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5.醜態(1 / 1)
第三次的打擊聲響徹森林。這次比之前更響,樹幹發出最後的悲鳴。被折斷的纖維由於自重「咔嚓咔嚓」的斷裂,作為銀絲支點的樹木倒塌了。在那倒塌處,綺禮若無其事地擺脫銀絲圍成的圓環,用雙手抓緊銀絲將其一節一節地扯斷。
愛麗絲菲爾因為魔術被打破產生的反饋感到強烈的脫力感,當場跪坐了下來。靜靜看着兩名女性絕望的眼神,綺禮用勝利者的從容步伐搶先走到舞彌要撿的卡利科處,用鐵錘似的腳將樹脂制的框架踩得粉碎。
「你這傢伙」
綺禮對還未能起身、俯身充滿憎恨低吟的舞彌毫無興趣地一瞥之後,隨意地朝其腹部踢去。舞彌翻過身摔倒在地,一動不動昏了過去。之後,綺禮用欠缺一切情感的冷淡眼神,注視着愛麗絲菲爾。
············
英靈們的戰場,已經化為污泥的沼澤。
不管如何斬殺都會無限出現的異型魔怪群。堆積如山的屍肉與飛濺的臟器和體液相混合,被兩雙腳踢散、攪拌,形成比地獄還要可怕的混沌。
比腐臭還要刺鼻的魔怪臟器的氣味像霧一樣濃厚。充滿這氣息的空氣已經和劇毒的瘴氣沒什麼分別了。活着的人類只要吸入大概就會肺部腐蝕而死。
到現在為止。Saber和Lancer斬殺的敵人的數量早已超過了500。
「會這樣毫無止境,除了驚訝真是叫人嘆服。」儘管Lancer現在仍未露出疲憊之色,不過嘀咕聲實在是顯得很苦澀。
絲毫看不出勝負的趨勢。明明有兩名騎士職階的Servant大顯神威。可是被再次召喚並填充包圍圈漏洞的怪魔數量,到現在依舊沒有減少。
「是那本魔道書,Lancer。只要有他的寶具這個戰局就不會改變。」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聽了Saber的低語,Lancer很鬱悶地嘆了口氣。
「但是,想要從那傢伙手裏打掉書的話,無論怎樣都必須突破這道雜魚組成的牆壁。」
魔怪集群嘲笑似的一邊擺動着觸手,一邊慢慢地逼近過來。那些異型的生物們大概既感覺不到死的恐懼,也沒有疼痛感。它們好像覺得只有被斬殺才是幸福,瘋狂地朝Saber他們襲來。
同時對付着Saber和Lancer兩人,Caster現在仍然繼續着持久戰。既然這是他的計策,當然就應該有確實的勝算。Caster和那寶具發揮的魔力,已經如字面意義一樣只能看作是無窮無盡的了。
「Lancer,這個時候破釜沉舟,要不要賭一賭看?」
「雖然在耐力方面輸給他了叫人不爽,不過就這麼一直和雜魚們玩下去也不行——好吧,我接受,Saber。」
在Lancer一口答應下來之後。Saber注視着直到Casler為止的可怕肉壁,慎重地估計着那厚度和密度。
這時候她最大的秘技——直覺判斷她的想法為「可行」。必殺一擊,有充分的釋放價值。
「我來開闢道路。是僅此一次的機會。Lancer,你能跑得像風一樣快嗎?」
「嗯?——哼哼,原來如此。真是簡單明了。」
雖說只有一次,他們也是賭上生死、戰鬥過的對手。兩人都已牢牢記住了那時使出的所有秘技。現在的Lancer,對於Servant,Saber準備使用的技能和其意圖,不需要多說也能夠理解。
「在悄悄嘀咕什麼呢?是最後的祈禱嗎?」
Caster從容不迫地嘲笑着兩名Servant。現在和Saber他們戰鬥的不是他,可以說是他的寶具「螺泯城教本」。Caster就好像在安全圈裏旁觀戰鬥的觀眾一樣。只是優雅、泰然自若,最多也就是嘲諷一下刺激敵人的神經而已,他的「攻擊」達到這樣的程度就夠了。
「恐怖吧!絕望吧!僅靠武力能戰勝的『數量差距』是有限的。哈哈,覺得屈辱吧?被既無榮耀又無名譽的魍魎們壓垮、窒息吧!對英雄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加羞恥的了!」
