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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3章:固位無恥!做相難,做一名尾相,難上加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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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十二日,入夜。

    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座汴京城。

    蘇良吃過晚飯,泡了泡腳後,便與唐宛眉一起鑽進了被窩。

    今夜須早睡。

    明早有朝會,且是大朝,不能不去亦不能遲到。

    大宋朝會分三種。

    其一為朝貢大典,即元日大朝會,每年一次。

    其二為大朝。

    即京朝官都須到且在大慶殿召開的朝會,每月至少一次,時間都是臨時決定。

    其三便是常朝。

    每日舉行,設在垂拱殿,有時官家無須露面,中書相公們主持即可。

    明日大朝之事,乃是樞密院官員匯報近兩個月的大練兵成果。

    趙禎令文武百官皆不可缺席。

    翌日,四更天,雪已停,甚冷。

    開封府衙役吏員、禁軍士兵們已將汴京城主街道上的積雪清理過半。

    蘇良身穿錦襖,外套官服,朝着禁中奔去。

    約半個時辰後。

    文武百官齊聚大慶殿。

    大慶殿又高又大,且四處透風,依照往昔慣例,這時早就應該備好炭盆了。

    但今日,卻什麼都沒有。

    按說內侍省絕對不會犯下如此幼稚的錯誤。

    這時。

    鴻臚寺寺卿左有鼎朝着不遠處的一名內侍嚷嚷道:「怎麼回事兒?官家都快來了,炭盆還沒有備上,這麼冷的天,朝會如何開?」

    這位重陽踏青的最後一名,畏熱怕冷身子虛,並且向來矯情,乃是在朝堂出了名的。

    那名內侍還未回話。

    後面便傳來了首相文彥博的聲音。

    「左寺卿,撤去炭盆乃是中書的主意,往昔冬日,炭盆一置,殿內太暖,百官皆易生困意,中書便懇請官家撤去了炭盆,你若覺得冷,可令內侍為你專尋一個暖手壺!」

    文彥博、張方平、吳育等相公大步走了過來,百官紛紛拱手。

    「不用!不用!下官是擔心凍到了官家,中書此舉,下官甚是贊同,冷風吹一吹,更精神!」左有鼎笑着說道,然後退到了一旁。

    左有鼎在朝堂混了這麼久。

    鴻臚寺寺卿之位一直牢固,靠的就是能屈能伸。

    片刻後。

    文武百官皆站好隊列,挺直了身子。

    年過半百的相公們都不冷,其他官員們怎敢冷。

    即使冷,也要忍着。

    蘇良穿的較厚,再加上這些日子出入軍營,心火較盛,還是感覺不到寒冷的。

    稍傾。

    趙禎大步走來,坐到了御座上。

    今日的主角乃是樞密院。

    樞密使狄青、樞密副使曾公亮與梁適挺着胸膛,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匯報了。

    隨即。

    趙禎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下面便由樞密院來匯報一下近兩個月的練兵成果!」

    狄青大步走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書,開始認真地匯報起來。

    「自八月二十日《練兵總要》施行以來,樞密院協同三衙對中央禁軍、西北禁軍、河北禁軍、南境禁軍以及廂軍開展了上百項特訓計劃,其中」

    當下,大宋朝堂的政事匯報。

    要求重數據、重事實、少描述,不得誇大其詞。

    狄青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講完了,條理清晰,數據紮實,沒有任何虛詞。

    此後。

    曾公亮和梁適各用了一刻鐘的時間補充。

    共計不到一個時辰,樞密院便匯報完了所有內容。

    這些內容若讓一些喜歡添枝加葉的文官匯報,估計能匯報到午後,將與此事有關的功臣都能提一遍。

    有三分政績便說成七分功勞,那是常有的事情。

    樞密院三人講完後,各個相公也都發表了簡短的總結。

