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容徵在他臉上烙了字(1 / 1)
巴掌大的小瓷盒,碎落滿地。筆神閣 bishenge.com
盛在裏面的嫣紅胭脂,同樣支離破碎,像是被踩爛的牡丹。
薛伶盯着小少年,隨着他漸漸長大,他的眉眼越來越像元嘯。
令她憎恨!
她突然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沒眼力見的東西,這種粗製濫造的胭脂,也值得巴巴兒地捧來給我當生辰禮?!」她冷漠而殘酷,「帶着你的破爛玩意兒,給我滾!」
小傢伙白嫩的小臉,漸漸紅腫青紫。
他蹲在地上,低頭撿起他的胭脂。
細薄的瓷片割傷了他的手,血液滲出,他卻渾然不覺。
更不曾掉眼淚。
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怎麼掉眼淚,都不會有人心疼。
而薛伶再也不想見到他,才四歲的孩子,就被她打發到明德院獨自居住。
她不在乎別人欺負他,她恨不得欺負他的人更多一點才好。
她恨不得,他早早夭折才好!
明德院草木零落,斷壁殘垣,破爛不堪。
屋子裏滿是蛛網塵埃,苔蘚縱生,陰暗潮濕。
四歲的蕭廷琛,坐在台階上。
他抱着雙膝,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天空。
漂亮的桃花眼不再明亮,只剩深不見底的黑暗。
良久,他突然勾唇一笑。
邪氣橫生,宛如妖孽。
……
大理寺水牢。
蕭廷琛被獄卒扔在火爐邊。
他很虛弱,因為蓬頭垢面和渾身血污,看起來像是一條敗狗。
「蕭廷琛……」蘇酒欲要衝上去,卻被容徵拽住手臂。
他把她交給獄卒,轉身朝蕭廷琛走去,聲音極為冷淡,「蕭廷琛,說出兵符的下落,本官免你黥刑。」
他在蕭廷琛跟前蹲下,拽住他的長髮,迫使他仰起頭,「你也不希望這張臉,留下抹不去的恥辱和疤痕吧?」
蕭廷琛笑着直視容徵,「有什麼手段,只管使出來就是。」
「蕭廷琛!」
蘇酒情不自禁地哭了。
她很想代他說出兵符的下落,但她不敢。
她知道這個男人的骨子裏都是倔強,如果她說出口,他會恨她一輩子。
鬼知道他到底在算計些什麼!
容徵不緊不慢地站起身。
他在那些烙鐵中左右翻找,「烙個什麼字最適合你呢,奴,劫,配,竊……唔,本官以為,此字最配你。」
他握住手柄,取出一塊燒好的烙鐵。
水牢光影昏暗,蘇酒清晰看見,烙鐵上火光迸濺,刻着一個隸書「盜」字。
「不要……」
淚水湧出,她拼命搖頭。
「通敵叛國,覬覦皇位,是為竊國大盜。」容徵笑得光風霽月,「還有什麼,比這個字更適合你?」
蘇酒掙扎得厲害,「不要……容徵,你住手,住手!」
她嘶吼着,獄卒卻緊緊逮着她,不讓她靠近分毫!
兩名獄卒把蕭廷琛按在地上。
容徵撩了撩袍裾,在他面前淡漠蹲下。
他拽住蕭廷琛的長髮,迫使他高高仰起頭。
四目相對。
他看見蕭廷琛依舊在笑,笑得放肆而風流。
他挑眉,「你笑什麼?」
「笑你不敢殺我……」蕭廷琛囂張地舔了舔薄唇,「容徵,你不敢殺我,趙太師也不敢殺我,大齊沒有人敢殺我!因為你們已經知道我的身世,你們知道我蕭廷琛是皇子!你把金玄音的死嫁禍在我頭上,就是為了讓北涼王對付我。皇帝害怕北涼和諸國聯手對付大齊,為了大局着想,他一定會把我交給北涼處置。如此一來,你們等同借刀殺人。」
容徵讚許點頭,「分析得不錯。世家貴族的人都知道,先太子妃在皇上心中分量幾何,而你偏偏是他和她的骨肉。所以你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與其他皇子確實不同。我不能殺你,因為皇上一定會為你報仇。可那又如何,雖然取不了你的性命,但羞辱你卻是可以的,正如同當年你羞辱我。蕭廷琛,當年大恩,容某沒齒難忘。」
他清晰記得,蕭廷琛在殿試上是如何因為容貌而奪去他的狀元之位的。
也清晰記得,他是如何被蕭廷琛陷害,丟官棄爵的。
更記得,容家在蕭廷琛手上吃的虧!
