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章:境遷(1 / 1)
叫囂的是名金髮年輕人,旁邊幾個人圍成半圈,神色不善。有根手裏拿着一塊電路板正在解釋,然而很明顯,對方不僅不買賬,甚至開始推搡。
「你把我的東西拆了就要修好,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修好沒問題,後續得你自己負責。」有根認真說道。
「那不行。是你拆的,你就應該負責到底。」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想賴賬?」
年輕人怒氣沖沖說道:「最後一次警告,馬上給我修好,再簽一份保修協定,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張口閉口不客氣,卻沒說具體怎麼個不客氣法,牛犇一路聽着,覺得他是真的想把機甲修好,分開人群走進去。
「怎麼回事?」
「牛哥。」看到牛犇,有根頓時鬆了口氣,忙解釋道:「這塊板子」
事情其實很簡單,年輕人的機甲出現故障,聽人說十一區有高手善於修理,急忙把機甲運了過來。當時因為牛犇正在忙,有根替他做的檢查,很順利地找到毛病出在這塊電路板上,但在維修的時候,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煩。
這款機甲是紅盟頭號強國:巴西亞共和國的「飛隼」,雖然是私人機甲,性能卻與聯邦主戰機甲烈風三接近,等閒人等難以弄到。問題在於,廠家在電路板上裝有編碼識別器,如果不是原裝零件,識別器不認,所以就沒法修。真要解決也不算難,只要是把編碼識別器去掉就行,但是下次出現故障,廠家發現自己的編碼識別器被拿掉,會以「擅改」為理由拒絕維修。
本質上講,這是廠家的營銷策略,稍有些無理,但誰讓人家的技術好呢?要麼不用,要用就只能接受霸王條款。
有根把情況原原本本告知對方,年輕人竟然不樂意,非要他把板子修好,還得簽訂保修協議,將來負責到底。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有根自然不能答應,於是雙方起了爭執,鬧到快要動手。
「他純心刁難人。」有根憤懣說道。
「我刁難人?」
年輕人正在火頭上,猛地伸手去抓有根衣領,叫道:「給我過來,過嗯?」
連拉三次不動,他才留意到自己抓的不是有根,而是剛剛走進來的那個人。
這傢伙怎麼像個鬼一樣,他什麼時候擋在這裏?
「你誰呀?」
兩年,世界發生很大變化,牛犇也是。現在的他擁有成年人的體魄,寬眉若刀,步履穩健,眼神日益平和深邃。與十一區的其他工人相比,他雖然長年「勞動」,身體卻依然不是很壯,只是肩膀比體型相當的人寬一些。
落在年輕人眼裏的他是這樣:寬眉大眼,看起來憨厚老實,那股穩重味道比較特別。
「我姓牛,是這裏的負責人。」
牛犇從有根手裏接過電路板,簡單看兩眼,對年輕人說道:「任何一款機甲,總有些問題需要廠家才能解決,所以沒有誰會拿這種事情做保。這樣把,檢查的的費用就不收了,我知道飛隼廠家在城裏設有分部,你把板子送去,能修則修不能修就換,都是很簡單的事情。」
年輕人說道:「說的輕巧,萬一不是電路板的問題怎麼辦?萬一還有別的問題怎麼辦?」
這種考慮倒也必要,牛犇扭頭看看有根,有根堅定說道:「沒有別的問題。」
「萬一有問題怎麼辦,你包?」
「你把電路板修好送來,我就」
「別說了。」
牛犇攔住有根,溫和的聲音說道:「既然不放心,就把機甲運過去,看你也不缺那幾個錢,何苦為難我們這些伴讀生。」