    大練兵乃是當下全朝都重視的事情。

    當下進度良好,並無任何疏漏。

    趙禎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總結了數句。

    滿朝文武都甚是高興。

    往昔一場「大朝」最少也能磨到近午時,而今一個多時辰就要結束了,效率實在是高。

    左有鼎的心裏更是樂開了花。

    他雙腳凍得已沒了溫度,巴不得立即鑽到有炭火的屋子裏烤烤火。

    就在趙禎準備讓內侍宣佈朝會結束時,龍圖閣大學士、知開封府包拯突然大步走出,來到了大殿中央。

    百官同時看向包拯。

    每次朝會。

    包拯向來都是輕易不開口,一開口便是大事。

    「官家,臣有本要奏!」

    五十五歲的包拯,聲音依舊洪亮,整個大殿都能聽得無比清晰。

    趙禎坐直了身子,道:「包卿請講!」

    包拯拱手道:「近日,開封府破獲一起偽造朝廷敕牒替人補選官職的案件,經查,主謀為越國夫人之門客,參知政事宋庠之侄、知許州宋祁之子宋辰之摯友張彥方。」

    此話一出。

    大殿內瞬間安靜下來,似乎連呼吸聲都停滯了。

    朝廷敕牒。

    即朝廷頒發給官員的憑證,憑此證便可補官上任。

    偽造敕牒,乃是死罪。

    包拯在主謀張彥方的前面追加那麼多的人物關係,顯然此事可能與這些人都有關。

    越國夫人曹氏,乃當今張貴妃的親娘。

    宋庠宋祁是兩兄弟,一個是當朝宰執,一個正任知州,其子/侄與主謀有染,他們也有嫌疑。

    此等死罪,沾上便是大罪。

    即使貴妃之母、當朝副相都不能免責。

    這一刻。

    所有人都看向參知政事宋庠。

    宋祁之子已不是第一次出事了。

    早在三年前,其子宋辰便因與匪徒結交而得到懲罰,宋祁也被貶謫到了地方。

    而後。

    宋辰依舊留在汴京城,在宋庠府內生活。

    若宋辰也參與了偽造敕牒,那宋庠的罪責可能比宋祁還要大。

    敕牒難以偽造,更難讓驗證者信服。

    除非借高官之勢,才能魚目混珠,瞞天過海。

    蘇良望着參知政事宋庠,微微皺眉。

    若宋庠不知此事,聽到包拯將他的名字與偽造敕牒的主謀放在一起,正常反應定然是極力反駁,迅速擺脫關係。

    但現在卻是低着腦袋,說明他大概率知情。

    趙禎的臉色也陰沉下來。

    此事。


    要麼涉及後宮,要麼涉及中書,或是兩個地方都涉及。

    這對當下朝堂後宮的穩定,破壞性極大。

    包拯接着道:「此案關係着當朝宰執與副相,開封府無法獨查,故而匯稟官家,請官家定奪!」

    「此外,就在昨日,宋相公曾派下屬吏員,催促開封府判官,儘快對張彥方執行死刑!」

    此話一出。

    若宋庠再不站出來解釋,那就相當於默認了。

    宋庠快步走到大殿中央。

    「啟稟官家,老臣確知張彥方偽造敕牒之事,也知吾侄與其關係甚篤,老臣曾質問過宋辰,宋辰告知老臣,他並不知曉此事,也絕不敢這樣做!」

    「臣派遣下屬吏員詢問,乃是為了知曉那張彥方何時會執行死刑,並未催促,並且老臣的催促,對開封府官員並無用。」

    「老臣之所以詢問,確實有些私心。老臣是擔心此事影響老臣的官聲仕途,老臣是絕對不可能與此等賊子同流合污,偽造敕牒,請官家明察!」

    這一刻,宋庠的臉上滿是汗水。

    他怕了。

    怕丟掉當下的位置。

    趙禎自然不能只聽一家之言。

    他想了想,道:「大理寺與開封府合查此案,宋相,此案查出之前,你便不用再去中書了!」

    「臣臣遵命!」宋庠無奈拱手。

    隨即,朝會就散了。

    片刻後。

    蘇良與趙抃二人一起朝着諫院走去。

    趙抃朝着蘇良道:「景明,你覺得宋相會不會被罷相?」

    蘇良一愣。

    「不會吧!我了解宋相的人品,他不可能偽造敕牒,也沒必要。大概率就是那個主謀者通過其侄子,借了他的勢,更或者,這都是越國夫人的主意,與宋家無關!」

    趙抃搖了搖頭。

    「不,即使與宋相無關,他也有育侄有失的嫌疑,更何況估計是要被外放了!」

    「更何況什麼?」蘇良不解。

    趙抃環顧四周,見周邊無人後,小聲道:「更何況,他政績一般,官員們也都希望他外放,我倒是希望歐陽學士能頂替他!」

    「啊?」

    蘇良先是一愣,然後明白了過來。

    中書省眾相公中。

