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心儀(1 / 1)
沈雁無語了。
「你要是這樣做,那你豈非就是徹頭徹尾的禽獸?」她瞪着他。隨便娶妻,然後說和離就和離,有那麼容易嗎?人家女子又不是欠你的。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麼樣的混帳話,她眼眶又有些澀澀的。他從來沒有食過言,依他的劣根性,如果真的那樣的話,他指不定真會這麼做吧?
這傢伙,總是猛不丁地讓她無招架之力。
她借着抬頭輕吸了口氣,去看窗外,靜靜的一院桂花飄着香,眼下即使身處這髒而亂的倉房,心內的風光卻又那般旖旎。
但眼下又豈是身陷兒女情長的時候?鄂氏追蹤他們的人不知道還在不在外頭,魏國公說好中秋節前回京,眼下已不過三日。韓稷深信自己是陳王后裔,但她卻不能肯定。如果他是魏國公的私生子,那麼跟鄂氏一戰不可避免。如果他是陳王所出,那麼天下又要變色。
誠然她也希望能半途殺出個英武聖明之人坐掌江山,但朝中閣老們手腕強硬,兵權又盡掌在各府之手,韓稷若是被人利用冒充陳王之子逆襲趙氏皇室,那麼師出無名蓄意造反,勢必將落得一敗塗地的下場。
她不能讓他不明不白地成為趙家的敵人。
可她又怎麼好把道聽途說而來的消息跟他明說呢?畢竟這之間涉及到他生母的名譽。
她撐着地站起來,在緊閉的門前站定思索。
韓稷也跟着她站起,她不作聲,他也不作聲。
有些話說得痛快,做起來卻未必那麼瀟灑。
如果沒有她,誠然天不會塌,地不會垮,他也不見得會去尋死,可是這漫長的一生,他卻上哪裏去找個這麼樣讓他能自在釋放自己的人來共度餘生?即便是他也可能會戰死在與趙家對抗的征途中。沒有她存在,他死前也註定會少去最重要的那筆色彩。
他已經不奢望她能夠如他喜歡她一般地喜歡他,畢竟正常來講,她也還未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可是她若能有那麼一刻為他心動。或者因為各種不那麼美好的理由同意嫁給他,比如僅僅是因為他能夠供她差遣與她日常鬥嘴取樂,他也能感覺到滿足。
世間的婚姻本就難以十全十美。能與心儀的人相守在一起,對他來說已是幸福。
可是她在沉默。
他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意思。曾經他以為自己示意得不夠明顯,讓她領會不到。於是順應心意肆無忌憚地向她表白,但她還是沒有明確回應過。
他期盼得到她的回應,可是又害怕那份回應並不是他想要的那個承諾。
算了,她還小,他並不能逼迫她。
他低首苦笑了下,走到她身邊,霸道地牽起她,說道:「外頭無事了,我們走。」
說着他開了門,大步走出來。
沈雁直到他走到院中桂花樹下。才把手掙出來。
到了院門口,外頭果然已經平靜下來。
鄂氏的人不是凶神惡煞,並不敢在此大肆擾民,有龐阿虎和胭脂他們周旋,很顯然已經夠了。
韓稷送了她到院子裏轎子前,抬手給她壓了轎槓。沈雁臨進門前,猶豫了一下又站直身,望着他道:「你儘快讓辛乙到沈家來見見我,我有重要的事尋他。至於沈弋跟房昱的事,順其自然吧。如果沈家能夠跟房家結成這門親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韓稷點點頭,「聽你的。」
沈弋跟房昱怎麼樣他並不關心,他關心的只是她想要什麼。如果她想要房昱當她的姐夫。他也是可以助上一臂之力的。反正這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她開心就好。
沈雁直接回了府,路上並無暇再想什麼,進府時見得門口灰影一閃,像是韓稷身邊護衛們的着裝模樣,想來是陶行他們暗中相隨,心下又覺有幽幽的暖意滑過。
韓稷雖然時常惡行惡狀。但他心思卻是極細的 ,她雖然還沒來得及細想這輩子到底要找個什麼樣的夫婿,但韓稷與秦壽相比,顯然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嫁給他,其實也並不是那麼壞的一件事。即便是他要走的路那麼艱難,可在現如今的大環境下,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當滿朝文武都沒有安全感的時候,就是韓稷不站出來,也自會有別的人站出來。
而皇帝倘若不倒,那麼華家頭上也永遠懸着一把刀,她雖然不至於為了保華家而膽大到想要拉皇帝下馬,可是假若這樣做於大家都有益處,她為什麼要反對?
