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番外七∶蘭馨宮舊聞(2)(1 / 1)
內官不免擔憂。詞字閣http://m.cizige.com
眼下正是酷暑時節,尋常人閒着沒事在殿中坐上一上午都難受得厲害,殿下還要時刻保持着清醒敏銳狀態,考校這麼多門客的學識與品行,又大病初癒,該如何受罪。
少年太子說完,目光已重新落到名冊及名冊後面附着的對應信息和履歷上,迅速閱完,就點了下一個人。
內官嘆息一聲,不敢再說什麼,躬身退下。
倒是殿中剩下的人多少有些意外。世家貴族規矩多,為人傲慢,金尊玉貴的江國太子,進究自然只會更多,有的高門顯貴,家主甚至只有每日固定一兩個時辰接待前來投奔的門客,本以為這場考校,至少要持續個三五日才能結束,沒想到這位江國太子,竟願意花費這麼多的時間來接待他們。
除了中間固定幾次短暫的休息,讓眾人解決內急等問題,這場考校,一直持續到暮色降臨。還剩最後幾個人,但內官再一次進到幕簾後,發現太子面色已經透出蒼白,額間鬢角也浸着汗,顯然已經有些不適了。
內官忙道∶"殿下,今日就到此,老奴扶您進去休息吧。"
江蘊卻道∶"掌燭吧。"
內官有些焦急∶"可是…"
"掌燭。"
少年聲音不高,卻不容置喙。
"只剩下幾個了,他們也都等了一日,孤不想拖到明日。"
內官無奈,只能傳喚宮人進來。
殿兩側及四角燭火依次亮起,照在靜靜懸着的金色幕簾上,折射出一片絢爛璀璨的光華。因幕簾內也點了燭,年輕太子的身影,倒是隱隱約約露出一個輪廓。但也僅是輪廓而已,再細緻的,卻是看不到的。
一國太子挑選門客,不是挑大白菜,一百號人,最終能得到一個"可"評價的,可能不足十分之
能通過考核的,自然欣喜不已,落選的一大部分,也難免心有不甘。
畢竟太子門客,本身具有的榮光,不比入朝為官弱。接下來未通過考核的這名已經年僅半百的老儒在得到落選結果後,便道∶"老夫有司徒大人的推薦信,也是再三考量之下,才決定來蘭馨宮效力的,殿下只憑几句問答便認為老夫能力不夠,是否太過片面了"
這顯然是個倚老賣老的。
內官皺眉,正要吩咐侍衛把人逐出去,幕簾後的太子卻抬了下手,繼而徐徐道∶"能力高低,的確不是孤三言兩語就能定論,但先生可能還不知道孤這蘭馨宮的規矩。用錢財收買孤身邊的內官,試,圖探聽內部消息,在孤這裏,是沒用的。"
周圍視線,立刻齊刷刷落到那老者臉上,或鄙夷或驚詫,老者臉一霎騰得如火燒,從脖子到面,醬紅豬肝一般,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羞憤得落荒而出了。
餘下人發出幾聲嗤笑。
倒是范周,忽然饒有興致得看了眼那道在燭火照耀下閃動着金光的金色簾幕。
又一個時辰過去,殿中人陸陸續續離開。
"李賢。"
簾幕後再度響起太子清潤聲音。
簾外卻許久無人回應,反而響起一道如雷鼾聲。
內官打眼一望,發現殿中只剩下坐在最末的那個邋里邀遢如同乞丐一般的落魄男子了,忙親自過去喊人。
內官心中不滿,殿下尚端坐在簾後,連晚膳都沒吃,連夜考校,這人竟然就歪倒在席上睡倒了,實在是大不敬。
內官喊了好幾聲,席上人都毫無反應,反而鼾聲一聲比一聲響。
"嘿!"
