過來:「哈哈哈哈!丈高丈寬!」
「嗯?」老白熊眉頭一皺。
「咳,本王想起高興的事情。」
「你明明就是在笑咱熊族的熊樣!」
白熊站起身來,宛若山嶽般的身形散發出滾滾妖氣!
「今天就讓你這條小魚知道,什麼是特麼熊的力量!」
「你才是魚!你全家都是魚!老子比魚瓷實多了,還怕你不成!」
「夠了!」
陸壓低喝一聲,紫中泛白的大葫蘆出現在手中;
兩名已是要大打出手的老妖瞬間安靜了下來,各自哼了聲,坐回了各自位置。
陸壓嘴角輕輕抽搐,淡然道:
「繼續派人搜尋有關白澤元帥傳言的來源,己方莫要生亂。
天庭背後有聖人撐腰,這是你我心知肚明之事,咱們只要不去主動攻打天門,殺一些天兵也是無妨。
各位,非常時期,還請克制忍耐。
我們要的是天庭承認妖族在洪荒的地位,與天庭死斗,只能死路一條。
還有,繼續吸納與上古血脈無關的邊緣妖王,越多越好,屆時還要用他們平息天庭怒火。」
這十多名老妖同時站起身來,對陸壓做道揖,齊稱:
「屬下遵命!」
「唉,」陸壓嘆了口氣,此刻用本來面貌的他,英俊的面容帶着淡淡的無奈。
「若白澤元帥可助你我,何愁……
罷了,白澤元帥退隱多年,逍遙度日,想必此時正在雲間逍遙吧。」
鹿公忙道:「我等自會竭盡所能,供殿下驅策!」
「有鹿公與諸位,我心甚慰。」
陸壓含笑說着,將那些罵妖的話放在了心底,目中依然流露着少許憂慮。
與此同時,小瓊峰上。
「白先生別加菜了!大家都要吃不下了!」
「哈哈哈,無妨無妨,難得各位道友開心,看貧道再露上一手!」
李長壽聞言一陣搖頭。
人教這到底是得了一位謀士,還是得了一名廚子?
不過,從人教大家庭的日常來看,廚子確實是比謀士有用。
……
山中修行自是以清靜為主,喧鬧總會歸於寂靜,酒宴也終究要落幕;
只有短暫別離,才能有下次歡聚。
星夜時,季無憂與萬林筠長老,李長壽與靈娥各自離了黑池峰,只剩白澤哼着一點小調,回了住處捧卷夜讀。
又三日後,李長壽正在小瓊峰上琢磨八九玄功,心神忽被擾動。
略微掐指推算,李長壽心神立刻歸於天庭水神府的紙道人,整理了下髮型、衣袍,端着拂塵走出了書房。
門外,卞莊正端着一枚玉符,低頭稟告:
「水神大人,有乾元山前來的道童送來這枚傳信符,說是闡教十二金仙太乙真人,請您去乾元山金光洞喝酒赴宴!」
「哦?」
李長壽將玉符攝入手中,仔細讀了一遍其內的內容,感受着其上殘留的道韻。
確實是那個在陰陽大道上頗有建樹的太乙真人。
大陰陽師找自己作甚?
閒着沒事想吵架?
李長壽思索一二,很快就點點頭,言道:「此事我已知曉,莫要對外聲張。」
「是!末將告退!」
卞莊抱拳答應一聲,轉身就要自此離開。
李長壽心底靈光一閃……
「且慢。」
【若是自己故意帶一隊天兵出天門,大搖大擺去乾元山,很可能會惹來妖族圍攻,如此就可順利給陸壓羅列罪狀,且讓闡教高手名正言順對妖族出手。】
剛泛起這念頭,李長壽思量一二,又立刻將其打消掉。
誠然,這是一條不錯的計策,只是如此一來,自己帶出去的天兵怕是十難存一。
這般犧牲並無必要,擊潰妖族的辦法還有很多,而且現在的時機也不算太好……
卞莊抱拳問:「水神大人?末將在這,有事您儘管吩咐。」
李長壽心念轉動,溫聲道:「卞副統領近來幫姻緣殿有功,我這裏有一件差事,不知卞副統領有沒有興趣。」
「縱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李長壽眯眼輕笑,「只不過是讓卞副統領顯露下個人魅力,實踐實踐,此前卞副統領對月老說的各種理論。」
誒?
