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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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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晚宴下來,平遙公主倒是安靜得很。看着褚勁風給那小表妹倒水遞帕子的細微之處,她只覺得心都是冷的,一陣冷到四肢百骸都結了冰。

    以前不死心是以為他沒有心,也是自己做得還不夠,沒有捂熱他那天生冰冷的心腸。可現在卻發現原來不是捂不熱,而是她從來都不是他要的人。

    自己身為大楚的公主,何等尊貴?可是在褚勁風的眼裏卻是無法彌補的缺憾,就算自己再好,他也不屑於娶皇帝的女兒。他要的……應該是這種小鳥依人的女子?……

    平遙望着那微微嘟着嘴,輕搖着褚勁風的衣袖小聲說話的女子,真是恨不得自己不再是大楚的平遙公主,而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鄉野小表妹……、

    失了尊貴,卻可以盡情地守在心愛的男子身旁……這難道是她此生遙不可及的夢了?

    晚宴將散時,那位是四少爺甚是殷勤地要替李若愚引路出了水榭,卻被褚勁風高大的身軀不漏痕跡地阻擋開來。

    出了靜園,褚勁風半陰着臉問:「今日在宴會上為何衝着那個四少笑個不停?」

    李若愚毫無心機,只是難受地摸着肚子道:「他吃東西沒規矩,總是看着我,汁水沾到下巴上都不知道,那個袁小姐也不提醒他哥哥,也總是瞪着我,我看那兄妹四隻眼睛一個賽一個的大,就忍不住笑嘍……」

    褚勁風的表情一冷,若不是看在太子在場,他便就着切肉的短刀剜掉那雙造次的眼兒了!隨風侯的兒子,當真是沒規矩的很!

    &後記住,除了我以外,不准衝着別的男人笑!」

    若愚乖巧地點了點頭,不死心地問:「那弟弟賢兒呢?」

    褚勁風被她問得不耐,當下便是吻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小口……

    晚宴歸來第二日,若愚早早被褚勁風從被窩裏挖了出來:「你昨日逃學甚是沒規矩,今日早早地去夫子那裏領罰,可是明白?」

    若愚揉着朦朧的眼兒點着頭,口齒不清地說:「還要備禮給夫子……」

    褚勁風覺得這小傻子拍馬捧屁的功夫倒是一日千里,進步神速,當下笑道:「你懂得尊師重教便好,夫子說你什麼都不許頂嘴,知道了嗎?」

    大清早被夫君拽起來耳提面命一番後,若愚洗漱吃了早飯。然後便讓蘇秀打開箱子,翻找送給夫子的禮物。

    &秀,你說我送夫子些什麼,她還送了我那麼好聞的香呢!」蘇秀想了想,說道:「周夫子的品味不俗,奴婢看她的貼身小物雖然沒有金銀寶石裝飾,可都是古樸大器有來頭的,單那硯台都是江西婺源出產的龍尾硯,那雕工也是大家之手。夫人您若是送禮,還是要投其所好,送些上好的字畫最佳。」

    若愚點了點頭:「都聽阿秀的。」於是蘇秀去了庫房,揀選了前朝溪石先生的一副荷塘圖。

    因着若愚起得早,所以是一個到達書院的。

    箐胥書院分作了前後兩院,前院是平時上課的地方。而幽靜的後院則是供夫子們休憩之用。

    因為周夫子喜靜,所以她的居所書院緊挨着竹林的小院裏。這夫子的性情也是孤僻,竟然連個丫鬟都沒有,只一個人獨居在此。

    此時小院裏靜極了,夫子似乎還沒有醒過來的樣子,院落里的掃把似乎是掃了一半時,隨意丟棄在了地上,芙蓉樹上垂落的花瓣,凌亂了一地。

    若愚起了頑皮之心,對蘇秀一舉手指,躡手躡腳地入了院子,順着臥房半開的窗子往裏望了進去,想要趁着夫子沒睡醒,把畫卷放在書案上免了當面的責罰。

    可是這一望卻不打緊,竟是唬了一跳。

    只見那屋內幽暗,床榻上的幔簾也只是半掩,而那個一向雲淡風輕的夫子竟是臉頰緋紅,目光迷離,光潔修長的雙臂被用來扎結幔簾的紅絡子綁縛得結結實實固定在了床柱之上,一條雪白的腿兒就這么半垂下了床,那小巧的足尖不自然地蜷縮着。而在她的身上竟然附着個強壯的男子,雖然幔簾伴遮,可也能看出那男子似乎未着衣衫,只是埋首在夫子的脖頸間。