道理,面子,無論哪個角度,這樣講都已說得過去,年輕人表情為難,正在猶豫的時候,其身旁那名身材高大的漢子站出來,冷笑說道:「機甲是你們拆的,誰知道做過什麼?也許問題根本不在這塊板子身上,被你弄壞掉才是真的。」
他這樣一說,周圍人紛紛附和,七嘴八舌鼓動起來。年輕人的態度隨之變得堅決,叫嚷着非要牛犇負責到底,否則
「別怪我不客氣!」
又是這句話。
牛犇看着周圍人的樣子,忽然說道:「你早就知道有編碼識別,對吧。」
年輕人神色微變,說道:「你胡說什麼?」
牛犇說道:「巴西亞機甲的一貫政策,外人只能進行簡單維修,比如更換標準機械零件;像這類毛病,他們在售機的時候就會提醒買家,必須由廠家負責。如果連這都不知道,這台機甲根本不屬於你。」
年輕人無言以對,那名身材高大的漢子喝道:「你管它屬於誰,直接說,能不能修?」
牛犇搖頭說道:「能修,但我不會給你修,原因不止有根說的那些,還有你不是機甲的主人,承擔不起後果。」
說着把電路板交給有根,牛犇說道:「裝回去,讓他把機甲拉走。」
聽到這句話,不止年輕人勃然大怒,旁邊幾名同伴也都義憤填膺,呼啦全都圍上來。
高大的漢子滿臉獰笑,上前一步,伸手扣住牛犇肩頸。
「再說一次試試?」
此前留意到青年人拉人的情形,高大漢子有所準備,五指像鐵鉗拿住對方肩窩,穩穩發力。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對方的肩膀像個打足了氣的籃球,拉不動,扣也扣不死,不僅如此,還有反震順着手指傳來,連握都難以握住。
「吼!」
高大漢子既羞且怒,口中低喝着再加上一隻手,手臂上的肌肉根根暴起。
牛犇微微皺眉。
他知道壯漢的力量多大,換成有根來承受,肩膀至少半個月提不起來。
心裏想着的時候,身體的動作已經做出,牛犇擰腰,沉肩,前頂,看起來就像被對方提起來、拉過去一樣。
咔!
「啊!」高大漢子慘叫着倒退,一條手臂軟噠噠垂在身邊,表情瞬間抽搐成一團。
周圍人有些傻眼,有兩個已經準備叫好,猛然發現高大漢子變成這副模樣,感覺極其荒謬。
「怎麼回事?」
「給我上!」年輕人沒想那麼多,氣急敗壞地大喊道。
一聲令下,五六個人同時衝過去,抓、打、抱、踢,然後是乒乒啪啪一通亂響
也就幾秒鐘時間,衝上去的人全部哀嚎着跌回去,有的尖叫,有的打滾,有的趴地上難以起身。
「這」
年輕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圍,表情仿佛在做夢。
這怎麼可能?
剛剛事情發生的太快,他連對方的動作都沒能看清,就看他隨手揮舞兩下,變戲法一樣將自己一大幫人全部放到。
無法描述的震驚與恐懼中,他發現牛犇轉頭看着自己,嚇得尖叫一聲。
「你你想幹什麼?」
「是誰叫你來的?」牛犇朝他走過去,餘光留意着其餘人的表情。
年輕人連連倒退,忽被一條腿絆倒,狼狽萬分。片刻之間,牛犇的臉孔在他眼裏從憨厚老實變得好似惡魔般猙獰,一步一步穩健的樣子,仿佛踩着自己的心臟前進。
「你知道我是誰?你敢碰我!」
「住手!」
門外傳來怒喝,三條身影撞入眼帘,居中金髮青年比此前那名高大漢子還高出半頭,闊步挺胸,颶風一樣衝進來。
「布朗,你把我的機甲怎樣了!」
來的三個人當中,牛犇認識其中兩位,也知道那名金髮青年是誰,只是沒有打過交道。
他叫林傑,與黃君安、林少武三個並稱為軍校三鷹,是本屆最最出色的學員,被寄予厚望。
需要提到的是,林傑只是名,他的姓是詹姆斯,四大家族中唯一帶有西方血統的家族。
星際時代剛剛開始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波大規模的移民,各個種族都曾經歷過重大變遷,比如紅盟各國都有漢族聚居地,都是當初那些華龍聯邦移民的後代;詹姆斯家族的祖上從別出過來,在聯邦生根發芽並日益強盛,如今竟成為聯邦四大家族之一,移民當中可謂奇蹟。