韓稷是魏國公還是陳王的兒子,對她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她嫁他或不嫁他,跟這個都不會有什麼關係,只是這對他來說比較重要而已。
她開始盼望着,辛乙能夠快些到來。
魏國公府里正在如火如荼地準備着迎接魏國公回朝,韓稷因着沈雁的囑咐,回府自對辛乙有番提點不提。這裏鄂氏聽派出去的人回話後臉色陰沉了半日,直到傍晚去到上房請安才算是露出副笑臉來。
辛乙聽說沈雁請開方子,自知是怎麼回事,想了想,便遣了人去三福茶館傳話,讓龐阿虎告訴沈雁說翌日晌午後准到。
沈雁收到消息後安了些心,遂又去轉告華氏。
華氏這兩日在應季氏之邀給沈弋議親事,才從正房回來,正好沈宓也回來了。遂一面替他更着衣,一面說道:「江南謝家也派人來送了帖子提親,他們大少爺去年中了舉人,恐怕也是想着咱們家幫襯一二的樣子。」
沈宓整好了衣襟在桌旁坐下,說道:「大嫂什麼意見?」
華氏頓了頓,走到他旁邊坐下,說道:「我覺得大嫂態度頗有幾分奇怪。
「這幾個月她總是見面不到三句話便會繞到弋姐兒婚事上,聲勢鬧得挺大,但手上帖子越積越多,卻也沒見她真正拿個什麼主意來。按說這遞來的帖子裏雖不至於個個人中龍鳳,但不夠斤兩人家也拿不出手,何至於幾個月都定不下來?」
沈宓扭頭看她:「你想說什麼?」
華氏微凝神,說道:「我看大嫂恐怕是心裏另有想法。」
「有了人選?」沈宓凝眉:「她相中誰家的孩子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總之若不是這樣,她又為什麼總定不下來?」說到這裏她眉間郁色更濃,「弋姐兒是個有主意的,她那城府,我們面上可看不出來。我恐怕她若看不上的,大嫂也不會執意給她作主。」
沈宓道:「聽你這話,倒像是知道了些什麼似的。說說看?」
「我可沒聽到什麼。」華氏別開臉去,「我就是給你提個醒兒,長房的事咱們少摻和。」
沈宓一聽這話笑起來:「弋姐兒沒了父親,素日又與你我極為親近,你讓我不摻和,這怎麼說得過去。我頂多是不給他們拿主意,但我若知道了她們挑中了哪戶人家,總得給她們點意見罷?難不成你讓我這個當叔父的對她不聞不問不成?」
華氏白他一眼站起來:「就知道跟你說不到一塊兒。」說完甩帕子走了。
沈宓搖搖頭笑笑,正準備去書房,葛舟卻拿了張帖子進來:「國子監祭酒房大人邀大人後兒夜裏在漱玉台賞月弈棋。」
沈宓聞言犯了難:「後兒中秋,怕是去不成……你去回個話,就說改日我請他吃茶。」
沈雁到了正院門口,聽說沈宓回了來,遂又止了步。
請辛乙來診脈的事一直是瞞着沈宓的,既然他在,這個時候就不方便去找華氏了。
不過估摸着他用不了多久便會去墨菊軒侍弄他的菊花,於是在門下站了站,便就信步拐去東邊小花園磨磨時間。
東邊小花園挨着長房季氏所居的正房。
這會兒,沈弋坐在榻沿上做針線。
季氏翻着桌上幾張名帖,漫不經心地說道:「論起來倒都是不錯的人家,可終究又像是還少了點什麼。若是你父親還在世,這裏任何一個倒也是可行的,可惜——」說到這裏她抬眼看向勾着頭的沈弋,說道:「你自己有什麼主意?」
沈弋抬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什麼主意?自然全憑母親作主。」
季氏嘆道:「屋裏沒有外人,你就不必同我虛應這些禮數了。你嫁的好了,對芮哥兒才會有大幫助。難道這種時候我還會讓你盲婚啞嫁不成?這幾個月你跟着你二嬸四嬸在外走動的也多,見到的夫人太太也不少,說說你對哪家有想法?」
沈弋將針線放下來,盯着地面道:「就是有想法,以咱們家的身份,難不成還能反過來上門去提親不成?我也只是隨命,碰上誰就是誰罷。」
說到這裏,她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紅。
季氏凝眉:「好端端的,你說這些個喪氣話作甚?你若真瞧中了,便是咱們不上門提親,也可以托人傳個話過去,你是沈家的大姑娘,難不成對方家裏聽說咱們有意,還會出聲拒絕不成?恐怕爭着搶着都來不及了。」
沈弋垂眸悶了半日,吐了口氣,這才轉過臉去望向窗外,又隔了老半日,才又悶悶地道:「我聽說,房閣老家的長孫尚未婚配。房大奶奶為人也甚親和的。」說完終究忍不住有些臉熱,又垂下頭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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