內官第一次見着這樣的怪人,不敢擅做主張,去請示江蘊意見,江蘊合上名冊,道∶"罷了,既然這位先生累了,就準備—間客房,先送他去休息吧。"
"記得一定要以禮相待,萬不可冒記犯了。"
"是。"
這些事自有宮人去安排,內官更擔憂的是江蘊身體,道∶"殿下若是覺得不適,老奴還是去叫御醫過來瞧瞧吧。"
江蘊搖頭,道∶"無妨。"
太子寢殿距離此處尚有一段距離,江蘊回到居處,宮人已經準備好浴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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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常一般,江蘊讓所有人都退下,獨自進了浴房。
"鄧公,奴才看殿下面色不大好,真的不需要咱們進去侍候麼"
守在浴房門口的老者搖頭,讓宮人噤聲,到遠處候着。他自己則望着緊閉的浴房門,嘆了口氣。自打三年以前,殿下跟着陛下去御苑狩獵漕遇刺客,受重傷,病了三年後,性情就變了許多,以前殿下雖然也性子安靜,但偶爾還會和他們這些老人說兩句家常話,如今,章像是完全將自己封閉了起來,全然不讓任何宮人貼身侍候,無論更衣就寢,還是沐浴、去藏書閣看書,都獨自一人,只讓宮人在外頭守着。
包括他在內,也失去了貼身侍奉殿下的資格,最多只管理一下殿下的日常衣物和飲食。只是飲食一項,殿下的情況也不樂觀。
因病着的這三年,殿下似乎是落下了胃疾,一日三餐,只吃些清粥小菜,半點葷腥不沾,連以前最喜歡的東籬酒都很少喝了。
此物,殿下還患上了輕微的魔症,好幾次,他聽到動靜進寢帳內查看情況,都見殿下冷汗淋漓蜷縮着,額面上都是汗,手指緊攥着寢袍被褥,也不知是發了夢魘,還是胃疾引的。
但等到第二日,殿下又能精神如常,絲毫不見疲累的處理事務。
他自幼侍奉殿下,知道殿下心裏,有很多無法與常人道的委屈,可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殿下似平將自己封閉在了一個誘明的無形殼子裏,外人無法靠近,殿下自己也不肯走出來。
浴房內,江蘊脫掉層層疊疊的衣衫,將整個身體都浸泡在浴桶內,而後靠在浴桶壁上,輕輕閉上眼睛。
熱氣氤氳,落在那濃密纖長的羽睫上,凝結成一層薄薄的晶瑩水珠,映着其下驚美如玉一般的面容。
沐浴結束,江蘊換上鄧公早已準備好的乾淨衣裳,回到寢殿,依舊沒有立刻睡覺,而是讓內官取來白日裏未來得及批覆的奏章,坐在案上繼續翻閱了起來。
鄧公取了清淡的蓮花糕過來,放到案邊,見江蘊未束髮,烏髮就濕漉漉的搭在肩頸間,原本有心取了浴巾,幫殿下擦拭一下,但想到殿下如今並不讓人近身伺候,便忍住了,問∶"殿下勞累了一日,何妨明日再看這些"
江蘊大約今日心情不錯,抬頭,朝他笑了笑,道∶"無妨,孤並不覺得累。"
這是實話。
他喜歡忙碌的感覺,喜歡一整日都陷在忙碌之中。
鄧公還是了解江蘊性情的,心中一動,道∶"莫非,殿下今日遇着了合心意的門客"
江蘊沒有說話。
鄧公就也不再問,只將燭火移得更近些,方便殿下更清楚看到奏章上的字。自打殿下獨自開府以來,陛下每日都會讓人送一部分奏章過來,交給殿下批閱。這種程度的放權,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朝中也因此揣測紛紛。
畢竟這些年陛下一直偏寵楚王,對於殿下,除了一個太子身份,無論在朝事還是生活上,都未給過格外的偏寵。如今,又是允許殿下單獨開府,招攬門客,培植勢力,又是把批閱秦章這種變相等於處理朝政這般重要的事交給殿下來做,實在匪夷所思。
聽說楚王近來出門臉都是綠的,不止一次對府中宮人發脾氣,宣洩心中不滿與怒火。
然陛下這些年乾綱獨斷,總攬朝政,在朝中幾乎是一言九鼎的存在,就算楚王背記靠申氏一族,如今,申氏一族也不敢公然違逆王意。
倒是也有不好的流言,說陛下此舉,只是因為江北日益強大,所以想借殿下之手,為江國招攬人才。
君心難測,無人能痴得帝王真實心意。
但殿下對於這些流言,倒是不怎麼在意,對於陛下突然降下的各種"恩寵",也是淡定以對,並不像楚王一般,隔三差五就跑到紫微宮去討好陛下。
批完奏章已是深夜,江蘊剛歇下,之前在殿中負責接待門客事宜的內官忽又過來,踟躕着稟道∶"殿下,那名李賢醒了過來,說他有急事,今夜就要離開。殿下若要考校,就現在考,晚了,他就要走了。"
內官其實很不滿此人作為,覺得此人太不識抬舉,且目中無人,要不是殿下吩咐過,對於所有前來投奔的門客,都務必要以禮相待,他早就讓侍衛把人轟走了。
鄧公在殿內聽到這話,也是緊緊皺起眉。
這都是些什麼人,殿下好不容易才有功夫歇下,又來打攪。聽聽這話說的,簡直狂妄至極,堪比天王老子了。
但江蘊卻眼睛一彎,看起來心情不錯的從床帳內起身步出,吩咐鄧公∶"取衣裳來,孤要更衣。"
一刻後,范周被宮人引着,進了白日裏待了一天的大殿。
殿中點滿燭火,亮若白晝,而年輕的太子,業已於半夜駕臨,重新端坐到了簾幕後。
地上也只剩下了一面坐席。
"李賢。"
那道清潤聲音再度響起。
"先生所擅才能是屬文寫作,卻並未有任何文章呈上,先生是打算現場做文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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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番外七∶蘭馨宮舊聞(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