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贖(1 / 1)
紅蝶於雨中飛舞,好似清風留痕;
銀色怪人以千鈞之勢,踏過廢墟,渾身的尖刺好像勢不可擋的戰車,將雨幕撞出一道缺口。
在兩道身影交織的剎那,那紅蝶瞬間輕盈流轉,一抹斬痕好似翻轉銀月,輕飄飄的划過銀色戰車表面,它的身影驟然定格在原地。
那隻紅蝶並未停頓,而是不緊不慢的放緩腳步,隨手將銀色長刀插入大地,閒庭信步般行走於雨幕之間。
【殺戮舞曲】。
咔嚓——
裂隙清脆的從銀色戰車身上爆開,那充滿威懾力的長刺,竟然同時斷裂滑落,一道清晰的斬痕貫穿了高大的身軀,將其一刀兩斷。
兩截銀色怪人的身軀,分別向兩個方向倒下,撞在爆炸廢墟之上,揚起陣陣塵埃。
「先先生?」
不遠處,渾身濕透的孔寶生看着這一幕,宛若大夢未醒。
孔寶生沒想過陳伶會回來,畢竟之前陳伶就明確說過,要在柳鎮集合,而驚鴻樓也只是他逢場作戲的產物當那襲紅衣真的出現的那一刻,孔寶生呆住了,緊接着就是激動與狂喜!
先生並沒有拋棄驚鴻樓,也沒有拋棄他們先生還是那個先生。
陳伶看到了遠處的孔寶生,但此刻他卻無暇去與之交談,而是微皺着眉頭,來到那血肉模糊的少女身旁。
「特使大人」
黃簌月躺在廢墟中,她怔怔看着那身影陰雨綿綿的天空,飛揚的塵埃,與身上傳來的劇痛,在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她的世界裏只剩下那抹紅色。
「特使大人您怎麼來了?」
「我來找回我自己。」
陳伶微微蹲下身,目光掃過血泊中的那具模糊軀體,眉頭越皺越緊,「你傷的很重。」
黃簌月沒有悲傷,也沒有委屈大哭,她只是看着雨中的紅衣,眼睛裏像是含着星辰,她輕聲細語道:
「嗯我快死了。」
「你不會死的。」陳伶停頓片刻,「我認識一位很厲害的醫生,我帶你去找他。」
他不等黃簌月回答,便伸手將那柔軟身軀抱起,然後一步踏在虛無之上,竟然騰空而起,一步步向城外走去。
【雲步】。
黃簌月躺在陳伶懷裏。
地面在離她而去,雲層在逐漸靠近,此刻只要她微微側頭,便能從高空俯瞰到小半個紅塵主城,這是絕大部分普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看到的景色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她只是這麼靜靜的躺着,雙眸望着陳伶的臉,她蒼白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又像是不好意思般,努力的試圖將其壓下,
但少女的心事是藏不住的,陳伶只是略微低頭,便看到一張微微泛紅的臉頰,在閃躲他的目光。
「你怎麼了?」陳伶問。
「沒有特使大人,我沒事。」
「不用喊我特使大人,那只是一個偽裝的身份,我叫陳伶。」
陳伶既然打算找回自己,就沒想着要繼續披着虛假的外衣,更何況黃簌月已經不是外人,她在紅塵主城已經幫了自己很多,算是同伴。
「陳伶。」黃簌月念叨着,「是伶人的那個伶嗎?」
「嗯。」
「大人,您的名字真好聽。」
陳伶沒有回答,他感受到自己抱着黃簌月的手掌,正在逐漸濕潤,大片的猩紅漫過他的手臂與衣角,逐漸與戲袍融為一體。
黃簌月傷的太重了,她的血在控制不住的流逝,一滴滴猩紅夾雜在雨中,飄向廢墟大地。
「你少說點話,保持清醒。」陳伶皺眉道。
黃簌月雙唇微抿,她看着陳伶的臉,與那雙湖泊般平靜的眸子,突然開口:
「大人,您在為我難過嗎?」
陳伶一怔。
他抱着黃簌月,悶頭掠向城外,聽到這個問題,也沒有低頭去看黃簌月的眼睛或者說,不敢去看。
他沉默許久,只能回答:
「我不知道。」
「不知道?」黃簌月愣住了,她沒想到陳伶會給出這個回答,她忍不住問,「那,那您為什麼這麼努力的救我?」
「你是我的同伴,放在以前,我一定會救所以現在,我也該這麼做,這才是我。」
黃簌月不明白這個回答是什麼意思,但她能看到,陳伶眼眸中那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清冷與漠然,就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觀眾。
黃簌月怔住了。
她躺在陳伶懷裏,心在無聲間輕碎成塵埃,混在猩紅的鮮血里,飄向雲下。
「真是戲子無情呢。」黃簌月輕輕說道。
「你不要說話了。」陳伶感受到,懷中黃簌月的生機正在瘋狂流逝,原本臉上的一抹紅暈也消失不見,只剩下雪般的蒼白與冰冷,「你要活下去。」
「不行,我偏要說。」
視野在暗淡,意識在模糊,黃簌月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曾被深壓在理性之下的感性,在這一刻逐漸湧出
她現在不需要要有什麼商界的理性,不要什麼冷靜的頭腦,也不用想什麼附庸或者獨立她倔強的看着陳伶,只是想將一些事情講清楚。
「大人不,陳伶。」黃簌月虛弱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埋怨,「你就是個騙子!」
「什麼?」
「你第一次見面,就騙走了我五十萬。」
「」陳伶反駁,「那是你自願買的。」
「還不是你趁人之危,坐地起價哪有人這麼做生意的!」
「但後來我用情報補償你了。」陳伶試圖跟黃簌月講道理,或者說,算賬,用理性平衡所謂的收益與虧損。
「那後來,我不也幫你了嗎?你的身份都是我給的。」
「但是」
「你讓我跟大家說,你是我簽的戲子,但是賺了錢也沒給我分甚至連飯都沒請我吃過。」黃簌月咬着銀牙,一股腦的說道,「我幫你隱瞞身份,又幫你修繕戲樓,後來我賺的錢也給你花,你出了事我也給你兜底,你做什麼我都幫你」
陳伶沉默許久,像是認真的盤算了片刻,長嘆一口氣,
「好吧,我確實欠你的。」
「我不是想說這個!」
「那你想說什麼?」
「我我」
黃簌月雙唇抿在一起,幾次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她眨着眼睛,不知是懊惱,還是委屈的眼淚從眼角滑過,默默的把話和眼淚一起咽進肚子裏。
她微微抽着鼻子,將頭埋進陳伶懷裏,雙手緊緊抱着他,
她的聲音輕輕響起:
「你你要真的是我的戲子,那該多好」
「我願意拿一輩子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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