    文彥博和富弼二人,一個是首相、一個是次相,乃是最穩定的,因為二人操持變法頗有政績,且還有軍功。

    民間已有「文富之政,開創盛世」的說法了。

    外判西北的范仲淹的副相之位也很穩定。

    他是西北一柱,且深受官家信賴,短時間絕對不會被罷黜。

    張方平的位置較穩。

    他除了管轄禮部之事外,對三司之事也頗為精通,全宋變法離不開他。

    唯有宋庠,主管的是科舉、館閣修史之事。

    年齡大,政績少,能力弱,被取代的可行性最大。

    眾相公的能力,滿朝官員其實都是看在眼裏的。

    如今,歐陽修勢頭正勁,不斷提出新法建議,宋庠能幹的,他也能幹。

    故而,宋庠一犯錯。

    官員們都覺得歐陽修可能會取而代之。

    當下的大宋正在全力奔跑,那些跑的太慢的領跑者,自然不能讓其堵在前面。

    蘇良想了想。

    也覺得歐陽修任參知政事會比宋庠優秀。

    宋庠太過死板,雖無過,但也無大功,有時確實拖後腿了。

    兩日後。

    大理寺與開封府的聯查便相繼有了一些結果。

    首先,主謀張彥方雖為越國夫人的門客,但對其偽造敕牒之事,確實是完全不知。

    越國夫人只有管教不嚴之責。

    並且,張彥方借的乃是參知政事宋庠之勢,而非張貴妃之名。

    副相的勢在地方官場上自然是比貴妃更好用的。

    隨後,包拯與趙概又提審了宋庠之侄宋辰。

    經過細查,他也並未參與偽造敕牒,但因與張彥方經常出入瓦舍酒樓,被其利用,讓那個購買敕牒者,誤以為幕後靠山是宋庠,然後才會無法無天,甚是猖狂。

    很快。

    開封府和大理寺的聯名結案卷宗便送到了趙禎的面前。

    越國夫子有管教不嚴之責,宋庠有育侄不嚴之錯。

    此等罪責並不算大,因為開封府這些年來,出現這種「假借朝堂大人物當靠山,謀私利」的事情特別多。

    文彥博、富弼、張方平等相公,也都曾莫名其妙地成為了一些違法勢力的「背後靠山」。

    對此情況。

    趙禎最多就是訓誡一下宋庠,然後嚴懲其家族子弟而已。

    不會罷相。

    就在蘇良慶幸宋庠逃過一劫時,宋庠卻出了一記昏招。

    宋庠看過結案案宗後,並沒有依照常規誠心認錯,而是將他擔任參知政事以來為朝廷所做的貢獻,全都羅列了下來。

    他太怕官家將其貶謫外放,故而直接在奏疏上表起了功。

    宋庠若是比其他相公做的都好,表功也就罷了,關鍵他事事皆不如其他相公。

    如此表功,讓很多官員覺得他在沽名釣譽。

    一時間。

    官員們紛紛上奏彈劾,稱其不認錯而表功,實乃非良臣之舉。

    而後,御史台的御史們也都出手彈劾。

    除了彈劾他教子無方外,還用了一個特別具有殺傷力的詞。

    「固位無恥。」

    這個詞的意思是:他表功乃是為了長期霸佔副相之位,甚是無恥。

    固位無恥,一下子將宋庠的真實意圖暴露了出來。

    然後,官員們便紛紛議論起了他的功與過。

    宋庠做事向來求穩,乃是典型的傳統士大夫,私德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他弟宋祁喜愛風流,宴飲過度,沉迷歌伎美色,全朝皆知。

    宋祁之所以變成這樣。

    乃是因當年科舉時,宋祁的文章本在宋庠之上,但宋庠為兄,最後點了他為狀元,宋祁成了第十名。

    而後,宋庠一路擢升,官位越做越大,而宋祁要避嫌,即使有才能,也不能做有實權的京朝官,於是宋祁就成了沉迷酒色的地方官。

    這也是宋庠溺愛其侄的主要原因。

    漸漸的,很多人將宋祁的過錯也扒了出來,稱此乃宋庠在背後做靠山所致。

    一時間,趙禎的御案上滿是罷相的彈劾奏疏。

    三日後,中書下達御旨。

    因宋庠家風有失,其侄涉嫌參與偽造敕牒,罷其參知政事之職,出知江寧府。

    宋祁則是官降一級,改知亳州。

    與此同時。

    歐陽修因屢次建言獻策有功,被擢升為參知政事,何郯知諫院。

    此御旨一發,引得朝堂一片叫好之聲。

    其實所有人都知曉,宋庠之錯,不該罷相。

    但後浪追前浪,政事堂只有那麼幾個位置,優秀的人要上去,他便只能下去。

    這就是朝堂,這就是政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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