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我絕不相信是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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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劍山的劍冢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未曾?啟過,這座孤零零的山峰猶如實體不存在的幻象一般,在群山迷霧中若隱若現。而近百年來,無論是靈劍門下弟子,還是天劍堂主事的諸位長老,都極少進入劍冢。
不過,關於劍冢的傳說故事卻有很多,尤其在外門弟子之中最為流行。例如,曾有位弟子在山中飛行時不小心走錯了路,誤入劍冢,而後在一片死氣沉沉的土地上見到了一位白髮幽鬼,那白髮鬼隱約具備人類的輪廓,但一身死氣之重,讓那虛丹境界的弟子當即就昏倒在地。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逍遙峰上,雖然渾身上下沒有什麼傷痕,腦子裏卻像是缺了一片,之前發生的事情只記得隱約大概,過程模糊不清。而等他找到華芸問起此事的時候,當場就被以違反門規擅闖禁地的名義關了一個月的小黑屋,慘不忍睹。
但白髮幽鬼的傳說卻漸漸流傳開來,人們紛紛議論那白髮鬼究竟是什麼身份,有人說是被天劍堂諸位長老囚禁的前任掌門,此事事關政變機密,貿然打探的定要被殺人滅口。也有人說這是劍冢萬劍殘魂的集合體,每日雖日出而散,夜間聚陰靈而生。當然,最主流的說法認為,此人就是天劍堂那個名義上存在了百多年,卻從不見真人現身的十長老。
靈劍派十長老的傳說,與縹緲峰大食堂的新菜式、劍冢內的白髮鬼、無相峰上遺落的節操等話題並稱為靈劍派十大不可思議之一。有資歷較深的修士認真計算過這位十長老可能的身份——例如此時排行第十,那麼理應在華芸之後。但根據史料記載,華芸基本就是那一代修士中最年輕的一位了,以至於連管理培訓生計劃都未曾參加。再之後入山的,則統一編為下一代弟子,不入天劍堂序列。那麼這個十長老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有人說,這十長老只是虛構人物,存在意義在於可以從六長老陸離處合情合理支取一應費用,作為小金庫。然而煞費苦心編織這麼一個身份只為了套取門派資金,這也未免太過荒唐……也有人說十長老是虛位以待,將從下一代弟子中選取最優秀的人替補上去。不過這個解釋在王陸聲名鵲起之後就不攻自破,王陸在門派內權威已經足夠強大,但也沒替補成天劍堂長老,依然以弟子身份行事。
關於劍冢和十長老的傳說是如此風靡,以至於天劍堂諸位長老出現在劍冢外時,圍觀的弟子們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然後興致勃勃地高聲議論。
「掌門要進劍冢收妖啦!」
「靈劍派財政崩盤,要變賣劍冢里的家當了嗎?」
「五師叔惹禍以後躲到劍冢里去了?這是天劍堂發動的新圍剿嗎?」
聽着的喧譁聲,方鶴面色鐵青,渾身緊繃顫抖不已。劉顯連忙在旁邊勸了一番,才讓他強忍着沒有發作,但身為鐵面無私的掌刑長老,定然是要將這些膽大包天的小崽子們都記錄在案,日後算總賬。
風吟本人也是嘆息:「不必和這些孩子們置氣,能在這個時候無憂無慮地笑出來,他們的心性值得讚嘆,不是嗎?」
墮仙危機面前,絕大多數的修士都愁雲慘澹,哪怕不久前才剛剛迎來黃金王的一場大勝,依然不能改變大局。靈劍派的弟子們活蹦亂跳,也算一樁奇事。
不過,接下來的事終歸不便圍觀,在驅散了這些好事之徒後,風吟帶着一絲疲憊念動法訣,開啟了劍冢外的封印——自從幾十年前那次弟子誤入此地,便有了這道門檻——劍冢封印發出一聲扭曲的尖銳聲響後轟然綻開。
風吟略有些疑惑:「咦,這封印似乎略有不同了?」
劉顯說道:「被劍冢內的死氣薰陶這麼多年,有些變化也不足為奇……先進去再說吧。」
一行人進了劍冢,很快就感到四周清涼了下來,靈劍山外還是炎炎夏日,劍冢內卻如深秋一般。這是靈劍派幾千年來埋劍之地,亡劍自然匯聚天地陰氣,經年累月,已頗成氣候。
「不過,比起上次來,似乎緩解了很多。」
周明點頭應道:「不錯,陰氣雖重,但那股死寂駭然的氣息卻消退了許多。」
華芸問:「難道是張勝師兄這幾年解開了心結?」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然後都無奈地搖了搖頭。張勝的心結在於什麼,只有這些老人們才心知肚明。那可是能讓劍冢的陰氣化為死氣的強烈執念,以他的性子,想要走出陰影解開心結,談何容易?