林傑這個名字不是來自他的父親,而是老詹姆斯親自所取,據說除了期待傑出外,同時希望讀起來更像聯邦本土人名,避免隔閡。此外還有人說,老詹姆斯這樣做有更加隱秘的心思,與四大家中的林家有些關聯。
林傑沒有辜負老詹姆斯的希望,從小就顯露出卓越天賦,一路頂着各種光環,直到進入軍校,才在拉練的時候遭遇到挫折與危險,但也將他的潛力進一步激發,反而因禍得福。
軍校學習接近三年,當初生澀的學子們也都成長迅速,成為真正的精英。其中,出自四大家族的子弟表現尤為搶眼,三英當中,林少武專精於機甲,被很多前輩形容為「有機會衝擊戰神境界」,黃君安更加偏重於軍事,年紀輕輕就已被看成將才,操控機甲雖不像林少武那麼出色,但也足以自傲。
三英當中,林傑是最最變態的那個,控機與林少武不相上下,軍事素養不讓黃君安,此外他還精通搏擊,槍械,幾乎無所不能。
值得一提的是,四大家族中的穆氏,本屆學員中原有一名極其出色的子弟,但他不姓穆,而是叫莫凡。拉練期間,莫凡遇到被山本武道踩斷腳踝,後雖獲救,卻因為錯過最佳時機導致傷殘,走路一瘸一拐,進而影響到其後來的學習。據說那次事情後,莫凡的性格發生很大變化,孤僻固執,平時不太願意與別人、包括其餘三家的子弟來往,成為獨狼式的人。
在軍校,三鷹在學生中擁有極高聲望,三人同時出現的地方,總會惹來陣陣喝彩與尖叫;與之相反,兩年前的牛犇是人所共知的「英雄」,如今已變得默默無聞,加上成年後面相、氣質發生變化,除那些來過十一區修理機甲的人,已沒有多少人能夠認得。
三人匆匆而來,等看到狀況,都不禁為之大吃一驚,林少武趕緊過來詢問,待從牛犇口中知曉前因後果,不禁嘆了口氣。
「這個傢伙」
布朗是林傑的堂弟,去年剛剛考入軍校。他自己的機甲沒到,就偷了林傑的機卡向朋友賣弄,結果在對戰的時候惹下大禍。
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布朗根本不敢按照正規途徑維修,只想悄悄把機甲修好糊弄過去,還自作聰明的想拿到一張保修協定,覺得這樣就算得上亡羊補牢。
眼下,軍校機甲大賽的初賽已經開始,因為對戰平台有限,人數太多,前面兩輪需要很多時間才能完成。對這種初選,林傑雖然不放在心上,但也不會過於疏忽大意;剛剛他和林少武等幾個人想去訓練,忽然發現自己的機甲居然沒了。
一番追查後趕過來,林傑才得知機甲已經壞掉,而且壞的很不是地方,維修很是麻煩。才聽到一半,林傑就已經暴跳如雷,近兩米的身體裏咔咔作響,仿佛一座搖晃的大山。
「你好大的膽子!」
「幸虧沒動,不然不止廠家拒修,還會影響到機甲性能。」林少武慶幸說道。
「巴西亞做機甲得好,做人可就小家子氣。」黃君安微笑說道。
「影響性能?那倒不至於。」牛犇搖了搖頭。
「不說那些。你別給他修就算了,怎麼會打起來。」黃君安隨意說道。
「是啊是啊,他不修就算了,還打人!」布朗抓住救命稻草,哭喪着臉叫喊道:「大哥,你得為我做主。」
「閉嘴!」
林傑一腳將他踢翻個跟頭,之後才轉過身,冰冷的目光正對着牛犇。
「你好。」
「你好。」嘴裏說着,牛犇沒能從對方的眼睛裏沒能看到友好與問候,相反似乎帶有敵意。
林傑說道:「我為布朗剛才的態度道歉。」
聞前知後,牛犇暗暗皺眉,心裏知道事情沒有就此結束。
果不其然,林傑冷漠的聲音繼續說道:「我這個堂弟雖然不怎麼成氣,但也不是誰都都能欺負。所以,請為你做的事情給個交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