就算被對手愉快地嘲弄。Saber依然不卑不亢,只是以決然而冷靜的表情揮舞着右手的劍。
毫無動搖的眼神注視的,只是——必須取得的勝利而已。
「哈哈,那美麗的面容現在給我因為悲痛而扭曲吧,貞德!」
「Giiiiiiii!」
魔怪的集群一起吼叫起來。它們一邊發出不知是歡喜還是憎惡的異樣怪聲,一邊向着包圍的中心殺去。
就是現在——一決勝負之時。
騎士王高聲向那尊貴的寶劍命令道。
「風王之錘!」
在旋卷的大氣正中,閃耀出黃金的璀璨光芒。
守護聖劍的超高氣壓集束。被從無形屏障的束縛中解放出來——有如兇猛的龍咆,轟然迸發出來。
一擊必殺的秘劍。寶具「風王結界」的變通使用。在昨晚對Lancer之戰中是為了加速突進而放出了這超強的風壓。如果向着敵人放出的話就會成為橫掃萬軍的暴風鐵錘。
因為過於集中在一起,結果魔怪們遭受到超常威力的打擊。
像固體一樣被凝縮的超高壓疾風將魔怪們粉碎,把切碎的肉片、砂土與木屑一起攪拌着。就仿佛被看不見的巨人之手橫掃大地一般開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在被氣壓吹散的那個瞬間,魔怪們的包圍被完全貫通了一個窟窿。
「風王之錘」的破壞力被數重魔怪防線所抵消。到達Caster處時已削減為吹散長袍衣角程度的強風。
然後,被打穿的窟窿就是通道。不過,根據被召喚來的魔怪的密度來看,只能算是可以立刻被堵上的短暫破綻。
「什麼——?」
儘管這樣,Caster還是發出了驚愕的聲音。因為洞穿包圍的並不只有風的一擊。
物體在大氣中以超高速移動時,會撕裂正面的空氣,背後的空間則反而會留下真空。當然,那真空會捲入周圍的大氣,成為追逐先行通過之物的氣流。現在的汽車大賽中,就存在後面的車輛緊跟先行車輛的背後,利用那「SlipStream」增幅加速的技術。
saber從風王結界解放的氣壓,就引發了同樣的現象。在擊潰魔怪大軍的同時,吹過的疾風背後產生真空,在那裏準備好了「疾風的特異點」。
然後,毫不遲疑地沖入那逆卷氣流之中的——正是等待這一擊的Lancer。
「來吧——覺悟!」
那是不單需要超人的體術,還必須擁有和同伴行動一致的配合才能使出的絕技。但是Lancer僅僅看過對手saber用過一次「風之秘劍」就做到了那奇蹟般的配合。
Lancer一躍之間穿過卷雜着血風和肉片的通道,勢如收起羽翼的追風之燕一般。在他的腳尖再次接觸大地之時,與caster的距離已不到十步,那中間沒有任何阻礙的屏障。
「逮到你了,Caster!」
「呀~!?」
因為主人的危機而轉過身去的怪魔們,一起伸出觸手向Lancer的後背襲去。但是Lancer沒有回頭,一邊用左手的短槍在身後像風車般旋轉斬落追擊的嘍羅,一邊側身逼近Caster揮出了右邊的長槍。
趕上了——可惜離必殺失之毫釐。長槍的一擊只是槍尖稍微切到表面,沒有傷及要害。
但是槍兵手中的寶具是就算只有那樣輕輕地一刺,也絕對會分出勝負的武器。
「接招,『破魔的紅薔薇』!」
真紅之槍隨着一聲低吼刺出。那槍尖觸及的不是caster瘦弱的身體——而是其手上拿着的魔道書的封面。
曾經切開Saber的「風王結界」,無視魔力之鎧的防禦將其貫穿的赤槍之刃。那是能夠切斷各種魔力必殺的「寶具殺手」。對完全依靠魔道書的強大力量召喚魔獸為之驅使的Caster來說,這就好比將軍的決定性一擊。
「轟隆」,像是浪頭拍擊礁石的聲音響徹森林之中。
地面上無窮無盡的異形魔怪在瞬間一齊液化,原本由祭品的血肉創造出的魔怪,再次變回鮮血的模樣飛散了。「螺泯城教本」的魔力供給斷絕的那個瞬間,它們就喪失了以肉體具現化的力量。