卞莊眨眨眼,只能滿頭霧水。
……
乾元山在崑崙山西南,離崑崙山並不算太遠,隱於幾個大仙宗的山門邊界交點,大有一種大隱隱於市之感。
但凡消息靈通些的鍊氣士,都知這乾元山乃太乙真人的道場;那幾大仙門也將乾元山方圓數百里列為禁地,平日裏無人敢去打擾。
自然,乾元山上的守護大陣,也非尋常金仙可破。
一朵白雲自高空飄下,朝乾元山不緊不慢地飛來,其上站着的那位白髮白袍老神仙,自是大名鼎鼎的天庭水神。
——李長壽的金仙境高品質紙道人。
太乙真人邀請時,又沒強調必須本體前來,李長壽的紙道人是寄託心神類化身,前來赴約也不算失禮。
李長壽主要是怕本體前來,會被太乙真人硬生生的氣到打起來。
嗯,才不是因為怕死而不敢出門!
拿着太乙真人的玉符,李長壽飛到了乾元山三百里外,那座看起來沒什麼名堂的荒山突然金光大作,護山大陣現出金鐘狀的輪廓!
大陣裂開一條縫隙,兩道熟悉的身影自陣中飛出,站在雲上等待。
左側那位身穿紅袍的清瘦道人,自是太乙真人。
他劍眉星目、鼻樑高挺,稜角分明的面龐頗為英俊,算是三教男仙中,顏值與身材都屬頂尖的那一小撮。
可惜,不是個啞巴。
在太乙真人身旁,那位面容普通、給人厚實敦厚之感的,卻是玉鼎真人。
一見到這位玉鼎真人,李長壽心底就鬆了口氣。
最起碼,今天他跟太乙打起來時,還是會有個闡教大佬站出來拉架的。
隔着數百丈,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太乙真人與玉鼎真人齊齊還禮。
但太乙真人一張嘴,就是略帶嫌棄:
「呵呵,貧道果然不能跟截教的師姐師妹相比,去三仙島上,水神就用本體,來我乾元山就隨便用個化身,嘖。」
李長壽笑道:「如今妖族鬧事,路上不安穩,我修為淺薄,若是無高手在旁相伴,本體自是不敢多走動。」
「哈哈,說到頭,還怪我不去接你了!」
太乙真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水神請,今日貧道有事相求,咱們入內相談。」
李長壽寒暄幾句,駕雲向前,老老實實站在玉鼎真人身旁,與兩位闡教高手一同入內。
護山大陣閉合,也將那些探查此地的仙識,盡數隔絕在外。
剛進大陣,李長壽的目光,就被前方懸崖上的洞府所吸引。
洞府前,幾名童子排成一排,端着瓜果酒水。
這幾名童子身旁,還有一位身着道袍、扎着丸子頭的『小仙子』,穿着打扮比童子精緻了許多,站位也比較靠前,應是太乙真人的……弟……子?
等會兒!
太乙真人的徒弟,不就是哪吒的前世,那個靈珠子?
雖然李長壽在洪荒中,到目前為止,並沒有聽人說起過靈珠子,但哪吒的故事,李長壽如何能不知?
哪吒怎麼可能是女的?他不是李靖的三子嗎?
這個俊秀的小仙子,莫非是……靈珠子的師姐師妹?
太乙真人駕着雲頭落下,用十分溫柔的語調說着:
「乖徒兒,還不行禮?
這位是人教長庚仙人,天庭水神,今日便是為師請來,為你治病的大仙人。」
那『小仙子』頓時屏住呼吸,兩隻小手捏着衣角,那雙大眼眼波亂晃,抿了幾下嘴唇積攢力量,才小聲喊着:
「弟子靈珠子……拜、拜見……長庚……師叔……」
李長壽頭頂冒出幾個問號,如果不是自己耳朵不錯,當真聽不到這細弱蚊聲的話語。
隨後,這『小仙子』低聲道:「師父,弟子沒病。」
「沒病那你大點聲說話,」太乙真人溫聲道,「拿出點男仙的樣子出來,讓為師和你師叔看看!」
「是。」
『小仙子』答應一聲,隨後輕輕吸了口氣,紮起馬步、攥起拳頭,對着前方打出一拳,拳鋒有道道氣浪涌動!
隨後還奶聲奶氣地加了句:
「哈!」
李長壽:……
玉鼎真人在旁默默抬起雙手,輕輕拍了兩下,對靈珠子擠了個難看的笑容,沉聲道:「好。」
「呀~」
靈珠子雙手捂臉,轉身跑回洞府,留下了一路煙塵,還有那聲:
「玉鼎師叔你討厭……師父,靈珠真的沒病!」
李長壽雙眼瞬間失神。
親了個娘的,這三壇海會大神、未來的天庭名將……
一旁的太乙真人禁不住仰頭長嘆:
「貧道這是做了什麼孽!
長庚,幫貧道一把,想辦法讓他多點陽剛氣息,不然貧道當真不知該如何對老師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