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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 見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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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若是敗給了鄭王,那麼即使眼前暫時無憂,來日鄭王榮登大統之時也將會是楚王的末日。楚王府一倒,那麼依附在楚王周圍的這些人,便皆沒有什麼好下場,他宋正源身為楚王幕僚之首,更是逃不過那一劫去。

    楚王握緊的雙拳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寒風吹了些雪屑過來,落在他頸窩之間,有些刺骨的感覺。

    隔片刻,他咬牙道:「下去準備,本王明早要進宮見駕!」

    韓稷回到府里,沒像往常般去書房坐坐,聽聽稟報,而是直接便回了臥房。

    沈雁帶給他的消息太過震撼,如果不是他這些年養成的處變不驚,他多半在當時已然情緒失控。

    替父報仇是他堅守了十八年的信仰,這個信仰是致使他時刻提高警惕提升備戰能力的動力,他也早將陳王當成心目中無可替代的英雄,可是現實告訴他,這一切有可能只是他們的錯覺,他很可能是魏國公與陳王妃的私生子!

    他不在乎什麼嫡庶出身,哪怕真是個私生子,他也有信心把日子過好。

    他不能接受的是他身為陳王之子的這份驕傲忽然坍塌,打從辛乙告訴他的「身世」時起,他對於陳王府的一切都衍生了感情,這些年他沒有一日放鬆對陳王生前軼事的關注,有關於他和陳王妃的所有文獻留存於世的雖然極少,可他也都設法拿來暗藏了一份。

    他雖然沒有見過他們,可卻早已經在印象里將他們還原成了活生生的真人,在他心裏他們是他的生身父母,更是等着他去替他們沉冤昭雪的大周的英雄!他一直也以陳王的後人而暗暗自勉,他想要成為他那樣的英雄,也想要娶個生母那般美麗英勇的女子。

    但現在陳王妃成了與人私通的女子,而陳王的英勇神聖也抹上了一筆污漬……

    他不願相信,卻又不能不在意。

    沈雁提出的質疑他沒一個回答得上來,他知道她沒有惡意,她直到訂親之後才跟他說這個。足見她是不介意這些事情的,如果不是因為這是必須要弄清楚的事情,她會不會說還不一定。

    憑着她說的那朵金蓮,想要說魏國公對陳王妃沒有情份已是不可能了。而仔細想來。這些年他待他無微不至,雖不曾慣得他成紈絝,卻也算有求必應,生生也多了幾分傲慢,沈雁說的對。如果他不是他的兒子,他又憑什麼這麼待他?

    憑什麼將錯就錯讓他承繼這世子之位?

    他呆坐在窗前,雙手支着下巴,困頓而迷惑。

    眼下,他似乎該去尋找這答案了,不但是應該,也是必須。

    若不弄清楚這謎團,他又如何自處?

    沈雁來日如何自處?

    他沉凝着,看着外頭雪光發出的幽幽光色,忽然站起來。開了門。

    門外辛乙背朝門立在廊下,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背影染成老舊的圖畫的發黃顏色,他不知道他在這裏有多久,但看他的鞋面,已然濕了一層。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兒?」他問。

    辛乙回過頭來,微微笑道:「習慣了。怕少主有吩咐。」清雋的面容像僻靜山谷里的修竹,溫潤的神態又像是恰到好處的暖陽。「你沒吃晚飯,餓了麼?我讓人去下碗火腿面給你,再配上幾色開胃的小菜可好?」

    這樣的問候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韓稷卻是頭一次將他話里的關切看進心裏。

    他是湖州邢家的少爺,卻甘心在他面前俯首稱奴,明明走出去是個受萬人景仰的神醫,卻執着地只為他一個人服務。只因為他是陳王妃的兒子,陳王的後裔,倘若到時他知道自己只是個贗品,不知道會有何感受?

    「或者,熬點雞絲粥?」辛乙又道。

    他回了神,不置可否。「隨便吧。端到書房。然後把歷年收集的關於陳王夫婦的資料都拿出來。」

    他抬腿往書房去,辛乙在原地望了他一會兒,才又撣了撣衣袖上的飛雪,去往廚下。

    沈雁用過晚飯,又陪着正晴說了會兒話,因着日間與韓稷那番話,也有些心神不寧。華正薇知道她日間還去玉溪坊吃過壽酒來着,以為她累了,便就讓她先回了房。

    說到底還是因為日間與韓稷的那番話,她實在吃不准韓稷究竟是不是魏國公的兒子,而這件事內情連華鈞成也多半是不知情的,要求證只能從韓家那邊下手,但是韓稷對於鄂氏下毒這件事本身就已經不能原諒,這矛盾也不知道會不會加深起來。


    這一夜也沒有怎麼睡好,翌日早上起來眼底下也烏壓壓一片。

    早飯後見到華鈞成,心裏的陰雲又重了一層。

    她也認同韓稷的話,相信這個時候皇帝要是要對華家下手顧忌會越多,成本也會越大,但是這並不能成為她從此可以高枕無憂的理由。

    韓稷的疑問同樣也讓她心思千迴百轉,到底皇帝是為什麼遲遲未對華家下手?