「其實張勝師兄也真是的,明明就不是他的錯嘛。」華芸噘着嘴,有些不以為然。
「有些事你也不清楚,張勝他又何止是自責?」回憶起昔日舊事,幾位長老都是滿懷感傷。張勝陷入心魔不可自拔,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是那個女人……為情所困,真的是誰也沒有辦法。大災變之後,眾人帶着殘破的陣容回歸靈劍山,張勝便將自己封禁在劍冢之中,自稱罪無可赦,羞於見人。但其實有誰真的怪罪過他呢?只是實在是說不通。後來重組天劍堂,風吟邀請張勝出山,他也只承諾在靈劍派危急時刻,必當出手,萬死莫辭。但排序時又強烈要求將自己排在末尾,某種意義上,張勝實在是個彆扭之極的人。
「不過,看四周的氣息,或許他真的是想開了一些?」
帶着疑惑,幾人不斷深入劍冢,不多時便見到一間草廬,門口一位白髮修士,笑意吟吟地看着眾人,而後拱手一禮。
「見過幾位師兄師姐。」
風吟等人則有些不可思議,愣了片刻,才驚呼道:「張勝,真的是你?!」
面前的人,與幾十年前前來探望之時相比,簡直判若兩人!那時的張勝因長期抑鬱,相由心生,一張俊秀的面容扭曲不似人形……當時弟子說什麼白髮幽鬼,真的不是在開玩笑。但此時的張勝,除了一頭白髮依舊,那張清秀俊逸的臉,和百多年前別無二致,哪有半分鬱結之相?反而比風吟、劉顯等操勞過度的人要顯得年輕許多!
這麼看來,難道他真!是在劍冢自閉期間,解開了心結?這實在是……大喜過望啊!
不過,還沒等幾人與張勝更進一步寒暄,便見張勝向身旁點點頭:「來,露,見過我的幾位師兄師姐。」
幾人聞言又是一怔,張勝身邊哪裏有人?
「師兄,師姐,這位是露,我的摯道侶,不知你們還認不認得她?」
風吟等人只是瞠目結舌,不知該作何應對。那個拔毒醫師他們當然有印象,哪怕時隔兩百年也記憶猶新,但是……他們認得的那個露,可不是無形無相的透明人啊!
「啊,我糊塗了。」張勝笑着搖頭,「我忘了你們看不見她。」
「看不見?」風吟越發摸不着頭腦,以星辰神眼掃視四周,卻也沒見到什麼無形之物的存在。
張勝拍了拍自己胸口:「內子一直活在我的心中。」
「……什麼?」
「唔,該怎麼說呢。」張勝仰着頭,有些為難,「用你們能夠理解的話來說,內子現在只存在於我的臆想之中,是我的想像賦予了她生命……不要這麼看我,我並沒有走火入魔。也不需要可憐我,因為我已經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在我看來,她就在我的眼前,一顰一笑都與那時的她別無二致,能夠得到她,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
而後,他探出臂膀,溫柔得摟着一團空氣。
華芸看得張口結舌:「但,但是,其他人……」
張勝滿懷憐惜與意地向懷中的空氣看了一眼,說道:「嗯,除我以外,世上沒有第三個人能看到她,但是我又何需其他人的看法呢?我和她兩個人的生活,只要我們兩人滿意就足夠了。」
張勝這番話,恐怕也不是第一次想,說來流暢自如,讓人無從反駁。當然,風吟等人也不會去反駁。
能夠走出心結,真的比什麼事都重要,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實在不想見到他那人不如鬼的慘象。
不過就在此時,周明忽然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張勝,這個法子,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張勝聞言笑道:「師兄是了解我的,我這個人死牛一根筋,怎麼可能想得出這麼絕妙的主意?而且……我當時悲傷過度,對露的思念也多有扭曲之處,其實是還原不出她的本相的,是有人相助才能解脫出來。」
「有人相助?!」
眾人又是一驚,這劍冢幾十年來無人進出,是誰悄然潛入劍冢,又幫他想出了這個點子?
風吟說道:「……仔細想來,不會有其他人了吧?是王陸?」
張勝微微一愣:「王陸?那是誰啊?」
「等等,你不認識王陸!?」
「我應該要認識他嗎?」張勝也好奇了,然後又問旁邊的空氣,「是你的熟人?不是?」
轉回頭,張勝又說:「總之……成全我們夫婦二人的,是五師姐啊。」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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