    幽暗的空間內,一切都顯得略不真實。男人低低地叫着周夫子的閨名:「潛雨……潛雨……」那床板吱呀的聲音似乎掩蓋住了夫子低聲的輕吟……

    若愚被驚得呆若木雞,直覺那夫子是被壞人欺負去了,正要開口大喝,自己的嘴巴卻被蘇秀一把堵隔了嚴實。回頭一看,蘇秀一臉急色地朝着自己眨眼,示意她不要喊,然後便將她悄悄拉出了院子,因着走得慌亂,那畫軸掉落在了地上都不知。

    待走了一段,若愚迫不及待地甩開了蘇秀的手道:「阿秀,你為何攔我?難道沒看到有人在欺負夫子嗎?」

    蘇秀在若愚身後也看到了那窗里的一幕。面紅耳赤地道:「夫人,這事兒是沒法喊的,那院落四周還有別的夫子婆子暫住。你這一喊豈不是引來人了……那……周夫子豈不是名節盡失了?」

    看若愚還是不信,想要往回沖。蘇秀連忙拽住她說:「我問你,方才周夫子的嘴可是被堵上了?」

    若愚一愣,想了想,搖了搖頭。蘇秀接着道:「這便是了!夫子也是忍着不喊,可見是不想讓旁人知曉的。你我不知這內里的詳情,如今不請自來,擅闖院落窺見了這一幕已經是不妥了,如何再貿然入屋。若是擔心夫子,你我且靜靜地守在這裏,待得那人出來,再叫侍衛拿人。」

    蘇秀倒是看出了那周夫子的性情,飽讀詩書的人都是要臉面的,方才看那床榻上震盪激烈的情形,已然是成事得手了的,進去也是無益,很何況她還是雲英未嫁,若是這麼闖進去,就算那人是個採花的登徒子,又與捉姦何異?

    蘇秀向來膽小,昨日剛剛挨了司馬的責罰,今日打死也不敢讓夫人多管啥閒事了。


    若愚聽不懂,也不想明白,她只知道夫子被人欺辱了,她絕對不能袖手旁觀。當下便是用力掙脫了蘇秀的手,奮力跑了回來,順手撿起了路旁的一塊鋪路的石磚。

    蘇秀既然說不能喊,那她便將那壞蛋打死好了!

    可是進來院子還沒等推門,那門已經自動打開了,若愚高舉着石磚,再次驚訝地瞪大了眼。只見這門內只着一件長衫,長發凌亂披在身後的男子赫然正是昨日宴飲酒席上太子趙寅堂。

    此時他身上散發的氣息濃烈得有些熏人。那種味道甚是熟悉,是褚哥哥每次與自己胡鬧後揮之不去的曖昧味道。

    太子方才雖然情動投入,可是依稀還是聽到了屋外的聲音。他今日凌晨趁着月朗星稀時獨自一人潛入書院,終於尋覓到了自己找尋多時的女人,只捆了這不聽話的在床上,足足折騰了她一個時辰之久,卻還沒有怠足,卻被屋外的不速之客打斷。只能起身披了衣服出來,卻看見這位表妹舉着石磚準備往裏沖。

    看見她似乎沒想到是自己,嚇了一跳的樣子,太子慢慢露出了笑意:「若雨小姐好雅興,清晨便來散步了。」說着伸手便接過若愚手裏的磚頭微微一捻,便將那石磚震碎。

    若愚沒有想到他竟有這般怪力,一時間更是傻眼了。

    太子又瞟了瞟若愚身后蒼白着臉兒跪在了地上的侍女蘇秀,淡淡說道:「既然散步到此,正好借小姐的侍女一用,還要煩請她替周夫子準備溫浴的熱水……本王以前在郡主府那見過你,想必是被指派入了司馬府的,應該懂得伺候的規矩,若是今日之事傳出半分,便割下你的舌頭!」

    說完,他也沒有走前院的路,只是走到了書院的牆下一翻身便揚長而去。

    蘇秀的身子這才癱在地上,只覺得自己的半條命都要被嚇死了。這採花之賊竟然是太子……那夫子年近三十可是比太子大了許多,這八竿子打不着的怎麼會聯繫到一處?

