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將入相,朕甚是期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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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守業神色凝固,一動也不敢動。
他被自己的霸道給坑了。
毫無疑問,那封文書的印章是早早蓋上的,為的就是便宜行事。
黃震得到宋員外的稟告後,自然利用文書,將犯人搶到手,因為這是崔守業吩咐的,盯准此案要犯。
這位刑部侍郎連武威賈氏都敢連根拔起,奪一個本就看不順眼的機宜使功勞,又算什麼。
可問題是,李彥立刻入宮,十分耿直,實話實說。
這種行為就很社死了,不僅李治看着,其他四位宰相和裴行儉也瞟着。
你說你丟人不丟人!
不過李治最終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剛剛的高興勁沒了。
這位聖人的目光從崔守業身上移開,重新看向李彥:「元芳,說說你的破案過程吧。」
李彥開始講述。
從昨夜審問賈思博,獲得竇氏商會的線索;
到清早拜訪玄都觀,得明崇儼之助;
其後再入竇氏商會,條理清晰,娓娓道來。
由於裴行儉已經打了底,李治對於審問賈思博的過程不以為意。
再聽到明崇儼的參與,倒也理解了李彥為什麼能做事效率,原本隱隱有些的忌憚也釋去。
同時,他對於梅花內衛能以這樣的方式為上分憂,還是頗為滿意的,對於明崇儼的感官也好了不少。
不過當李彥說到竇氏商會執掌者竇德成是嫌疑人時,李治開口提問:「此人離經叛道,性情頑劣,朕也有所耳聞,但畢竟是竇左相幼弟,卻也知是非,居然參與販賣毒丹?」
李彥道:「稟告陛下,竇德成販賣雲丹是確切無疑,但如今還不能肯定此人對於毒丹案件知道多少,是否被兇手利用,而且經此人招供,此案與六年前發生在江南一地的雲丹血案有關。」
此言一出,崔守業的面色雖然毫無變化,但頭卻微微垂了垂,掩飾住眼神的劇烈變化。
不過從李彥的角度,是看不到崔守業這一閃而逝的表情變化的,倒是能聽到李治的聲音愈發疑惑:「雲丹血案?江南之地?也是在丹藥里下毒的案件嗎?」
李彥道:「此案正是由竇建成交代,據他所言,當年在潤州丹徒縣內,死亡三百多人,中毒上千人,整整一個村落,幾乎全員覆沒,實是大案!要案!」
李治聲調提了起來:「如此大案,朕怎麼不知!」
武后趕忙道:「陛下,確有此案,是發生在麟德二年的事情。」
李治聞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沉默下去。
李彥想了想,也明白了。
那個時期,是泰山封禪。
其他一切事宜,都要靠後。
所以確實有可能是官員稟告,但李治關心封禪事宜,事後忘掉了。
話說從泰山封禪,就能看出李治和李世民的不同。
李世民也想封禪,卻被魏徵勸阻,理由是國家還不富裕,民生還很凋敝,不宜舉行耗費巨大的封禪大典。
要知道那個時候,已經是貞觀中期,別說東突厥早滅,對外戰爭連連取勝,李世民已經被四夷尊為天可汗,若論功績,封禪完全沒問題,但他為了國家百姓,還是選擇了放棄。
沒辦法,楊廣把天下折騰得太厲害,真就只比起三國後的十室九空好一些,隋末百姓為了活下來,大批量往突厥逃難,寧願在草原上討生活。
貞觀之治很偉大,但短短十幾年時間,還是遠遠恢復不到國力強盛的時期,充分證明那句話,破壞容易建設難。
所以李世民放棄泰山封禪,是經歷過亂世衝擊的君主,才能有的考慮,換成長在深宮裏的李治,怎麼也不可能為了百姓放棄個人的榮耀,這就是成長環境的不同了。
李治此時想到泰山封禪,顯然就不太在乎江南血案了,但還是照舊問道:「那江南案的兇犯是誰,與此次的士子中毒有何關聯?」
李彥開始捅刀:「江南案未破,兇手沒抓到。」
「什麼!」
李治的聲調頓時提高八度,這問題就不是老百姓的命,而是刑部的作為,目光唰的一下看向崔守業:「崔侍郎,怎麼回事?」
崔守業開口道:「回稟陛下,江南雲丹一案,疑點頗多,刑部經過調查後,懷疑丹徒縣村的百姓,是被匪賊所害,並非服丹中毒,賊人為了亂封禪之事,故意誇大編造,意圖毀壞道譽,臣稟明陛下後,不得不低調處置……」
李彥面色微變。
他沒想到,這件事從崔守業嘴裏說出,居然變成了這麼個版本。
如果僅憑竇德成一面之詞,那確實不足為信。
但明崇儼當縣尉的師父,也經歷了血案。
兩人同時道出,若是純粹的編造,圖什麼呢?封禪早就過去了啊!
