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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為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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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沈思敏居然以這種姿態睥睨於她們,她豈能受得了?縱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該事事為夫家考慮,可也不是她這麼埋汰人的考慮法!這是在借着占自己弟弟的便宜,來墊起他兒子的將來?也不想想他杜峻受不受得起!

    她冷臉倚在炕桌畔,她這個姑母,一幅腦子還真是沒白長。

    華氏聽得沈雁這麼一說,也是窩了一肚子火,但因為她也暗怨着自己肚子不爭氣,是以反倒沒曾說出什麼來。

    沈宓倒是隨着沈雁的話而臉色愈發陰沉。

    他心裏何嘗不氣不惱?

    按理說沈思敏是他的親姐姐,杜家又與沈家互為倚仗,他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才是,可是在經歷過華氏的生死大關之後,他的心也不覺冷了很多,對這個家以及看似友愛但又時刻不忘着算計着他們的這些親人們,也不復以往那麼大的熱情。

    沈思敏如果真還把他當家人看待,又如何會認定他這輩子註定就沒有子嗣送終?

    他自己雖然對命中有無子嗣看得不重,可殊不知對一個男人來說,沈思敏這樣無言的認定對他卻是一種傷害。所以他壓根連考慮都沒有考慮這件事,縱使杜峻是他的外甥,可就這麼樣白送個便宜給沈思敏,他到底不甘心。

    可沈思敏終又還是他的姐姐,即使她有欺他之嫌,他又如何能去尋她理論?

    世上很多便宜都是仗着親情兩個字佔下來的,也有很多苦悶因着親情兩個字而只能無奈咽下。

    他的心情有些煩悶,但當着華氏,他卻又無論如何不肯把這些表露在臉上。

    他笑着拍拍沈雁肩膀:「我們雁姐兒越來越懂得深入看問題了,很好。我去尋你顧叔吃茶,你要不要去尋顧頌玩兒?」

    沈雁不去。

    沈宓只好自己去。

    沈雁看着父親的背影又有些難過。

    雖說沈宓是不會答應沈思敏,可子嗣的事情在二房本身來說已然不是個事兒,本以來可以順其自然慢慢籌劃,但是總擋不住外人變着法兒把這個當成刀子不時地往他們身上捅。沈宓和華氏,什麼時候能有個兒子呢?

    聽華鈞成那日對沈宓的質問,似乎華氏是月子裏落下病根的緣故,那麼既然是病,總該有治的法子。

    可是在金陵那些年華氏沒少求醫問藥,都不見效,那麼還有什麼人能幫得了他們呢?

    沈觀裕回到曜日堂,沈思敏就跨門進了來。

    「父親可曾跟子硯說過了?」她溫婉地站在簾櫳下,一貫恬淡緩和地問道。

    沈觀裕嗯了聲,微凝眉在椅上坐下來:「他的意思是還要考慮考慮。」

    說完他望着她:「孩子們的婚事我沒提。我看峻哥兒跟莘哥兒茗哥兒都很要好,小時候你待老四也最親厚,要不然,你讓老四來帶着他?老四雖然有些牛脾氣,但他如今在六科,政事上比起宓兒來雖說不足,也還算有條有理。他也會對峻哥兒盡心的。」

    作為父親,他夾在中間也很難做,一面是他最器重的兒子,一面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都不想令他們失望。可是如果一定要比較起來,他當然又還是會偏向沈宓,畢竟他才是未來他的接班人。

    更何況,他雖然只有杜峻這一個外孫,心裏也把他當親孫一般地疼,可終究他是外姓。他能夠因為沈思敏那句「半子」替她提提這個事,卻沒辦法強求沈宓。讓他接受沈思敏這樣的赤*裸裸的打算已屬為難他,他又怎麼好再以沈雁的婚事去加以要挾?

    杜家雖說還背着世家的稱號,家產也都不薄,杜峻這孩子——雖說有些輕佻,但若嚴加管教,未必不能成材。可說來說去,杜家就是萬般的好,沈雁也不是嫁不出去,等她長大了,京中這麼多高官子弟,還不是任她挑選,自然不是非選杜家不可。

    可是這些話雖則有理,他又怎好直接地跟自己的女兒說?