點點滴滴,沒齒難忘!
容徵面露殘酷,驟然把通紅的烙鐵,抵上蕭廷琛的面頰!
皮肉被燙焦的聲音,瀰漫在整座水牢。
蘇酒艱難地閉上眼。
淚水滾落,卻已經哭不出聲。
容徵丟掉烙鐵,從獄卒手裏接過墨水和毛筆,漫不經心地勾勒出蕭廷琛面頰上的烙字。
一筆一划,極為仔細。
勾勒完,他微笑起身,「我會找到神武營和禁衛軍的兵符。蕭廷琛,這場權力的博弈,你已經輸了。」
他大步離開水牢。
獄卒終於放開蘇酒。
蘇酒奔到火爐邊,跪坐在地,想要輕撫男人的面頰,指尖卻在半空中發顫,無論如何也不敢觸及他的肌膚。
她的男人,那麼驕傲的男人,竟然被容徵在臉上烙了字!
這比鞭刑來得更加恥辱!
蕭廷琛盤膝坐起。
他仿佛壓根兒沒有痛感,依舊彎着桃花眼,笑眯眯看蘇酒掉眼淚。
小姑娘嬌小纖細,像是清瘦的芙蓉花,委屈哭着的模樣實在可憐。
他伸出手,替她擦眼淚,「我曾忍受過比黥刑殘酷千百倍的痛苦,這一點子疼痛,實在算不得什麼。妹妹別看我渾身是傷,等我出去了,養個一兩日便又能繼續活蹦亂跳。」
蘇酒小臉皺巴成一團。
她帶着哭腔,想捶一下他,瞅見他滿身的傷口,又硬生生收回手。
她捂住雙眼,依舊哭得厲害,「死在這裏才好,省得出去了,又要給我添麻煩!」
蕭廷琛大狗似的挪到她身邊,低頭親了親她的臉蛋,「我瞧妹妹又清減了些,這幾日必定沒有好好吃飯。」
語調莫名寵溺。
蘇酒噘着嘴,取出買來的花糕點心,一點點餵給他吃。
蕭廷琛不肯一個人吃,非得她吃一口,他才願意接着吃一口。
「雖然有了對付元敏的把柄,可是朝中沒有人願意為我傳話。」蘇酒打開隨身攜帶的牛皮水壺,餵他喝了一口水,「我去見了你娘,她也不肯幫你……蕭廷琛,你人緣是有多差?」
提及薛伶,蕭廷琛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蘇酒立即岔開話題,「現在該怎麼辦呢?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你救出去?」
蕭廷琛嫌棄挑眉,「兵符給你了,天樞給你了,把柄也給你了,我自己作為誘餌也主動進了大牢,所有路都給妹妹鋪好了,妹妹怎麼還能蠢得再來問我?」
蘇酒被他罵紅了臉。
「不管你了!」
她氣怒地往外走。
走到牢門口,又轉身望向他,「蕭廷琛。」
「幹嘛?」
「你為什麼不哭?」
受黥刑的時候不哭,挨鞭子的時候不哭,被蠱蟲噬肉的時候也不哭。
一個人,怎麼能強悍到這種程度?
蕭廷琛盤膝而坐,明明滅滅的爐火把他籠罩,容顏雖依舊妖孽,可面頰上墨色的隸書「盜」字卻格外刺目誅心。
他想了想,難得認真,「我沒有哭的資格。」
從小就知道,即使他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也不會有人心疼他,更不會有人幫他。
眼淚這種東西,早就被他拋棄在四歲那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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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忍不住又多寫了幾百字,嚶