不過李治聽了,又有疑惑,被弄糊塗了:「如此嗎?」
崔守業道:「陛下,此等血案臣並無隱瞞必要,那竇賊突然交代此事,或為轉移我等注意,拖延時間,其心不軌!」
李治默然片刻,微微點頭:「嗯,你說的不無道理!」
崔守業精神一振:「竇賊與昔日案件必有關聯,可嚴加審問,或可將當年的疑案也查得水落石出!」
「整天就知道嚴加審問,你不在武周一朝當酷吏,真是虧了這天賦!」
李彥心頭火光,背在身後的手微微動了動。
李謙孺收到信號,故意動了動身子,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由於二聖居高臨下,俯視臣子,李治立刻注意到了李謙孺,卻一時間記不得他是誰。
倒是武后對群臣上下了如指掌,開口道:「李謙孺,你為大理寺丞,可有話說?」
李謙孺趕忙道:「不敢,不敢,臣位卑言輕……」
李治擺了擺手:「不用緊張,你於此案也有功勞,想到什麼就說吧。」
李謙孺道:「臣想,呃,臣是想既然那江南之案真假難辨,又與此次科舉中毒之案有相似,不如將此案也重新審理一遍,由此入手,說不定也能找到這次案件的兇手。」
此言一出,崔守業面色如常,但手卻陡然握住。
死死捏緊。
這位刑部侍郎的心頭狂怒。
如果是李彥提出這點,倒也罷了。
李彥年輕氣盛,又得聖寵,五品官員,與他也就一品之差,同樣服緋。
但李謙孺算什麼!
區區一個大理寺丞,他怎麼敢!!
李治卻微微點頭:「說的不錯!元芳,此案也交給你了,兩案並查,但凡事要有主次,江南之案已過六載,並不急於幾日,士子投毒之案越快查明越好,明白嗎?」
李彥道:「臣明白!」
李治又看向崔守業,語氣淡淡:「崔侍郎,疑犯竇德成既然到了你的手中,好好審問,不要再如涼州賈賊了,明白麼?」
崔守業道:「臣明白!」
李彥也聽明白了,這位聖人是要預先找退路。
如果能完美破案,那自然最好,如果受阻,竇德成就是替罪羔羊。
本來竇氏商會的膨脹,就讓李治隱隱有些忌憚,現在又急於消除士子中毒案件帶來的惡劣影響。
竇德成既然涉案,一箭雙鵰,豈不美哉?
就連入殿後就一言不發,如同背景牆的李嶠都聽明白了,心頭暗喜。
李氏商會,終於要成為長安第一了。
恰好在此時,李治也看向李嶠和李謙孺,勉勵道:「守事在職,忠勤盡責,朕心甚慰,你們很好啊,賞帛三百匹!」
李嶠和李謙孺大為激動,錢帛在其次,關鍵是能入聖人的眼,日後升官就更快了,深深拜下:「為陛下分憂,乃臣本份!」
只有李彥知道,這兩位山東士族出身的官員,並不在李治的重用範圍內,連被pua的資格都沒有。
但他們起身後,已經開始熱情的蹈舞謝恩。
升官是必須行蹈舞禮的,但聖人賞賜時,卻不是必須。
這兩位顯然是激動了,也就得了三百匹布,動作的幅度之大,比李彥升到五品權貴時都要誇張。
兩身綠袍在面前晃來晃去的,李彥巋然不動。
直到內侍們哼哧哼哧搬來了一堆書卷,往身前一放,李彥蚌埠住了。
李治還挺說話算話,真把《芳林要覽》送來了。
一送還不是一本!
連皇后和太子加倍的路都堵死了。
真有你的!
最關鍵的是,李治看着他,目光閃了閃,語氣溫和的道:「元芳,你天資英才,再精誠用心,將來出將入相,朕甚是期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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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別說崔守業和裴行儉,四位宰相面色都變了。
裴思簡欣慰撫須,其他三位老者,也仔細打量起李彥來。
雖然說許諾到實現,還有一大段距離,有時候甚至永遠無法實現。
但至少這一刻,聖人是認可這位少年郎的能力,期許他的未來的。
「臣謹記陛下教誨!」
李彥不得不佩服李治爐火純青的御下手段。
年少權重,又抬得太高,絕非好事。
想要安然走下去,難度更高,也唯有更加忠誠的為聖人效命。
但不遭人妒是庸才,他豈會一味的瞻前顧後?
李彥心情泰然的起身謝恩。
熟練的擺好架勢,再無絲毫尷尬。
舞王的氣息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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