在大步後退的Caster手中,魔道書立刻啟用了作為魔道爐的技能,迅速再生損傷的封面。只有「破魔的紅薔薇」之刃接觸到的瞬間才會遮斷魔力。並沒有破壞寶具本身的威力——但是,被解除過一次的魔術已經無法挽回了。而且就算要再次重複召喚之術,Saber和Lancer的寶劍和雙槍也不可能給他那種時間。
「你這傢伙——你這傢伙你這傢伙你這傢伙你這傢伙!」
在絕望的狀況下,Caster的表情扭曲到了翻白眼的程度,口吐白沫的大發雷霆。Lancer對其則用與生俱來的微笑一帶而過。
「如何啊?現在的Saber取回『左手』的話,這也就是舉手之勞了吧。」
但是Saber這方面,根本沒有像Lancer那樣開玩笑的心情。
直到決出勝負為止,在她腦海里迴蕩的,都是被悽慘撕裂、殘殺的幼兒們那最後的慘叫和淚水。
「做好覺悟了吧,邪魔外道。」
騎士王一邊靜靜地吐出憤怒的聲音,一邊用右手舉起黃金的寶劍,那劍尖直指Caster。
············
憤怒像硫酸一樣,一點一點着實地腐蝕着凱奈斯的內心。
他是一流的魔術師。本來是絕對不會因為感情而喪失冷靜的。在真槍實彈比試的局面中更是如此。
實際上,如果這是一流的魔術師同行之間的秘術決鬥的話。凱奈斯應該會和怒氣什麼的無緣吧。應該會感嘆、敬佩對手的手腕,冷靜地推斷其真正價值,專心施展作為對敵人秘術相應回禮的魔術。那樣高貴而充滿誇耀的紳士遊戲,才是凱奈斯所知道的「戰鬥」。他賭上使用聖杯的權利,和遠坂時臣、間桐髒硯,還有尚未謀面的四名優秀對手們競爭。來到了這個極東的偏僻之地。
可是——右肩傷口的疼痛陣陣襲來。仿佛在嘲笑凱奈斯、侮辱他一樣持續疼痛着。
這不是因為戰鬥所負的傷。絕對——那種東西不配被稱為「戰鬥」。
就好像踩在了腐爛的地板上。就好像打翻了煮鍋一樣。就好像僅有的一件好衣服沾上了泥巴似的。
對手是不配被稱作敵人的螻蟻之輩。是連進入視野都覺得污穢、不愉快的垃圾。
這種事情只是瑣事。類似被野狗咬了這種程度的事情。
只是運氣不好。當作倒霉一笑而過就好了。
就算這樣說服自己——肩膀的傷口還是痛苦不堪。像一點一點被火燒的劇痛苛責着凱奈斯的驕傲,蠶食着他的自尊。
凱奈斯冰冷的臉像面具一樣面無表情。既沒有叫罵也沒有咬牙切齒。在旁人看來,那決不是「憤怒者」的表情。
沒錯。他沒有憎恨任何人。那憤怒全部都指向自己內心。只是被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態——被不可能、不合理的事情惹火了而已。
「不可能——」
無處可去的怒氣變成破壞衝動沿着月靈髓液傳播,凱奈斯用刃之鞭擊打着周圍一帶走廊的牆壁。
「那種下賤的廢物使我流了血不可能的!決不應該的!」
凱奈斯用夢遊症患者似的步伐,追逐着逃走的衛宮切嗣。只有不定型的水銀塊代替主人的內心,充滿殺氣地追隨着他。
對阻擋去路的門不是推開,而是用水銀的重量粉碎。
花瓶也好、繪畫也好、雅致的家具也好,看到的裝飾品全部粉碎破壞掉。
途中有許多的陷阱。用繩子拉住凱奈斯無防備的手指,或者一踩到絨毯里的信管,配置好的手榴彈就爆炸,地雷放出霰彈。那時,瞬間擴展開的水銀防護膜便會奮不顧身的全部將其遮斷。
設置的陷阱就好像騙小孩的玩具,那滑稽讓凱奈斯覺得真是可笑。但是那笑聲,同時又在嘲笑着被玩具一樣的騙小孩把戲弄傷的凱奈斯自身。
自嘲像剃刀一樣切割着自尊。那屈辱更加燃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羅德·艾盧美羅伊值得誇耀的禮裝,不是為了這種愚蠢的兒戲而使用的東西。他的水銀應該是接下槍彈、彈開靈刀、突破魔術的炎、冰和雷擊的武裝。應該是讓仇恨他的魔術師在驚嘆、敬畏的同時抵達死亡的秘術才對。
那麼,現在他的醜態算是什麼呢?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