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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親?」沈宓冷笑起來,「你覺得我會把你嫁給一個乘人之危假救人之便而和一個正經有教養的千金小姐獨處一夜的人嗎?從淨水庵里救下你,我很謝他,但他把你帶到韓家時,他為什麼不把你送到魏國公夫人身邊去?他也是貴族出身的子弟,難道這樣做會毀了你的名節他會不知道!」
沈雁聞言愕然。
當夜韓稷不把她送去鄂氏身邊,乃是因為他跟鄂氏本就不是一路人,他所做的一切事都瞞着鄂氏,又怎麼會把她送去她身邊?若當時這麼做了,興許他們的衝突爆發得會更早罷?
但這件事又怎麼能解釋給他聽?倘若說出來真相,沈宓必然會更加反對這門婚事。對韓稷的用心說不定也會更加產生一些不符事實的推測,事情反而更不妙了。
沈宓看她不說話,以為被嚇到,遂又緩了語氣,說道:「你要是喜歡相貌好的,天下比得上他韓稷的也不是沒有,姑娘家可萬不能因點小誘惑就行差踏錯輕信了奸人,從而誤了終生。韓稷這樣的紈絝公子不值得你上心,總之你不要相信他。」
沈雁辯解道:「其實他沒你說的那麼壞,人家聽說胭脂傷了眼睛,特地送眼藥來的。」
「這不就是了!」沈宓直腰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若是個正人君子,怎麼會無端端給個丫鬟送傷藥?難不成我們沈家還治不好一個下人?」
這樣都能讓他給掰扯上,沈雁真是無語了。「總之人家橫豎都是錯,行了吧?」她鬱悶地一攤手,擰身走出門去:「我還有事,先不跟您說了!」
沈宓追出門檻:「話沒說完呢,你給我回來!」
韓稷這裏碰了一鼻子灰,心裏又惦記着沈雁會不會被訓斥,臉色可遠不如先前那般泰然自若了。
他萬沒想到沈宓竟然趕在這個時候回來,明明出門之前已經打聽過他進了宮中議事,少說也要晌午後才回來。早知道這樣先前就帶陶行他們出來放哨了,沈宓本來就對他有成見,如今又親眼撞見他們倆私下見面,這提親的事還不知會怎麼樣呢!
但回到顧家還是不敢露出什麼端倪。與顧至誠父子用過午飯,便就告辭回了府。
魏國公這裏正好打二門出來,見着他垂頭喪氣地進了頤風堂便就停了腳,「他這是怎麼了?」
駱威微笑:「看着像是在哪裏碰了釘子。」
魏國公想了想,便就抬腳往頤風堂來。
辛乙這裏聽完韓稷把事情原委一說。立時在簾櫳下攏手笑起來。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少主要是還不趕緊把親定了,往後恐怕連姑娘的面都見不着了。」
韓稷橫眼瞪他:「我還不知道?用得着你說!」
辛乙忍住笑,給他沏了杯茶。
賀群跨步進來:「世子爺,國公爺來了。」
韓稷連忙將擱在案上的腳放下來,起身迎到廊下。
魏國公負手打量了他兩眼臉色,一面往偏廳里走,一面說道:「怎麼悶悶不樂的?」
韓稷慣性地想要找藉口搪塞,旁邊辛乙卻搶先開了口:「回國公爺的話,世子爺去給雁姑娘送眼藥的時候。被沈二爺撞見他們倆在巷子裏說話,沈二爺不大高興。」
韓稷狠瞪了他一眼。
魏國公看了看他,說道:「怎麼會這麼魯莽?」
韓稷雖沒說過他跟沈雁有過怎麼樣的接觸,但他也看出來他倆能在宮裏有那麼樣的默契,必然情分不會淺到哪裏去。這種事該責怪的當然是男兒家,但那時他這當爹的並不在府里,如今他又有求娶之意,因而也就不曾再去追究。
但這樣闖到人家姑娘家去求見說悄悄話,還讓人家父親當場捉了包,人家又怎麼可能會高興呢?