    前世里華家被抄後,也沒有什麼異常之事發生,當然這也可能是她那會兒正六神無主,並沒有留意到之故。而後來她只記得皇帝對勛貴之家也都各有敲打,除了魏國公前世已死,新接手中軍營的韓稷與楚王共進退之外,其餘三家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點委屈。

    可是按如今這樣的局面,皇帝壓根是奈何不了幾家國公府的,當初給董家下斥責令,那也是看準了龐家與董家這時機,否則還不一定有這個底氣。

    那麼細究起來,皇帝後來又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底氣呢?

    為什麼他能夠肆無忌憚敲打各國公府了呢?

    僅僅是因為韓稷歸附了楚王?

    後來的這些變化,到底跟華家被抄有沒有關係?

    一大早上,她思考的問題一波接着一波,看到華鈞成,也不像以往那樣歡呼着奔過去。

    華鈞成昨夜很晚才回來,沒見着沈雁,他對於外甥女進門小住是相當歡迎的,但是當知道賀群羅申乃是韓稷派來的之後,一臉的笑立刻就化成了寒霜。

    但是他又不能丟外甥女的臉面,更不能掉了華家的底子,再想想這二人又是奉命來保護沈雁的,看在韓稷這份用心上,也就不說什麼了。讓人安排了離沈雁住的院子較近的偏院住下,以供她隨時差遣。

    沈雁並不打算出門,也就發了話下去讓他們可以自由在府里活動,有事再叫他們。

    賀群二人卻不敢輕慢,只要她出內院,則必然隨後跟着。

    華家這裏暫且無話,早朝後楚王卻是直接進了乾清宮。

    如今淑妃已經討得了皇帝歡心,楚王進乾清宮來也沒有什麼人敢擋駕了,門下太監稟了程謂,沒多會兒程謂便走出來,親自引着他進了南書房。

    皇帝在看書,丹墀下大薰籠里銀絲炭無聲地散發着熱氣,簾櫳旁三腳銅爐里點着一爐龍涎香,暖香充盈了整間屋子,與門外的寒冷恍若兩個世界。

    楚王在門口除了大氅,進門行禮叩見:「父皇。」

    皇帝唔了聲,抬起眼來,「這麼大風雪,進宮有事麼?」

    楚王微凜,從懷裏取出把骨扇來,雙手呈上:「兒臣近日新得了把東瀛扇,想起父皇素日喜歡扇子,故而來敬獻給父皇。」

    皇帝揚唇笑了下,招手命他近前。接了那扇子在手,看了看,又唔了聲,說道:「倒是精緻。」收起來放到旁側,望着他,又道:「趕這麼早過來,不只是為送扇子罷?」

    楚王斂了笑容,低下頭,露出眉間一絲郁色,說道:「兒臣,兒臣本是來恭喜皇弟的,聽說他日前得了父皇與諸位大人嘉獎,今年太廟祭祀持香讀祭的差事也落在了他手上,兒臣為表手足之誼,也讓人送了份賀禮去了鄭王府。」

    皇帝眼裏有踟躕之色,垂眼將書反扣在桌上,說道:「鄭王從小到大無甚大過錯,行事也還得體,近日也屢有成績,翰林院幾位學士都稱他才思敏捷,且沉穩謙遜,往年這讀祭持香都是你擔任的,今年讓鄭王擔當一回,並無不妥。」

    楚王垂頭,「兒臣知錯,不敢怨父皇。」說完他抬頭看了眼,帶着惶惑之色,又問道:「父皇,是準備好了立鄭王為太子麼?」

    皇帝眼神陡然變得凌厲,他端了一旁參茶:「這種事不應該你打聽。」

    「父皇!」楚王撩袍跪地,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兒臣不敢有怨言,可是父皇忘了從小到大是誰陪在您身邊的時間最多麼?父皇忘了兒臣的騎射是誰手把手教的麼?兒臣至今還保存着父皇親手給兒臣做的小木劍,也保存着您每一年生日時賜給我的賞賜!

    「臣以為,在父皇心裏,我是您最疼愛的兒子,因為我得到的愛護比我的皇兄弟們都要多,難道事實上不是這樣,父皇您心裏其實並不是最疼兒臣的嗎?」

    話畢他又從懷裏掏出個小本子來,打開遞到皇帝面前:「父皇請看,這都是兒臣小時候您給我親自批點過的文章!」

    皇帝有些動容。看見上頭星星點點的批示,接到手裏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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