    畢竟杜家的情況他是知道的,這次杜如琛的差事他也沒幫忙,也並不好再傷她的心。

    「你是說逸塵?」沈思敏眉頭微蹙,想起這些日子聽到的有關沈宣的糊塗,以及他對待陳氏那樣的態度,目光便黯下來。「逸塵自然也不錯,要論活躍,也許還勝子硯兩分,但在沉穩與智謀上,終歸還是稍遜一籌。」


    沈觀裕沉吟不語。

    沈思敏望了他片刻,想起他說的那句未提兒女婚事,遂不再多說什麼,替他沏了碗茶便就退出來。

    走到廡廊下她又頓住步,想起沈觀裕這番態度,她一顆火熱的心竟又被澆了個冰涼。

    她與父母親情分向來深厚,可是這一次,她不相信沈觀裕有真正站在她的角場替她去遊說沈宓。他若落力了,如何偏又不提兒女婚事?沈宓是兒子,他是父親,而且這弟子收的還不是別人,是自己唯一的親外甥,沈宓就是心裏不願意,礙於情面他也得同意,嘴上說的幾句推辭的話,又豈能當真。

    沈思敏站在廡廊下,頗有些蒼涼之感。

    這府里原是她的家,這裏的人原都是她的親人,可是這一刻,她卻覺得這些人離她那麼遙遠而陌生,沈觀裕雖說疼她,一來不幫杜如琛爭取差事,二來卻連這樣小小的事情都不替她促成,沈宓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連唯一的外甥也都不幫幫,哪裏還有點親人的情分。

    果然那句老話說的對,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便是再回來,在他們眼裏,也終歸是別家的人了。

    她勾頭苦笑了一下,抬頭再看這曜日堂,四處倒是記憶里的模樣分毫未變,但看着總覺得像水裏倒影一般熟悉而又不真實了。

    沿着廊子漫無目的地走了幾步,她忽然又抬起頭來,走到院門外往二的方向張望了望。

    她從小到大便從未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誰的身上過,就是青梅竹馬的丈夫也未曾,假如不是她剛柔並濟內外兼修得到了他的敬愛,又怎麼這麼些年裏與她一直保持着相敬如賓?沈觀裕帶來的消息雖然讓人無奈,但她又何必就此灰心?

    她在門下站了站,然後穩了穩心神,回到菱洲苑裡。

    杜如琛正好與沈宦在下棋,沈思敏上前打了個招呼,便與他使了個眼色回到房裏。

    沒過片刻杜如琛便讓沈宣替上,自己回到後院來。

    「岳父大人與子硯談得如何?」

    沈思敏端坐在棉杌上嘆了口氣,微凝了凝神,便將事情來龍去脈與他說了。

    杜如琛皺眉坐下:「這麼說來,事情倒是有些難辦。但子硯卻不像這種冷漠之人,是否有別的內情?」

    沈思敏側首道:「哪有什麼內情?我看不過是因為他也還在想着萬一華氏還能給他生個子嗣罷了。他們若有了子嗣,等到那孩子入仕之時子硯也老了,峻兒也成氣候了,杜家只怕也因為緩了這口勁兒上來,他這是怕我們到時候不肯再幫扶那孩子。」

    杜如琛說道:「既是如此,便不能怪他。咱們跟他說明了,來日他的子嗣我們杜家也鼎力相扶便是。」

    「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

    沈思敏站起身來,走到窗前迴轉身,「我幼時便聽過一個典故,有個逃難的人將手上不方便攜帶的一袋金子贈送給了一個窮苦的村民,讓他拿着這些金子發家致富,也是代他保管的意思。來日等他回來了再把這袋金子還給他。十年之後這個村民果然發財了,這個難民回來要錢,你猜怎麼着?」

    杜如琛目色黯下:「這個人沒把金子還給他?」

    「自然如是。」沈思敏苦笑着,「如今我們就等於是那個等着本錢發家的村民,沈宓便是那個擁有金子的人。當一個人習慣手上有了筆舉足輕重的財富,他怎麼可能會捨得撒手?即便是他想還,有時候身邊人也不會允許他這麼做。

    「假若子硯承諾帶契他,他就必然要傾囊相授,至少也要一路引着峻兒邁入朝堂站穩腳跟。而杜家那會兒若是借着他這股東風上升了,我們想要再把那些人脈和機會還給他或者讓路給他,你會不會捨得?」

    「自然捨得。」杜如琛目光炯炯,上前兩步:「因為那本就是他們的。」

    「你捨得,我卻捨不得。」

    沈思敏迎面望着他,「峻兒若是真成器了,那不止是我們的事,也是杜家的事,不只是我不會,太夫人與大伯他們也都不會。我們終究是杜家人,杜家更需要這些機會和人脈來復興和壯大,到手的機會不留給自己,反而再還到沈家人手上,那麼我們一定會成為杜家人眼裏的叛徒。」

    杜如琛眼裏湧現出深深的矛盾。

    沈思敏的話把這層虛偽的表皮都給揭開了,也把他素日自以為的清貴與風骨掀了個底朝天。當數年後他們的願望真成了現實,他真的已不確定杜家會不會像沈宓傾囊相授於杜峻一般再回過頭照顧沈宓的孩子。

    他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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