何況他自己也說沈宓並不怎麼喜歡他。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
他沒好氣地瞥着他。「具體怎麼回事,說出來聽聽。」
韓稷只得把前因後果皆說了出來,只把辛乙給華氏方子的事,以及跟沈雁的那些私房話隱了去。
魏國公聽完。忍不住冷哼,睨他道:「有句話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要送藥不會派個人去就好?再不濟,把人請到顧家來說兩句話也就片刻的功夫,偏生管不住自己兩條腿,把個好事也弄成了壞事。「我若是沈二爺,也會恨不得把勾引我閨女的臭小子打斷了腿。只給你點臉色看,說明人家涵養好。」
韓稷一張臉漲得如同塗了豬 血。
辛乙攏手立在一旁,倒跟沒事人兒似的。
魏國公自顧自慢騰騰喝了半盞茶,才撩眼看向面前只差沒把腸子悔青了的那位,說道:「還愣着幹什麼?後日沈家辦洗三,還不去好好想想要怎麼在沈家上下面前賣點乖討點好?莫非你就只會一棵樹上吊死,沈二爺不喜歡你,這親就不求了?」
韓稷更是臊得無地自容。
立刻彎腰稱了聲是,勾頭出了門去。
魏國公看着他出了門外,面上忽然多了些慨然,說道:「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你幾時見他這麼狼狽過?」
駱威笑道:「世子爺並無這些經驗,若是還能臨危不亂也叫奇怪了。」
沈宓試圖跟沈雁洗腦未果之後, 也就作罷了。但是各處門房卻被他叫過來狠斥了一頓,並交代從此之後但凡有生人來尋二姑娘,一律不准她見。而且也再三叮囑沈雁,往後不得再見韓稷,否則的話他就再也不讓她單獨出門。
沈雁沒什麼可說的,反正沒什麼道理可講,轉頭她就幫着季氏整理明日洗三的雜務去了。
明兒府里老少爺們都告了假,沈觀裕為了新誕出的這個么孫,這幾日也是喜笑顏開合不攏嘴,出生當日他就派人送了對金鎖過來,又因為取名的事跟沈宓意見相左。最後還是又還是讓了沈宓,不過卻爭取了給小四取名的機會。
於是現在小六取名叫做沈菁,小四取名叫沈筠。
關於宮裏那事,其實回府之後祖孫倆也未曾特地就此說什麼,沈雁原是打算質問沈觀裕丟她孤身一人去宮裏的用意的,但是其實已經琢磨出來的事就已沒必要再去問一遍,而在對付淑妃的時候沈觀裕的立場也很明確,所以並用不着再說什麼。
想必沈觀裕也是這麼想的,面上一直都風平浪靜,就是府里見了也與從前沒有二樣。
到了八月十四這日,天氣持續着連日晴好,院裏四面飄滿了桂香,也處處結上了紅綢與彩燈。
沈府里要辦洗三禮,自然來客不少,皇帝為示恩寵,也賜了許多珠寶過來,此外太后皇后都有表示,而朝中幾位閣老都說好會登門道賀,而後禮部、都察院、通政司以及翰林院裏這批與沈家一貫交好或共事過的同僚也都會到場。
三府五府的人提前就來了,幫忙調度的人多的很,倒真沒沈雁沈嬋她們什麼事,姐妹仨兒和華正晴她們都嫌外頭鬧騰,早飯後便就在碧水院裏吃茶嘮磕,後來逐漸有官眷們到來,人一多,便就去了早就拾掇出來的浣玉齋消遣。
外院這邊,因着正宴設在午間,是以到了巳時初,人客便漸漸多起來,沈宦沈宣兄弟負責外院迎客,曾氏陳氏負責接待內院女眷,季氏與三太太五太太則同管着內院招待事宜,華夫人陪在二房華房身邊,若有相好的女眷進來看孩子,便就由她這個舅母抱出來見禮。
沈宓與沈觀裕分別接待老少官員, 顧家上下也早早地過了來幫着陪客,這裏前腳才迎了房閣老與房貫父子進門,後腳郭閣老與許閣老又相偕到了,沈宓迎了他們到上房沈觀裕的外書房,忽而門外又有人來報:「二爺!諸閣老與魏國公以及魏國公世子也來了!」
沈宓聽得諸閣老也來了,先是添了絲意外驚喜。後又聽說魏國公和韓稷也來了,便就禁不住眉頭一皺,前兒角門下那事還沒了呢,韓稷怎麼倒又堂而皇之地上門來了?
但來者是客,他也只能且把這層官司給撇下。
迎到了大門下,顧至誠聽說魏國公到來,也立馬迎了出來。
等跨出大門檻,便見果然從坊外迤邐行來一行十數人,為首的正是首輔諸志飛以及魏國公韓恪,顯然是為了方便同行,諸閣老竟然棄了大轎而選擇了騎馬,韓稷略落後於魏國公右側,依舊一襲紫衣,頭上世子金冠灼灼發亮,這父子倆處在人群里,格外耀眼。
「恭迎諸閣老魏國公大駕,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沈觀裕聽見訊息,也已經迎了出來。
一行人往屋裏走去,韓稷走到沈宓身邊,說道:「大人。」
沈宓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他,攏手道:「世子請。」
韓稷連忙道:「大人先請。」
沈宓咬着牙,直了身,再道:「世子是客,品階也比下官高,自然是世子先請。」
韓稷額角有汗出來,但面上神情仍絲毫未亂:「晚輩在大人面前永遠不敢稱尊,還是大人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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