    可是太子的話又不能不聽,當下拉着還沒有緩過神來的若愚進了屋子,又趕緊關上了房門。

    那屋內的幔簾已經全是放下了,綁縛美人素手的紅絡子也被扔甩在了地上,與一地凌亂的衣衫混雜在一起。

    就在蘇秀不知說什麼才好時,倒是幔簾里發出了聲響,周夫子清涼的聲音如今摻雜了些許的嘶啞:「可是若雨小姐和蘇秀?」顯然她也聽到了太子方才在門口的話。

    蘇秀連忙道到:「正是奴婢,夫子有何吩咐?」

    &外有井,替我打些水燒熱可好?」

    蘇秀慢慢鬆了口氣,瞟了不知為何突然沉默一語不發的小夫人一眼,便趕緊手腳麻利地打水燒火了。

    等準備好了浴桶,蘇秀這才攙扶着圍了床單的周夫子下地,那夫子雖然表情淡定,可是走路卻是踉踉蹌蹌,也不知被那太子磋磨成了什麼樣子。

    等到沐浴完畢換了一身衣服後,周夫子又吩咐道:「你去尋教授琴藝的李夫子,只說我今日身子不爽利,煩請她替了今日的晨課可好?」

    蘇秀領命出了門去,周夫子坐在竹椅上轉頭笑着問若愚:「為何一直坐在那,悶悶地不說話?」

    若愚白着臉,白咬着嘴唇,到底是開口承認道:「昨日那太子管我要夫子您制的香,可是因為這個他便來找尋你、欺負你?」

    周潛雨微微嘆了口氣,心道雖然摔壞了腦子,可是那副玲瓏心腸倒不曾壞掉。她心知若愚必定是看到自己受辱起了愧疚之心,當下便是招手讓她來到自己的近前,溫言道:「我與他……乃是段躲不掉的孽緣,這都是命中注定,就算你不說,他也總是有法子尋到我的。這本就有是與你無關之事,你一會乖乖去上課,不要同任何人講便是了。

    若愚眨着眼,拼命忍住快要湧出的淚意問道:「那太子可會娶了夫子您?褚哥哥說過,親嘴嘴摸胸胸的事情只有夫妻才能做。」

    周夫子白淨的臉上閃出了抹黯淡之色,笑着說:「他不會娶,我……也不會嫁……」

    若愚擰眉問道:「這是為何?」

    周夫子摸了摸她的長髮道:「縱然他有真情,可是男子的心裏往往有一樣比真情還重要的東西,再動人的情感在這一樣前都會被擠壓磨滅得最後只剩下無盡的醜陋與遺憾……」

    &夫子,他這麼欺負你,您傷心嗎?」若愚眨了眨眼,又問。

    &道嗎?我有一位故人……她雖然小我許多年歲,卻是天地間最最心胸豁達的女子,可是依然躲不過這情劫,她那時知悉自己的未婚夫婿竟然私下與她的庶妹私通,卻礙於家醜無法與家人訴說。

    那時,我也是背負情傷要一路北上,在旅途中與她相遇,她邀我暢飲一夜,我心裏是苦的,可是我知她心裏更苦。她年紀輕輕便抗起了家族的重任,一心只為自己的家人而奔波受累,可到頭來,她一心疼愛的庶妹與相知多年的未婚夫婿竟然以最不堪的方式聯手背叛了她。

    那時,我以為她會哭,可是她飲了一夜的酒,去了幾次香房,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掉。那時我問她為何能忍住?她卻笑着說,這世間又少了兩個愛她之人,那她更要愛自己一些,彌補了這虧欠,眼淚流多了便要自憐自愛的一蹶不振了,她明日還有一單要緊的生意,多飲些酒,便將這些個不痛快全灑在香房的馬桶里。

    我知道這話是她說給自己的,也是說給我的。當時因為我心愛之人另娶了他人,我心傷遠走他鄉,四周漂泊,憔悴得不成樣子,竟是覺得了無生趣,起了輕生之心……

    可是聽了她的話,我才豁然開朗,自己原是為了一個男人而自憐自愛一蹶不振得太久了。

    這世間本就看輕女子,若是自己再不愛自己,豈不是要低落塵埃?可笑我自詡飽讀詩書,卻是看不破……

    所以若雨小姐,雖然他昨日那般對我,我卻覺得不再心傷,這副身子被他磋磨了,可是心卻是要留給自己的,誰……也不再給了……」

    若愚聽到這,突然再也忍不住心內的酸楚,大眼裏積蓄的眼淚便這般斷線落雨一路滾落下來,哽咽道:「不知為何,聽夫子這麼一說,心裏酸酸的……我這般愛哭,沒有半點夫子故友的堅強,可怎麼辦才好?」

    周夫子卻是羨慕地看着這梨花帶淚的小女娃,語帶感慨,低低道:「上輩子積攢了太多的眼淚,今世總是要揮灑出去的,這般儘是忘記了,可以盡情的哭笑也是一種福氣,又有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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